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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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是冬日,虞家的空气却凝重得仿佛裹了厚厚的一层雪衣,没有人敢出声,就连传旨的宦官也似乎为了避嫌,见虞闻进门,忙行了个礼,随口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
宋詹事急着见圣上,为的是请旨。
这一道圣旨,不为名利,不为权财,为的只有两个字——逼婚。
宋家人说,因为在宰相府落水的事,被人传了出去,如今奉元城内,谁不知是虞十二郎跳下池塘救起的七娘。七娘现在被外头的风言风语,逼得几欲自缢,想以死证明清白。宋家担心七娘真出事,又苦于虞家自赐婚后一直没有动静,不得已只能进宫向圣上请旨逼婚。
一道圣旨下来,就连一直在小佛堂念经诵佛的廖氏都不得已走了出来。
秦氏看着虞伯钦手里那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眉头紧锁,有些不悦:“六郎啊,你如今年纪也不轻了,该成亲的就成亲,别一直拖着,七娘的年纪也没几年好拖了。你看,现在宋家都请了圣旨下来,择日完婚吧,别又逼得人家寻死觅活,想证明清白。”
秦氏冷哼一声,“十二郎好心救她,现在反倒弄得好像被十二郎毁了名节。左右是我们虞家的错,宋家委屈得紧。”
“我不会娶她的。”
虞闻的话,就好像一道雷,直接劈在众人的头顶,除了廖氏,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震惊。
“我这就进宫,请圣上收回成命。”
虞闻脸色不改,从他大伯手中拿过圣旨,直接转身要走,阿祁有些吃惊,可很快回过神来,赶紧快走几步要给他备车。
“六哥!”虞安突然大喊:“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皇宫哪是你们兄弟二人,说进就能进的地方!”虞伯钦到底见过世面,在短暂的吃惊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低吼道,“圣旨已下,六郎,你还想抗旨不成?十二郎,你又跟着瞎胡闹什么?”
虞安沉默了半晌,沉声道:“我要跟六哥一起进宫,求圣上收回成命。”
秦氏骇然:“你们俩胡闹什么?这是圣上的旨意,抗旨不遵,那是要杀头的!你们兄弟俩这是要我们全家都陪着你们掉脑袋不成!”
虞安默然。
“十二郎,”虞闻揉了揉眉心,“这门亲事,我原本就没打算让它成。”
虞安心神一震,大惊:“六哥!你要是没这份心,何苦拖累七娘这么多年!”
“十二郎,你怎么和六郎说话的!”虞大郎粗着嗓音,有点火气上头。
之前十二郎大闹听雨院的时候,虞大郎差点被把闹事的家伙摁倒在地上,狠狠打一顿,现在又听到他对六郎不恭敬,立马就发火了。
袁氏赶紧把人拉住,对着虞安使眼色道:“十二郎,你这是糊涂了不成,赶紧跟你六哥道歉。”
“我没说错话。”虞安的脸色很难看,“七娘喜欢了六哥这么多年,香囊、衣服,什么没有给六哥做过。六哥喜欢的东西,如果奉元城里找不到,七娘她都会托人从外头带回来给六哥!”
袁氏一听这话,顿觉不好,赶紧出声想要阻止,没成想,虞安后面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七娘这些年为六哥做了这么多,六哥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六哥不愿意娶,我娶!”
“疯了疯了,十二郎你彻底疯了!”秦氏大叫,望着虞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你要娶谁?你给我说清楚,你要娶谁?”
“我要娶宋凝脂,宋家七娘!”
虞安言下之意,是说除了宋七娘,他竟是谁也不娶了?
秦氏顿时觉得头大如牛。
猛一把抓住虞安的手,秦氏急道:“你娶谁不好,要娶六郎的人?奉元城这么大,世家嫡出的娘子咱们高攀不上,庶出还娶不了么,你怎么偏偏就看中了宋七娘!”
她转而回头,对虞闻道:“六郎,你也不要进宫了,明日伯母就替你做主,去宋家正式提亲,为你交换庚帖。就别再想什么娶还是不娶的问题了,你成亲了,对大家都好!”
旁人家的郎君,多得是十五六岁成亲的,到了二十来岁,只怕跟在屁股后头撒娇喊爹求抱的儿子女儿已经有了一两个。
反观虞家。
六郎已经二十四了,十二郎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可一个两个都没有成亲的意思。
原以为仅仅只是觉得还太早。
可自从十二郎大闹听雨院,要说虞家人再不知道他心里的那点想法,只能说太假。
“大伯母,”虞闻道,“我不会娶宋七娘,我也从来都没想过要娶她。圣上赐婚的时候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虞伯钦皱眉:“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娶宋家娘子,六郎,你为什么在圣上赐婚的时候不提出来?现在闹到逼婚的地步,你要如何是好?”
