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都市青春电子书 > 如花似玉 >

第8部分

如花似玉-第8部分

小说: 如花似玉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猜测
梅香没有理睬她,一直径自朝宅院外面走去。在将要跨出门口时,她看见一只十分精细的柳编挎篮,挂在土墙的一根木楔上,灰黑的挎篮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快步走过去,踮起脚尖轻轻的摘下了挎篮,用白色的手巾一下一下拂去上面的尘灰,渐渐的挎篮露出了那种细柳精编巧织出来的花色图案。她记得这是她爹早些年从杂货铺买回来的,专门给她盛一些零食吃,曾经盛过大吉祥果香铺的桃酥、炉果、杠子头和糖果什么的。

  梅香伸出一只手在挎篮里翻动着,却掏出了一堆臭哄哄气味很不好闻的脏东西,都是女人使用过的月经带、红布兜肚、烂草纸、缺齿梳子、破袜子一类的东西。她翻来寻去的,没有找到一样自己用过的东西,只是发现了一个小时候她踢过的花布口袋。那是一块块三菱形的花布块拼凑缝成的那种,里面是半口袋的豆粒儿,一个布角被一条红绒线拴系着。她清晰记得,这个花布口袋还是她死去多年的母亲亲手缝制的。那条褪尽了颜色已经显得脏兮兮的红绒线,是她小时候扎过的一根红头绳。

  梅香把挎篮里的破烂东西纷纷倒掉,里面只剩下了那个花布  口袋。她的嘴唇翕动着,心里不知不觉的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  绪,但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望着门前跳荡的浮尘在秋风旋转的土巷上掀过,她平缓地对养母说,我要带走这个挎篮和花布口袋,这是我用过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听到身后养母一句搭讪的话语,就说,我不会白拿家里的东西。说完,梅香掏出一沓散碎的钱扔在地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挎篮有什么用处,当灶柴烧都不顶用的。梅香听见养母一边用怀疑的口吻咕哝着,一边趿拉着鞋子光着腿脚跑过去,把在地面上飘来转去的钱拣起来。当养母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还在用手飞快地捻着一张张纸钞。梅香永远也忘不了养母的目光,看上去十分的空洞而虚无。

  梅香回了一趟家后,她的养母便从梅香身上嗅出了什么味道。养母隐约的猜测到,梅香不是傍上了城里有钱的男人,就一定是踏进了娼门卖笑风尘了。于是,养母时刻留心城里一些经营着货品的商铺和店家,她知道只有那些财源广进的店铺东家,才肯大把花钱金屋藏娇,把梅香这样有姿有色的女孩子包养在深闺里。许多个日子里,她的苦心寻觅明显是徒劳的。后来,她自然想到了城里的胭粉巷,离家出走而身无分文的女孩子,要想活下去除了卖身,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可出卖的了。

  养母终于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四喜堂,这是一个走出四喜堂的男人告诉她的。那是在一个白日里,梅香的养母瞧见那个男人前瞻后顾的样子,脚步异常的仓促,但脸色跟头顶上投射下来的日光一样充足。他问,你想找一个叫梅香的女孩子?梅香的养母点着头说,是的,她叫梅香。那个男人吃吃的一笑,歪着嘴巴走过去问,她是不是模样很漂亮?养母说,很漂亮。那个男人回头伸手指着四喜堂说,唔,这儿就是四喜堂。这里有一朵花似的梅香,她的身价很高贵的,很有钱哩。说完,便一溜烟似的走远了。

  梅香的养母一下变得喜形于色,一脚跌进了门槛光滑的四喜堂。

找人
此刻,梅香正在打纸牌。她还不知道,今天没有一个男人来纠缠她,而她的养母却来纠缠她了。毕竟是秋天,外面秋风爽爽,浸润着清明而恬淡的气丝。梅香看着投注在房间里花窗上的阳光,心情宽展起来。赶巧都没有客人,心情又好,她就约了老末、亚琴等几个姐妹玩纸牌。风喜一边打脾,一边捶着酸疼的腰部嚷着腰疼。亚琴说,你一定是让他们给弄的,昨夜里你接下了那么多客。

  风喜想起昨夜里接的客,心里就堵着一口气,连声的大骂那个老混蛋,说他吃了金枪不倒一类的*,害得她一宿也没睡好觉。亚琴说,你应该去找门口卖药的老魏,跟老不死的老魏算账。凤喜问,跟老魏怎么算账?亚琴手里举着一张脾,笑嘻嘻的说,可以拉客嘛,让老魏累死在你的身上,然后她打出了一张牌。梅香在一旁也笑了,说老魏吃了自己的药,谁也架不住他折腾的。风喜取笑着亚琴道,亚琴,你一定能行,你的屁股那么大,老魏经过门口就喜欢盯你的屁股了。亚琴摸起一张牌说,我就是变成一只到处吃肉腥味的猫,也不会让他摸一下的。他成了一只苍蝇,烦死我啦。

  这时,厅堂的门吱嘎一声响,随着一道轻浮的风尘钻进来后,梅香的养母胆怯的走进来。蓉妈起身迎过去问,你有什么事情?

