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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殊途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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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当。

看到白寂偊那副气死人的呆头样,姜元煊再也不以为忤,谁会和一只怪脾气的小宠物生气呢?她举着拨浪鼓,“咚隆咚隆”摇得不亦乐乎,将拨浪鼓凑到白寂偊眼前,笑道:“阿偊,好不好玩呀,你听你听,咚隆咚隆响……”

白寂偊微微仰起头,离拨浪鼓远了些,缓缓将黑眼珠子对准姜元煊笑嘻嘻的脸,慢慢张开有些血色了的小嘴,轻轻吐出一句问话:“我是白痴么?”

姜元煊一愣,立马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水波盈盈的大眼里却分明掠过一丝怜悯之色:“当然不是,阿偊好聪明好聪明的,你若是去考,便是永安太学也能考得进!”

白寂偊还是面无表情,又继续发问:“我都这么大了,既然我不是白痴,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一岁小娃娃才玩的东西给我?”

姜元煊眨眨眼,愕然,刚想辩解,不妨白寂偊手一挥,将她推得踉跄,又在病床上一划拉,摆满了床上的连环画、智力积木、洋娃娃,这些乱七八糟全是姜元煊近些天带来的东西,唏里哗啦,掉了一地。

白寂偊冷冷望着姜元煊,嘴角浅浅浮现一抹微笑,却满含讥诮嘲弄的意味:“你把我当宠物来养,以为我不知道?”

“你!你!你!放肆!不识抬举!”姜元煊终于忍不住大声喝骂,心里一格登,漫延开一丝不安。叔叔说,你要和她交朋友,就一定要放下你的身份,你要忘了自己是谁。可自己,却终于,还是,放不下!心里还是在想着,我是谁,她又是谁!?

若不是这场大地震、她是那大难不死的十日生还者,又若非敏行哥有件大事要着落在她身上,自己只怕看也不会看她这种脾气古怪、模样也不出挑的平民小丫头!

白寂偊嘴角那抹微笑越发浓郁,她刚刚调理得很有起色的脸庞不再是病态的蜡黄,虽然仍不甚白晰,但好歹有了些光泽,此时或是恼怒了,竟淡淡浮起层红晕。

一时间,姜元煊看得愣了,黄毛小丫头此时竟变得有了几分颜色。她那双凤目黑黝黝的瞳仁里射出比刀子还锋锐的目光,刺得姜元煊浑身不自在。

只听她继续用轻轻缓缓的声音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老天爷眼里,你我都是一个样子,你的猪圈狗窝只不过比我大些好看些罢了,你得意什么?”她翘起嘴角,万分不屑的笑,“你对我好,我承你的情,但若想籍此糟践我,那可万万不能!我若早知道有这一日,竟被人当宠物豢养,还不如死了!”

“你!阿偊……我没有……”姜元煊被她这番话惊住。她怎么也想不到,总是眼神空洞的白寂偊会有这样敏感骄傲的心思!她走近白寂偊,试图解释清楚,可千万不能误了敏行哥的事呀,“你误会了,我没有把你当宠物养的意思,你……太敏感了吧!”

“哼!”白寂偊尖锐的瞥她一眼,“你心里清楚!你们救我,是想让我去办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哈!她怎么晓得?!明明敏行哥是在叔叔的办公室里说的,姜元煊脸色有些变了。

“如果不是,我好了以后,为什么不让我回家?!我在这都住了二十多天了!比我来得晚的很多人都出院啦!”白寂偊指向窗外,果然不断有人被家人搀扶着往外走,因为伤的人多,灾民们伤势有所好转便会让转院或者回去临时驻地疗养!

一时间,姜元煊不知怎么反驳,事实也确是如此。

“寂偊,别多想,元煊是真心与你交朋友。”

白寂偊和姜元煊转脸向房门,只见姜焕崇走进来,继续说道,“不让你回家,是因为你失去记忆,怎么也想不起家里人的名字,所以我们一直试图在找你的亲人,你放心,你若是想走,今天便可以出院了!”

姜元煊听得叔叔这样说,不由有些着急,刚想说话,见姜焕崇对自己使眼色,这才忍住。

不妨两人模样被白寂偊全看在眼里,小姑娘又是冷冷一笑:“好啊,那我现在便走。”

她起身光着脚穿拖鞋,也不换病号服,大喇喇越过姜元煊,走到姜焕崇面前却停下来,深深一鞠躬:“对不起,医生叔叔,我没清醒时脾气很不好,听说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以后若是有事要我帮忙,白寂偊绝无二话!”

