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相待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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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衍坐在她的对面,自然看到了她脸色的变化,只是并不知道她是为何而脸红,关切的问道:“很热么?这家饭馆的热水管子一向供的很足,大冬天的室内也如同三伏天一般,你还是把大衣脱了罢。”
林书妍这才觉得屋子里闷热异常,点头道:“是有些热。”说罢,便开始解羊绒大衣的扣子,才解了不过两颗,耳边就有一个欢喜雀跃的声音传来。
“北林哥哥,是你么?”原来是崔婉宁,她今日穿着一身绯色绣织锦缎旗袍,烟色的貂绒外套拿在手里,半截白白嫩嫩的胳膊反倒露在外面。她身后还站着个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虽烫着时下流行的波浪卷儿,但因年幼,还是显出几分稚嫩来。
崔婉宁站在他们的桌子面前,一脸惊喜的问道。
姜衍倒是没有她那般惊喜,他皱了皱眉,猜了半响,才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你是婉宁?你从德意志回来了?”
崔婉宁对他的反应很是不悦,嘟了嘟嘴:“北林哥哥你居然认不出我。我都回来好多天啦!”
姜衍他们的桌子是四人桌,她说话间居然坐在了姜衍身边,见她的同伴还定定地站着,朝她挥了挥手:“小敏,你也坐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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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心悦君兮君不知(一)
叫小敏的女孩子才朝他们微微颔首,而后坐在了林书妍身侧。
崔婉宁就坐在姜衍旁边,一直摆弄着一架照相机,并没有认出对面的林书妍。然而林书妍却认出她来了。那日在蛋糕店里,她同自己看上了同一块车厘子蛋糕,然后她将它拿去了,童芸对此还不满了半响……
崔婉宁将照相机摆弄好了,这才抬头,像是才注意到对面的林书妍,她咦了一声:“她是谁?”她是真的没认出林书妍来。
姜衍推了推眼睛,指着林书妍介绍道:“这是林书妍,我女朋友。”又转了转,朝着林书妍介绍:“书妍,这是婉宁。”
而后才看到那个同崔婉宁一同来的女孩,才问道:“这位是?”那女孩子轻笑了声,回答他,“我叫洛敏,婉宁同学。”
崔婉宁皱了皱眉,面色很是不善,她撑着下巴瞧着对面的林书妍,长的柔柔弱弱的,倒挺是斯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可究竟在哪里,她却忘记了。她审度着她,虽然长的还算标志,但总归来说是平平庸庸,她怎么会是北林哥哥的女朋友?
她去了德意志才三年,北林哥哥居然有女朋友了!这叫她心里无端生了一阵怒火,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同父亲去姜府的时候,姜伯伯说要让她做姜府儿媳的事。然而她还没有忘却,她的北林哥哥却做了其他女子的良人。
她心头对林书妍存着怨怼,说话便也尖刻起来:“这就是你的女朋友?前日二哥同我说你有女朋友了,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她顿了顿,眼里带着挑衅,“我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她的话已经带着刻薄的味道了,林书妍已然有些不悦,她自然不是那样没有度量的人,可平白无故就被人这样说了一顿,叫她也有些生气。崔婉宁这样说,她倒觉得自己像是待价而沽的货品,被人随意评论。
只是她决计不会将这些不悦表露出来,这样反倒叫北林徒增难堪了。
她喝了口茶,将杯子握在手里,朝着崔婉宁轻笑:“崔小姐过誉了。”明摆了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崔婉宁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对她这样淡然的态度有些不满,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一时气氛沉闷不已。直到堂倌拿来菜单叫他们点菜时,这气氛才算是缓和了下来。林书妍将筷子两头并齐了,然后将它们搭在茶杯上,又将旁边洛敏的筷子这样并齐后搭在她的茶杯上,洛敏朝她道了声谢谢。她又如法炮制把姜衍的筷子也这般摆放了。
这才轮到崔婉宁,崔婉宁离的比较远,林书妍不得不站起来,弓着腰去够她的筷子,然而还未碰到,这厢崔婉宁却皱了皱眉:“哎呀,这筷子有些不干净了,叫跑堂的拿两张纸来擦擦。”才说完,便朝着站在外面的堂倌喊了一声。
林书妍悻悻地收回手,脸色很是不好,再抬头,姜衍看着她的眼睛里亦是满含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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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心悦君兮君不知(二)
因为人多,上菜的速度极慢,他们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见堂倌将菜端了上来。
等的太久,时间又过了晌午,一众人是真真被饿惨了。只一会儿,一桌饭菜便被一扫而光了,只留得风云残卷的模样。堂倌又上了饭后甜点,崔婉宁嚼着一块桂花糕,嘟囔道:“这里的水煮鱼好是好,但鱼被切成了数百片儿,连鱼眼睛都找不到了……”她暧了一声,“还不如家里做的,每次鱼眼睛总是留给我了。”
姜衍喝了口茶,笑着问:“鱼眼睛吃起来什么味道都没有,又有什么好的?”
