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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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出一个练过武功的人是否有病那并不难,只凭无相真人说话的时候中气不足这一点,东方亮就敢断定他是有病的了。
常五娘深知东方亮之能,她本身也是个武学的行家,因此她当然相信东方亮的判断。而也正是因此,她才敢更加放胆的跑上武当山来,进行她的计划,她的计划就是要把不歧抓去使得不歧不能不受她的挟制。
但也正因为她的消息是得自东方亮口中,她也就和东方亮犯了同样的错误——绝对想不到无相真人“过不了今天”,因此想把蓝玉京叫去和掌门师相见上一面。无相真人内功深厚,她敢这样撒谎已经是够大胆的了。她哪里知道无相真人“昨天”都过不了,还说什么“今天”?
蓝靠山的妻子头脑简单,听了这话,不觉一怔,冲口而出,便即说道:“师太,你真的是武当山的道姑吗?”
常五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倘若不是,哪会知道武当山上这许多事情?”
蓝靠山虽然也是老实人,但毕竟要比妻子“懂事”得多,他知道一戳破这道姑的谎言,说不定就要招来横祸,连忙说道:“她不会说话,你别怪她!”一捏妻子的手,喝道:“你不懂说话就别多嘴!给我做饭去吧!”他的妻子莫名其妙,但她是习惯了服从丈夫的命令的,受了委屈,也不分辩。
蓝靠山道:“师太有所不知,小儿正是无相真人叫他下山。京儿的妈大概以为这件事情凡是在武当山上的道长和师太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想想京儿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弟子,他这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也值得人家注意吗?”
常五娘半信半疑,说道:“原来如此,我今天还未见过掌门师伯,怪不得我不知道。但不知掌门人叫令郎下山是为了何事?”
蓝靠山道:“小儿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啊。”
蓝靠山更加知道她是假的了,他内心的惊恐不自觉的就从面色上流露出来。
常五娘也在猜疑不定,暗自想道:“他说的多半乃是假话,但他为什么害怕我呢,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她想了一想,说道:“对啦,蓝大婶刚才好像提到令郎下山的时候说了一些什么话,令她莫名其妙,她还没有告诉我呢!令郎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当然也是在场的吧?”
蓝靠山被她所逼,只好实说:“小儿这次下山,我也曾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三年五载不定,十年八载不定,甚至永远不回来也说不定。”
常五娘道:“那是什么道理?”
蓝靠山道:“你不懂,我也不懂啊!”
常五娘怎能相信,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因为没见过我,多少对我还有点怀疑吧?好,那我再说一个人出来,相信你就不会怀疑我了。你的女儿是拜不悔师太为师的,对不对?我就是不悔的师妹。只因我喜欢闭门练功,所以很少出来走动。你的女儿呢,你叫她来,她认得我的。”心想抓不着蓝玉京,抓着蓝水灵,那也可以派上用场。
蓝靠山道:“这个,这个……”
常五娘道:“什么这个那个,难道你的女儿也下山去了,也是要十年八载才回来么?”
你道蓝靠山因何不敢回答,原来蓝水灵昨晚并没回家。
不过蓝水灵没回家他可并不担心,昨日蓝水灵出门的时候就对爹娘说过她可能留在师父庵中过一晚的。她近来跟不悔师大练剑法正练到了紧要关头,十天中几乎有七八天是在师父的庵中过夜的。
但这个道姑自称是不悔的师妹。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女儿是在她师姐那儿呢。
他越来越觉不妙.心中的惊恐就更掩饰不住了。“师太你知道的事情当真不少,那么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说假话的。我的女儿她、她真的是不在家,她一大清早就出去。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师太,你只是来找京儿,不是来找她的,是吗?那你就不必等她了。”
常五娘心里想道:“他为何这样怕我,嗯,对了,戈振军能够把何玉燕的儿子付托给他,不用说他们是心腹之交了。嗯,莫非是戈振军早已对他说过我这个人,叫他提防我的?他虽然没有见过我,似已从戈振军口中知道我的形貌?”
她自作聪明,暗自想道:“不拿着他的把柄,也吓不出他的话来。”当下阴恻恻地说道:“不错,我知道的事情的确不少,有一件事我还未曾说呢。我问你,那孩子的身世,你已经告诉了他没有?”
蓝靠山大吃一惊,颤声道:“师大,你说什么?京儿,他,他……”
常五娘一声冷笑,说道:“他怎么样?你还敢冒认是他的亲爹爹吗?哼,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提高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了出来:“我说,蓝玉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蓝靠山吓得登时呆了!
