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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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二十一卷 『人间仙路几烟尘』 第十二章 梅妻鹤子,一杯水远山遥
那山路上走来之人,正是醒言。
自下了昆仑,他便到了这绿树春烟笼罩的罗浮山路。与去时不同,归来时他只是孤身一人。不过对他来说,这又有什么奇怪呢?醒言他清楚地记得,自从自己在昆仑上,跟和蔼善良的王母长公主求得能让雪宜返魂复活的仙药,他那同去的玲珑可爱的琼彤妹妹,便被西王女看中,留在她身边修仙炼道。虽然这样自己与琼彤恋恋不舍,但有这样难得的大好机缘,他又怎么能阻拦?他不仅不能阻拦,还为小琼彤有这么大好的仙缘而高兴开怀。
留在昆仑的不仅是琼彤,自己那司幽冥戒中一直跟随的鬼卒丁甲、乙藏,还有那上清罹难的蓝成蓝采和,也都被西王女看中,留在那转生镜台当了看管招魂仙幡的神吏仙官。那蓝成,醒言原本只希望他能修成个鬼仙,没想现在竟成了昆仑仙界的上仙,这怎么能不叫他高兴?
而在所有这些喜事之外,对他张醒言来说,最重要的,是得知原来对那昆仑仙界的西王女来说,要让雪宜复活,只是她举手之劳,醒言清楚地记得,这位高贵的昆仑仙尊说,原本无论仙神,若是被天闪裂缺那样霸道的神兵打中,绝对无力回天。不过这寇雪宜,本来便是雪山的寒灵之气,梅花的清和之魂凝聚而成,聚则有魂,散而无形,那命魄本就不那么容易湮灭,而雪宜又曾机缘巧合,得到水之精魄在体内停留,水木相生,正是得宜,暗中早就无意铸成不灭仙身,若非万年不遇的天地浩劫出现,她那生机绝难断绝。因此,现在只要醒言将西昆仑的至宝仙药“返魂精”安全带回,再按西王女的教导施药,便能将她救回!
以上这些,或许真真假假,虚实参半。但此刻四转罗浮的张醒言却坚信不疑,他觉得,以上这些西天昆仑的真实经历,每一刻每一幕都是那么的鲜活清晰,真实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闲言暂略,等他重上罗浮,也不顾其他,一脚便奔千鸟崖四海堂而来。
等醒言到了石崖上,便在石屋正堂竹榻上放下那只从昆仑求来的仙药宝匣,又在墙角边寻得一只鹤嘴锄,便开始在石坪上划起那些荒草来。
此时的千鸟崖石坪,经过半年多的风吹雨打,早已不见了本来面貌,石坪上到处覆盖春泥。野芳相侵,便连那遮风遮雨的袖云亭中,那石桌石凳上也积了不少尘泥,生出不少春草:每有山风过时,那亭中坪上便一齐摇曳草影,十分荒凉。
于是重新归来的四海堂主,便将堂前这荒凉景致略略收拾,辟出一条道路。此后他便御剑而起,纵起一道云光,往那摆放雪宜香躯的孤绝冰崖而去。等到了高天冰崖前,醒言便在云中挥一挥手,收去自己布下的雷关法阵,上前将那安然如睡的雪宜身躯抱起,在一派天风纵横中回转四海堂。
