良跃农门-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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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文说道:“他以后怎么办我管不着,我只能管他现在。我只知道,他现在不学好,将来什么都不算!”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兴师问罪(下)
李欣顿时因为关文那句“他要是肯脚踏实地地念书做学问,我砸锅卖铁都会成全他的心愿”的话皱了眉头。
扪心自问,现在他们家可以说是有些家底的,若是李欣出手肯大方一些,花上二三十两银子买一个丫鬟回来做活计都使得的。但是她自问自己,舍得钱出来给阿秀阿妹办嫁妆,舍得钱出来借给关全做生意,也舍得钱出来资助关武,唯独这关明和关止承,她是决计不会舀出钱来给他们用的。
即使是关止承是个好的呢?
李欣想想还是觉得,她可能过不去这个坎儿。
换句话说,在她心里边儿关止承已经是这个德行了,印象就刻在了她脑子里,她不想帮这样的人。
李欣转念又一想,要是这关明和关止承知道她手里边儿握着上百的银子,还有颇丰的田产地产,会不会就上赶着来巴结她了?
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恶寒。
关止承这是要去州府参加秋闱了,他这要是连跳三级,从一般读书人,到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可真能说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去州府的盘缠关明和关止承不可能没存,但大概是因为上次阿秀闹过一场,到底伤了些元气,关全又砸了一回屋子,又闹过一场,又伤了一回元气。还剩下多少,够不够关止承去州府,李欣就算不出来了。
可瞧着关明这副模样,难不成关止承还想着从那安家小姐身上搜刮些油水下来?趁着安小姐没出嫁前再捞一笔?
又或者,真的就跟他说得斩钉截铁的那样。他一定是要把安家小姐娶到手?
李欣不得而知,此时她也顾不得想其他的,只盯着关明的举动。
要是关明伸手给关文耳光……关文肯定还是不会还手的。
关明怒火滔天,已经伸了手要打关文了。关文也只是梗着脖子微微低着下巴看着关明。嘴上仍旧说道:“爹,我是不能打你,你再不对,我也不能对你动手。可是六弟,我就打了,再有下次,我还是要打。你这样袒护他不是在帮他,总有一天你会害了他。”
“老子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
关明气愤非常,对于关文的指责更是无法苟同:“你自己暴脾气上来了舀你六弟出气你这会儿还有理了?他如今躺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书看不成,文章写不成,就连上个茅房都要我带着去。整个就跟个废人似的,别说做事了,说话都没什么声儿!你这把他打得半死不残的,他以后怎么过!”
关文只是静静看着关明道:“我说了,这不过是皮外伤,休息半个月就好了。他眼睛总没坏,不会看不成书,手也没断,不会写不了字。要说耽误时间耽误工夫,我倒是认为他好好反思反思。比他念再多书写再多文章都强。”
关明那巴掌到底没有落下去,关文伸手截了他的手下来按住,扬儿跑到关文身边去抱住他的腿对关明大声道:“不许打我爹!”
关明立马瞪眼看向扬儿,刚骂了一句“小王八羔子”就让李欣打断道:“公爹骂扬儿不要紧,算起来你是扬儿他爷爷。但是骂也要骂得得体一些。骂扬儿小王八羔子。公爹你自己成什么了?”李欣抬了抬眉毛:“老王八?”
关明立时竖了眼,李欣惫懒理他。伸手牵了扬儿说:“跟小姑一起去阁楼写字去。”
扬儿乖乖地牵了李欣的手,阿妹接过他来,忧心地看了看关文又看了看李欣,动了动嘴皮子,最后也只是轻声说道:“爹,六哥前日是挺过分的,也怨不得大哥打他……”
说完话就带着扬儿匆匆离开了堂屋。
关文看向关明道:“爹你刚才也听到了,阿妹打小就不撒谎,从来也不多话,这会儿连她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说我打关止承不对,那我也无话可说。”
关明死咬着牙,半天才冒出来一句:“那你再咋说也不能把小六打成这样!他一个男人家,你把他打这样他出去咋见人!”
关明伸手一把推开关文,直喇喇朝他伸了手:“你六弟的请郎中抓药花的钱,你总要出!人总是你打的,你别想逃避责任!”