  梅香的养母贱笑着说,我找一个人。

  蓉妈说,这儿是四喜堂,没有你要找的人。

  我找香儿,她说。

  香儿?蓉妈说,这里没有什么香儿,你找错门了。

  我找梅香。养母说,她没有什么地方去,一定在这儿。

  蓉妈打量了她一眼,问,你是梅香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娘。

  我怎么没听梅香说起过?蓉妈说,梅香说她的爹娘早死了,家里的人都死光了。

  梅香的养母笑得有些尴尬,她说,我真的是她的娘。然后她补充了一句,是她的后娘。天冷了,我要给她做一件花袄穿哩。蓉妈说,那你就进来吧。梅香的养母动作有些拘谨,一步一步的挪到梅香打牌的房间,站在门口有点儿不知所措。她对眼前的一切,还是充满了好奇和陌生。

  这时老末捏着一张牌,在手里颠来倒去的迟迟不肯出手,梅香就埋怨老末说,你出牌这么慢的,比蹲在茅房里拉屎还费劲,都急死人了。老末不温不火地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做女人的太性急了,男人把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不会给你吃的。梅香掐了一下老末的手背,然后骂了一声死鬼。

  梅香的养母无言的站在那里,嗅着房间里弥荡的浓烈的脂粉香味。斑斑点点的日光跳进来,在她拍着斑白香粉的脸上,泛起一层门窗剥落一样的驳杂色调。

  香儿,养母无奈地张开了嘴巴。

  梅香抬起头来瞥了养母一眼,说,你来这儿干什么?不是没有钱花了吧。

  养母勉强堆起笑脸,说,娘想你了,来看你一眼的。

  梅香仍旧摸着牌,头也不抬的说,别说瞎话了,你能来看我?

  你是想要我掏出一点儿口袋里的钱给你花。

  香儿,你怎么这样跟娘说话,也不怕姐妹们笑话,养母说。

  笑话?我连窑姐儿都是了,还怕别人说三道四的?梅香说,你在家里骂我是婊子有一千次了,如今我真的是婊子了,你怎么还怕别人笑话厚着脸皮来找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纠缠不休
养母丝毫没有感到一点儿羞惭,她紧盯着梅香的耳朵,那耳廓上的一对光灿灿的金耳坠儿。她舔了一下嘴唇说,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年月都是笑贫不笑娼,能挣到钱就是本事。你说,谁活着不是为了钱呢?

  坐在梅香旁边的老末听得不耐烦了,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梅香的养母抻了抻自己的衣角,对梅香说,我家里真的是没钱花了,我想香儿你是不会看我笑话的。

  你也会没钱花了?梅香啪的摔出去一张纸牌,她说,在你的床榻上掀开一层被褥就是钱,不要骗我了。

  养母的脸上堆起一抹潮红,又是青白不定。她说,那点儿零花钱,只够买油盐酱醋的,很难攒下一点儿钱的。

  现在我才明白,卖笑的女人挣起钱来很容易,可是花起来也是很容易的。梅香说,我没攒下一文钱。

  养母一下一下的眨巴着眼睛说,你们毕竟还年轻,只要开口笑一笑,男人就会送上钱来的。她表情低贱地说,花五百日红,到了我这把年纪,陪男人睡觉不要价钱他们都嫌弃了。你没钱花了,怎么不去找项掌柜?梅香问,还有开杂货铺的孙掌柜。

  养母低下头说,他们没开大商号的时候,我可以随便掏他们的口袋。如今他们开起了大商号,都是有脸面的人,砸断我的腿也不敢跟他们伸手要钱了。

  梅香漫不经心地瞥了养母一眼,说,我也没有钱,我的钱也不是大风随便刮来的。

  我不相信。养母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说,你以为我是傻瓜?做皮肉生意的女孩子,比拣钱都容易的。只要两条腿一劈,要多少钱男人就给多少钱。养母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梅香把桌案上的纸牌啪的一推,她盯着养母大声嚷道,太不像话了,你真是卖大炕的,越说越没脸没皮了。快走,我懒得跟你说话。

  养母从椅子上站起来,眨动着她的一对灰黄无神的眼珠,不咸不淡地说,好啊,你想骂就骂好了。你骂我是卖大炕的老婊子也好,骂我是大破鞋也好,我都不在乎。停顿了一会儿,养母又妖声妖气地对梅香说,反正你要给我钱,不给我钱我就把家里的东西都卖掉,再添一把火把房屋烧光,连老死鬼的牌位也要烧成一堆灰。

  梅香凝视着在冷静之后变得矜持无语的养母,她是在悄悄观察着梅香微妙的心理变化。梅香明白养母是要跟她纠缠不休下去了,这是一个最无赖的女人,何况这种女人一旦得不到一点儿满足,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于是,梅香憋着一肚子气回到自己房间,从床褥下面抓出一把零碎的散钱,气。乎呼的丢在养母的怀里,说,你拿去好了,今后别再来烦我了,我不想再见你一眼。

