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商-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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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中元同程维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坚定回答:“去!”
十月十八,是个晴朗之日,程维哲一大早上起来就帮两人挑好衣裳,然后才唤来新提拔到主屋的小厮紫草,让他传早饭备水。
长青如今已经是内院管家了,家里头刚又找了专门做饭的掌勺师傅,他可算是不用忙得团团转,却也不比以前闲多少。
毕竟,如今里里外外的事情他都要看顾,虽说还是经常在主屋伺候,但大多杂事都交给紫草做了。
紫草为人不如长青机灵,很沉默,但手脚相当麻利,程维哲和杨中元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给他提拔上来。
等紫草备了热水青盐回来,程维哲正轻声叫杨中元醒来。
他如今已经五个月了,身体日沉,也已经显怀,肚子里的小家伙顽皮得很,经常动来动去告诉两位父亲他的存在。一家人都对他特别细心体贴,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晚上也都是早早便歇下,所以如今他还是能经常去楼里忙碌生意,人也看着还算精神。
“小元,起了,今日我们要先去楼里转一圈,然后才去茶香居。”程维哲轻柔把他扶起来,一边飞快帮他套上轻柔的棉衫。
杨中元睫毛动了动,没睡醒,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程维哲见他脸颊还有些红,眼中也迷迷茫茫,看起来特别迷糊可爱,不由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醒醒,咱们下午家来再睡,好不好?”
杨中元被他说得可算是醒了,听了嘟囔一句:“不就是开个常会,这定的时间也忒早了,各家老板都不睡懒觉吗?”
程维哲噗的笑出声来:“肯定睡懒觉,不过也不能天天睡不是?”
杨中元这段日子起得都不算早,他这是头胎,不仅整个人不太适应,就算嗜睡那阵子过去了,也总想在床上躺着。尤其是现在月份大了,一出门就总有人盯着他肚子看,他总是不太喜欢。
不过他心里装着楼里的事情,大夫也说叫他多走动走动,他这才没天天躺在家里。
听到程维哲打趣自己,杨中元不由呲牙咧嘴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有意见?”
“没有,绝对没有。”程维哲扶着他下了床,然后又帮他取来外袍。
等两人都洗漱完,早膳也摆在了一楼厅中,长青正拎着一个瓦罐进来,见他们二人下了楼,便笑着行了礼:“两位老爷,早晨安好。”
程维哲跟杨中元冲他点点头,便一起坐到桌边开始用餐。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这会儿正是一天唯一有空打理家中事物的时候,于是也没那么多讲究,程维哲跟杨中元这边吃着早饭,那边长青慢慢说着家里的事情。
他们家没那个主内主外一说,无论是铺子里的事情还是家中的家事,都是两个人一起商量着来,有时候还要叫上两老一小一起参谋,共同定下家里未来的生活。
他们家人丁单薄,本来就这么几口人,再讲那个谁高谁低压根就没意思。
等到家里事情处理完,杨中元两个也已经吃完了早饭,便套了马车,一同去了铺子里。
这会儿天气转寒,就连马车也用了棉布帘子,又加了车门,这才挡住凌冽寒风。
杨中元裹着暖和的大披风,手里抱了个铜质暖炉。
“最近李树表现挺不错的,老钱说那孩子挺聪明,想带带他。”程维哲道。
杨中元点点头:“恩,他跟小山都不错,不过小山年纪还小一些,不如李树稳重。回头给钱掌柜也涨了工钱,让他多带几个小管事出来,否则咱们以后人手越发困难。”
他们楼里面事情越来越忙,生意跟口碑都很好,其中一个便是小二机灵又懂事,如今福满楼已经跟衢州宝珠街上许多当红食楼差不了多少,口碑出去了,自然客人们心里便有更多期待。
就是因为心里有一定的期待,所以他们要做的只能比以前更好,否则那种落差会让食客们一次打住,再也不会来第二次了。
新客人重要,回头客同样重要。
☆、142漕帮
两个人去了一趟铺子里;先安排好事情,然后便又乘马车一同去了清芷园。
清芷园是衢州最出名的风景胜地;它紧邻鸣春江与崇岭;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园中多有小桥流水花卉树木;是衢州最好的消夏之地。
不过冬日的清芷园也别有一番景致。
两个人到的时候;便看到红白梅花开了满园;鹅卵石小路蜿蜒曲折,引了鸣春江水而来的园中池塘上面残荷如墨;反而有一种凋零之美。
清芷园这边的商铺不多;大多附庸风雅之类;就比如顾家的茶香居,便是其中生意最好的。
一栋三层的衢氏高楼静静立在池畔;远远便能看到竹子扎成的围栏整齐别致,园中还有些许耐寒花草,从围栏的缝隙中还能瞥见一抹浅碧。
马车从清芷园门口停下,程维哲先下了马车,转身又扶着杨中元下来。
门口正有个三十几许的高个管事守着,见他二人下了车来忙上前问:“两位安好,可是福满楼的老板?”
