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旗-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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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书生”姬天缺与平生最怕的钟离老人,并立壑边,近仅数尺,胸头不由紧张得腾腾乱跳,勉强镇定心神,向左侧沉沉雾影之中,伸手一指!
钟离老人再也想不到自己极为痛恨,时思加以铲除的“九毒书生”姬天缺,竟会就在身边,遂随着他手指之处,向那沉沉雾影以内看去!
才一回头,身后厉笑忽起,“九毒书生”姬天缺双掌聚集十二成的“七煞寒灵阴功”,凌空疾推,把钟离老人打得闷“哼”一声,飞出一丈有余,坠入雾郁云蓊的沉沉绝壑!
一击成功以后,“九毒书生”姬天缺委实得意到了极处,低头对着那深逾百丈的沉沉绝壑,发出一阵阴毒无比的“嘿嘿”怪笑!
笑完忽然想起钟离老人适才曾说“南笔”诸葛逸,及上官灵,也在这武夷山中的左近之处,何不索性再去试试机缘?若能把这一老一小两个对头,同时暗下毒手,悄悄解决,岂非妙上加妙?
姬天缺毒计既定,遂离却三仰峰,在这附近的峰峦涧壑之间,寻找“南笔”诸葛逸,及上官灵的踪迹!
趁着这位阴狠刁辣无比的“九毒书生”,在奇松怪石,削壁绝崖间,身形上下飞舞,黑衣飘飘之际,笔者略为补述上官灵孟浮云那对情仇混杂,爱恨交进的英雄儿女!
上官灵与孟浮云并坐古树横枝,虽然手揽纤腰,佳人入抱,但苦于心中郁勃无限深情,口头却难吐片语,只是身儿相靠,颊儿相偎,默默无言地,静看地上月影,一分一寸地向东移去!
孟浮云几乎与上官灵同样情怀,两人均自微阖双目,默然领会这片刻温馨,一对小心灵中,暂时摒弃了任何名利恩仇,所有的只是安、宁、静、美,以及爱!爱!爱……
一阵凉意极浓的山风,吹下了几片树叶,恰好飘落在孟浮云的鬓发之间,引得她微睁妙目,瞥见地上月影,业已距离自己用树枝所画最后的那条痕迹,仅丝半寸有余,一寸不到!
心头不禁一阵凄凉,伸手微抚上官灵的面颊,低低问道:“灵弟弟,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雪那月影再有半寸,就到画痕,我们快拼命了!”
上官灵在情思沉醉之中,被孟浮云一语惊醒,低头目注地上月影,先是神色微凄,然后剑眉双轩,傲然答道:“云姊姊,你与我这片刻温存,已足够使上官灵相思没世!爱欲其长,恨欲其短,我们既然被各种环境所限,不能相爱到地老天荒,则何妨使这具皮囊,早早解脱?纵令‘罗刹教’教规再厉,孟三娘拘束再严,料也无法拆散我们的心灵结合!”
话完,俊目中泪光莹莹地,首先飘身下树,卓立月影以内,向孟浮云凄然笑道:“云姊姊,来来来,我们且好好狠斗一场!但死别生离,凄然独活,是最令人伤心肠断,难以禁受之事,故而我们今夜最理想的结果,是胜负不分,双双同时毙命!”
第二十二章 柔肠寸折
孟浮云虽然刚强高傲,被上官灵赠号“咆哮红妆”,但女孩儿家,毕竟终较男孩儿家,稍为软弱,听得上官灵虽在傲然发话,却语语酸心,不禁伤感得珠泪如倾,衣衫尽湿!
上官灵见孟浮云未曾应声下树,不由心中一喜,抬头问道:“云姊姊,你是不是改变心肠,不再和我打了?”
孟浮云忍泪凝眸,嗔声泣道:“我生平说一不二,怎会不跟你打?但月影尚有三四分未到画痕,难道连这一点点光阴,你还忍心逼我?”
上官灵闻言不禁暗叹,女人心意,大概要算世间最难猜测之事?这画地为痕一举,本是孟浮云主动,如今却嗔怪自己逼她,既舍不得与自己相拼,又不肯放弃成见,岂非矛盾已极?
