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尘中遥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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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成无力地把头抵在窗玻璃上。楼下大街上车辆川流不息,车灯飞如流萤。人海茫茫,相隔迢迢,相识不易,相聚却是如此匆匆。世事是这样的无端、无奈……无言的感伤揉合着楼下唰唰的车流声,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漫无边际地漫上来,把他的身和心漂起来、漂起来……
幸福的开始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结局却各有各的悲伤。
不。不能!不能就这样结束!
宏成脑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他像溺水者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掏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了一条短信:
“我很后悔刚才没邀请你去唱歌,在网上曾听过你的歌,其实今晚我更想当面听你唱。”
发完短信,宏成颓然仰卧到床上。还来不及猜度蓝珊会对自己的短信会作出何种反应,她的回信却几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到了他的手机里。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打开手机看到了两个字:
“真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宏成受到极大鼓舞,赶紧噼里啪啦地按键回信:
“当然。”
“那好,你稍等,我先找个地方。”
“行,等你信。”
来往短信的铃声,像天使美妙的声音,驱散了笼罩在宏成心头的浓浓阴霾,沟通了他和蓝珊共同的期盼!
这将会是一个多么惬意的南京之夜啊!宏成三下两下扒下衣裤,一身轻松地冲进洗手间,吹着口哨冲凉。
刚冲完凉,蓝珊的短信就到了:“你打的过来吧,到‘多来米’歌厅。”
“‘多来米’在哪里啊?”
“傻,你不知道,的哥还会不知道?”
女人总是故作矜持,否则用车来接一下不是更便当?宏成心里有些小嘀咕,却无碍他此刻的兴高采烈,便兴冲冲直奔楼下。
“告别了你呀,
亲爱的姑娘,
揩干了你的泪水,
洗掉心中忧愁,
洗掉悲伤。
啊,
心中的人儿告别去远方,
离开了家乡,
爱情的星辰永远放射光芒……”
熟悉的《南京之歌》又从遥远的地方神秘地传来,在宏成的耳畔响起。他油然记起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在几个网络聊天室里无聊闲逛,突然间在一个叫“碧海银沙”的聊天室里听到有一个女声在唱《南京之歌》,她的网名叫“宁静”。熟悉又难忘的歌声一下子勾起了他对中学时代、对那一场有始无终朦胧初恋的记忆。他当时就升起一个不免荒唐的想法:这个“宁静”会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人儿——转校后不知去向的紫紫吗?他忙不迭地向“宁静”送花、打字。
这个“宁静”当然不是紫紫。她是蓝珊。因为这首歌,他和她在网上相识了。
只是在今天真见到蓝珊后,宏成有点纳闷:像她这样比他年轻许多的人,为什么也会喜欢磋砣岁月里流传的《南京之歌》?
坐到出租车上,宏成的耳边依然萦绕着那熟悉的歌声。
“告别了妈妈,
再见吧家乡,
金色的学生时代,
已转入了青春史册,
一去不复返。
啊,
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
曲折又漫长……”
青春的歌声,忧郁的歌声,悠远的歌声……
这歌声是过去的,也是现在的……
这歌声是自己的,是紫紫的,又是蓝珊的……
第一章(7)
7
宏成在“多来米”对面的马路边下车,就望见蓝珊已在歌厅门口等着他了。由于出租车开过头了十几米路,她并没有发现他,还对着他来的方向张望着。那样子竟让他在瞬间想到了传说中的望夫石。为自己这不期而至的奇怪想法,他不由莞尔一乐。
宏成匆匆穿过马路,悄悄地站到了蓝珊的背后,轻轻地“喂”了一声。她一惊,倏地转过身,看到是他,嗔道:“看你,把人家吓的!”
蓝珊已经订了一个中号包厢。她到底不失曾经的文娱积极分子的本色,对两个人来说,中号包厢的空间有些显大,但音响效果要比小包厢好得多。“小包厢里的声音放不出去,很憋气的。”她说。
刚一落座,服务生就紧跟进来。点了几样小吃后,宏成不由自主地问蓝珊:“能来点酒吗?”
“随你。”
宏成为蓝珊要了绿茶,为自己点了瓶红酒。当服务生把两样东西拿上来时,宏成忽然想起一个词“红男绿女”,不觉又是一乐。
蓝珊不解地看了宏成一眼。
服务生调节好音响效果,随手关掉几盏灯,包厢里便暗了下来。
蓝珊先把选歌遥控器递给了宏成:“来,你先点吧。”
宏成连连摆手:“我不大会唱,你先点先唱,再说,女士优先。”
蓝珊爽快地答应:“也行,今晚在南京,我尽地主之谊,先唱一曲,抛砖引玉。”又问,“你想听什么歌?”