等回到崖上,醒言将雪宜柔软的身躯小心地摆放在崖东冷泉前的那片碧草茵上,然后返身回到屋中,抱出那只长方形的白玉药匣,准备给雪宜施药救还。此时正是上午,明亮的阳光从山前照来,将他怀中那只白玉长匣照得闪闪发光。灿烂阳光里,那将芳草丛中的冰切梅灵更是轻盈通透得如同一片碧水中盛开的白莲。
抱出玉匣,醒言便立在雪宜面前产。静静地端详着女孩儿婉洁的面颊,半晌无言,暗暗祷祝之后,他便轻轻俯下身去,小心地打开玉匣,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中,将那股闪着熠熠金辉的灵液从匣中缓缓倒出,静静流淌到雪宜身上。
当起死回生的仙药倾下,这千鸟崖前的日光金影里,蓦然间闪过万点金辉,犹如夕阳下湖面粼粼的波影,浮光跃金,点点的金芒交织成一道绚烂的光瀑,缓缓流泻在这袖云亭边。而当光辉散去,原本那冰雪梅灵躺倒的碧草之中,竟忽然化出梅花一株。枝干盘曲妖娆,光洁青碧,其间花苞点点,亭亭立在这亭前冷泉边。这倏然化就的梅株,仿佛隔了一道冰雾的帘栊,虽然头上阳光明灿,看在眼中却仍然隐隐约约,如镜花水月。那光滑青碧的枝叶间,自有香风一抹,绕树翩跹,那枝头一朵朵淡黄的梅苞带着晶莹的雪片,在风中轻轻摇曳,如欲诉言。
见着雪宜倏然化梅,醒言并没有丝毫惊异。因为他记得,那昆仑西王女曾交待,雪宜姑娘毕竟遭历大劫,一时不能彻底起死回生。现在雪宜只有得了这返魂灵液的助力,先化归本形,就着罗浮洞天的生机灵气小心滋养,少则几个月,多则两三年,必能回返女形。
于是在此后的日子里,醒言便深居简出,每日大都在石崖冷泉前陪伴着这株花树梅灵,小心呵护,不敢懈怠。
雪宜化梅之时,时节已入三月,正是春景如烟,千鸟崖前,柳絮飞如白雪,桃花坠如雨片。不过,尽管这春光浪漫,山色无边,醒言也无心去游历嬉戏。到了三月里,醒言记起那古训,“梅林相生”,便每日清晨即起,荷着小锄,背着竹篓,漫山遍野去寻那还未拔节的竹笋。此时的竹棵生机最盛,醒言每寻到一支,便将它们小心挖出,带着泥土放到背篓里,回到千鸟崖后,便将它们移栽在袖云亭前的山坡。
这时节,满山寻竹笋的张大堂主,倒像极他那位同门,那位以前寻宝到走火入魔的田仁宝。他这些天寻竹种,真个是不畏山高壑险,每每寻到废寝忘食;有时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东山,*夜色*(禁书请删除)深沉,他仍背着那只竹篓穿梭于深山老林间,就着月色寻竹,不知疲倦,忘了归途。
而三月里他寻来的这些竹笋,生机最是盎然,往往一夜之间,便拔节生长,长及数寸数尺。于是,就在他这样不知疲惫的苦心经营中,到了三月中旬,这千鸟崖前的山坡上,不知不觉已栽满了细竹;每当清风徐徐来时,便满山竹叶沙沙作响,则那对面山峦间飞瀑流声不复闻矣。正是:
深山几回亭草绿?梅仙一去岭云闲。
愿将山色奉红颜,修到梅花伴醉仙。
