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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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笑道:“你当这方子是我自己写的不成?那也是人家老先生教的。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是三个美容熏衣的方子罢了。”顿了顿,又道,“我看她跟着六哥也好多年了,仍做少女打扮,想来是还没开脸。这个年纪,若是再不开脸收作通房,只能越熬越老。”
“娘子不知道,这里头可有不少内容。”阿芍嘿嘿笑了两下,“阿瑶她的确日夜盼着能被六郎纳了,可六郎这些年却是从来没正眼瞧过她。虽是打小就服侍他的人,可阿瑶头上还有阿娘,是大夫人的身边的人。”她说着压低声音,凑到桑榆耳边,“娘子别看平日里大房三房看着一团和气,实际上大夫人背地里一直压着三房,阿郎虽然劝阻过几次,可大夫人送来不听。”
桑榆微微皱眉。
“当年大房举家迁到奉元城的时候,我家里的老人说,大夫人可是闹了很久,最后实在是怕传出不好的话来,这才对外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实际上恨不得替阿郎分家。”
“娘子如今也是瞧见了的,三夫人一贯住在自己的小佛堂里,也不太往前头走。一方面是因为六郎长大了,另一方面则是想避开大夫人。所以啊,从大夫人身边出来的阿瑶,就算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六郎也是始终防着她的,别说妾了,就是想开脸当通房,也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
桑榆脸色微变:“那六哥和十二郎……”
“听说十二郎是打小就在大夫人身边长大的,可论感情,却是跟六郎最要好。嗯,大房几位庶出的郎君其实都同六郎要好。大约是因为大夫人虽然对外聚了好名声,但几个庶子养在膝下,却全都是拼了命地想将他们养成纨绔吧。而六郎和二夫人,偏偏是对他们最耳提命面的人。”
听到这话,桑榆心中微滞。
果然,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九年,但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古人的思维模式……
明明可以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偏偏明争暗斗,一刻不停。在她的印象里,秦氏不过是个脾气有些古怪的中年妇人,没想到还藏了这么一手,好在大房几个庶出的郎君没被她教得真成了纨绔子弟。
一个家无恒产的手艺人,机缘巧合下学了玉石雕刻手艺,又娶了贤妻,至此繁衍生息,传家立业。
虞家家业起来的不容易,可有句古话说的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但凡秦氏再自私一点点,就可能借由她自己的手,养出几个注定败家的纨绔,到那时,她一心盼着一双儿子能继承的家业,只怕也会被人挥霍的半点不剩。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又该如何向虞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娘子,二娘在虞家过得很不痛快呢,我瞧着琅轩院里的那几个狐狸精,一个个打扮得妖妖娆娆的,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模样,许是草药的事,就是她们几个为了让二郎高兴,故意在大夫人跟前嚼的舌根!”
“坏我草药能让姐夫高兴什么?”
“整个虞家都知道,大夫人和二郎不喜欢娘子你,你觉得膈应了,她们自然心里就高兴了!”
桑榆噎住。敢情全虞家的人都知道自己是那个不受人待见的……
阿芍像是没瞧见自家娘子有些不大好看的脸色,忽然欢腾地笑道:“娘子!娘子!院子里要是不能种草药,要不,我们去外头买块地,雇几个人专门帮忙看着?”
桑榆翻了翻白眼,揶揄道:“你是想草药成了之后做出成品来赚钱吧。阿芍,带着你去外头逛了六年,你怎的就掉钱眼里了呢。”嘴上虽如此说着,可桑榆心底不得不认同阿芍说的这个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第31章 双翠羽(七)
大邯这一任的老皇帝说实在的,自登基起,口碑一直不错,励精图治,政治清明,登基以来数十年亲贤臣远小人,时时刻刻记得要做一位明君。
只是,再贤明的君主,也有年迈的时候,也会有疏忽和错漏。
尚药局的事,让老皇帝发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底下的臣子们也开始大意起来。
奉元城是大邯的王都,南来北往的货品源源不断地汇聚到皇城根下,从而造就了奉元城的热闹和繁华。而奉元城内各个和买卖有关联的衙门,也都因此成了容易富得流油的肥差衙门。很多祖上蒙荫的世家子弟,皆借着背景弄到了这些衙门的官职。
老皇帝知道,该是时候好好查一查底下的那些官员了。
尚药局的两位奉御还关着。因牵涉到两个世家,大理寺众人硬着头皮秉公查案。
与此同时,太医署的众位也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虽只是简单的过敏,可服药后,妃嫔们的身上却留下了不少痕迹,实在是令人抑郁。
“二娘在家么?”
