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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市井人家-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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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差半肩。”
    二姐儿听了这话,果然转过前头来定睛观瞧,但见大姐儿此番云鬓花颜,比往日在家时又有不同,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一样的模样儿坐在那里,喜得拍手笑道:“明儿大节下拜影儿时,我定要问问娘,一个娘胎里跑出来的,怎么就把你生得这样好,我们就是奴才丫头,你偏是主子小姐的款儿。”
    怄得大姐儿掩口而笑,又不知自己打扮好了是什么模样儿,要对个镜儿瞧,又怕二姐儿开她的玩笑,只得低垂了粉颈。
    仙姑会意,拿过一面小镜子来笑道:“老身家里没有穿衣镜儿,大姑娘凑合着瞧瞧可还满意么?记着方才我传你的方儿,便是成亲与他家去住几日,每日早些起来梳弄了,有了日头一照发散发散,保管就干透了,再也没人瞧得出破绽来。”
    大姐儿一面点头,对镜一瞧,竟连自己也认不得了,分明当日豆蔻年华时的模样儿,一笔不错,只是如今却蹉跎了大好年华,白白在闺中困顿了十几年见不得人……
    想到此处眼圈儿一红,又怕花了妆,只得强忍着不曾哭出来,二姐儿却不理会,因向仙姑笑道:“仙姑好不怜惜姐姐,既然有这个巧宗儿,为什么十来年前不说,倒叫姐姐耽搁到了今儿才出门子呢。”
    那三仙姑听见她问,因笑道:“好痴心的姐姐儿,若是没有如今你姐夫这般知疼着热的檀郎,便是有了这个法儿,旁人瞧不出,难道亲汉子一床睡着还能不知道么?若是不疼大姐儿,嫁了人再闹出来,脸上更不好瞧的呢。所以我一直不曾想起来,谁知道这一对儿小鸳鸯倒会撞个天婚,这是天上缘分,旁人阻不住的,所以我老身想了这个法儿,要帮衬帮衬他们,糊弄过老娘去罢了,这法儿虽然好些,到底繁琐,来日姐儿跟着三郎回了镇上去住,也就是可用可不用的了。”
    二姐儿听了方才点头,一面推她姐姐叹道:“往日里闺中没人时,你常说自己是个薄命的,如今怎么样?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可别再不足兴了,若不是我的亲姐姐,倒好叫人嫉妒你这蹄子呢。”
    大姐儿听了未及答言,倒是三仙姑在旁笑道:“二姑娘,你也别忙,如今打发了你姐姐出门子,还怕离你大喜远么?”说的二姐儿红了脸,方才不肯言语。大姐儿因笑道:“阿弥陀佛,总有比我会说的人治你。”
    娘们儿说笑一回,大姐儿的发髻早已经干透了,那三仙姑叫二姐儿在房里坐着,自己拉了大姐儿的手笑道:“好姑娘,与我去会会你汉子。”
    碧霞奴闻言羞得满面绯红,夺手回身道:“仙姑越发疯了,还没跳神就这般胡言乱语起来……”
    三仙姑推她笑道:“今儿原是个巧宗儿,也没想着他来,既然来了,你们会会罢,我们三郎为了姑娘,这几日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为了讨你在房里,连看街老爷家里每月一钱银子的搭伙钱也革了去,只在更房里胡乱吃些,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熬得竟瘦了些呢,你倒不会疼人的?”
    大姐儿听了眼圈儿一红,颤声道:“他这又是何苦来呢,为了我一个残疾身子,好不值当的……”
    仙姑道:“你们这是前世冤孽,也说不得此生还了罢了,只求姑娘可怜可怜,快去瞧瞧他吧。”
    碧霞奴听了这话如何还好意思端着架子,只得由着三仙姑领着,往正房去,到了门首处已经臊得桃腮滚烫,待要不去,早给仙姑一把推入房中,回身掩了房门,含笑去了。
    谁知那张三郎在房里枯坐了半日,也不见大姐儿前来相会,又听见西屋里娘们儿叽叽喳喳说笑声音,兼有小姨子在房里,自己越发不便过去,只得耐着性子干等,此番坐的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正要掀帘子出去瞧瞧,冷不防撞进一个人来,给自己抱了个满怀,低头一瞧,竟是个绝色美人儿,恍惚是大姐儿模样儿,只是生得云鬓花颜,再不是往日红颜白发的样子,竟有些不敢相认,就这般怔怔的抱着那美人儿的身子不肯放手。
    那碧霞奴冷不防给三仙姑一把推了进房里,正不知所错,忽然给人一把抱住,唬了一跳,抬眼一瞧,却是张三郎的模样,不错眼珠儿怔怔瞧着自己,呆雁一般,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臊得要不得,只得一跺脚低声道:“还不放手,叫人瞧见了什么意思呢!”

  ☆、第34章 退订礼县尉交恶

三郎听见确实是碧霞奴的声音了,方才回过神儿来,赶忙讪讪的住了手,脸上一红说道:“方才等了姐儿半日不见来,正想出去迎一迎的,不想倒进来了,想是我那老干娘玩闹,推了姐儿一把,可伤着了没有?”