程维哲挑眉看他,却还是点头答:“正是我们,不知您是?”
那高个管事忙摆手:“哎呦小的是茶香居的管事,可当不得二位敬称。茶酒常会一般都是在我们这边开的,二位是头次参加,如果招待不周,烦请二位多多包涵。”
年纪轻轻便能当上茶香居的管事,想必不是简单人物,程维哲听了冲他笑笑,杨中元接过话茬:“茶香居可是在大梁都数一数二的大茶商,能在茶香居做到管事,您肯定特别出众,怎么就当不得我们一声敬称了呢。”
那管事笑容越发灿烂,弯腰请他们两人往里去:“杨老板,您真是妙人妙语,折煞小的了,快快里边请。”
一行三人正要往里面走,却听后面夏君然声音传来:“小程,中元,你们来的倒是早。”
二人转身,便看夏君然拉着尚泽从另一架马车上下来。
“夏大哥,商大哥,日安。”杨中元问了好,等他们一同往里面走。
“初来乍到的,我们自然要早点过来,总不能叫前辈们等在里面。”程维哲道。
夏君然则是摇了摇头:“无妨,茶酒这两个行当在衢州还算平和,大家都靠本事吃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再一个,如果真有那心术不正之人,我们这常会也断然不会请的。”
这倒是,顾寒亭跟夏君然都是相当有原则的人,看不上的,是连场面话都懒得说的,更不会让那些人进自己这个小圈子的。
四人言谈之间,直接便进了茶香居的大堂。
茶香居这里布置相当雅致,乍一进来便觉浑身舒服,里面桌椅大多是竹制,左侧还摆放了满满一墙书册,中间的几个用树根做的矮茶桌上还摆了几副棋,而矮桌边上,还有一个高一点的圆台,上面放了一架古琴,想必平时有琴师在这里演奏乐曲。
茶香居这里程维哲跟杨中元是第一遭来,可一进来觉得连心都跟着静下来一般,倒是个好地方。
“妙,这里当真很清静。”杨中元感叹道。
由于时间还早,这会儿大堂里面只有扫洗的茶童,一行几人跟着那管事上了二楼,转过头来就看到几间茶舍。
二楼多半都是雅间,走廊最里面那一间最大,大抵能容纳十几二十号人,所以茶酒常会多半在这里举办。
管事见他们二人同夏君然认识,便也没有硬凑上去介绍,反而说:“几位贵客里边请,小的先下楼招呼去了。”
夏君然挥手让他离开,然后便带着两位新人往里面走。
四人刚走到门口,正要敲门,那扇竹制门扉便从里面轻巧打开,顾寒亭正站在门内,冲他们温和微笑:“几位,里边请。”
夏君然从小就认识他,虽然小了一辈,但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张口便叫他:“顾叔最近身体可好,您可是来的最早的。”
顾寒亭退了半步,把几人迎进屋来,先给杨中元指了座位。
因为只是茶舍,所以屋里并没有圆桌,反而是做了散席。堂中正中央摆放一个原木茶桌,周围几张圆凳显得分外古朴。旁边两侧还摆了许多桌椅,倒是个议事的好去处。
杨中元这一路走来也觉得有些累,先是冲顾寒亭道了谢,然后才坐到了椅子上:“顾老板,日安,我们这是头一次来,如果有不规矩的地方,烦请多多提点。”
顾寒亭让小厮上了银针,笑道:“你们两个孩子,我跟韩大哥是至交好友,你们便也叫我一声顾叔就是了,见外什么。”
银针是相当温和的茶品,有孕之人也可饮用,顾寒亭这个动作颇为贴心,杨中元跟程维哲对视一眼,知道他真把自己当晚辈看待,便异口同声叫道:“顾叔。”
这一声呼唤,反而让顾寒亭有些感慨,他不由道:“当年……算了这些都不提,你们最近的连青紫笋做的相当不错,我喝着很有以前的味道,但却有一些别的东西在里面,小程,这是你的手法吧?”
