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予美何处-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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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止闻言,沉思片刻,笑了一下,随后说:“不必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姜阳有些茫然,但是师父说的话从来没有假话,他点了点头,虽有羡慕,但是既然母亲很快就会回来,那么也就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想来一转眼就已经五年了,平日里尚不觉得岁月滑过得这样快,乍一想,总觉得自己还是刚刚从建武十五年醒来。
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萧元便不自觉的笑了,正在看燕京送回来的奏报的容焕似有所感,抬头看着萧元,便放开了手中的奏报。
他很确信,即便手中拿着奏报,眼睛看着奏报,心也不在那里,索性先丢到一边。
山间的朝雾弥漫,半开的帘子在马车的摇晃中轻轻飘动,萧元原本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窗外的景致,忽然腰被人环住。
“不是还有奏报要看吗?”她的语调带着几分软腻的味道,颇有南国小女儿家的姿态,这在孟光长公主的身上是难以看到的,便如昙花一现。
容焕从背后抱着她,握着她的手,萧元垂着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指,半响,后面抱着她的人才说:“不想看了,殿下在这里,就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萧元低低的笑开了,像是一朵缓缓绽放的花,又似是沉静的湖面淡淡化开的水纹,她顺势靠在容焕的怀里,微微挑起眉眼,含着浓郁的笑,“我早就说骑马,你非要坐马车。”
俊美妖异的男子轻轻笑开了,脸在萧元的肩上蹭了蹭,道:“越慢越好,回来也坐马车。”
这样拥着,久久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容焕才发现萧元已经睡着了,手指轻轻的敲了两下车壁,轻盈便出现在车窗外。
容焕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吩咐道:“殿下睡了,让他们慢一点。”
其实已经很慢了,可是既然大司马吩咐,轻盈没有回绝的到底,点了点头,便识趣的离开。
山间的雾气已经散去,朝阳薄发,几缕阳光透过半开的车窗散落在车厢中,容焕看了一下,便伸手放下帘子,将萧元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牢牢的抱在怀中。
容焕盯着看了许久,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偷偷摸摸的去亲萧元,只是含着笑,似是在看什么珍宝。
“这世上,”萧元突然开口了,“有许多人曾祝我长安千秋,”她眸中戏谑的微光闪过,只是极短的一瞬,便低低笑道:“可只有你,能与我长安千秋。”
她此话并非虚言,整个南国有无数人希望且想与她一道长安千秋,可是兜兜转转,唯有容焕一人能得此殊荣。
她撑着腮,目光投到容焕的脸上,有些调笑的说:“刚才可是又想偷吻我?”
容焕似乎真的是认真的想了想,抬头看她,反驳道:“不是,是在等殿下醒来。”
他的手移到萧元的颈后,收起那种轻浮风流之态,虔诚而温柔的吻住萧元的唇,这样恰到好处的力道,让萧元没有心思再多说什么话,他搂着她细细的吻了许久,唇移到她的颈间,气息有些沉重。
萧元却靠得更近一些,唇贴着他的耳边,低低的诱哄的说:“你若是肯骑马,现在也不必忍着了。”
这一声,有些旖旎的气味,带着哄弄的语调,让容焕的喉结动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元,在确定女子的眼中没有玩笑之后。
“啊···”
在狭小的车厢了,萧元突然被他横抱起,大步的走出车厢,“来人,备马。”
“咯咯···”
萧元捂着唇,难以遏制的窃窃低笑。
容焕却没有流露出一点不好意思,反而面容严肃,就似要奔赴什么战场一般。
然而,马还未牵来,新的奏报便送来了。
这一份奏报显得与众不同,是奏报中最急的那种,容焕看了下怀中的萧元,咬了咬牙,有些无奈的接过奏报。
快速浏览一遍之后,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转身将萧元轻放回车厢中。
山风吹来,车帘被轻轻扬起,些缕阳光落进来,容焕垂着眼,一手抚上萧元的眉眼,看了她一会,单手从她白润如玉的耳垂上取下明月珰,握在掌心。
“燕京急报,在北部氏族中发现胡格的下落,殿下,我现在就要走了。”
萧元笑盈盈的重新半开他的手,拿回明月珰,“你想什么信物,难不成就只想要这一个小东西?”她笑着摇头,从车厢的安格中取出一个盒子。
小盒子中放着一枚玉扳指,若仔细去瞧,便可知与姜永夜手上带着的用的是一样的玉料。
萧元拿出那枚扳指,抓过容焕的手,给他套了进去,道:“去吧,我在长安等你回来。待你擒得胡格之时,便是我们大婚之日。”
容焕低头看了一眼玉扳指,点了一下头,很快的亲了下萧元的唇,便下了马车,翻身上马。
“众将士,护送孟光长公主下山。”
隔着车帘,他看了萧元最后一眼,便勒紧缰绳,头也不回头消失在山道之上。
萧元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异样,却说不出是何感觉,只得皱着眉。
彼时无人知道,这一别再见便参商永隔。
“师父,”姜阳忽然一声,道:“是母亲的车驾。”
孟光长公主的车驾突然出现在朱雀街上,行驶得缓慢,四周的军士提着灯笼,缄默不语,倒像是一场无声的哑剧。
姜阳不敢扑上前去,只是带着一脸笑容等在车旁,喜笑颜开道:“师父果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什么都知道。”
“知道什么?”