  养母捏着钱,一张一张飞快地查了一遍后,她仰着脸提高了声调说,香儿,这点儿钱是打发一个讨饭的,还不够娘打一天麻将牌的呢。说着,她紧盯着梅香的耳朵,说,你的耳坠儿成色这么好,娘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戴过这种东西:咱巷子里的街坊都笑话我,说我真是白活了。

  梅香说,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怀里还兜着那么多男人,怎么还说是白活了,真是笑话。亚琴咯咯的笑了,对梅香的养母说,真是没想到你跟蓉妈一样,一个人开着店铺,却做着招引那么多人的生意。

  梅香的养母一张脸拉得越来越长了,像一个垂挂下来的紫茄子,已经很不好看了。

  梅香指着门口说,你还不走? 。。

没意思
你不多给我些钱,我是不会走的,养母瞥了一眼手里捏着的钱,尖声尖气的说。

  这时,老末手中拎着一把茶壶,走到梅香养母的面前,他把茶壶的壶嘴直冲着她的鼻子,说,你再赖着不走,就把你拖上四喜堂的床铺接客了。

  梅香的养母拍着自己的肚子,莞尔一笑说,那就接啊,老娘的肚皮上,除了瞎眼瘸腿罗锅巴相的男人不接,不知有多少个男人都在上面推过碾子拉过磨了,接客算得了什么?

  说得老末一吐舌头,再也轻易不敢言声了。梅香房间里的人陆续散去了,她再一次掀开自己的床铺上的一层褥子,将一大把钱丢给了养母,说,这是我的卖身钱,不会再多给你了。  香儿,娘是不会嫌脏的,养母说着,扭着她凸鼓的屁股和腰身  走出了四喜堂。

  阳光从南窗上跳进来,从紫檀色的八仙桌上漫过,清清爽爽的如同一个女孩子纤嫩的手,软滑的抚过梅香的睡床。梅香抱着双臂坐在床边,两条腿绞缠在一起,望着窗外无边的苍白得失去血色的日头,她在无聊之中想了很多事情。她想,人活着这么累,真是太没意思了,还不如死了好。可是,她转念想到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还是要快活一天的。

  那天,在房间里吃过晚饭后,在等着接客之前,梅香从床铺下找出一个包裹,从里面翻出一件韩金坊给她量身裁剪的旗袍。在她把旗袍穿在身上的时候,她蓦然感觉到她的身姿真是很动人的,清丽如花,应该到韩家去做四太太,这一生也就没有白活了。一念之间,梅香又想到韩金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来四喜堂了,他是不是彻底把她给忘记了呢?很难说。世上的男人图的是一时快活,跟看上的女人快活之后说忘了就忘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梅香就成了韩少爷穿过的一只鞋子,穿烂了也就要扔到旁边去了,谁还会想着这只鞋子暖过他的一只脚呢。

  坐在床铺上,梅香继而心里十分寂寞地想着,反正一个人哭着也是要过一天,笑着也是要过一天,自己应该有些滋味的过好一天天。这么一想,梅香心头的苦闷和烦恼丢得千干净净的了。坐在桌案前,她照着一片镜子开始一点点的描眉画鬓,精心地打扮起来,连面颊上的很长的茸毛,也让她一根根地拔掉了。

  梅香脸上化的是淡妆,尽管是化了不起眼儿的淡妆,镜子里的她还是像花朵一样好看,很有一种孤傲不俗的高贵女人的气质。

  此刻,她觉得自己是胭粉巷这片花畦中的一株兰草,或者是一束摇姿吐幽的花苞儿。

  化完妆之后,梅香开始打扮她的弯笋一样的秀脚。她弯下腰去在床铺上寻找着她的一双袜子,但是搜遍了房间所有的被褥和床缝,也未找到她要穿的袜子。再找八仙桌上一个戴在脚腕上的银镯子,也都不见了。

  过了许久,梅香终于恍然想起了什么,就狠狠地跺了跺脚,用拳头在她旗袍裹着的一条暄软的大腿上捶了一下,咬着嘴唇她大骂了一句:该死的老破货,千刀万剐的老东西!

  第十一章

  在没有一个客人可接的时候,风喜总是倚窗冥想,看那日光懒懒的从窗格子上游移,直至无声无息地滑落。客人走后,她就百无聊赖的想一些零碎无边的心事,有时也掐指计算着一闪而过的日子。

  独自一人的时候,风喜就喜欢倚坐在四喜堂门口的一条矮凳上,傻傻的向外面张望。外面的阳光很充足,照耀在门前从土缝里钻出来的几株铁扫帚树上,呈现出一种苍绿。还有几棵秋天的狗尾巴草,透着苍白缺乏情致的颓废状态。一只恼人的苍蝇绕着凤喜转来转去,有时扑闪着落在她旗袍遮掩不住的一条光腿上,一口口地吮吸着她的肉香。风喜挥手赶了几次,那只令人厌烦的苍蝇仍不肯飞走。

  那时,凤喜的目光柔和似水,旁若无人。她在等待着一个男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