    碧霞奴听见这后生会说话儿,不说是自己不稳重,反倒埋怨起仙姑来,因点头道:“方才门首处逡巡的一会子,仙姑不依,推了我进来,不想却冲撞了你……哪儿有那么娇贵就伤着了,又不是个美人儿灯,风一吹就散了的……”
    那张三郎听了方才放心,连忙一叠声儿让座。大姐儿不肯进里间屋,只在外头椅子上坐了。三郎见不进里屋,知道是闺女避嫌,自己也只得对面坐着相陪。
    一面搭讪着笑道:“仙姑倒好手段,把姐儿打扮的玉女儿一般,若是我母亲见了,不知要怎么欢喜呢。”
    大姐儿闻言摇头道:“再不要提起这个妆束来,只怕一日里没有一个时辰也弄不好它的,只是往后也少不得如此了……”说到此处忽然想起过几日迎娶了,自己与三郎便是两口子一处过活,又羞得停住了不说。
    三郎见大姐儿面上有些香滑红悒,只怕是方才哭过的样子,便知三仙姑所言不差,定然是在家受了些委屈,只是大姐儿不说,自己断然不好细问,因从袖中取了一个小锦盒,双手奉上递在大姐儿手上笑道:
    “姐儿瞧瞧这是什么?”
    大姐儿低头看时,原是自己当日交给张三郎拿去典当的首饰,乃是亡母遗物,如今完璧归赵,心中如何不欢喜,连忙打开验看,果然一件不差好好儿搁在里头,喜得展颜笑道:
    “难为你竟一点儿没动这些东西,这几日我倒是日日悬心,只怕拿到当铺里头给人弄坏了的,听说这都是外祖家家传的东西,如今世上不容易得了……”
    三郎见大姐儿果然喜欢,心中自以为得计,因笑道:“可巧前儿遇见往日里幼学童蒙的一位同窗,如今阔了,也知道提携小人,得他襄助,置办下了彩礼,如今尚有余,正准备打几件木器往家里摆一摆,旁的都容易得,又不知姐儿喜欢什么样的梳妆台子,小人不敢擅作主张,还要来请姐儿的示下。”
    碧霞奴见这张三郎如今好事成了大半,对自己依旧是相敬如宾,当太太奶奶一样骄纵着,心中知道嫁对了人,一段蜜意纠缠在心尖儿上,便不肯十分回避,忽然抬眼瞧着三郎,对他微微一笑。
    那张三郎瞧见大姐儿如今染了头发画了眉目,当真是靛青的头发雪白的脸,十二分人才,又肯对他言笑晏晏的,当下心里一动,很有些把持不住,仗着房里没人,自己两个原是未婚夫妻,便是有些手尾,自然没人理论,隔着桌子伸手就拉了大姐儿的手,低声道:
    “好亲姐姐,你笑起来越发像那庙里的女仙童了,莫不是神仙托生的罢?”
    大姐儿给未婚丈夫捉了描花玉腕,唬得嘤咛一声,待要缩手,如何敌得过三郎的力气,几番挣扎不开,又不好嚷的,少不得低声说道:“还不放手,再闹,我就嚷了……”
    说话儿间就带了些哭腔儿,眼圈儿也红了,那张三郎方才想起前儿三仙姑的嘱咐,说这位姐儿原是念书人家的贵小姐,与一般村女不可同日而语的,最是烈性,如今自己强逞了轻薄,只怕她心里疑惑是看轻了她,夫妻两个存了芥蒂嫌隙倒白白糟蹋了好姻缘。
    连忙放了手,站起身来规规矩矩正色说道:“方才是小人太急躁了些,只是说与大姑娘知道,小人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轻薄了姑娘,实在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姑娘身上只有仰慕风雅,并不敢稍涉郑卫……”
    那乔大姐儿素日里常听见三仙姑说这三郎有些庄稼把式在身上,谋得一个好差事,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吃皇粮当差的,又是屯里人出身,心里就只当他是个老实本份的汉子。
    谁知如今听见文墨也通达,竟会说这样的话,倒真是意外之喜,竟是个才貌仙郎一般,心中对这小伙子越觉得亲密般配起来,倒不似方才恁般防备了,因说道:“看你,忙的什么,奴家又没说几句重话……只是你曾经念书么?”
    三郎见大姐儿问,知道她虽是闺阁女子,原先父亲是黉门秀士,听见母亲也是乡绅之女,自然是识文断字的了,连忙答道:“小人不曾念书,只上了几年学,刚念了四书,开了蒙就罢了。”
    大姐儿听了,知道他少年丧父家道中落,没有本钱供应,只得中途辍学,心中替他惋惜,就不好多问的,因笑道:“奴家恍惚记得四书上有句话,‘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说的就是三爷这样的人品了,我如何不信你,若是不信你,又叫我信谁去……”
    张三郎自从当日在碧霞元君祠内巧遇了大姐儿,一段心事遮遮掩掩的一直纠缠于腹内,每每相见总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的,及至见了面,又碍于男女大防圣人礼教,不能一诉衷肠。
    如今听见大姐儿说的这两句,虽然浅近明白,不加雕琢,却好似说到自己心坎儿上了一般,把自己素日要说的话只含混在这两句里头,竟是文不加点不用再多费一句唇舌了。
    因点头说道:“姐儿的话,小人都已经知道,从此便放心等着你家去,再无不妥当的地方。”大姐儿听见三郎把自己出门子说成是家去,心里也暖暖的,两个相视而笑,比从前更显得亲近了几分。
    碧霞奴刚刚展颜,忽然又凝住了,只管秀眉微蹙起来,张三见状连忙问道:“怎么方才还好端端的,忽然又好似有了心思似的呢?”