崔婉宁不满的地看着他:“鱼眼睛是鱼身上最好的东西,女孩子吃了会更加蕙质兰心。我妈说是男子若是有了最心爱的女孩子,便会将鱼眼睛夹给她吃。”她顿了顿,“小时候你时常夹给我吃的。你居然忘记了!”
崔婉宁说完便又拿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放去,仿佛这桂花糕很好吃,怎么吃也吃不够似的。其实这里的糕点哪有督军府的好吃呢?只不过是因为旁边坐的人罢了。
她记起小的时候,有一回同父亲去姜府做客,那个时候她好像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应该是十二三岁吧,具体她也忘了。她只记得那次好像是姜衍父亲的生辰,那时她们家同姜衍家关系还是十分要好。过年啊,平素过节他们都会去他们家里拜访。姜衍的母亲对她也十分的好,他的母亲长的很是面善,每次她去都是笑容可掬的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有一次说的开怀处了,还说要她认做干女儿。
她心里马上就不乐意了,她有个亲妈,哪里还需要什么干妈?她那时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片子呀,她不知道她不乐意的缘故不在这里——她不想做她的干女儿,是想做她的儿媳妇。
这时菜上上来了,有一道香菇炖鲫鱼,汤头奶白,鱼儿鲜香,一看便让人很有胃口。姜衍就坐在她身旁,开吃时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将那鲫鱼的鱼眼睛慢慢拿筷子挑下来,夹到她的眼里。
她虽年纪小,但听过鱼眼睛这样的传说,当即就有些脸红耳赤,低着头道:“北林哥哥,为什么给我夹鱼眼睛?”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鱼眼睛什么味道都没有,一点都不好吃。自然要夹给你了。”
然后他便笑着躲开她的拳头。
那时他是这样说的,如今他也是这样说。她心里头觉得有些难受,他到底还是爱了别的女子!
吃完饭后林书妍便想回去了,然而崔婉宁她们的兴致还很好,她穿好衣服,拿着她的照相机:“今天天气真不错,我要去郊外拍两张照片去,北林哥哥,你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姜衍想拒绝:“大冬天的去郊外拍相片,天寒地冻的,拍出来都是红鼻子红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她又说:“这有什么,我们走的时候坐车去,下车了再将围巾围严实一些,这样鼻子自然就不会被冻红啦。”
姜衍失笑:“你要拍相片不就是要拍脸么?将脸遮住了又有什么意思?”
崔婉宁不乐意,非拉着他上了车,林书妍便不得不坐上了车,同洛敏坐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郊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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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心悦君兮君不知(三)
汽车停在督军府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崔婉宁将相机放进包里,这才下了车。
于妈见三小姐回来了,忙走到门口,笑着道:“三小姐你回来了。”崔婉宁并不看她,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照相机递给她:“帮我放楼上去吧。”
于妈嗳了一声,将照相机接过来,这洋玩意儿黑漆漆的,又笨重,她一下没拿稳,差点儿摔下去。崔婉宁倒是吓了一大跳,忙喝道;“你小心一点,这东西是我从朋友那儿借来的,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于妈没被自己的大意给吓到,倒被崔婉宁的声音吓得一惊,连忙应了好几声,这才像抱孩子似的将那照相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朝楼上去了。
崔婉宁这才往客厅里走来。
“一进门就大喊大叫的,成什么样子?一整天都去哪里了?”原是崔龙泉的声音,他此刻正拿着烟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刚才崔婉宁训于妈的声音,沉着脸问道。
他的长相颇为严肃,国字脸,剑眉微隆着。两鬓虽然有些斑白了,但还是不怒自威的样子,叫人看一眼便心生敬畏。崔婉宁从小被人宠着爱着,性子有些娇蛮,然而她对别人敢趾高气扬,对她这个父亲却是极其害怕的。
故而崔龙泉这样一问,她的声音便立马低了下去,慢慢走到沙发旁,也不敢坐下,就站着回话:“跟一个以前的同学去逛街了。”
“跟哪个同学?”崔龙泉抽了一口烟问道。
“出国之前认识的中学同学,叫洛敏,她还来过我们家几次。”