虞闻不语。
他不说话,自有人急不可待的开口。
“圣上素来看中六哥,如果六哥这个时候去求圣上收回成命,一定可以成功的!”
“胡闹!圣上再看中你六哥,那也是因为你六哥有那本事让圣上看中!可圣心难测,万一抗旨不遵惹恼了圣上,即便你六哥脖子上顶着十几个脑袋,那都是不够砍的!”
虞大郎虽只是个憨直的手艺人,可有时候,他看问题的本事要比虞安强上不少。虞伯钦显然也是赞同大郎的话,见虞安钻了牛角尖,罔顾旁人意思,当即就发了火,一挥手,怒道:“把十二郎给我绑起来扔回落云院!他不是能耐么,那就关上几天,看他有多大能耐!”
阿郑张了张嘴,想帮着郎君说两句好话,可阿郎身边的仆从不光从年纪上,就是身材上也比他壮实不少,等他扑上去救主的时候,十二郎已经被仆从扭住手,牢牢地抓住了肩膀。
“阿爹!”虞安大叫,用力挣扎,“阿娘,我只想娶七娘,你点个头,答应了我不行吗?”
这个从小养在膝下的庶子,最是会撒娇讨喜,秦氏向来疼他惯他,这会儿看见他吃痛的表情,马上就心软了:“好好好!阿娘答应!阿娘这就让你六哥进宫找圣上说说,他不娶,咱们娶!”
正当虞家众人脸色各异,虞安松一口气,以为自己能够心想事成的时候,虞闻突然沉声阻止道:“我不娶,十二郎也不能娶。”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闪亮的眼神o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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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云雾敛(八)
虞闻的话;让院中一片死寂。
袁氏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扫了有些发懵的虞安一眼,想仔细问问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谁也不能娶的情况了;谁知道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秦氏突然暴起。
“你就是见不得十二郎比你好!不喜欢人家,还非要吊着人家这么多年!我瞧着那宋七娘是个好的;模样好,性子也好;更别提平日里对我们虞家上上下下打点得有多好了!不就是让你去圣上面前说两句服软的话么;又不是要你的命!”
“这些年,自问我们也算是照顾你们母子俩了,吃穿用度,哪里亏待你们了?现在不过就是让你把你不喜欢的小娘子让出来,你好狠的心,这样都不肯吗?”
秦氏话中的尖酸刻薄,像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就直接倒了下来。廖氏猝不及防,就被她直接戳到了痛处。
“怎么?老实了?怕了?怎么不说话了?!一天到晚躲在小佛堂里吃斋念佛,于是嘴巴都生锈了,不会说话了?老天爷啊,我们虞家怎么就养了你们这样的白眼狼!”明明出身也不低,可秦氏耍起泼来,却是连一点矜持斯文都没有,只差坐在地上,学那市井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我如何说得过你。”廖氏的声音透着沉沉的无奈。
相对于秦氏而言,廖氏出身在书香门第,家中几代统共出了十几个秀才,可无一人日后考中进士光宗耀祖,大多只在当地谋了份体面的工作养家糊口,至多不过是个教书先生。虞伯源死的时候,廖氏其实想过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黄泉路上一家三口一起走,可到底被人劝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起早贪黑地坐在小佛堂里,拨弄手中的檀木佛珠,日日夜夜念经诵佛,不求长命百岁,不求富贵显赫,求只求六郎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一辈子。
若论对儿子的心,廖氏和秦氏是一样的,换做她站在秦氏的立场上,也许也会觉得六郎这样拖着别人家的娘子迟迟不肯成亲,却有阻拦其他倾慕这家娘子的人娶她,未免有些过火。
可廖氏相信,按着六郎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家人,更别说是见不得人好。
“大嫂,你是看着六郎长大的,他的性子如何,大家都清楚,既然说不能娶,定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呸!不过就是觉得十二郎要是娶了宋家女,日后仕途上多有助力,会压过他!不然为什么要拦着不让娶?”
