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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春草碧-第79部分

小说: 春草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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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时间已经过得这么快,果真是白驹过隙,眨眨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桑榆转了个身,支起下巴看着虞闻,眯着眼睛忽地就笑了:“六哥,趁现在得空,六哥不妨同我说说你两位未婚妻的事。是宋七娘漂亮,还是先前那一位漂亮?”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刁钻。虞闻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见她两颊透红,想来是喝多了有些醉,不然也不会好端端地突然问起这些事来。

    可是真要他想起那两人来,虞闻意外地沉默了下来。

    对宋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来说,养出一个宋凝脂必然有他们的目的在。容貌漂亮,言行端庄,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美人儿,即便不能入宫,日后也是要与高门联姻的。

    宋家眼高手低地在奉元城中挑挑拣拣了许多年,经历过熹妃的事后,才将目光从皇宫转到了文武百官之上。

    同样都是世家,但正赤手可热的世家,和渐渐没落的世家是完全不同的。宋家想和别的世家联姻,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点这个头。

    到后来,尽管宋凝脂的名气在奉元城中愈发大了,那些世家郎君和官宦子弟对她也生出兴趣,却仍旧没能出嫁——看上眼的,人家瞧不起宋家;人家看上了宋凝脂登门求娶的,宋家却瞧不上。

    最初和虞闻的婚事,说来还是宋凝脂提起的,许贵妃同宋家多少有些沾亲带故,见她姿容绝艳,为人也不差,便同皇帝提了提。

    而后,就有了赐婚的事。

    虞闻一直和宋凝脂保持的距离。他太清楚宋家的那点目的,因此才不能冷眼看着十二郎深陷其中。只是没想到,十二郎对宋凝脂情深意重到如此地步,即便伯父多次阻拦,都没能将他挡下,闹出密会的传闻来。

    皇帝的那道圣旨,虽说是令宋凝脂入府给十二郎做妾,可关上门来,只要不闹出人命案子来,家务事又有谁管。裴家那位十七娘不是个省事的主,碰上得了十二郎宠爱的宋凝脂,这两年更是闹得家宅不宁。

    如此,他被贬离奉元城,反倒是落了个清静。

    至于孙宰相牵线搭桥的那一位小娘子。

    虞闻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除了那双眼睛,别的却记得不大清楚了。

    那位小娘子名声不及宋凝脂,养在深宅,也不识城中多少夫人娘子,倒是十分乖巧。

    虞闻因事曾远远看过她一眼,旁的接触全然没有。只因为是孙宰相牵线搭桥,想想也并非不可,便应了这门婚事。

    等到贬官的事一出,那家人过来退亲,他虽有遗憾,可也怕拖累人家。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曾听说那位小娘子自己的意思,兴许从一开始就并不乐意吧。

    要不然,又怎么会连一次正经的见面都不肯答应。

    虞闻这么说的时候,桑榆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那些世家娘子,多的是像这一位这样,没多大名气,老老实实养在深宅,也鲜少抛头露面。

    要说成天在外跑的,当时在奉元城,只怕自己和宋七娘是唯二的两个人了。

    “好端端怎么呛到了?”虞闻有些吃惊,伸手顺了顺她的背。

    桑榆捂着嘴摆手,好半晌重新躺回榻上,笑道:“六哥,你这接二连三地退了两门婚事,叔母就不着急么?”

    虞闻笑,避开这个话题。

    廖氏自然是着急的,一度还想要给阿瑶开脸,几次都被他避开。后来无奈,只得向她保证,三十岁之前一定会领着媳妇儿回去给她过目。

    他看了看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桑榆,忽然觉得,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这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桑榆已经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月亮高高挂着,夜风有点冷,从水榭看出去,依稀还能看到雪花落下。

    身侧的胡榻上,虞闻还在一口一口喝着酒,一边喝,一边仰着头望天。

    桑榆酒量一般,睡了一觉,酒劲退了不少,见红泥小炉上还热着酒,伸手给自己斟了一盏。

    “醒了?”

    虞闻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桑榆在那倒酒,遂问道。

    “一个人喝酒这么寂寞,干嘛不干脆叫醒我?”五味已经趴在一边睡着了,桑榆拿过裘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盖在他身上。

    “叫醒你做什么,再喝两杯,然后看你撒酒疯不成?”