程维哲一听,忙又站起来回他:“顾叔不愧是大家,这都被你品了出来。”
顾寒亭听罢只是摇摇头,好半天才道:“别人家的我或许品不出来,但韩大哥家的茶我从小喝到大,熟悉得很。”
那倒是,上次他们虽然不在场,但回去的时候韩世谦也同他们两个讲过,顾寒亭跟他认识几十年了,彼此对对方都很了解,尤其是对方家里做出来的茶,只要闻到浮香,都能感觉出一二三四等来,何况是亲口喝过。
程维哲见他这样感慨,忙说:“我手艺自然比不上师父,让顾叔见笑了。”
听他这样说,顾寒亭又摇了摇头:“不,每个人的茶都有每个人的特色,你的就是你的,虽然继承了韩家最独特的那一些味道,可却有你的想法在里面。小程,以后顾叔也要加把劲了,你们年轻人都这么优秀,真怕以后顾家生意不好做。”
他们在这边说着茶,那边夏君然却跟杨中元讲了讲这次常会都有谁参加。
无非就是衢州的其余三家酒商同四家茶商,加上福满楼,在场一共十家。而他们这十家,却几乎占了衢州大半江山。
虽说夏家是当之无愧的皇商,可宫里也不可能只喝他们那几种酒品,其余三家也或多或少供过御酒,只不过都不如夏家一直独占鳌头,却也稳扎稳打,是行当里响当当的人物。
而另外四家茶商,除了一家只做最好的一等茶,其他大多都是做百姓常吃的那些。价格不贵,却能卖很大的量出来,虽然都比不过所有茶品都做的顾家,却也都是老字号。
听夏君然这样简单一介绍,杨中元更觉得自家得加把劲了。他知道能进衢州商会,他们自己的实力是一方面,而夏君然跟顾寒亭的面子也占了很大成分。两相比较一下,他们更应该好好努力,把衢商两个字做到实处。
几个人就这样简单聊了几句,不多时便有其他几家的老板陆续而来,程维哲跟杨中元跟在顾寒亭身边挨个见了面,又送了礼,这才同他们一起坐下,等着商议正事。
顾寒亭是他们几个人里面辈分最高也是家底最厚实的,理所应当的,一般的常会都由他来主持,今次也不例外。
他先是介绍了新加入的福满楼两位老板,然后才道:“今年的衢州茶也都还算收成较好,跟去年相比也并不差,而米粮也丰收,所以茶酒都不缺原料。不过前几日漕帮来了人,说北边粮食大丰收,茶树也十分丰茂,那边的米茶卖不完,想走水路运到衢州……”
说罢,顾寒亭顿了顿,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便继续道:“就是不知,谁家想要吃下?”
他话音落下,屋里顿时扬起阵阵窃窃私语。
衢州本就丰收,他们每一家的库存也都是那些,今年比往年略微多了些却也有限,他们虽然略微有些吃力,但还是能让铺子正常周转,往外地多发一些成货就是了,可再吃多余的,便有些吃力了。
果然,一个二十几许的少东家想想还是说:“顾老板,我家今年比去年出货多,再多实在是吃不下了,就是怕漕帮那边……”
他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全都没讲。
衢州这个地方,是因为一条鸣春江才繁荣起来,因为鸣春江北至万溪,距离帝京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走水路,用最快的货船运载,日夜不休而上,那么衢州的货品能在五日之内到达帝京。而如果走陆路,却要十四天。
这将近十天的差距,成就了衢州如今的繁华。就连许多衢州特有的蔬果,也能从水路运到帝京。甚至更远的丹洛与仲水,也都能在八日之内到达。
要运送货物,就离不开掌管福船的漕帮。漕帮是大梁很特殊的存在,他们不是商人,也不是侠客,更不是官部,他们就叫漕帮,平时做的也只是南来北往的水路运送买卖。
衢州的商人往北出货几乎全部都走漕帮,同漕帮关系也一直很融洽,每三月一次的季会,都会请漕帮在衢州的总把头参席,有任何事情都会同他商议。
漕帮也很给衢商面子,货急的时候,就算是换船快走也一定给运到。一旦货运途中出了任何问题,漕帮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清楚,然后再把赔偿等等所有的事情列个明目给货主,从不叫货主银货两空。
这种情况下,衢商们也相当给漕帮面子。
比如这一次,他们明明吃不下更多的货,却还是想着怕漕帮那边不好办。
毕竟,给了漕帮面子,漕帮才会给你面子。
那条湍流不息的鸣春江,也就仅有漕帮在做货运生意,而漕帮背后,还有大梁的水路衙门,一环扣一环,一级压一级,他们得罪不起漕帮,而漕帮也不能胡作非为。
就比如现在这样,北方丰收,茶叶和米粮富足,一旦当地的产出富裕,那么便会造成米粮茶叶降价,那农民辛苦一年便打了水漂。为了保证农户的生活,大梁官府自然要把多余的米粮运送其他地区,因为幅员辽阔,所以每年都还算好,这里丰收那里干旱,这里富足那里贫瘠,靠着车马驿跟漕帮,大梁的整个货物都可以互通有无。
这个时候,漕帮就要主动吃下多余的米粮茶叶,好给官府分薄压力。等到贯通南北的运河挖好,想必那时生意更好做,东西也更好运。
在座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些情况,漕帮既然吃下了,那么沿途各郡商人便会被他们知会,从万溪一直到衢州,这一路沿途而来,这些米粮跟茶叶说不得就能直接卖完,不用再从沐泽湖转沙罗河沿岸继续贩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