就在上官灵情怀激荡,宁愿双双拼命,早求解脱!孟浮云则柔肠寸折,珍惜片刻光阴,到寸方肯下树的最最凄凉之际,突然天空微暗,便跟着是金蛇电掣,洒落一片豆粒般大的急遽雨点,并有雷声隆隆作响!
孟浮云坐在横枝以上,斜倚树干,举袖拭泪,悲声叫道:“灵弟弟,我们两人,今夜的这种收源结果,大概实在太以悲凉,你看连苍天都为我们掉眼泪呢!”
上官灵听得又是一阵悲凄,心中烦闷无奈,索性仰面长空,让那急遽雨点,迎头洒落,淋得头发衣襟,以及面目之间,一片水湿!
孟浮云见他这般近乎疯狂的神情,芳心以内,宛如刀割!方开口叫了一声:“灵弟弟”,意欲稍加劝慰之时,忽地感觉讶然,因为看出上官那雨泪模糊的面颊以上,竟由愁转喜,浮现一片眉飞色舞之状!
大家魂销肠断凄然无助之际,上官灵居然会高兴起来,岂非有点不可思议?孟浮云诧声问道:“灵弟弟,你高兴什么?”
上官灵举袖胡乱抹去脸上雨水,破涕为笑地,得意叫道:“云姊姊,我们可以不打架了,为什么不高兴尼?”
孟浮云闻言,又是一愕!上官灵手指天空,轩眉哈哈笑道:“彤云密布,蟾彩潜光,大雨倾盆,雷电交作,地上哪里还有丝毫月影?月影既然不会移到姊姊所画的最后那条痕迹,我们岂不是可以不打架了?”
孟浮云听上官灵这种解释,颇为合理,心头也觉一宽,但自己此次来会上官灵,是私出“玄玄别府”,未曾禀知恩师“笑面阎婆”孟三娘!休看恩师平素对自己极其宠受,因“罗刹教规”严厉非常,如被发现,定必在极度伤心以下,仍自照加重责!如今藉着天色变化凑巧,既与上官灵可以暂时不谈恩怨,则当立返“玄玄别府”,免得使钟爱自己的恩师着急难处!
心中想到此外,瞥见上官灵带着高兴神色,似要扑上树来,知道若容他近身撒赖,定然又复难免一阵痴缠!遂赶紧自枝上飘身,高兴叫道:“今夜既然可以不打,改日再斗也好!我尚有急事待办,要立时回转‘玄玄别府’去了!”
上官灵委实正想扑上树去,但心念才动,孟浮云却乖巧得业已抢先飘身!不由又恨又爱地,蹙眉高声闷道:“云姊姊,我们下次相逢,是冤家?还是朋友?”
这时雨已不下,山风却劲,孟浮云一面衣袂飘飘地,向“玄玄壑”方面疾驰,一面扬声答道:“下次相逢之事,要等下次相逢再说,我劝你赶紧离开这武夷山!”
说也奇怪,孟浮云身形才在山角消失,天际彤云也开,皓魄月光照处,地上月影,业已移过孟浮云所画最后那条痕迹,约莫寸许。
上官灵痴痴凝望中天皓月,心头又觉安慰,又觉茫然!
安慰的是今夜这场太以令人魂销肠断的难解情仇,居然被这一番风雨,轻轻度过。
茫然的则是这一次虽然暂时度过,但今后是否再不相逢,而再相逢时,是否仍会造成今夜这等凄然局面?
上官灵茫然良久以后,心头忽然一动,想起还有一位“南笔”诸葛逸,尚在林内休息,怎的自己与孟浮云这段纠纷,业已暂告结束,诸葛老前辈仍未出现?
疑思既起,身形遂飘,把这片小林的前后左右周围,细搜一遍,也未发现“南笔”诸葛逸的丝毫踪影!
上官灵见诸葛逸会无故失踪,不禁大大惊奇!加上一看天时,钟离老人无论得手与否,均应归来,反正独自无聊,遂往三仰峰“玄玄壑”方面迎去!