姜阳连忙摇头,带着儒慕的眼神望着萧元,道:“母亲,您回来了。”
萧元却有些神色倦倦的,点了点头,往长公主府中走。
姜阳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跑上前去,说:“师父送了孩儿一只小狗,很是可爱,母亲要不要看一看?”
萧元愣了愣,摇头,道:“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姜阳有些失望,可是又因为萧元难得的和颜悦色的对他说了一句话,他还想要说什么,萧元已经很快的消失在北院的院门中了。
寂寂幽深的西院,景行止坐在林下独自下一盘棋,姜阳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坐在棋盘的另一盘,小手一边抚弄着小狗的背,一边撑着下巴看景行止下棋。
“师父,我要如何才能得母亲的欢心呢?”小狗不知为何,总是喜欢舔姜阳腰上系着的药玉,那对姜阳来说是至宝,他喜爱小狗,可是药玉却是母亲给的,不能由着它玩弄。
姜阳伸手将药玉塞到腰带中,带着刚才的疑问,望向景行止,“老师,你说呢?”
景行止收回探寻小狗的目光,浅笑道:“这,我也不知。”
他的声音有些涩,他的回答让姜阳有不小的惊讶,毕竟他从记事起就是跟着景行止的,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男子是无所不能的。
“那我就不伤心了,”姜阳摸了摸小狗的头,说:“连老师也不能做到的事,我就更不能了。”
他听见景行止叹了一声,他自己其实仍然有些难过,咬着唇:“只是我不明白,大司马是如何讨得母亲欢心的。”
正说着,腰带里别着的药玉又被小狗咬了出来,姜阳有些失去耐心了,将小狗放到了地上。
在抬头时,景行止已经在开始将棋子一颗颗的捡回棋盒中,他的眸中平静无波,似是一潭古井,然而仔细去看,又会觉得里面波涛汹涌,似有暗流激荡。
姜阳看得起了冷汗,忽然听见景行止清淡的声音伴着夕阳的余晖飘散。
“今朝得意,它朝落拓。过程如何并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姜阳听得似懂非懂,然而景行止已经抱着棋盒回了房间。
晚间用膳的时候,姜阳难得的与萧元同桌共膳。
萧元有些魂不守舍,但气色并没有异常,姜阳也没有敢多问,奇怪的是,原本只要母亲一有郁色,便会立刻上前的老师,这一次居然连问都没有问。
“你如今是光王了,可曾想过以后的事?”
用完晚膳之后,孟光长公主并没有立刻离去。姜阳有些受宠若惊,而母亲提的这个问题,他其实还没有想过。
“难不成,你想一辈子留在长公主府?”她的语气有些不悦,静静的看着姜阳,目光严厉。
“孩儿想去从军···”
萧元怔了怔,问:“为何要去从军?”
“母亲很喜欢大司马,孩儿想一定是因为大司马做了大将军的原因,如果做将军,杀敌卫国,能让母亲喜欢开心,孩儿愿意从军。”
萧元微微张着嘴,有些无言的看着姜阳。
“今天我问了老师一个问题,可是老师答不出来。”
萧元有些疑惑的看向景行止,问:“什么问题?”
“我问老师,怎么做才可以让母亲喜欢,老师也不知道,所以孩儿想,母亲喜欢大司马,如果孩儿变成大司马一样的人,母亲一定也会喜欢孩儿。”
“不···不用,就是这样,母亲没有不喜欢你。”
第七十九章
如刚刚重生时候相仿,这一夜,萧元不停的沉溺在梦境之中。
建武九年的盛夏,崇光殿前一眼碧色池水,萧元赤着双足,卷着袖子在池中捉鱼。
深红色的裙裾被绑在腰上,露出了洁白的脚趾,衣裳上尽是水渍打湿的暗痕,但是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专心致志的弯着腰,徒手摸鱼。
接连几次,她都扑了个空,整个人摔向水面,这一下衣衫湿尽,就连头发也打湿了。
“臣女(臣子)见过孟光长公主,愿公主殿下长安千秋。”
这时,萧元才微微抬起头来,打量的目光落到岸上几个孩子身上。
也是这个时候,萧元才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
然而偏偏,是一个她连印象都没有多少的梦境。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却突然发现,那群孩子里,竟然有容焕,年纪很小,比她印象中第一次见他时还要小得多。
这一次,才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吧,素来事务繁忙的孟光长公主却早已经将它忘记了。
“这是谁?”