宏成脱口而出:“《南京之歌》吧。我在网上还没听过瘾。”
“呵呵,那我只能清唱了。”
“为什么?”
“难道你相信歌厅里会有这首歌?”
《南京之歌》,这首当年曾风靡大江南北、拨动过千千万万年轻人心弦的歌,到今天却已是隔日黄花了。并且这还是在南京!宏成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种沧海桑田的感慨。
蓝珊拿遥控器按了几下,音乐响起,电视屏幕上出现一行歌名《莫愁啊莫愁》,然后出现了南京莫愁湖风光……
宏成正在纳闷,只见蓝珊又在选歌器上按了一个按钮,于是音乐声尽消,屏幕里只剩下美丽的风光。
《南京之歌》配上南京风光——好聪颖的女人!
这时,蓝珊的歌声已经响起来了:
“蓝蓝的天上,
白云在飞翔,
美丽的扬子江畔,
是可爱的南京古城,
我的家乡……”
青春的歌声,忧郁的歌声,悠远的歌声……
一首极普通的歌,又是极不普通的歌。
歌声中,宏成心中有万千感概,多少岁月已经如水流逝,青春也已经不再,但这歌声却穿越了时空。
这歌,宏成最早在中学时代里从紫紫那里听到,是他朦胧初恋的见证。
这歌,又使宏成在网上与素不相识的蓝珊相遇。今晚,这歌又使他和她相聚,并且是在歌中所唱的扬子江畔、钟山脚下、石头城里……
此刻,蓝珊的歌声好像穿越了宏成的血肉、骨头,抚摸到了他的灵魂……
宏成抬眼望着蓝珊在荧光屏闪烁下暗淡而变幻的脸庞,思绪纷乱。
对宏成来说,这是一首多么奇妙的歌啊!这是他的命运之歌!
轮到宏成唱了,他称自己只会唱几首老歌,点了一首《友谊地久天长》。这首苏格兰民歌,因为也译作《一路平安》,所以在歌厅里一般是安排在最后散场分手时唱的。这点他知道,但鬼使神差就点到了它——它的歌词暗合他此刻的心境。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宏成意外地听到蓝珊的女声合了上来:
“我们往日情意相投让我们紧握手,
让我们来举杯畅饮友谊地久天长……”
宏成心里异常激动,感激地向蓝珊含颌一笑,两人继续: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一曲唱完,宏成有点忘情,不禁倒了两杯红酒,然后端起来一碰,将其中一杯向蓝珊递去。全然忘了她在“金陵人”是不喝酒的。
宏成看到蓝珊有些许讶然,接过去后又放回到了茶几上。想到她在“金陵人”的滴酒不沾,他一笑表示理解,然后把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没想到的是,她稍犹疑了一下,拿起茶几上的那一杯也喝了一口。
宏成不禁伸出拇指说了声OK,又给自己的空杯斟满了酒。
蓝珊不好意思地掩口一笑。
不知道是情绪高涨才使蓝珊喝了一口红酒,还是喝了一口红酒使她的情绪高涨了,只见她又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主动与宏成的酒杯碰了一下,喝下去了一大口,兴致勃勃地:
“好,平时也难得唱老歌了,今晚我们一起唱个痛快。”
“我们一起”,多好的感觉!宏成一下就把第二杯酒干了。接连两杯红酒下肚,已有些微醺陶然。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蓝珊不断地按着遥控选歌器,在屏幕上一气点出一长串老歌。
看着屏幕里那一串熟悉的歌名,宏成的情绪得到了充分调动。像他这样年龄的一代,他们的青春是与这些歌相伴随的。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就像那几年里的思想开禁、文学开禁一样,被禁锢了十多年的中外名歌名曲如同一场从天而降的甘霖滋润了多少久渴的心田,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在大学校园的广播里,在床头的晶体管袖珍收音机里,在砖块式的进口三洋录音机里,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还有如此甘醇美妙的音乐、歌声,于是如醉如痴地学唱。而那时已人到中年及以上的人们,则从久违的歌声里回忆起了自己已逝的青春岁月。那真可谓是一场中外名歌名曲的大普及。以后,港台流行歌曲风行,刚开始对邓丽君婉约的情歌、侯德建等清新自然的台湾校园歌曲和张明敏激昂的《我的中国心》之类,还有点感觉,到后来歌星层出不穷,不管是龙飘飘、凤飞飞,还是费翔、刘德华之类,他们能哄得少男少女的疯狂痴迷,但再也激不起他如此的激情。
歌曲,是一个时代的徽记,也是一个人青春的见证……
一曲《红河谷》一起唱完,又唱《深深的海洋》,唱《山楂树》,唱《一条小路》,唱《桑塔露琪亚》,唱《苏珊娜》,唱《田野静悄悄》,唱《沙丽楠蒂》,唱《五彩缤纷》,唱《红莓花儿开》,唱《鸽子》,唱《星星索》,唱《伊洛瓦底江》……
唱,唱,唱,歌声里有他们往昔的时光,歌声抒发着他们相似的意气,倾诉着他们所曾经历和感受的一切。
碰,碰,碰,爱喝酒的宏成和似乎并不爱喝酒的蓝珊,竟一起把一瓶750毫升的红酒干得一干二净!