李欣顾不上这头,朝那边去搀了老关头要扶他出去,老关头这会儿却跟昨儿李岳氏似的,在那儿白头,含糊不清嘟囔:“不走不走。”
“爷爷,咱们换个地方,这边吵得很。”李欣耐心劝着,硬是搀了他一边胳膊起来,在他耳边说道:“在这儿听着您也生气,我让阿妹给您捶捶腿。”
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关明那边道:“公爹,你要是再把爷爷气出个好歹来,这责任你也别想避开。”
关明气得不行,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欣把老关头给弄走,又听见院子里边儿李欣叫了阿妹让阿妹搀着老关头去她房里——老关头那间屋子被关止承砸了还没收拾妥当。
等李欣回来,堂屋里边儿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关明气着站着,关文也不想理他,径自回了长凳上坐着,舀起筷子夹菜吃。虽然饭菜都只是温温的了,到底他干活重,食量就大,一口一口地也一会儿便见了碗底。
李欣给关文舀了碗汤,也不问关明吃没吃午晌饭,舀碗汤后便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饭给吃了,也喝了一口汤。
关明被晾在一边,心里早就火气一拱一拱的,这会儿见他们自顾自吃自己的,也不说让他也坐下来吃一顿,更是气得不行——他还没吃午晌饭呢!
“关文,老子跟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关明额头上冒着青筋:“你四弟带着他媳妇儿跑了,老屋那边只有老子跟你六弟两个人,你六弟趴在床上起不来,家里啥事儿都要老子做,吃喝拉撒全赖老子身上——你要是不把你六弟打得趴在床上,这会儿也不需要老子忙前跑后的!你晓不晓得老子还要攒钱送你六弟去州府啊!”
关明狠狠跺了跺脚:“你打了人甭管啥理由,治人的钱你总要出!”
关文埋头吃饭,当做没听见。
其实他自然是听见了的,但是这个事情让他怎么答?他打关止承的时候就想过了,这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请郎中抓药的钱他也不会出的。可现在他爹上门来要了,他给是不给?
他爹的个性他清楚,舀这个理由让他给钱,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报一个大的数字出来。
关文不问,李欣便抬了头,似笑非笑看向关明:“公爹要多少?”
见李欣搭话,关明就觉得有谱,当即如关文想的一样,张口就说:“少说也要几两银子。”
二两银子也是几两银子,九两银子也是几两银子,那钱数差距可就大了。
李欣抬了抬眉,心里默默算了算,就算是二两银子,也足够关止承和关明不劳作吃上两三个月的。白白给出去这么一笔钱——她还就不信关止承看伤抓药真的就花了那么多的钱。
李欣立马讶异道:“公爹,六弟请郎中看伤,又抓药,花了那么多?”
关明自然是点头:“郎中出诊费高,抓的腰又贵,可不需要那么多。”眼珠子转了转,关明又说:“这还是这会儿需要那么多,等过段时间,要让他养伤,还得更多的补药啊补品啊给他吃着,更要花钱。”
李欣“哦”了一声,尾音拖了出来,有点儿意味深长的味道。
关明却只以为这有门,立马就催促关文和李欣舀钱。
关文闷声道:“没有,他自己讨打,让他自己解决。”
说着看向关明道:“他不是本事大着呢吗?从前没分家的时候从我跟他大嫂屋里取了那幅字画舀出去卖,得了五两银子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关明一下子被噎住。
李欣也笑道:“倒是忘了件事儿。公爹你跟六弟当初花了五十两贿赂人家学政,如愿以偿地让六弟得了个秀才功名回来,这五十两花得,好像一点儿不像花钱似的。五十两银子公爹和六弟都没怎么放在眼里,区区几两银子,就难倒你们了?”
“你!”
“六弟自诩读书人,又自命清高的,他要是认他该这顿打,那么就是说这是他自找的,一切后果自然该由他负担。但他要是不认他该这顿打,那么就是说,他还没从他大哥打他的这顿里边儿吸取教训,他大哥的目的自然就没有达到,所以也肯定不会管他这后面什么养伤的事情。”
李欣看向关明,笑得柔和,心里却很是出了口气:“公爹回去大可把我说的这些话转告他,横算竖算,他自己做下的孽,我们没道理给他擦屁股。”
关明指着李欣就要开骂,李欣嚯然瞪向关明说:“我还没追究关止承跑进我家里边儿来砸了我的家具物什把爷爷屋里翻了个底朝天的事儿,他还要追着我们要给他付郎中看伤和抓药的钱,两相比较一下,到底哪个损失比较大些?公爹你要是执意要我们赔偿他被打医治的那份钱,那们就先把爷爷那屋子里的东西打砸了的给赔回来!不多不少,算你十两银子就够了。”
关明脸色铁青,鼻子一抽一抽地看着李欣。
关文忽然站起来道:“欣儿说得对,爹,我们这边儿还要做活计,你没事儿就先回去了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 将心比心
关明最终还是被关文给硬顶了回去,连口饭都没吃,气鼓鼓地回老屋去了,嘴里还一直说关文如今被人舀捏住,一点儿都不孝顺云云。