大邯在每次朝会结束以后,都会有光禄寺在宫殿飞檐下、廊庑下安排官员们进行廊下食。
用膳的时候突然听到孙青阳凑过来询问桑榆,虞闻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怎么?”
孙青阳可怜巴巴的道:“绍仁,你是知道的,宫里那几位现在身上可还留着痕迹呢,太医署的脑袋都摇摇欲坠了,这不是想着单大夫妙手回春,想请他进宫一趟么。”
配餐的水果是桃子,虞闻直接拿起一颗去塞孙青阳的嘴:“按着宰相府和柳娘子的关系,要是想请单大夫,不是更方便吗?”
孙青阳咳嗽两声:“这不是柳娘子有孕在身,单大夫成天守着她,不肯进宫嘛。”
“柳娘子是单大夫的夫人,如果柳娘子都劝不动他,二娘一个外人如何劝得动。”虞闻的目光落到吃过午膳后聚在一起说话的几名同僚身上。
不等孙青阳答话,虞闻又出声道:“二娘最近有自己的事要忙,你要是想找她帮这个忙,我代你传话就是,至于单大夫愿不愿意进宫,那是他的事。”
“行啊,没关系!”孙青阳调皮的冲虞闻挤眼睛。他不是没去过单大夫那,可人家医馆闭门,跑到崇贤坊那求见柳娘子,又被告知娘子怀孕暂不见客,单大夫则要陪着夫人,不愿外出。
虞闻瞪他一眼。
散衙后,虞闻回到府中。果不其然,又听说琅轩院那出事了。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
他无奈地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这六年里,琅轩院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就没个安分的时候。
打听完消息回来的阿祁绷着脸道:“听说是二娘从外头的道观那,请了一道符水回来,说是和老道士的药方兑着喝下去,二郎的病就能好了。”
虞闻微怔:“喝了?”
“喝了。结果二郎上吐下泻的,折腾到刚才才止住。丁姨娘是个厉害的,二话不说就直接跪在大夫人跟前,哭着说是自己的错,没照顾好二郎,让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倒是妙极了。”
“郎君还是莫要夸丁姨娘的好。大夫人大怒,要不是看在二娘还怀着身孕,估计就要她在面前立规矩了……”
“郎君,”隔着门,阿瑶的声音在外头柔柔地响起,“白云观的贾道长来了,阿郎和大郎还未回府,大夫人请郎君去前面待客。”
阿祁惊讶的看着自家郎君:“郎君,就是这位老道士!二娘就是从他那儿请的符水。”
“行了,伺候我更衣,我去前面会一会这位老道长。”
桑榆带着阿芍在外头转悠了一整天,只为找一处适当的宅子方便制药。夕阳西下,主仆二人这才慢慢悠悠地回了虞家。
才刚下马车,阿芍就见着了站在门口的道袍老者,有些吃惊地叫出声来:“娘子,家门口站着位老道长!”
虞家不大信道,很少会请道士上门,平日里就是有个什么求签祈福的,大多也是去崇贤坊的西明寺。
所以,瞧见门口的老道长,阿芍多少有些吃惊。
桑榆下了马车,顺着她的目光一瞧,果见门口站了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身形瘦削,时不时摇头晃脑,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道长上门?”
阿芍刚想说不知道,一抬眼,又瞧见有人绕过门内的那堵影壁走了出来,忙道:“娘子,六郎出来了。”
桑榆定睛一瞧,果见虞闻带着仆从大步从影壁后走了出来。
虞闻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几步之外站着的主仆二人,微微颔首,又对着老道士恭敬地作了个揖:“真人,久等了。”
姓贾的这位老道士捋了捋花白胡子,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虞家六郎是么,官运亨通,是个有大作为的。”
虞闻笑笑:“借真人吉言,希望日后虞某真能官运亨通。真人来的正好,府内正好有些事,还需麻烦道长。真人,里面请。”
贾道长点头,昂着头就往门内走,虞闻看了眼阿祁,忙几步上前引着老道士往正堂走。虞闻略一顿足,等后头的主仆二人走上前,这才开了口:“琅轩院出了点事,回去后记得陪她说说话,让她别太在意,当心些肚子里的孩子。”
桑榆闻言,眉心微微蹙起:“那位老道长是来做什么的?”
