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氏女-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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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盯住了相宜:“你小小年纪就这般蛇蝎心肠,天人共愤!朱大人,你一定要判她个剐行,千刀万剐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朱知府望着相宜,脸上带着冷笑:“骆大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相宜也回了朱知府一个冷笑:“知府大人,凭这些话,难道就能定我的罪?这不是一面之词吗?我的丫鬟绝没有进过我母亲院子,我也没下药害人,我说得清清楚楚,你又为何不相信了?”
宝柱在一旁也叫喊了起来:“就是就是,朱大人,你为何不相信相宜妹妹说的话?相宜妹妹才不会害人!”他望了望跪在一旁的丫鬟,忽然又有几分不确信,一个人两个人说相宜,他还不信,可这么多人都说,不由得他心中有几分动摇,莫非相宜真是太恨继母了,觉得趁乱下手没有人知道?想到此处,他有几分张皇,站在那里喊了一句便不再喊。
嘉懋见着宝柱不出声了,有些奇怪,莫非宝柱也信了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他不满的看了宝柱一眼,拱手朝朱知府道:“知府大人,这审案讲求人证物证,就算有这些人证,物证又在哪里?没有物证,这案件也是不能就此了结的。他们都说骆大小姐用药害死了骆大奶奶,这药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罢?”
朱知府听着这话在理,顷刻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在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时候,就见公堂门口挤进来一个人:“大人,大人,我要来作证!”
众人看了看,就见一个穿着短衫的年轻男子挤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人乃是寿康堂的伙计。”
“你来作证?作什么证?”朱知府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在审案,忽然就跳出一个要来作证的药堂伙计了?
相宜望了望骆老夫人,轻声道:“祖母好周到!这盘棋子真是布置得滴水不漏!”
不用说,这个伙计肯定是来做物证的,那荷包里的红花川芎天仙藤之类,总要有个来处,在哪里买到的,谁去买的,肯定都会由这所谓的寿康堂伙计来交代了。不仅把府中丫鬟婆子们都布置好了,就连外边的人也布置得妥妥当当,力求是一击到位,让自己无可走脱。
但是……相宜握紧了拳头,她总能找到突破口,谎言便是谎言,经不起推敲!
跪在地上的那伙计有条不紊的说着证词:“那日小人正在药堂抓药,有个二十来岁的汉子走进了说要买些草药,报出那些名字来小人便觉得奇怪,红花川芎天仙藤这些都是活血通经的药物,为何一个男子要来买?小人因此特地留意了他,还问过他买这些药做甚,那人说要买回去给媳妇用,小人也没多想了。可昨日听说骆府大少奶奶因产后血崩亡故,而骆大小姐的荷包里正恰恰是这三样药物,心中便有些疑心,只是怕诬陷了好人,一直不敢出来说话。方才小人在公堂下边听审,骆府的丫鬟都指认骆大小姐的丫鬟用药害死了骆大奶奶,小人这才决定出来作证,大人可以问问骆府的人,骆大小姐有没有这样一个贴身下人便知。”
骆老夫人沉吟一声,摇了摇头:“我们骆府的小姐如何会有男仆,你这人快莫要胡说!”
余妈妈抬起头来,眼神急切的望向那个伙计:“你说得那个买药的男子,长得什么样子?”
那伙计思索了一阵,方才开口道:“约莫二十多岁,穿一件深色短衣,他的长相很好认,左脸颊靠着耳朵附近有一块胎记。”
“是全贵!”余妈妈惊呼了一声:“老夫人,是翠芝的男人全贵!”
朱知府身子前倾:“全贵?那是谁?”
“大人,那是我们大小姐贴身丫鬟嫁的男人。”余妈妈冷笑了一声:“那丫鬟是前头大奶奶留下的,对大小姐可是一百个忠心!”
“原来如此!”朱知府听了连连点头,将惊堂木一拍:“骆大小姐,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分明是你对你继母不满,趁着她生病,支使下人到药堂买了活血痛经的药物下到你继母的药中,致其死亡,你还有什么药狡辩的?”
相宜昂着头,毫不畏惧的望着朱知府道:“相宜没做过的事情,当然不能白白担了这个罪名,请朱知府让我来自证清白。”
“人证物证都有了,还能自证清白?”公堂下的人都有几分惊讶,看着相宜小小的身子,简直不敢相信。
“骆大小姐,没这个必要了,本官就此结案。”朱知府很傲慢的说了一句:“这公堂是本官的公堂,还轮不到你来开口说要做什么便做什么!”