蓝靠山屋子后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中年道姑,一个是妙龄少女。
蓝水灵已经回来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陪她回来的还有她的师父不悔道姑。
她在昨日的同门大会散了之后,遍觅弟弟不见,越想越是害怕:“不歧师伯为何把错误的剑法教给弟弟,他是存着什么心,他是存着什么心?”
不悔也猜不出内里情由,她能够猜测的只是:不歧多半不是存着什么好心。但不歧新升长老,这句话她可是不敢对别人说的。除了她的记名弟子蓝水灵之外。
蓝水灵心里害怕,她的心中也在惶惑不安,正是因此,她也放心不下蓝水灵。
蓝水灵一大清早就要回家,只盼能够在家中见得着她的弟弟。不悔因放下不心,就陪她回来。一路上叮嘱于她:“这件事情,你只可以告诉弟弟,连爹娘也不可告诉。”
蓝水灵道:“我知道,我是不能让爹担心的。不过掌门师祖已经死了,弟弟即使知道了他的义父骗他,却又能向谁投诉?”
不悔道:“这件事怪之极,不歧师兄对你的弟弟一向十分疼爱,谁想得到他会把错误的剑法教给他呢?但依我看来,至少他暂时还是不会害你的弟弟的,你只要令你弟弟知道他学的是不切实用的剑法,重新跟你再练正宗的剑法那就行了,不过,千万不能让他的师父知道。”
说至此处,蓝家已经在望。蓝水灵正想叫她的弟弟,不悔突然伸手掩着她的嘴巴。不仅掩着她的嘴巴,而且将她一拉,伏在地上。
不悔拉她伏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你的家里有外人!”
蓝水灵伏地听声,果然隐隐约约听得见一个陌生的口音在和她的爹娘说话。声音虽然模糊不清,大意还是可以听得明白。她越听越觉奇怪:“这个女人是谁,她好象是在查问弟弟的下落。咦,好像还在问起我呢。奇怪,我怎么一点也听不出她是哪个熟人的口音。”不悔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伸出手指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冒充的”。
蓝水灵听不清楚,偷偷看她师父面色甚为古怪,绷紧了面,眼眉毛拧成一条。看这情形,莫非师父,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的来历。
她正想写字问她师父,突然听见那陌生的口音一字一顿的顺口出了一句话来
“我说,蓝玉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这十三个字是一个个字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这刹那间,蓝水灵不觉心头一震:“这女人说的是真的吗?她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
不悔捏着她的手摇了一摇,跟着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道:“这妖妇冒充本派道姑,想来骗你爹娘,你听我的吩咐行事。”
常五娘冷笑道:“怎么,吓坏了你吗?但你不用害怕,我和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是好朋友,我不会害他的。你说实话,我也会替你隐瞒。”
蓝靠山道:“你要我说什么实话?”
常五娘道:“蓝玉京在哪儿?”
蓝靠山道:“我不骗你,他真的是下山去了。”
常五娘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会相信你的话?除非他知道自己的来历,否则他怎会离开爹娘,而且还声言一去不回?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的好,你替我把他叫回来吧,否则……”
她是准备把蓝靠山的妻子扣作人质,迫使蓝靠山听她指使,最后一句,她想说的是:“否则,就把你的老婆杀掉。”
但只说得两个字,她就听见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在外面大叫了。
“弟弟,你为什么躲在屋后,不进去呀?”
蓝靠山大吃一惊.叫道:“你,你们别回……”话犹未了,就给常五娘点了她的穴道。
常五娘只道躲在外面偷听的果然是蓝玉京,一个小孩子当然不会放在她的心上,是以她只是点了蓝靠山的穴道,目的仅在于不让他乱叫乱嚷,却无须把他狭作人质了。
她走出去屋前屋后一看,没见有人,只见站在山坡上的蓝水灵。她笑嘻嘻迎上前去,说道:“小妹,你的弟弟呢?”
蓝水灵道:“咦,你是在我和说话么,我可认不得你!”扭头便跑。
常五娘道:“小妹,别慌。我是——”她正在考虑冒认什么身份最好,总觉微风飒然,不悔已是从高处跃下,捷如飞鸟的向她扑过来了。
这一下当真是来得突兀无比,常五娘一惊,滑步闪避,不悔倒持拂尘,尘杆已点了颈背的大椎穴,常五娘应变也真迅速,倒在地上打个滚,不悔手腕一翻。尘尾散开,将她身形罩住,还未拂个正着,常五娘已是感觉颈背痕痒痒的了,她心知不妙,脚尖一撑,身子斜飞出去。
一个攻得快,一个闪得快,兔起鹘落,常三娘逃出了不悔那拂尘一击的范围。
她的反击也是极为狠辣,她的身子几乎是贴着地面斜飞出去,人未起立,一把喂了毒的梅花针已是有如雨点般洒了过来。
不悔早有准备,拂尘挥舞,划了一个圈圈,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她内力贯注,每一根细如柔丝的尘尾都挺得笔直,变成了好像具体而微的钢条,一阵叮叮之声响过,常五娘那一把毒针给她扫荡得干干净净。
不悔给他阻了一阻,追上前去的时候,常五娘已经站起来了。常五娘虽然作了道姑打扮,但她天生的那股骚媚之态藏在眉梢眼角,却是掩饰不了的。不悔自信所料不差,使即喝道:“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青蜂常五娘!”