姜元煊噘噘嘴,你醒来了脾气就很好么?你又有什么本事能帮得了我叔叔的忙?!嘿嘿,真真好笑却听自己叔叔居然一本正经的说,好啊好啊,到时候你千万别反悔。姜元煊对着白寂偊的后脑勺作了个平日绝对不允许出现的动作——翻白眼。

白寂偊侧头瞟了姜元煊一眼,那似笑非笑神色竟似乎对她刚才的行为了如指掌。她沉默了片刻,从姜元煊手中抽走那只拨浪鼓,信手摇了几下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这些天我总感到非常非常的寂寞孤独,好像这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很不耐烦说话。你能不计较我的态度经常来陪我,我很谢谢你,以后,你……”

“哼!我是姜元煊,我不会有让你帮忙的时候,你省省吧!”虽然心里极大的火气被她这番话消了一半,但姜元煊还是高傲的抬起头用眼角往下看着她。

白寂偊“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抬起手在姜元煊头顶轻轻拍了拍:“小孩子!”

她身量还没姜元煊高,模样看上去也比姜元煊小,却偏生做出这样老气横秋的动作,再加上有些不屑与之计较的语气腔调,立时又让姜元煊火冒三丈。但不等她发作,白寂偊转身又问姜焕崇:“在哪?”

第一卷 身在他乡尤不知 第四章 神月白泽氏

呃?她说谁呢?姜元煊不解地看向姜焕崇,却见他脸上也满是惊愕表情,只会呐呐道:“你……怎么知道?”

白寂偊叹了口气:“若没人来接我,你会让我走么?并且,接我的人已经留下地址,方便你们随时找我罢。”

姜焕崇眼神直勾勾死死盯了白寂偊几眼,这才让开身子,冲门外叫了声:“请过来。”

姜元煊探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约摸四十出头,虽然不是那种掉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面相,但也不怎么出挑。最要紧的是,这男子也长着一双单凤眼。她突然又想起刚才白寂偊凤目里射出的锐利光芒,隐约生出些怒意,白寂偊那种绝不容亵du侵犯的自尊自傲,悄悄刺伤了她的心。我难道就允你那样说我么?将我的好心视若敝履!

那对男女眼含泪水,冲过来便把白寂偊紧紧抱住,一边哭一边喊:“阿偊,阿偊,你没事就好……”

是白寂偊的爸妈?姜元煊见这一家三口团圆模样,眼睛也酸酸涩涩的,但是,怎么没听见白寂偊的哭声,似乎只是认亲的二人在哭号?

白寂偊两只手一边拍一个,那只拨浪鼓随着她的动作不时“咚隆”一声,这情景,竟有些……滑稽。姜元煊凝神听出来后,突然便想笑,脑子一警醒,又忙忙忍住,心里却怎么也止不住,只好垂下头。

“好啦,好啦,我能问问么,两位作何称呼?”白寂偊的声音里有无法按捺的焦燥。虽然这对男女并不是连续在她梦里出现了十几天的人,她有些失望,不过她已经发现来者中的男子与自己梦中那男人容貌有五分相似,心里又涌起希望。

对她不客气地问话,这一男一女也不见怪,果真松开手,拭了眼泪,男子说道:“阿偊,我是你叔叔白宁恺,这是你婶婶谈婉菁。你看看……”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白寂偊,“这是咱们两家聚会时特意请秘术师炼制的符片,你就是我们大哥白宁恪的女儿白寂偊!放心,你以后的生活有叔叔婶婶!”

白寂偊接过一看,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石片,触手温润,像是玉石。这所谓的符片,一面厚一面薄,薄的那面是透明的,可以清晰无比地看见有几个小人排成两行,或坐或站。

她心里一动,觉得有些异样,可这涌上她心头的奇怪之处却说不出来,只好将符片翻来覆去左瞧右瞧,微眯的眼里透出十万分的好奇。

“是真的符片,没有作假!”一直在对白寂偊察颜观色的姜焕崇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心里又惊异又欣慰,这小姑娘果然不简单,宁恪学兄,你该安心了!

白寂偊抬头对姜焕崇微微一笑,没有解释自己并不是在分辨符片的真假。她又看了看面前自称叔叔婶婶的两人,嗯……神情很激动很真挚,是真的?

她这才认真地看那符片,里面有六个人,四个大人两个小孩子。大人中有两个依稀便是眼前二人,另外的一男一女,女子有张清秀文俊的脸,男人则与白宁恺轮廓相像,也是一双凤目,眼神温和地望着远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她眼瞳微缩,终于确定了梦里那对男女的身份,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居然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得很。

至于另外两个小孩子,其中大些的女孩,白寂偊心想,恐怕就是自己了。那个年幼的男孩,应该是白宁恺夫妇的儿子。

“阿偊,这是十年前照的,那时你六岁,我们家寓翛才两岁,这是你爸你妈……”白宁恺声音哽咽,“阿偊你大了,要坚强,他们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呃,这位叔叔真婆妈,婶婶除了不停擦眼泪就是嗯嗯嗯嗯的附合。不过,看上去……是很好的人呢!白寂偊将符片还给白宁恺:“对不起,叔叔婶婶,我脑子碰坏了,什么也不记得……”

“没关系没关系,阿偊,咱们慢慢治!”白宁恺疼爱的摸了摸白寂偊短薄头发,“咱们回家啊,阿偊!”

