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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醉眼看剑-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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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将及城门之时,城门左近忽然乱了起来。嵬名昧勒皱了皱眉,旁边近侍立时跑到前边大声喝道:“是谁活的不耐烦了,胆敢在这里聒噪,不知道镇西大王回城么?”

程天任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城门左近的军兵执着一个中年男子向隐蔽处推去,但那人极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向程天任伸着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鼓乐声嘈杂一时又听不清楚。嵬名昧勒也望见了那人,扬手止住乐声,向那人道:“原来是沈大人,难得沈大人今日清闲。”

军兵见镇西王发话,再也不敢放肆,松开手,退到一旁。中年男子本在大力挣脱,骤然间失去着力之处,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虽极力稳住却已狼狈不堪。众人见他如此,只觉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极力忍着,这沈大人却浑不在意,只潇洒的整了整衣衫,抢上两步,来到程天任马前,屈身跪倒,朗声道:“臣沈远谦迎接太子来迟,罪该万死。”

这话犹如一声春雷在众人头顶炸响,目光齐刷刷望向程天任,又由程天任望向沈远谦,最后由沈远谦移向镇西王。程天任也心头一震,这人敢称自己为太子,这不是公然与嵬名昧勒作对么?自己该怎么办?嵬名昧勒又会如何处置这人?他知道此时无论自己有何种表示,与李仁孝谙熟的镇西王都可能识破自己的假冒身份,所以在转念之间,他已经作了一个决定——不动声色。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却又在有意无意之间把头转向了嵬名昧勒。

嵬名昧勒面上依旧带着笑容,向沈远谦淡淡道:“原来沈大人还不知道,崇宗皇帝大行之时传下遗诏,新皇帝已登基了。”

沈远谦勃然变色,指着嵬名昧勒道:“逆贼,你身为镇西王,已经位极人臣,先帝也待你不薄……”

众人听了都吃了一惊,早有一群兵士围上前来,便要捉拿沈远谦,嵬名昧勒面上始终带笑,挥挥手:“这是干什么,让沈大人说下去。”众兵听了只得退到一旁。

沈远谦冷笑一声:“嵬名昧勒,别人怕你,我沈某人却不怕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程天任见沈远谦举手投足之间正气凛然,环顾四周,其余诸臣都摒息敛气,莫不以镇西王马首是瞻,更显出沈远谦英雄气概。心中不免感慨,若是再多几个沈远谦恐怕嵬名昧勒未必能轻易夺权。只可惜此人孤掌难鸣,不知嵬名昧勒会如何对付他,须得想个什么法子救他才好。正想着,只听嵬名昧勒不疾不徐的道:“沈大人,不知道我如何的不忠不孝,又有哪些不仁不义?”

“先帝已立大殿下为太子,你篡改遗诏,另立新君,是为不忠;尔父崇礼侯嵬名渡远临危之时,曾有遗命要你忠心竭智护卫大行皇帝,你却违背父命,做下这等事,岂不是不孝?朝中之臣,上如武安王李恭辽,下如沈某人这等撮尔小吏,有敢异议者,轻则罢官,重者下狱,单只崇宗皇帝大行已来,横死之臣已达数十,如今在西夏莫不道路以目,似这等兽行,岂止不仁,简直残暴以极。你为通好金国,竟把辽国公子萧达明送去金国,这非止你一人之事,直把我大夏陷于不义。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皇天不佑,他日必有恶报。”沈远谦一口气说完,脸色涨的通红,怒目瞪视着嵬名昧勒。

众人听了以下骇然,只道嵬名昧勒必定大怒,谁知他静静听完,并未发怒,只缓缓道:“沈大人可说完了?”

沈远谦怒犹未尽,指着嵬名昧勒鼻子道:“我恨不能寝子之皮,食子之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纵能张狂一时,断有遭报之时,彼时我倒要看你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

嵬名昧勒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众人只见他眯着眼望着沈远谦,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等到沈远谦说完,嵬名昧勒忽然仰天大笑,这笑声粗豪、狂放,直冲云霄,笑声中嵬名昧勒花白须发四下飞张,程天任望着他的神态似乎又看到了嵬名永泰的模样,忽然心中起了一阵异样情绪,等他想要弄明白时,这股异样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骂的好!”嵬名昧勒顿住笑声,脸上却笑意未尽,饶有兴趣的盯着沈远谦,话却是说给程天任,“孝儿,像沈大人这般忠君爱国的股肱之臣不知该如何处置?”

程天任初时还道他与别人说话,直到不语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方才记起自己便是“孝儿”,他有些茫然的看看沈远谦,这位耿直的沈大人不禁使他联想起大宋朝廷,若多几个这样的人,大宋何至于被金国如此欺凌。

正文 第十二章 赴义

嵬名昧勒见李仁孝久不言语,面色一沉,缓缓转过头来,向他脸上望去。

“沈远谦,你好大的胆子,是谁指使你污蔑镇西王,”西夏诸臣中一人越众而出,指着沈远谦怒声大喝,“你以下犯上,罪在不赦。”

嵬名昧勒眼光越过程天任,落到那人脸上,微微一笑,道:“左大人,你掌管刑名,律法熟稔,不知道沈大人该如何处置?”