“出去也不同家里说一声,这样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崔龙泉的声音依旧严厉。
坐在他旁边的李氏倒有些看不下去了,劝说道:“好了好了,婉宁才回国没多久,同以前的朋友联系一下也是合情理的,你就别这样审问她了。她又不是你的那些兵!”又转过头对崔婉宁说,“别站着了,坐下吧。”
崔婉宁依旧不敢坐,直到崔龙泉点头应了一下,她才懦懦地坐在了李氏身边。
李氏一向宠溺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崔婉宁一坐下来,她便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问她今日同朋友去干什么了呀,玩的开不开心呀,吃没吃饭呀。崔婉宁见父亲在旁边,不敢大声造次,细声细语地一一回答了。
要开饭时,穆景钰才回来。崔婉宁坐在屋里,听见外面“叭叭”的汽车喇叭声,忙坐起来,满脸喜悦:“是二哥回来啦。”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也不顾方才崔龙泉的训斥,忙提起裙子往外跑。
穆景钰正往里走,没料到崔婉宁会这样莽撞地冲出来,一个不留神便和她撞了个满怀,他虽是体格高大,但这样的冲撞还是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定睛,这才瞧见这抹绯色的身影,原是他的三妹,他扶了扶额:“怎么这样疯疯癫癫的?”
崔婉宁不管他,只接了他的大衣,一手挽了他的胳膊,往客厅走去。崔龙泉见来者是穆景钰,紧绷着的脸这才缓和下来,朝他道:“回来了。”
穆景钰嗯了一声,朝他道:“父亲。”他又停了停,朝着李氏,“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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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南风知我意(一)
穆景钰唤了声母亲,倒叫李氏惊了一惊,然而她只是那样吃惊了一霎,便回过神来嗳了一声——李氏自小便是大家闺秀,幼承庭训,教养礼数皆是最好的,这么多年随着崔龙泉又见识了许多大风大浪,自然练就了一副从容不迫的本事。
崔婉宁连将穆景钰拉到沙发上,将手里的大衣递给于妈,才道:“二哥,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回家!”语气竟是颇为怪怨。
穆景钰笑道:“这几日军部事太多了,没时间回来。”于妈端来茶杯,将泡好的热茶放在穆景钰面前。崔龙泉道:“这是托人从滇南带来的普洱,你尝尝味道如何?”
穆景钰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味道不错。”他微隆了下眉头,神态略显疲惫。
崔龙泉放下烟斗:“怎么?最近事情很多么?看你一脸疲倦的。我听说警备厅将那个造谣生事的秋恨玉给无罪释放了,也不知是卖了谁的面子?”
“最近军部事情是有些多。只是秋恨玉的事倒不足担心,他本是一介书生,靠着一只笔杆子煽动是非,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故而警备厅释放他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穆景钰说话间,将茶杯放在桌上。伸手随意解开衬衫领子处的两颗纽扣,又道,“只是扶桑人的事有些棘手……”
穆景钰说的正是扶桑人在租界里开办工厂的事:“最近纺织业骤然下滑,这些扶桑人便靠着政府的这层关系在租界大兴工厂,只怕民族企业又要经历一场大萧条了。”
崔龙泉唔了一声,道:“这也是没办法了,政府才建立,自然需要这些外援的支持。不过也不必太担忧,纺织业到底还是轻工业中顶重要的,老百姓就算没钱,也不能不穿衣服。”他又重新将烟斗叼在嘴里,“军部那边如何了?”
穆景钰才皱起眉头:“军部那边不太妥。”
“如何不妥?”
“父亲还记得有个叫卢之墉的人么?”
“怎么不记得?”崔龙泉不以为然,“这人算是现下内阁中最受大总统器重的人了罢。只是如今内阁里守旧派和革新派闹得不可开交,这卢之墉却是会做人,两边都不开罪。”他哂笑一声,又道,“只是他这样做,倒像株墙头草了。”
穆景钰又去解袖子处的钮扣,修长的手指又将衬衣缓缓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这才抬头道:“这人从前只是个道尹,昨日内阁却出了议案,说是大总统将他提拔为总参谋长了,以后便在军部做事。”
崔龙泉道:“这人在内阁一向做人圆滑,如今调到了军部,你同他共事便要多提起几分心了。”
穆景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已经到饭点了,于妈进来叫他们吃饭,崔龙泉起先离开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