宏成这才悟到——蓝珊在“金陵人”一滴不沾,原来只是她故作的矜持。
子夜时分,从“多来米”歌厅出来时,宏成和蓝珊涨红着脸,迎着从马路边浓郁的法国梧桐树荫里吹过来的凉爽夜风,感觉上像是在长长的旅途后泡了个热水澡似地畅快。 。 想看书来
第二章(1)
第二章
各种形状的碎片
折射着交错的光线,
一声惊叹
交织起一片迷离的混乱……
——谢颐城
1
俗话说“人到中年万事休”,但对蔚氏建工集团上海公司总经理蔚韦来说,这几年正处在事业发展的巅峰时期,甚至还只是向巅峰逼近的跃升时期,还有无限风光在前头呢!当初,她毅然离开故乡,从父亲掌舵的蔚氏建工企业分蘖,闯荡到上海独当一面,是一个多么英明之举!她血管里流淌着的蔚氏家族激情澎湃、勇往直前的遗传因子,和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如火如荼的大开发大建设的大好机遇,使蔚氏上海公司较快站稳了脚跟,并逐步显山露水,在上海建筑界成为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在蔚氏建工集团中,也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分公司之一。在她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幅由沪上著名书法家程十发书写的条幅:志存高远。这四个字,正是她内心的写照。
作为一个偌大公司的总经理,蔚韦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快节奏、高负荷的状态中度过的。这与她的丈夫——宏成的悠闲轻松相比,形成了很大的反差。不过,她很喜欢自己这种紧张的工作、生活状态。在这种状态中,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肩上所负的那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或者说是使命,由此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之所在。在这几年事业越来越兴旺发达的同时,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为蔚氏上海公司的事业而生的,是为蔚氏家族的崛起而生的。在这种感觉中,她更加激情满怀,精神抖擞,踌躇满志,真像诗人所说:每天起床,都有一个崭新的太阳在迎候着她!唯一使她遗憾的是宏成,这几年他是越来越跟不上她的趟了。她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其实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她也实在无暇去琢磨这些。
就在宏成由南京返回上海的这个下午,在蔚氏建工集团上海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蔚韦正忐忑不安等待着她的助理郭东的电话。
一个多月前,总投资概算15000万元的市郊一个专业市场建设项目——区政府年度重点实事工程招标公告发出后,吸引了许多沪上建筑商的眼球。概算现在是15000万元,不算特别大,但圈内人都心知肚明,最终施工时肯定不止这个价。在建筑界,百分之百的工程项目,特别是政府投资项目,都是在投资不断膨胀中建成的。一般来说,多数的政府投资项目都属于“钓鱼工程”,按潜规则,一级政府部门上报的工程预算规模小的话,上级部门审批快。批准以后再多次增加投资,这就容易得多了——因为无论是本级政府部门还是上级部门都不希望有“半拉子工程”存在以影响他们的政绩。这也是施工单位所希望看到的,因为增资部分的工程,已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存在,中途增加投资越多,施工单位的利润就越大。所以在政府投资项目的竞争中,照最初概算,一些建筑商即使是亏损也想中标,因为他们是冲着后面无竞争对手时的丰厚利润而来的。
蔚韦当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她立即组织起竞标班子,并让郭东负责公关,还下了死命令:“这是你到公司的第一项任务:这个工程务必拿下!”
经过招标单位对投标企业进行资格预审,蔚氏集团上海公司与其它五家建筑商进入最终竞标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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