相宜咬着牙,脸色苍白,遇着这样一个糊涂官,她真是百口莫辩。
“朱知府,你难道是不想要你的乌纱帽了?”忽然,大堂里响起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了过去,就见那位江陵容家的大少爷,正双手背在身后,傲慢的看着朱知府:“若朱知府就这般结案了,我必然回府请祖父修书一封给宫中的容妃娘娘,讲述一番我在广陵府看到的审案奇闻。”
第八十三章巧心思寻到出口
嘉懋一双眼睛盯住朱知府,一眨也不眨,心中有几分紧张。
他提到宫里的姑祖母,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朱知府,这书信哪有这般容易进宫去的,祖父会不会为了这事替他修书还很难说。但他依旧先说了出来,赌的就是朱知府这趋炎附势的这一颗心。
朱知府被嘉懋盯得往后退了退:“本府……本府就给骆大小姐一个机会。”
相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来不及去感谢嘉懋,先向朱知府提出了要求:“朱大人,请将这些证人带到旁边屋子去,分开关押起来,不要让她们互相通气。”
“好好好,反正后院空房多得很,隔几间安排一个,让人把守就行。”朱知府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嘉懋,见他容色缓和,这才放了点心。
骆大奶奶院子里的一干丫鬟包括那个药堂的伙计都被带了下去,相宜走到嘉懋与宝柱面前,将他们拉到一旁低声道:“你们派人去杨府找几个二十来岁的下人过来,想点办法,将两个人脸上涂出个胎记出来,一个涂在左脸,一个在右脸。”
“这是准备做什么?”宝柱有几分不解,摸着头看了看相宜:“喊下人过来?”
嘉懋恍然大悟:“相宜,你是想让那伙计来指认人?”
“是。”相宜点了点头:“分明不是全贵去买的药,可偏偏要诬赖到他身上,我就偏偏要看看,他认不认得全贵。”
“好好好。”宝柱点了点头:“我这就去交代小厮,嘉懋,你到公堂上守着,免得相宜被人欺负了去。”他有些歉意,刚刚自己还在怀疑相宜,实在是不应该,相宜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骆老夫人与余妈妈见着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宝柱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心中有些慌,不知道他们在捣鼓什么,这死丫头现在越来越鬼精鬼灵的了,若是给她时间长了,指不定抽丝剥茧的,能给她找出一个法子来破解这个死局。
自己昨晚布置了一个晚上,才将这些丫鬟串了供,使了五十两银子把寿康堂那伙计给收买过来,算是人证物证都有了,可现在朱知府迟迟不结案,骆老夫人心中也有些不安。她轻轻咳了一声:“朱大人,我那孙女儿说要自证清白,可到现在都还没开口呢。”
这可是自己的金主,送了大笔银子的,怎么着也要顾及着她,朱知府赶紧拍了拍惊堂木:“骆大小姐,你快些来自证!”
相宜点了点头:“现在请将那个叫玲珑的丫鬟单独带出来。”
玲珑又回到了公堂上,洋洋得意的看了相宜一眼:“大小姐,你到底准备怎么自证清白?你本来就不清白,再来自证也没用!”今年初四她挨了刘妈妈的巴掌,还被老夫人惩罚了几十板子,那可都是骆大小姐惹出来的事情,玲珑一直还记在心里。素日她常常给骆大奶奶出主意去收拾玲珑,好几次没成,被骆大奶奶训斥了,这笔帐她也记在了相宜头上。
骆老夫人给了她十两银子,她还能诬陷了相宜为自己主子出气,何乐而不为?玲珑望着站在那里的相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得意。
“玲珑,既然你说你看到连翘溜到了大奶奶院子里头,那她穿的是什么衣裳?梳的是什么头发?鞋子是什么颜色?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楚!”相宜将连翘的手拉住:“你说,你说!”
玲珑瞠目结舌,她完全没想到相宜会这般问她,不由得有几分讷讷:“她不是穿的咱们府上的衣裳?鞋子……我没看得太清楚。”
“骆府丫鬟夏日的服装有四套,一套红的,一套黄的,一套绿的,还有一套蓝色的,是那一套?”相宜冷笑一声:“你说个颜色便是!”