左大人见嵬名昧勒问及自己,立时感到受宠若惊,脸上极尽谄媚之能势,也不顾四周射来的不屑的目光,堆着笑道:“回王爷,沈……沈远谦以下犯上,抵诬贤王,又语涉先皇,实在悖逆已极、悖逆已极,按我大夏律例……律例……”他犹豫着,似乎心中真的在循典量刑。

“该杀!”沈远谦忽然沉声道。他的声音虽轻,在场的每一个却都听的清清楚楚。就在众人错愕之际,他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知怎么已立了起来,手中忽然就多了一把剑,这把剑背窄,刃薄,精光夺目,再不识货的也能一眼看出这是一把好剑。

众人见了这剑先是错愕,继而大骇,已有人惊呼出来,在场军兵见状不妙,纷纷执兵器向沈远谦冲来,现场一片混乱。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手执利刃本已令人吃惊,更令人吃惊的是众军兵刚一出手,本来在围观的百姓,忽然伸出了各种兵器,各种兵器忽然在军兵身后刺出,便有十几个西夏兵登时毙命,其余西夏兵见状忙掉转枪头向人群中刺去。百姓中顿时有几人受伤倒地,鲜血溅得地上与围观人等身上到处都是。围观百姓先是呆住,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呼啦一下四散奔逃,只听一片呼爹喊爷,寻子觅夫之声充塞四野。

西夏诸臣周围虽围了诸多官兵,但这些西夏兵一见有事,先自乱了阵脚,四处乱窜,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大人”。有几位武将似是久经沙场,先是喝止住西夏兵不得惊慌,又抽出随身兵器向着百姓中窜出的手执兵器的人中招呼。只可怜这些文官,想跑又不敢跑,呆在原地又生怕刀剑无眼,一时乱做一团。就在此时,又发生了一件骇人之事。人们原本熟识的弱不禁风的沈远谦忽然双足一顿,凌空而起,似一只大雕直扑嵬名昧勒,但那只精钢宝剑却比雕喙凌厉百倍。

沈远谦身在空中,手腕急颤,那柄细剑在空中幻出七支剑尖,分指嵬名昧勒七处大穴。程天任见沈远谦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不料身法急如闪电,剑法凌厉迅疾,心中不由喝彩。他见过宁丽华的“闭月刀法”,那套刀法招式本以奇诡著称,比之沈远谦的剑法却还似不足。不知这是什么剑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甫一出手便攻向敌人要穴,嵬名昧勒看来要死在这人手中了。早知如此便该让大哥自来,只要这老贼死了,他便可趁乱收拾残局,忽又转念,若自己是嵬名昧勒,这一剑又该如何抵挡?这样想着不觉运动真气,却只觉真气涣散,无论如何不能提起,加紧催逼时,全身筋脉由嵬名昧勒握住自己脉搏处始皆隐隐作痛,他心中大惊,向嵬名昧勒望去。只见嵬名昧勒神色泰然,面含微笑,只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沈远谦,倒仿佛沈远谦这一剑是刺向别处。

“玄花七剑!”程天任只听嵬名昧勒说了这句话,他蓦然感到不妙,想要提醒沈远谦时为时已晚。只见嵬名昧勒并不躲闪,反而右臂轻飘飘挥出。

沈远谦见嵬名昧勒以一双肉掌抵敌自己的利剑,喜上眉稍,剑锋一偏,划向嵬名昧勒双腕。岂料剑臂相交竟发出金属撞击之声,那利剑划破嵬名昧勒长袖,露出一双铁臂膊来。沈远谦手臂微麻,知道不好,急忙撤力回身,但那柄细剑却已吃力不起,剑尖“啪”的一声折断。嵬名昧勒右手一探已捏住折断的剑尖,扬手甩出,那剑尖如离弦之箭直奔沈远谦射去。二人正距不过五步,此时沈远谦又身在半空,哪里避的过,程天任不由惊呼一声,呼声未绝,沈远谦已肩头中剑,摔倒在地。他身子一挺,想要起来,周围军士一拥而上,数把兵刃架在了他的脖颈。

嵬名昧勒听到程天任的呼声,忽然扭过头来,面露疑色,刚要说些什么,沈远谦已怒声骂了起来:“逆贼,今天沈某落在你手中,要杀在剐只管动手,皱一下眉头的算不得英雄好汉。”

“听人说玄花剑流新掌门即位,”嵬名昧勒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我只道是谁,原来是沈大人。”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一口气,“玄花剑流在我大夏名声也响的很,想当年孤独老人洛一笑剑术不凡,他的玄花幻剑以老夫今日的功力也未必能胜过,只可惜沈大人学不到三成……”