秦氏疯魔起来,简直跟市井泼妇无二。虞伯钦看着觉得眼珠子疼,愤愤地甩了手,自觉在弟妹面前丢不起这个人,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虞大郎自是不能学阿爹那样,什么都不管就走,只能留下来干瞪眼,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道:“阿娘,铺子隔壁的王大娘,白天被她男人养着的那个怀了孕的外室找上门闹,就跟你这样又哭又嚎的,难看死了,别让家里小的们看到觉得丢脸。”
袁氏噎住,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见虞大郎一脸正经,她心底实在无语。
虞大郎憨直,做玉石生意手艺精湛,远近闻名,又是个孝顺的,这些年在外头给秦氏赚足了面子。可这会儿听到孝顺的长子突然说出忤逆的话,秦氏一声惊呼,腾地就往虞闻身上扑,嘴里喊道:“你给大郎吃了什么*药?大郎凭什么帮你这个白眼狼说话?!”
众人被这变故惊得都呆住了。桑榆微微皱了皱眉头,往旁边避让开,这才没让秦氏扑个正着。
“大伯母,十二郎是该成亲了。奉元城这么大,世家这么多,凭着虞家这些年的声势,和十二郎如今的仕途,想要结一门适合的亲事,其实并不难,只是谁家都可以,唯独宋家不行。”
他越是不把话说清楚,秦氏就越闹得厉害。可有些话,说出来并不比不说来的好,相反,可能会牵连更多。
秘书少监这个位置,加上和宰相府这些年的关系,虞闻比谁都更能清楚仔细地看到圣上的心意,和朝中的风起云涌。假若只有他一个人,那么涉险的事,无论多少,他都能迎难而上。
可实际上,在他的背后,是一整个虞家。
扑不了虞闻,秦氏转身就往廖氏那边扑,嘴里大喊:“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人家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得了道,怎么没见我们虞家有多好!分家!我要阿郎跟你们分家!”
廖氏身边的婆子赶紧扑上去,想要护住她,没成想反倒被秦氏猛一下给推倒了。廖氏脸色发白,退后了几步,秦氏立马扑了上去,扬手就要扣上一掌。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的时候,预料之中的那一巴掌,却在“啪”的一声后,久久没有落在脸上。廖氏犹豫了会儿,缓缓睁开眼。
所有人都呆住了。
没有人会想到,桑榆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会硬生生挡在廖氏身前,生生替她挨了这一巴掌。
粉白的脸颊上,赤红的掌印分外鲜明。
十二岁的小娘子,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平白无故挨了打,理当是要觉得委屈的。
可她揉着发红的脸颊,一眼看去,脊背却挺得笔直,眼底的轻蔑一晃而过,声音干脆,带着疑惑:“叔母,这是要做什么?”
“你……”秦氏看着桑榆,错愕地收回手,咬咬牙,“你冲出来做什么?整日在外头抛头露面,哪里还有未出阁小娘子该有的模样?”
她既然住在虞家,出去总归用的是虞家的脸面,秦氏自然对桑榆每日早出晚归一直藏着意见。可实在是桑榆如今身上既有柳娘子和单大夫的脸面,更有宫里贵人的赞誉,秦氏如果真动手罚了她,回头宫里要是问话,只怕头一个不能饶的就是自己。
手上不敢动,口头上却是能说上两句的。
秦氏如是想着,愈发恼怒道:“你也要来掺合吗?你看看自从你回来之后,为这个家做了什么,成天往外头跑,现在又要来管我们虞家的事!”
桑榆对秦氏并没多大的感情,只是敬她是长辈,言语上自然会恭敬一些。再加上这些年的经历,将她的性子结结实实的磨砺了一番,又如何是秦氏几句话可以挑起火气的人。
她揉了揉脸颊,抿着嘴角道:“在准备明日进宫带给贵人们的香粉,所以回家迟了。让叔母挂心了。”
并没有什么揶揄的话语,加上她面上表情温和,还带着内疚,更是令整句话听起来理由充分,又透着些许的委屈和愧疚。
秦氏再想责难她,张了嘴,却想不出由头来,只能悻悻地别过脸,懊恼地瞪了眼桑梓。
桑梓如今琅轩院里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本就因为丁姨娘哄得夫君和婆母高兴而难过,这时候被迁怒,更是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咬了咬唇,想劝桑榆主动道个歉。
不料,桑梓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一边,桑榆已经扶住廖氏,恭恭敬敬地向秦氏道:“叔母,三叔母瞧着脸色不大好,我扶她先回屋休息了。”
仿佛之前的动手不曾发生过一般,桑榆笑盈盈地扶着仍有些吃惊的廖氏缓缓走了,任凭秦氏在后头再怎么大吼,耳朵也自动屏蔽了那些嘈杂。
被她落在身后的虞家众人,神色各异。
虞伯钦的皱眉,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