白宁恺转脸对姜焕崇:“三少君,阿偊我们带回去了,多谢您这些天的照顾。”

姜焕崇眼神微微有些黯淡:“你们和我联系上,我才知道阿偊竟然是宁恪学兄的女儿……”他强装起笑脸,“不管怎么说,活下来了就好!她的身体素质很不错,回去好生养着。要是宁恪学兄教她的东西没忘记,说不定可以试试去考永安太学。”

白宁恺叹了口气:“但愿吧,难为您还记得大兄!”

“怎么会不记得?我入学时,宁恪学兄盛名大传,我们都是很钦服的,更何况……”姜焕崇笑了笑,脸上是又痛惜又赞服的神情。他打住不说,看向凝视着自己的白寂偊,更放柔了声音,“阿偊,有空常来叔叔这里玩,除了族祭、国典和春节,我一般都在这儿。”

白寂偊点点头道:“我记住了,焕崇叔叔。”她这称呼倒改得快,姜元煊撇撇嘴。

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白寂偊最后还是把姜元煊带来的那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装了一包,说是要带给堂弟玩。姜元煊和叔叔送他们出了医院,她眼巴巴望着三人身影消失,心里空落落的,悄悄吸了下鼻子。

叔侄两个都不说话,慢慢走回白寂偊住的病房,看了又看。其实她在这里只住了十来天,但仿佛住了一年。想着再也看不到她呆呆望着窗外的样子,姜元煊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姜焕崇取笑了她两句,毕竟还是小姑娘,不一会便又笑起来。两人就坐在白寂偊的病床上,姜元煊也往窗外去看,那丛艳丽缤纷的花,开得极茂盛。

“元煊。”姜焕崇突然叫她,姜元煊应了一声,回头去看叔叔,不由吃了一惊,问道:“叔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是么?”姜焕崇抹一把脸,笑道,“想起一些往事,很有点感触罢了。”

“是什么往事?哦……”小姑娘贼兮兮笑起来,“是不是想起初恋情人了呀?”

姜焕崇在家男子中行三,所以方才白宁恺叫他三少君,但其实他是本辈老小,上面有两位兄长三个姐姐,姜元煊这才呼他五叔叔。他虽然已经四十挂零,但还未成家,族里人都说三少君在求学时有过一段夭折了的刻骨铭心的感情,这才蹉跎至今。

姜焕崇因为行事不像兄弟们那般庄谨严肃,再加上一年难得回几趟家,所以姜元煊这些小字辈大都不怕他,反而与他格外亲近,才敢和他开这种玩笑。姜焕崇果然不恼,只是淡淡一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姜元煊本就冰雪慧黠,知道说中了叔叔的伤心事,当下不再多言,讨好般轻轻摇晃着他没受伤的胳膊。

姜焕崇知她心意,又是一笑道:“元煊,你知道那白寂偊到底是什么人吗?”

“咦,她还有了不得的出身?”姜元煊想起白寂偊敏感别扭的性子,好奇起来。

“她啊,说起来,并不是普通平民百姓,她家还真是大大的有名。”姜焕崇微眯起眼,想起那位话不多、总是温和微笑的学兄,“她家并不姓白,而是白泽!”

“啊?白泽?那个白泽?!”姜元煊瞪大眼。

“自然,全联盟有谁吃饱了撑着去冒认这个姓?白泽,便是一百七十八年前轰轰覆灭的神月皇朝的帝室白泽氏!”姜焕崇一字一句说将出来。

第一卷 身在他乡尤不知 第五章 白泽秘术

神月白泽,一百七十八年前倒台的帝室,白寂偊原来是传说中的皇室后裔呀!姜元煊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么几个白泽家的遗族,忍不住笑了出声。

姜焕崇嗔怪地瞪她一眼,她才忙忙收起笑意,一本正经道:“她竟是前朝遗族,怪不得那么骄傲呢!”终是没忍下来,仍是咧开嘴笑,“那又怎么样?如今是乾元世家联盟的天下,可再不是昔日的神月皇朝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姜焕崇摇头道,“白泽家虽然随着神月的灭亡破败得不堪,但这个家族在乾元九洲大地繁衍了三千多年,纵然零落,也不可小觑!”

“哼哼,咱们姜家可是有七千多年族史的。他们白泽家才三千多年罢了。”姜元煊不服气说道。

“哈哈,元煊,咱们说是七千多年族史,其实只有四千余年。自神月白泽氏立朝后,乾元九洲大地真正称得上世家的实际便只有白泽一家,其余各世家只不过有个虚名罢了,几乎都是苟延残喘,勉强维系着家族一星传承薪火不至消灭!直到两百多年前神月连续三十六年穷兵黩武远征西大陆,搞得国库空虚、民怨沸腾,显现日薄西山之兆,各世家已渐渐攒足了元气,这才有了如今的世家联盟。”姜焕崇悠悠说道,“况且,不说被神月打压的这三千多年,就说神月之前那四千多年吧,说是‘百家争鸣’夸张了一点,可在九洲同时立国的大小国家世族最多之时也有八十八个,分成几派争乱不休。我们姜家是焰焚天派的核心之国,消耗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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