沈远谦听到这里,神色忽然黯淡下来:“不错,以我的资质本就与恩师差的远了,我又耽于政事,实在有负恩师所托。”他咬了咬牙,恨声道,“我上不能报君父之仇,下不能承兴帮之任,空留一副残躯所为何用,老贼,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以你今日功力,想杀老夫,不过是蚍蜉撼树,老夫要杀你只在反掌之间,”嵬名昧勒顿了顿,眼光有意无意的向四下里一晃,“你只要说出是谁指使你向老夫行凶,或指出同党,老夫或可从轻发落。”

沈远谦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抬眼向西夏诸臣望去,他目光所及,不论文官武将心中都是一凛,只恐他胡乱攀咬,连累自己,人人都把目光投向别处,连望也不敢望他一眼。他目光最后扫过程天任,却也只是一瞥而过。但在二人目光相交之际,程天任却看到了他心中的无奈,心中的愧疚。他心中一震,在这一瞬间已经决定,拚死也要保住这位沈大人的性命。自己此刻是西夏皇子身份,不知何时便会着了嵬名昧勒的毒手,左右是个死,早死片刻迟死片刻又有什么不同?想到这里,他沉声道:“我……”他本想说“我便是主谋”,但“我”字刚出口,沈远谦忽然大声道:“王爷,确实有人指使我。”

此话一出,不但文武君臣心中一惊,连嵬名昧勒也颇出意外,怔了一怔才微笑着道:“嗯?是谁指使沈大人?”

正文 第十二章 赴义

文武群臣面面相觑,只恐他咬出自己,掌管刑律的左大人更是面如土色,指着沈远谦道:“你不得胡乱……”余话尚未出口,嵬名昧勒忽然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立时噤口不言,眼睛却是瞬也不瞬的紧盯着沈远谦,目光中俱是怨毒之色。程天任心中也煞是奇怪,心想这位沈大人颇有些豪气,断不会真的供出幕后主使,难不成他要害人?心中有些犹疑,自然不再言语。

沈远谦正色道:“指使我的人就是……”他微一迟疑,才又一字一顿道,“天——地——正——气!”

文武群臣听了都松了口气,有些人面露喜色,好似逃过了一场大难,左大人更是眉飞色舞,却又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大声道:“沈远谦,你敢戏弄王爷,按律当斩,当斩!”他连说两个“当斩”,好似想把方才的补上。

“斩不得!”程天任不禁冲口而出。话即出口,在场众人都被他的话骇了一跳,万想不到这个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的皇子竟敢在这种生死关头为别人说话,不禁齐望向他。连嵬名昧勒也缓缓转过头,目光盯住他的双眼,城门口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程天任不知道是自己的话太骇人,还是他们已发现了自己的嗓音不对,只是现在已顾不得这许多,一心想的只是救下沈远谦的性命。

沈远谦听程天任为自己说话,精神一振,慨然道:“殿下,我沈远谦一条贱命值得什么,殿下万不可为我向老贼乞命!”

正在此时远处一骑驰来,骑者走到近前,分开众人向嵬名昧勒跪倒,尖声道:“小人王怀恩参见镇西王爷。”

嵬名昧勒望着那人伸手虚扶了一下:“原来是王公公。”

王怀恩站起身来溜了一眼程天任却没有向他说话,而是回嵬名昧勒的话道:“王爷,太后与皇上等的急了,要小的来问王爷,可是有什么事绊住了。”

嵬名昧勒微微一笑:“劳烦王公公先行回禀一声,就说我与皇侄随后就到。”王怀恩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嵬名昧勒握着程天任的手道:“皇侄,咱们一同回朝面圣。”说着轻轻一摆手,沈远谦与他的手下被五花大绑,由军兵押着远去了。程天任听着渐渐远去的沈远谦的叫骂声,望了一眼其余众臣,百感交集,被嵬名昧勒扯着并辔向皇宫行去。

王怀恩打马飞奔,到皇城门口,飞身下马,也顾不得站稳,一溜小跑的向大殿跑去。来到正殿,也不待通报,只略微放慢步子,进得殿来,在丹墀前跪倒,向上奏道:“小的王怀恩回奏太后、皇上,镇西王已接到大殿下,进了城门。”

皇位上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这孩子身穿龙袍,头戴皇冠,虽坐在龙椅上却着实的不安稳,一会左看看,一会儿又右望望,眼珠咕噜噜转来转去,好似什么都看着新鲜。孩子旁边端坐着一位妇人,这妇人眉目端庄,面色凝重,虽上了些年岁,却风韵不减,听了王怀恩的奏报眼睛一亮,面容却未有丝毫改变,只淡淡的道:“知道了。与殿下同行保驾的还有何人?”

“禀太后,除了不语外小的没见其它人。”

“嗯?”太后迟疑了一下,旋即又淡淡道,“哀家知道了,下去吧。”

王怀恩答应一声,缓步退了下去。直到王怀恩退出殿门,太后才低声向皇位上的孩子道:“皇上,怎么教你的礼数都忘啦?在殿上该怎样坐?”

那小孩被太后一说,立时直了直背,两手端放在膝上,望着太后道:“皇娘,友儿知道了。”

太后不觉皱了皱眉:“在殿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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