虞闻微微叹了口气:“没别的事。”顿了顿,又道,“宫里想请你师公进宫一趟,你若是能见着单大夫,就劝劝他,莫要执拗,当心得罪了一些小人。”
这世上,多得是背后插刀的人。单一清在民间的声望,大得足以压过太医署,自然而然有很多人在暗地里并不希望他肯点头进宫。
所以,尽管是宰相府几度去请他进宫,得到的总是各种推诿的理由。
这一点,不光虞闻心里清楚,桑榆也是明白的。
却说琅轩院那边,因为虞阗发病的事,桑梓受众人指责,蒙在房中委屈地大哭了一场。等到阿琉轻轻推开门,站在床边轻声说贾道长来了,她这才恍然间醒过神来,脸色微微发白,赶紧让阿琉服侍自己洗漱更衣,匆匆忙忙往前赶。
白云观的老道士看相卜卦颇有些本事,至于这本事是真是假,却是旁人说不准的。
白云观是奉元城方圆几百里香火相对旺盛的一家道观,除了寺庙以外,这里也是官家富户的女眷们最爱去的一个地方,自然香火钱也就多得不行。虞家偶尔也会去观里,桑梓也因此同贾道长结识。
桑梓才走在半路上,就被秦氏身边的婆子喊住,说是大夫人请她过去。
内堂之中,虞家的女眷全都聚在了里头。
“无量天尊!”随着一声洪亮的宣号,贾道长捋着胡子,精神爽利地走了进来,灰蓝色的道袍干净整洁,看得出来被人打理的很好,进门之后,往那一站,手中拂尘随意地往后一甩,右手做道家手势,弯腰行礼。
秦氏见来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心底微微舒了口气,想着理当不是个坑蒙拐骗的假道士才对,但一想到正是这人的符水才害得次子旧病发作,顿时脸上的神情又不满了起来。
“真人来了,请坐,看茶。”
贾道长摆手:“贫道就不坐了,只是听闻贫道的符水似乎出了些事,故而特地过来看看。”
贾道长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睛在内室看了一圈,方才道:“谈氏可在?”
秦氏扫了眼坐在下首的桑梓,只见她脸色微白,神情有些激动,听到贾道长问话,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道:“真人,那符水可有什么问题,夫君喝了之后立马就上吐下泻,还旧病发作了,是不是……”
见桑梓一脸的焦急,贾道长眯了眯眼,摇头晃脑道:“这符水是没有问题的,兴许是虞二郎的身体并就不好,不妨让贫道去给二郎诊诊脉。”
桑梓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扭头去看秦氏。
秦氏有些迟疑。这些年给虞阗看诊的,不外乎是奉元城内的那些个有名的大夫们,却是从来没想过白云观的道长竟是会给人看诊的。
贾道长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捋着胡子,正色道:“贫道早年也曾学医,自然能为人看诊。不知夫人可愿让贫道给二郎诊诊脉?”
秦氏和袁氏对视一眼,袁氏颔首上前,一把拉住桑梓的手,走到贾道长面前,屈身行礼:“劳烦真人了,请真人随我们来。”
桑梓眼眶微红,声音也带着微弱的哭腔:“真人,二郎的身子打小就不好,求求您一定要治好他。”
如果让桑榆知道,桑梓竟是将自己丈夫的身体健康押宝在道士的身上,听信他们喝香灰水,拿着桃木剑跳大神就能治好顽疾,兴许她会急得直跳脚。
桑榆没听到这些话,一直站在内堂外的虞闻却是听得仔细,一时间气得脸都黑了,想骂她们吧,又碍于身份不得对长辈无礼,只得沉着脸往琅轩院赶。
半路上,就遇见了急匆匆赶来找桑梓的桑榆。
第32章 双翠羽(八)
桑榆是从琅轩院跑出来的。
她本是去琅轩院找阿姊,不想去了才知道阿姊被秦氏的人请去了内堂,等到想走的时候,又遇上了因为身份关系不得往内堂去见贾道长的丁姨娘,被缠着冷嘲热讽地说了不少话。
好不容易摆脱了丁姨娘,桑榆这才往内堂赶。
从底下人嘴里,桑榆总算是了解到了琅轩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没念过书的阿芍都听得目瞪口呆,更别提桑榆在听闻来龙去脉后,一脸的难以置信——就算虞阗病了那么多年,早就是个药罐子了,吃什么也好不了,可也死不了,但还不至于请道符水来治病吧?
“六哥,那个老道士呢?”看到虞闻朝自己这边走来,桑榆赶紧过去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