转过一座峰头,三仰峰方面,宛如电闪云飘般,驰来一条人影,此时正是天色即将透曙以前的最最黑暗之际,双方又是在一个山角转弯之处,蓦然相逢,上官灵哪里会看得清对方所用究系何种轻功身法?只觉得快捷无俦,加上一身“夺魂旗”打扮,自然认为是刚由“玄玄别府”归来的钟离老人,遂高声叫道:“钟离老前辈,你可曾把‘笑面阎婆’孟三娘的‘孟婆汤’解药,弄到手中?那位诸葛老前辈,却不知怎的?突然不见了呢!”
这位“夺魂旗”打扮来人,正是将错就错,冒充“闪电神乞”诸明,在极端侥幸之中,把钟离老人,打下“玄玄壑”去的“九毒书生”姬天缺!
姬天缺突与上官灵相遇,起初到颇吃惊,但既听“南笔”诸葛逸不在,又见上官灵把自己认作钟离老人,不由心头一喜,暗想先把刁钻小鬼解决,再去寻那“南笔”诸葛逸的晦气!
“七煞寒灵阴功”才聚,忽又想起以自己的功力,对付上官灵,简直易如反掌折枝,何不拿他慢慢消遣?斗探听一些有关“乾坤五绝”虚实!
上官灵见对方肩头微动,却默不作声 不由错会了意,又复笑道:“钟离老前辈,我那题目,本来出得太难,今夜既然弄不到‘孟婆汤’解药,大可重新设法,我们先去找找诸葛逸老前辈好么?”
这几句话,听得“九毒书生”姬天缺,正中心怀,遂微微点头,举手向东北一指,当先缓步走去!
上官灵以为对方一指之意,是说“南笔”诸葛逸现在东北,自然随同举步,但心头却不禁暗想这位钟离老前辈,真是怪人,为何只用手式,不肯说话,难道怕被什么对头,悄悄听去?
上官灵被“九毒书生”姬天缺,再度将错就错,诱得随他而去,自将遭遇不幸,惊险万状!但居然还有更不幸,更惊险的事情,却在武夷山另一处绝峰中腰发生!
此处共有三位武林奇客,由于误会中缠夹误会的,互受重伤,性命只在呼吸间!他们是“闪电神乞”诸明、“南笔”诸葛逸,及“幽冥神君”阎元景!
“闪电神乞”诸明,被“幽冥神君”阎元景误当“九毒书生”姬天缺,中了他在“断魂谷”内苦心练就响“阴尸煞气”!
“幽冥神君”阎元景因与“南笔”诸葛逸,素昧平生,被诸葛逸在见他向诸明猛下毒手之际,怒使震慑武林的“坎离指”,点得要穴重伤,魂游墟墓!
“南笔”诸葛逸则由于抢上前去,意欲救授“闪电神乞”诸明,而诸明却因已中“阴尸煞气”,神智渐昏,不知来救自己的乃是“南笔”诸葛逸,竟当作“九毒书生”姬天缺,回身尽力一记“七煞寒灵掌”,出乎意外地,击在诸葛逸右胸“期门穴”上!
这三位武林奇侠,一齐身受重伤,上官灵又蒙然无知地,跟随“九毒书生”而去,钟离老人则已被姬天缺加以暗算,打得自三仰峰头,坠入“玄玄幽壑”!
三方情势,均紧迫危急异常!但要想井然不乱的加以叙述,必须有层有次地剥茧抽丝,笔者先从“闪电神乞”诸明,怎会赶到这“罗刹教”的武夷山“玄玄别府”方面说起。
原来“闪电神乞”诸明在桥山水洞,与伤心遁世的另一“断肠人”,“东僧”醉头陀巧然相逢,并细加劝慰以后,两人遂联袂同返中原!但他们既不知钟离老人、诸葛逸、天痴道长等“乾坤三绝”的踪迹何在?又不知上官灵突然失踪的存亡生死?故而互一商议之下,决定仍奔“万姓公坟”看看在这段时间以内“九幽地阙”可有变化。
谁知刚刚走到湖北的武当山脉,“东僧”醉头陀正在指点烟岚,突然发觉有股劲急得异乎寻常的内家掌力,自一片小林之中发出,向自己劈空击到!