常五娘道:“你这出家人也真是忒好多管闲事,你是谁?”
不悔冷笑道:“你自称是我的师妹,却怎的连师姐也不认识?”
双方再度交手,常五娘已经亮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刃,是一双长短不同的鸳鸯刀,短刀攻敌,长刀护身,招数极为很辣。不悔抖开拂尘,自左至右划了一个圈圈,跟着自右至左反手又外一个圈圈。
划一个圈圈就增一分沾粘之力,好象蜘蛛结网一般,缚住常五娘的双刀,过了三十多招,她的刀法已是渐渐难以施展。
不歧躲在暗处观战,心中七上八落,也不知是盼望哪一方胜,他暗自思量:“倘若常五娘被不悔所擒,不悔自必将她交给新掌门审问,到时难保她不供出我和她的关系,但若是不悔为她所败,今后我可也恐怕摆脱不了她的纠缠了。”不过,近忧重于远虑,在他的心底,目前恐怕不希望常五娘得胜多些。
忽听得不悔喝道:“还想逃么?”只见白光一闪,常五娘的长刀已经掷出,跟着又是一把青蜂针向她射去。
长刀掷出,呼呼挟风,青蜂针则是无声无息的,她是要利用这长刀的一掷,来掩护青蜂针的偷袭。在这样情形底下,一流高手,恐怕也难闪避。
幸亏不悔早已知道她是常五娘,无时无刻不在防备她的毒针,一见她的长刀掷出,便即料到她的毒针也会随之而来了。
在这危机瞬息之际,不悔显出了她精纯的武学造诣,她握着尘杆中间,一招两用,杆头一击,把长刀未落,尘尾一卷,把那丛毒针也扫数卷了去,好象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尘尾千丝万缕,毒针也是散开的,拂尘之所以有卷那丛毒针,全靠它那一股在急速旋转中所产生的吸力。
躲在暗处偷偷看的不歧也不禁吃了一惊:“她用这招,可是太极剑法的精华所在啊!她的功力和狠辣或不如我,但要是我用这一招,恐怕也还不能如她那样精纯。”原来不悔用的虽是拂尘。但自始至终,她都是用太极剑与常五娘交手。
“唉,常五娘只怕是难免要破不悔所擒了!”心念末已形势突然又生变化。
只听得“当”的一声,常五娘那柄长刀的刀身和刀柄分开,刀身落地,刀柄仍在空中。不悔挥杆击刀,舞动拂尘卷针,一招两用,只是希望能够抵挡得了对方的袭击,决计想不到可以把她的长刀击断的。她不觉呆了一呆,陡然间左胁忽然感到一阵麻痒,胁下的“愈气穴”已是中了一枚青锋针了。
原来她这柄长刀乃是内有机关的,她用力掷出,即使不受内力击打,也会分成两截。刀柄镂空,内中也藏有毒针,和刀身一分开,毒针就会激射出来!
不悔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常五娘冷笑道:“这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偏要多管,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嘿嘿,你这就随你的不戒师兄去吧。”
她的短刀还在手中,正要上前补一刀,不悔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尝我的暗器滋味!”
她这里只是拂尘一挥,并不见她有什么暗器发出。常五娘胁下的愈气穴也好象给一枚利针刺了进去一般,常五娘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转身就跑。
原来不悔受伤虽然不假,但她默运本门的内功心法,用真气压住毒气,一时三刻之间,毒伤还不至于发作。常五娘是被她的一根尘丝刺入穴道的。尘丝比青蜂针更细,肉眼都看不见。
不悔喝道:“杀人填命,欠债还钱,你还想走?”拨步如飞,紧追不舍。
不戒的死因,其实并不单纯只是因为中了毒计的原故,他是在中了毒针之后,又被那蒙面人打了一掌,掌力挤逼青峰针的毒质深入他的五脏六腑,这才无救的。但他在中了毒针之后,也曾经支待了七天,不悔的功力虽远不如师兄,但只是中了一枚青蜂针,她要支持一两个时辰,却非难事。
常五娘的功力又比她稍逊一等,不过,尘丝无毒,打着了她的愈气穴,只是影响她的内力打了折扣而已,轻功却是影响甚微的。不悔一鼓作气,追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