    大姐儿因说道:“还不是我那妹子不省心,如今你我这样情份,我不好瞒你的,今儿在家时,我们太太说了我两句,我想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况且她是做娘的,只有她说我,难道我去说她不成?谁知那蹄子却忍不得,到底与她吵了一场。
    如今闹出来,尚有奴家从中调停周旋,若是来日我去了,二姐儿到底怎么个结果呢,这几日为这事悬着心,今儿见了你,也少不得对你说了,还叫我与谁说去呢……”
    三郎听了这话倒是触动前日之事,因笑道:“这有什么难办的,趁着如今好日子将近了,不如咱们求求干娘,也给二姑娘说个人家儿,早些打发她出了门子,不就不用在家里受些闲气了么。”
    大姐儿听了点头道:“我心里也是这么想呢,只是如今带了这丫头过来,又不好当着她的面提出来,少不得先说与你知道了。”
    三郎道:“说起此事,前儿我有位相交的朋友倒还跟我打听过二姑娘的,就是县太爷手底下快班捕头,人称何大郎的便是,听说前几年二姑娘还小时曾经亲往县城里卖些绒花儿,曾与这何捕头有过一面之缘。”
    碧霞奴听见这人,低头想了一回笑道:“是了,怎么是他?说话儿也有好几年了,难为他竟还惦记着不成?当日曾经遣了婆子来家说过一回,还没等人家说明白了,就叫我们二姐儿赶打出去,那会子奴家只当自己是不能嫁人的了,二姐儿怕我自己留在家中吃亏,也立誓不嫁的……还道这位何捕头早就另觅佳偶去了呢,再想不到他却长情。”
    三郎道:“这位何家哥哥与我乃是总角之交,虽然如今长了几岁年纪,又蒙县尉老爷拔擢升了捕头,疏于来往,到底人品我是深知的,前番只因二姑娘立誓不嫁,方才没有顺遂了,如今既然破了誓,倒可以斟酌斟酌这一位的。”
    谁知那乔大姐儿听见县尉两字,倒是眼圈儿一红,把头低了,眉头就微蹙起来,想了一回,摇头道:“前番这何捕头派人来家时,我妹子将那婆子撵了出去,我便猜着了几分,如今既然与三爷定下,若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倒显得咱们两个生份了,少不得容奴家细细的告诉你。你道那县尉老爷却是何人?就是当日退了奴家小定的人家了……”
    女孩儿家给人退亲的事情乃是奇耻大辱,如今大姐儿只因三郎是个磊落男儿,方肯对他和盘托出,到底羞涩委屈,眼圈儿早已红了,张三郎见状连忙阻拦道:“这些小事不值什么,原是他家不顾礼仪,错办了事情,姐儿原是受害的,到底不与咱们相干,为什么旁人理亏,倒叫你心中煎熬,快别多心,小人也不是那样混账不通情理的莽汉。”
    那碧霞奴见三郎此番温言软语安慰自己,并不以退亲为念,心中安稳,方才稳住了心神道:“多谢三哥开解我,只是二丫头那蹄子想不开,因为县尉家里的这件事,尤其不待见公差的,当日旁人家中前来提亲,我们家里多少招待些,说的明白了才打发人回去,只因那何大郎是个捕快,我妹子才恨他,将他家派来的婆子轰了出去,面也不曾见的。”

  ☆、第35章 金银蹄酬谢大媒

三郎听了,方知道这一段缘故,正要开解开解,就听见外头门首处有人笑道:“你们两个要说体己话儿,都说了这半日了,仙姑集上逛去,我一个人怪闷的,好姐姐,你也不来与我说笑解闷儿,就只管守着他做什么?”
    碧霞奴听见是二姑娘的声音,羞红了脸,啐了一声道:“我把你个口没遮拦的小蹄子,三爷面前越发上来了。”说着,丢下那张三郎兀自打起帘子出去了。
    三郎此番恨不得跟了碧霞奴出去,又不好跟去的,只得按捺住性子,等着仙姑回来,一面心中细想何大郎所托之事,只怕二姑娘若是不乐意,按她的脾性儿,别说一个捕头,就是天王皇帝来了,照样也不待见,自己倒辜负了朋友所托……
    这厢大姐儿跟着二姐儿往西屋里去,一面柔声说道:“亏你还常说自己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怎么离了我一时半刻的,就吵着要人陪,明儿我去了又怎么样呢,难道你就不过日子不成?”
    二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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