日子便这样如流水般从指间溜去,不知不觉便到了暮春四月。这一两月中,辜负了大好春光的四海堂主,当山前竹林遍野之后,便也只停在千鸟崖上,悠悠闲闲打发岁月。每日春光中,对一缕绿柳的烟,看一弯梨花的月,卧一枕翠竹的风,伴着那亭亭玉立的梅树,倒也清淡悠闲。偶乐,他也回想回想那些婉转多情的俏丽红颜,或是回味回味小琼彤那憨跳可爱的稚语,于是每每忍俊不禁,直至莞尔……所有这些,便是他在雪宜返来之前最大的乐趣。
而这阳春烟月之中,那四渎的老龙君也几度携风雨来,他现在也知道醒言处境,却束手无策,只有好言相慰,并及时告知自己孙女在东海的休养进展。而嗜酒的老龙王,自南海事定之后又萌了故态,每回来时总是多带美酒。于是这一老一少二人,便在袖云亭中对酒,每回从夕阳西下,霞光照岩,直喝到月移中天,这时老龙君才大醉而返。那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之间,俨然翁婿焉。
在这期间,醒言也回马蹄山一次,除了尽量在父母跟前尽孝,醒言也去饶州城中,寻那位启蒙老师季老先生,帮自己行了冠礼。不知不觉,他今年已是二十岁,正是冠礼之年,从此后,他张醒言便正式成年。冠礼之后,他也终于在姓名之外,有了自己的字号。当时沉思良久,醒言最后拈定二字:
“逢仙”
那别号,暂时醒言也心不在焉,便拿了“四海堂主”充数。
而这回回返饶州城中,他也知道了花月楼中蕊娘噩耗。等他得知时,那美人埋首黄土,竟已逾半年;醒言念及旧事,亦不胜唏嘘。于是在饶州那几天里,他也丝毫不顾身份,备了酒水纸钱,经人指点,去那饶州城东郊外蕊娘坟处祭吊安魂。
凭吊蕊娘时,正是黄昏,那西边城头上斜阳照来,淡影零落,倍添悲凉。斜阳返影中,等这位旧日的花月楼乐工来到墓前,却见墓木已拱,茔上青草萋萋,零乱荒芜。面对此情此景,再想起往日那女子娇媚如花的容颜,便不胜悲戚。
“旧埋香处草离离,今对夕阳听乌啼;沧桑几劫茔仍绿,云雨千年梦尚疑。”
面对着杂草荒丘,耳听着晚鸦归啼,这时再记起自己往日那首荒郊辩诗,便(炫)恍(书)然(网)如谶语。苍凉之情萦满胸臆之时,醒言也在蕊娘坟前,蘸墨提笔在黄纸上写下悼诗一首,在那斜阳残景中烧化,作为自己的奉祭。
诗曰:
女坟烟冷殡宫遥。旧日妆楼锁寂寥。
露砌碧苔吟蟋蟀。风穿翠竹网希佟�
留得玉蕊遗诗在。亭亭素质带血描。
也许,某种意义上,蕊娘对当年的张醒言来说,带着些成熟女性某种神秘的象【炫|书|网】征,充满着最初的吸引。而随着现在蕊娘坟前这一缕烧化青烟的袅袅消散,醒言也终于告别了他那纯稚而青涩的少年时代。
此后自饶州返,回到千鸟崖上,每当入夜月色如水之时,醒言也会在月影下于淡梅前酹美酒一杯,然后便在婆娑梅影中轻吹玉笛。将缥缈出尘的笛音萦满整座山崖。一曲吹罢,便斟满美酒,在月下花前畅饮,然后便又是一曲清幽低徊的笛儿,一直伴着梅花直到天明。吹时无语,奏时悄声,皆恐惊了花心。
如此生涯,真可谓超尘脱俗,情趣非凡,只是尽管暂时如此无忧无虑,醒言心底却总好像有一抹挥洒不去的暗影,如遮月夜云,让他有些高兴不起来。
话说到了四月中旬,这一天正当他在泉前赏花,还是那样觉得有些心神不定,忽然那四海堂前对立的石鹤嘴中,蓦然发出两声尖锐的清唳,还飘出一缕缕白烟!
“飞云顶有急事相招?”