    他反问得略有些不客气,搁下酒杯,笑道。

    桑榆哼哼两声,小小的啜了一口。她酒量是不怎么好,不过酒品却还是可以的,还没到那种喝醉了会发酒疯的地步,六哥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捉弄她。

    二人又对饮了几杯,最终,皆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月亮高高挂着,依稀有小雪纷飞,五味在旁边睡得轻轻打起鼾来。空气中还有酒香,红泥火炉里的火渐渐熄了,虞闻侧头,看着因为说法方便,而撤了小几离得很近的两张胡榻。桑榆在那头蜷着身子熟睡,眉头却下意识蹙着,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虞闻仰面躺着,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月亮,心里难得平静。

    自皇位之争起,他就没有一天是睡得踏实的,尤其担心十二郎太过自负,丝毫不知自己已将虞家同太/子/党绑在了一起。

    他心里明白,尽管圣上如今是在坐山观虎斗,却心里早有了答案,太/子终究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除非他杀光了所有的皇子。

    一旦太/子未能登基,虞家……

    皇帝赐婚的时候,已经厌烦太/子,故而为何会答应虞裴两家结亲的事后,又将宋凝脂赐给十二郎做妾,究竟揣着的是怎样的态度,虞闻想了很久,始终猜不透。

    然而,还是孙宰相点拨了一番,他才恍然大悟。

    虞家没背景,裴家嫁女儿注意打到裴家,实则是想当墙头草,而圣上又想看看十二郎究竟能否得用,故而,这一妻一妾也算是圣上对他的一番考验。

    只是如今看来,十二郎却是不得用的。

    虞闻想着,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他现在远离奉元城,朝廷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不能第一时间得知,若是虞家……他不知还能不能救回来。

    “嗯……”旁边榻上的人动了动,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

    虞闻回过神来侧头看她,人已经睡到了榻边上,再动一动,就能滚到地上。

    他哭笑不得地伸手把人扶起,想往榻中挪一挪。

    然而,睡糊涂了的桑榆头一歪,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还蹭了蹭,像是找着一个满意的位置,继续沉沉睡去。

    虞闻失笑,只好任她靠着,伸手拉过她踏上的毯子,披到人身上,将人裹紧。

    怀里的人有些畏冷地蜷缩着,紧紧贴在他胸前。沉睡中,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

    虞闻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孩,只觉得心头忽然快跳了几拍,而后心虚地扭过头,继续望着雪中的月亮。

    周围寂静地有些空旷,明明在下雪,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心口的暖意,熏着四肢血脉。
第73章 怜薄命(八)
    章婆子和叶家的一大早准备好早膳和热水;打算伺候主子洗漱。却见阿芍面有异色地站在后院门口;有些尴尬。她俩往前走两步,从阿芍的肩头看去;正好能瞧见后院水榭中,那拥着谈娘子熟睡的阿郎。

    “这……这是怎么回事?”叶家的差点叫了出来,声音突然拔高;正要喊出来,被章婆子一把捂住了嘴。

    “叫什么?想把周围的邻居也都叫过来看?”章婆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阿芍。

    刚才那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叫五味的小药童也在那里睡着,如此说来,也算不上是孤男寡女。再想阿郎的性子,也知这一晚除了睡在一处,想来也没做什么事。章婆子微微放下心来,却还是觉得有些不悦。

    “阿芍,既然看见了,怎么不过去把人叫醒……”像这样还睡着,算个什么样子。

    “娘子好久没睡踏实过了……”阿芍到底是桑榆身边的侍娘,自然心疼她,“难得睡得安稳,我就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而且我在这守着,也不会有别的人闯进去不是。”

    这宅子里平时并没多少人,只昨日章婆子带着叶家的和几个下人过来做冬至小宴,这才多了别的人气。阿芍要防也是防这些他们。

    “小娘子是睡得踏实了,我家阿郎的手臂该僵了!”章婆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回头县衙里处理公务,这手不能动,你让人背后怎么说。”

    几人站在院门外说话的时候,水榭里去传来惊呼,一回头,就见着桑榆因为吃惊下意识往后一躲,不想却跌坐在地上。

    而后,是虞闻僵着一只胳膊,躺在胡榻上大笑。

    “六哥!”