“红……红色!”玲珑挣扎了一番,喊了出来,平日相宜根本不去骆大奶奶院子,她又怎么知道连翘穿的是什么衣裳?骆府四套下人的衣裳,连翘自己总还有几件,她只能赌下运气了。
“好,红色的衣裳。”相宜望了望旁边小桌子上坐着的师爷:“请将这个证人的证词记下来,她说我的丫鬟穿着的是一件红色的下人衣裳。”
玲珑白着脸低了头,不敢看骆老夫人,心中懊悔,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要和丫鬟们串好这个供词——她从来没到公堂上来过,如何知道证词该怎么说?她觉得只要大家都说看到连翘溜进院子就可以了,压根儿就没想还要把头发衣裳鞋子给套好供词。
玲珑被带下去以后,第二个被带上公堂的丫鬟是曼珠,她被相宜一问,也是慌了神:“头发是双鬟,衣裳……是蓝色的,鞋子是红色的。”
公堂上的人即刻便哗然起来:“为何衣裳这般对不上?真是蹊跷!”
曼珠有些慌张,看了看那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十分窘迫:“玲珑姐说的是什么衣裳啊?”
一个中年汉子故意捉弄她:“人家说的分明是绿色,你怎么说蓝色了?到底看清楚没有?”
曼珠慌忙点头:“哦哦哦,我记错了,是绿色的,连翘那日穿的是绿色衣裳!”
骆老夫人气得鼻子都快要歪到了一旁,余妈妈愤恨的望着曼珠,真恨不能跳起来给她几个大耳刮子。曼珠见着骆老夫人与余妈妈那模样,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闭了嘴站在那里,不再言语。
相宜冷笑了一声:“方才你们个个都说看得清清楚楚,可偏偏却不知道她穿的衣裳鞋袜?那究竟是怎么看清楚的?”
曼珠垂手不言不语,脸色尴尬。相宜也不看她,对朱知府道:“知府大人,还请带几个人出来逐一问过便知。”
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个丫鬟,各人口供都不相同,连翘的头发,有人说是两根大辫子,有人说是包子头,还有人说是单根大辫,衣裳更是变幻多样,有穿自己的短衫长裤的,也有府里头发的下人衣裳,鞋子颜色也有四五种。
骆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公堂上看热闹的人个个哄笑了起来:“这也说是看清楚了人?实在是好笑!串供怎么没想到要把这衣裳给串串呢?”
即便是朱知府愚笨,一听那些丫鬟们的口供,也知道这事情蹊跷,他愤愤的将手一挥:“这些人全给我关到大牢里边去,竟然敢作伪证!简直是无视我大周律例!”
有胆小的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人,大人,奴婢是被逼的!”
骆老夫人重重的咳了一声,相宜笑着望向了她:“祖母,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骆老夫人骨笃了嘴不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那丫鬟,只可惜那丫鬟头低着,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嘉懋见着那情形不对,走上前去,伸出脚来踢了那丫鬟一下:“你根本就没有见到连翘却诬陷她,这可是犯了诬陷的罪过,理当要判重刑,若你能将幕后之人揭出来,那便能将功赎过。”见那丫鬟抬起头,脸上有惊疑的神色,嘉懋喝了一声:“你到底是被谁逼的?还不快说?”
那丫鬟擦了擦眼睛,这江陵容家可比广陵骆家名气大多了,老夫人那副模样,瞧着该不是什么能掌控全局的了,自己又何必到这来苦苦帮她撑着门面?想到此处,那丫鬟大声道:“朱大人,奴婢确实没见着连翘进过大奶奶院子,只是老夫人找了玲珑姐去,让她吩咐奴婢们要这般说得,若是不这般说,以后要责罚五十板子,照着这般说了,每人能多发半年的月例。奴婢们人微言轻,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照着办。”
旁边几个丫鬟也纷纷跪倒在地,个个喊冤:“主子要奴婢这般做,奴婢怎么敢反抗?”
高老夫人听着丫鬟们的话,从椅子里跳了起来,直奔着骆老夫人过去,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一只手朝骆老夫人脸上招呼了过去,余妈妈见着情况不对,赶紧扑过去拖住了高老夫人,瞬间公堂上闹哄哄的一团。
“你这个老娼妇!”高老夫人哭哭啼啼的喊了起来:“我就知道这事儿有蹊跷!骆大小姐不过七岁人,如何会想得出这歹毒的法子?老娼妇,还不是你做下的手脚!今年正月,你看着我那孩儿不顺眼,就赶着她回了娘家,两人早就结了冤仇,现在你趁着她产后病重下手,可怜我那苦命的孩儿……”
高老夫人的哭声又高又凄厉,听得公堂里的人一个个都有些不忍心,默默替那过世的骆大奶奶觉得难过,骆老夫人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由着高老夫人揪着她怒骂,心中懊悔不迭,自己又何必多事?现在却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时候公堂外一阵响动,宝柱带了几个人挤了进来:“让让,快让让!”
朱知府见着宝柱带人来,有些奇怪:“杨三少爷,这都是些什么人?”
宝柱指了指身后那几个人:“寿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