醉头陀“咦”了一声,肩头略晃,用“潜龙升天”身法,拔起丈许,但第二股掌风,又已向他“呼”然狂袭而至!
“闪电神乞”诸明眉头微蹙,左掌轻挥,意欲代“东僧”醉头陀,先接一掌!
但他错估对方功劲,这随手一掌,只用了七成真力,罡风互接之下,诸明居然被震得胸头血气一翻,微退半步!
如今诸明这“闪电神乞”名头,在当世武林之中,不过仅亚于“乾坤五绝”,平白受挫,心头怎甘?冷笑一声,把“七煞寒灵阴功”聚到十成,便待作势飞身,扑进小林以内!
“东僧”醉头陀,见诸明满面愤激不服神色,不禁失笑叫道:“诸兄莫动肝火,这是天痴道士的‘太玄真气’!”
“闪电神乞”诸明听说林内之人,竟是“乾坤五绝”中的“西道”天痴道长,自然心中一喜,停身止步,散去所聚功力!
果然不出“东僧”醉头陀所料,天痴道长缓步出林,但那副冷冰冰的脸色,却看得醉头陀及诸明,悚然一惊,知道必有重大变故!
天痴道长手指“东僧”醉头陀,忍声骂道:“你这个懵懵懂懂,糊涂透顶的醉和尚在雁荡大龙湫,看到一具假尸,及一颗蜡制人头,也不细加辨别,便跑到天台,找了那块‘双龙抱珠’绝好佳域,替毫不相识之人埋骨,并题了那几句:‘乾坤生变,五绝折翼,北剑分尸,东僧太气!竹屋数间,代为毁弃,南笔归来,九幽聚议,’的狗屁不通之词,遂害得我与钟离老人,诸葛穷酸三人东西南北,到处奔波,又要寻你,又要为蒲琨老儿复仇,以致章法大乱,心神不定,事事中人圈套!结果‘北剑’蒲琨老儿,根本无恙,却把个‘南笔’诸葛穷酸,活生生地,送入九幽以下的枉死城内!”
“南笔”诸葛逸惨遭不幸之讯,听得“东僧”醉头陀,及“闪电神乞”诸明,全自心头极度震惊,一迭声地向天痴道长,追问其中究竟。
天痴道长缅怀老友,兀自神怆,凄然长叹一声,遂将所遇所经,及洞庭湖上,“南笔”诸葛逸与“万相先生”百里独那场“书画琴棋诗酒花”的别开生面之斗,结果诸葛逸在第六阵“酒”字以上疏神饮恨,第七阵“花”字得胜,而惜不自知,以致投湖绝命等情况,对“东僧”醉头陀、“闪电神乞”诸明详述一遍。
醉头陀仔细听完,向天痴道长摇头说直:“痴道士,俗语云‘当局者迷’!故而你不要只会骂我,实则自己同样糊涂,诸葛穷酸未必便死。”
天痴道长瞠目问故,醉头陀“哈哈”一笑说道:“即算诸葛穷酸不知他自己已在最后一阵‘散花聚花、凝劲嵌壁’上获胜,但分明尚有一局围棋,未曾揭晓,仍有抢和可能!生机未绝之下,谁肯甘心就死?故而我料他不过在洞庭湖中,洗了一个冷水澡儿,头脑便清,等你们走后,悄悄爬起,静等那局围棋揭晓以后,再决定是出世见人?抑或真正自尽!”
醉头陀的这一席话,不但毫无醉意,并条分缕析,极见高明!听得“闪电神乞”诸明连连点头,拊掌笑道:“醉和尚,你如今神智已复,思路已清,倘若有机再与‘万相先生’百里独一拼酒力,必将使这位诡谲万端的盖代凶人,颓然醉倒,尽雪前耻!”
天痴道长经醉头陀这一分析,果然觉得“南笔”诸葛逸确有一线生机,不应就此死去!遂思索片刻,向“闪电神乞”诸明说道:“诸兄既然想见上官灵,便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