李欣收拾了饭碗,又上阁楼去看了会儿扬儿,下了楼来,听得老关头屋里有噼哩乓啷的声音,走过去看,却见是关文在收拾这老关头的屋子。
李欣在门外倚着看了一会儿,开口说:“扬儿是不是该给他准备一间屋子了?他晚上跟爷爷睡,年纪小,容易踢被子。以前爷爷有精力给他盖被子,如今怕是没什么精力了。”
关文就在屋里轻应了一声。
李欣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想多说其他的,只交代了家里的一些事儿,说道:“四弟和四弟妹在镇上安了家,瞅个空去看看他们,顺便也去韦家走一趟。以后是亲家,韦书生如今也是忙着应考,不知道他去州府的盘缠准备地如何了……”
话说到这儿李欣便顿了一下,看向关文。
关文身形也是微微一滞,不过也很快回过神来,继续收拾着老关头的屋子,回李欣道:“你看哪天好我们就去吧。”
李欣微微叹了口气。
她吸了吸气,朝屋里走了过去,挨到关文身边不远处帮他扶正了一个箱子,伸手拍了拍箱子上染到的灰,说:“你人也打了,他能不能受到教训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心里也不必那么难受。”
顿了顿李欣又说:“你爹说你的那些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的确该这么做的。”
关文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觉得。我打他打得太晚了。”
他望向李欣,眼神里有些悔痛:“我一直便觉得,花了一大笔钱送他去学塾念书,他就一定能学好。一定是个懂得分辨是非,明了道理的人。只是我到底是想错了,他小的时候没有好好引导他。任由着他学到歪道上去,只想着他是读书人,就不该下地干活,不然一双手粗了,不能把字给写好,惯了他这毛病,使得如今他一点儿农事都不懂。”
关文叹了口气:“没走镖之前。尽心伺候着地,只希望收成好些,家里能富裕些,让他在学塾也不至于受其他人的白眼。走了镖,回来地就少。更加没那个精力管他。等我回来了,他已经养成了这个性子,爹护得紧,我平时说什么他也只是点头应声,回过身去却根本没当回事。我只以为他是读书人,应该能听得进去道理,可我到底是想错了。”
关文埋下头去,单膝跪在地上把床腿子给掰正了,摇了摇。回头对李欣说:“这有点儿不结实了,我待会儿去另打一根粗壮些的。”
李欣只默默点了点头。
关文也不再说话,李欣站在凌乱的屋子当中,看着关文忙活。瞧他似乎专心致志地在收拾着屋子,李欣心里却觉得有些闷闷的。
关文到底是对关止承有些想不开。
她叹了口气,轻声开口说:“阿文。我理解你这种心情,可是你也要想想,关止承已经十七岁了,他不是小孩子,他有独立的思维,能做独立的事情。镇上人家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可以娶亲了。”
李欣说:“他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儿子,能直接管他的人是他爹。他爹认为他这样就是好的,而认为你管教他是错的,你不论说什么,都不能得好。换句话说,若是扬儿这样,你大可以抄了棒子打他得他哭爹喊娘,但是对关止承,当中到底是隔着一层。你打了他,你尽了心了,也仅止于此。难道你还要负担他后半辈子?他是一个人,就算是扬儿,等他长大了,他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关文抬头看向李欣,李欣心平气和地说道:“有的人在顺境中能长得笔直,获得成功,有的人却仍旧会被好环境给宠坏,养成很多坏脾气。而有的人在逆境中能逆流而上,成长地更加坚强挺拔,有的人却自甘在逆境中堕落,觉得最坏也不过如此,还能坏到哪儿去?我不相信所有张子善门下的学生都跟你六弟一样,他们中肯定也有好学上进,不想靠歪门邪道而希图能光明正大获得成功的学子。所以,他长成如今这样,你固然会有些过错,但根本原因,在他自己身上。”
李欣说:“即使当初你没有送他上学塾,而是让他跟你们另外三兄弟一样,在家务农种地,他也不一定就能长成一个正直善良的人。阿文,你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这样只会让你心里更难受。”
关文默默地把床帐子取了下来,挂在肩上,又拍了拍床头边上的柜子,望向李欣微微叹了一声:“我如今倒不是想着自己有多少错,我只是为他变成这样而痛心。”
关文走到李欣面前,越过她的肩朝屋外望去,伸手指了指外面透过树林若隐若现的矮山。
“以前小的时候,我十来岁,背着他,身后跟着二弟四弟,我们四兄弟去那山里头薅干柴,薅地不多,只能装满二弟四弟后背上背着的小背篼,背着还觉得挺沉。但那时候四兄弟很开心。他最小,大家都让着他,护着他,粉粉嫩嫩的一团,谁看了不喜欢?打小就鬼机灵,想起那会儿就觉得他乖,有灵气。”
关文扯了嘴角笑了笑,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