    还没彻底清醒的人,从睡了一夜的温暖怀抱中猛地脱离开,不想却狼狈落地,一下子就痛得清醒了。

    “你自己起来……”虞闻笑得不行,“我胳膊被你压了一晚上,僵了,使不了力……”

    桑榆坐在地上,毯子被她方才下意识地动作一并拉了下来,整张脸涨得通红:“六哥你别笑了……”

    “行……我不笑了……”

    说是不笑了,可哪里是这么容易可以停得下来的。虞闻捂着脸,仰头躺在胡榻上,强忍着笑,胸膛起伏。

    桑榆羞得不行,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裙,抱着毯子放回榻上。回头,她咳嗽两声道:“五味,把东西收一收。”

    五味被他俩给闹醒了,正坐在边上树眼惺忪,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喊话,有些迷糊地应了一声,结果起身走路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踉跄。

    桑榆清了清嗓子,往一边的胡榻坐下,伸手:“六哥,胳膊伸过来,我给你揉揉,好得快一些。”

    虞闻听话地伸出还有些僵硬的胳膊。被她压着睡了一夜,胳膊难免有些僵硬,方才也是因为僵得动不了,才一时不小心让她从胡榻一屁股摔倒了地上。

    桑榆伸手,给他揉着胳膊。

    女孩儿的手,自学了那些方子后,调理得当,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茧子,也没有因为常年浸染草药而泛黄,反倒是显得白净修长。揉捏胳膊的动作有轻有重,的确是跟着人学过一些活络筋骨的技巧的。

    那一边,见两位主子都醒了,章婆子和阿芍一前一后就往水榭去了。

    该回房的回房,该洗漱的洗漱。

    阿芍服侍桑榆更衣的时候,忍不住在那偷笑。桑榆扭头瞪她,伸手掐住她的脸:“笑什么?嘴巴都合不拢了!”

    阿芍憋笑,伸手递上新制的鹤氅:“娘子,你方才那样实在是太逗了……”

    “好哇!你一直在旁边看着是不是?也不知道过来叫醒我,害我在六哥面前出丑!回头文虎哥回来,我就把你平时丢脸的事都跟他说!”

    “别啊娘子!”阿芍又笑又怕,抱着鹤氅急道,“我不就是看你难得睡得踏实么,想说让你多睡一会儿好了,所以就……”

    桑榆气笑了。阿芍的好意她心里明白,可自己是睡踏实了,苦了六哥一晚上保持一个动作护着她,不然早就滚到地上,磕了个满头包。

    “行了,去药房找下活血化瘀的药油给六哥送去,别让人家苦了一晚上,回县衙的时候还抬不起胳膊来。”

    阿芍笑着应了声是,转身往药房去。

    她是有段日子没好好睡过了——自从街上开始传出那些话来,她面上是风平浪静,可夜里躺在床上回想起来,仍旧觉得憋屈。

    再不在意这些议论,总归还是讨厌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如此一来,心头便压着事情,想要好好睡上一觉,渐渐的,竟成了件难事。

    又怕阿芍和五味担心,因而那些安神汤自然是不会煮的,只往熏香里添了一味安神的材料。

    而昨夜,却真当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上。

    桑榆拿着鹤氅,站在铜镜前微微出神。

    冬至这日的雪,一连下了七天,忽大忽小,夜里也有停过,却还来不及化掉地上的积雪,很快又密密实实地下了一层。

    这几日,因为天冷,街上施粥的铺子又多开了几家。吃饱的问题不用愁了,倒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突然降温而冻死的。

    县衙虽然开仓赈灾,也找了寺庙安置灾民,却并非所有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有时候天还蒙蒙亮,就有人在街角巷弄里发现一具冻得都已经僵硬的尸体。

    桑榆关了一捻红,带着阿芍和五味在灾民中来往,看到有人咳嗽就会主动上前帮人诊治。

    这个年代,还没有流感这一说。可桑榆心里明白,人群聚集的地方,无论是什么病,只要有一个人传染到另一个人的征兆,就容易出事。

    再者,风寒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也是能死人的疾病。

    那些大的病症,她不敢接手,风寒却还是能的。

    自出了容氏的事后,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人心难测,她能做的不过是顾好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旁的事再不愿多插手。

    可即便如此,看到那些被冻得手掌冰冷,不住咳嗽的灾民,桑榆还是有些担心他们。

    给灾民治病的草药,全都是桑榆自掏腰包。城里的医馆大多药价上抬,那些大户人家还好说,可平民百姓和灾民在此时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桑榆一家一家的上门,同那些医馆里的大夫和馆主几番沟通,终于求得他们的点头。此后那些药材价格终于回落,几大医馆更是联合在一起,为城中灾民义诊。

    如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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