孟光长公主的声音十分的柔和,但是柔和中掺杂的冷淡又清晰可见,容焕还没有说话,便有在一旁的内侍官回话道:“禀殿下,这是杭桥大将军的长孙,今日丽妃娘娘生辰,随其母入宫贺寿。”
是的,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容焕,是杭元。
孟光长公主低下头,继续观察着池中的鲤鱼,随意的挥了挥手,杭元身边的孩子们就自知之明的退下。
“你···”
萧元突然抬起眼,指着杭元说:“下来陪我抓鱼。”
“我···”杭元连忙后退了几步,摇头说:“我不会水。”
他本以为,这样集万千宠爱的公主会娇蛮跋扈,会命令他立刻下去,谁知,少女就这自己湿漉漉的手扶正了头上的发簪,毫不在意的说:“那本宫赐你一个泅水的老师,你学会了再来陪本宫抓鱼。”
她因为身处在梦中,便可以随意的观察他们的神色,她知道彼时的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可是他,你看他的神色,是当了真的。
萧元有些感慨,走上前去,正想说些什么,梦境却陡然一转。
从皇宫回府的马车上,听得见阵阵春雷声,车门一打开,她便看到倚在公主府门框上昏睡的容焕。
萧元怔了一下,走过去,她想将他抱起来,却没有办法,而孟光长公主的步子顿了顿,有些迷惑的问轻盈:“这是谁?”
“殿下···”在那恰到好处的一瞬间,容焕睁开了眼睛,发黄的皮肤和枯瘦的身体,双眼却乌溜溜的望着孟光长公主。
萧元舒了一口气,看着孟光长公主吩咐方简将他抱进去,并格外恩宠的将西院赐给他。
她如今置身在深山密林中,她记忆里,她从来不曾来过这里,山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又一声凄凄胡笳曲。
她循着声音走去,却一直找不到奏曲的人。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忽然之间听到刀剑击撞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她一转身,一把长剑就迎着她的面门刺下去,却直接穿透她的身体扑向了她身后的另一个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长秋山。
而眼前这两个以命相搏的人,是容焕和方碍。
这,是她记忆里的空白,此时这样直面,虽然知道容焕在这一战中,受了伤却没有性命之虞,可是担心却是依旧存在的。
她坐在一个梦中人的身份静静的观察着他们的搏杀,似是一场无声的哑剧,整个战斗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
方碍的剑划破容焕的脸,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滴落在草地中,少年却一声不吭。
最后,他抢过马,飞奔进深山之中。
萧元不知找了多久,才发现他躺倒在草丛中。
那若有若无的胡笳声停住了,草丛中依稀传来了悉索声。
那,是有什么动物还是人 ?'…'在草丛中缓缓而来的声音。
天际微白,然而草丛里的悉索声却越来越大,马儿觉得不安,远远跑开。悉索声终于停住了,一个穿着绿色薄纱裙的女子从中走出。
她光着双脚,双脚之间系着树藤做的脚镣,因此在行走中发出巨大的悉索声。她走到容焕的跟前,垂下头看了他一眼,退开,这时借着稀薄的光影,才可以窥见她的容颜,让人觉得奇异的是,她与萧元生着同样的皮相。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如萧元的艳色,很平淡,似乎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看上去阴恻恻的,像是将萧元的皮直接扒到了她的脸上,面无表情,便是如此。
“阿止,”那个女子开了口,声音平和而无波,双眼看着容焕如同再看一件物品,“又欠我一条命了。”
听到说话的声音,容焕抬起眼睛,好像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觉得满足而喜悦,唇上露出一抹笑,喃喃低语道:“殿下···你来了。”
萧元怔怔的看着她将容焕带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世间竟然还有一个人,与她这样的相似,而她却从不知晓。
屋中的灯火还在静静燃烧,萧元却推开门走了出来,她知道这一段梦境是在她重生之后不久,她再往前走一段路,便会听见容焕的读书声,唇角不觉勾起了笑意,步子也愈发的急促了。
她走到当年听到朗朗书声的地方,侧耳细听,却离奇的没有一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幽幽传来。
似乎是踏在枯叶之上,细碎而沉重,好像是跋山涉水的疲倦旅人,萧元愈听心中愈是迷惑。
深重的迷雾遮住了眼前的景色,唯有那一声声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靠近。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