现在四海堂主地位非凡,便连那旧相识掌门清河真人也不敢随意相召。这样一来,醒言再看看那鹤嘴中不断蔓延而出的青烟,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仙路烟尘__第二十一卷_『人间仙路几烟尘』_第十三章_鏖战将军,马色截云之鲜
一绩衣襟诏一行,马上悲笳事惶惶。
此时仙家方沉醉,不觉中原日月亡。
——佚名
等醒言急匆匆赶到飞云顶上,那清河等人早己在上清观外广场上相候多时。恐是事态紧急,此时两下相见并无什么揖让客套,清河便将手中一方绢巾递与醒言。
清河递给的这绢巾,原本应是白色,现己半为污秽,看样子己不知传过多少人之手。等从清河手中接过,醒言展开看时,便见上面用木炭写着短短五六句话,其字迹娟秀,行句却零乱,显见是女子急切中写就。绢巾刚入手中,醒言一眼便先看见抬头信尾,分别写的是:
“醒言钧鉴”;“妾居盈拜上”。
仔细看看书信内容,这不看则可,一看,素性洒脱近来愈加淡泊的四海堂主,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且不提飞云顶上惊恐,再说此时在那长江中游云梦泽北,那江夏郡境内正发生一件极不寻常之事。
这事发之地,是一处连绵山丘前的平缓谷地,唤作“牧良野”。牧良野的南边,是一片连绵的山脉,称为“落云山脉”。此时正是人间四月天,春光浓郁,这落云山脉下牧良野中正是风光如画。那碧草茸茸,铺蔓四野;野花点点,色彩缤纷。午后的春阳一照,弥天漫地的碧草烟色中便闪耀五颜六色的花光,宛如天上的星辰落到人间。
本来在这样大好春光里,风景如画的落云山牧良野正该踏青游冶;只是现在,烂漫山花蓊勃碧草中却是戟剑林立,苍烟滚滚!开阔的芳草地里,人喊马嘶。光天化日下竟有上千名持刀骑士跨马往来奔驰,渐渐将一群狂奔乱逃的轻甲将士围在了核心。
牧良野中这群被围杀的战士,总共大概一百来人,看样子应是殘兵败将,各个衣衫褴褛,盔歪甲斜,满脸都是血污。他们地盔缨战裙上,沾满了血渍尘灰,早辨不出本来颜色;手中的刀枪也早卷刃。和四外那些盔甲鲜明趾高气扬的追兵一比,正显得狼狈之极。
这些逃兵也是寡不敌众,虽然打斗间好似武功精湛,还高过那些轻骑,但正是“双拳难敌四掌”,以一挡十的好汉只存在于传说中,面对十倍于己的追兵,还不到片刻功夫,狠命抵挡的逃兵将士就在蜂拥而至的攻击中瞬间倒下十几个。余下的部众。见势不妙赶紧向内收缩,紧挨在一起,兵戈环转对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一道人墙,将什么重要人物保护在中心。
也不知是否濒临绝境激发出无穷潜力。还是他们深入骨髓地忠心逼迫自己发挥出最大的能力,这些己到穷途末路的武士,如困兽犹斗,口中吼吼作声,兵器狂舞如风,竟一时抗住那潮水般的攻击。
见这些逃寇悍不畏死,那些兵力占优的追兵倒有些迟疑。虽然身后上官不断督促向前,但冲在最前的那些官兵此刻却大抵一个心思:
反正这些逆贼己是瓮中之鳖,无论身死还是受擒都只是时间问题;这样情况下,自己只不过一小小卒子。何必跟这些疯子斗闲气;要知那刀剑不长眼,若是太靠前,被碰掉身上哪块接不回来,岂不是冤枉之极!
因此,那些逃兵一收缩反抗,原本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的骑兵大队竟一时停了下来。
“嘿。。。。。。”
这样情形,都落在骑兵身后那小小高丘上横刀立马督战的黑脸将军眼里。
“这群王八羔子!”
神色凶狠的将军见部下出啊不出力,自然口中叫骂。不过,虽然口中骂着部下。黑脸将军却一点都不着急,兀自跨在青花大黑马上。提着手那口硕大地铁扇板门刀,意态悠闲地望着面前的战场。
“罢了!”
望着眼前一边倒的情景。督战将军有些得意地想道:
“没想到侯爷分派下这差使,好几路人马上千里地追下来,最后竟让我李克定占了先!”
原来这面如黑铁长神似丧门神的猛将军,名叫李克定,正是京城洛阳昌宜侯府中所养马队“飞彪骑”的正指挥使,也是一时名将。话说这回,那软禁地永昌公主得了前羽林军将士相助,骗过白小王爷趁隙逃出,昌宜侯府得了这消息立即派五路兵马追出,顺着公主出逃的路线紧追下来,其间几经波折,还在汝南国境内和意图庇护侄女的汝南王打了一仗,直将那眼高手低的老王爷打得逃进深山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