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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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她的日子,再见到那酷似的容颜对他是如此残酷的折磨,他终于割舍下了骨肉亲情,在一个阴雨的早晨遁入空门。
漫漫长夜,孤灯如豆,他将古井般的心献给了佛祖,每夜清灯到天明!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他在坟前颓然坐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自己亲自刻上的墓志铭。锦娘,十年阴阳相隔,十年刻骨思量。昔日风流倜傥的少年今已是尘满面鬓如霜的白眉苍苍的老和尚,你还认得我么?
苏东坡写的悼亡词就是我此刻的写照。“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锦娘,十年了,没有一天你的身影不曾走进梦里!你总是穿一身黄衫,袖子上绣着小花朵,一跑动就似带来了花香,你和羞倚梅,你低眉浅笑……锦娘!这十年清灯古佛,却从不曾磨灭你的影子,年年的断肠处,都是梦里的短松冈啊……
圆破大师皈依佛祖的心在墓碑前,重新碎成了碎片。
等到婉儿一路找来时,她发现圆破大师苍老的的脸忽然苍老了更多。
“先生!”她轻声唤,眼前又是自己熟悉的郁郁寡欢的李先生,只是苍老了十年甚至二十年。
“婉儿,那块玉佩,你好好保存了么?”圆破恍惚看着那俏美的容颜,一如当年的锦娘。锦娘!我们的婉儿,她已经长大了,和你当年一模一样呢!他在心里轻声道。
第三卷
→第二十二节 兵围戴云山(一)←
温润细腻的玉佩,如脂如膏,放在手里有些略略的寒意。圆破大师翻过玉佩来,背面有一个小小的字…………锦。他搁回婉儿手中,郑重道,“此玉佩关系重大,千万保存好。”
他在坟前一坐半日不许人打扰,现下更是神色萧索,婉儿冰雪聪明,又加之自己也长大了,隐隐觉得李先生和娘……但先生在她的心目中神圣可亲,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甚至比父亲还要更亲,当下也不多想甜甜笑道:“这玉佩是先生留给我的,我自然要保管好!”
圆破大师便淡淡一笑,又是当年沉静凄凉的笑,道:“婉儿,你且先回去,我再转转。很久没有来了,这山上我都已经陌生了呢!”放眼四顾,昔日他在这一片栽下的松苗均已长成参天大树,林间藤蔓环绕,生机勃勃。
锦娘,这些松树伴着你,你在下面的日子,必定不是寂寞的吧!
“可是,先生,我是来叫你去用餐的!”婉儿怎么肯依,撒娇道:“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见圆破恍若未闻,不依不饶扯住他的衣角。“先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见没有反应便耍赖:“你不去我也吃不下去!”说完深深打了个饱嗝。
圆破大师展眉一笑。
这一夜戴云寨很热闹,杀猪宰牛,准备明天的散伙大会。婉儿和嫣然在屋子里看着灯火通明的寨子,想着山寨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方都有自己从小玩大的痕迹,自然有些依依不舍,在枕上窃窃私语。直至嫣然看到某人的眼睛已经牢牢闭上。
第二天的白天是在忙碌和兴奋中度过地。根据大管家岳嫣然的统计,戴云寨现有人口三百七十一口,婉儿把这次下山骗来的银子数了数。一共有三万壹千五百两。主要是“救了”陆汝吟性命后陆老爷感谢地三万两,另外还有轮番伪装陆汝吟女朋友换回的青春损失费。婉儿想了又想,从靴子里又摸出五百两银子来,可是还是凑不齐每人一百两。
“婉儿,你那靴子里还有多少存货啊?嫣然含笑道,停下敲算盘地手指。
“没。没有了!“某人赶紧捂住胸口,踏紧靴子。
“胡说,胡说,哈哈哈!”窗外传来一阵没心没肺的大笑,接着是一个比较生硬的声音,似乎咬着舌头,“胡说,胡说……”
某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简直可比李探花的飞刀。“呼呼”地甩了去,但麻烦已经见惯不惊,竟不必不闪。仍旧嘻嘻笑:“胡说,嘿嘿嘿嘿……”
想要凌空飞去教训它。奈何手里抓着大把银票。实在不方便出手,于是婉儿长声道:“拔毛!”
“去……”一声更长地鄙夷。
“花生米!”声音非常诱惑。
“不稀罕!”。麻烦“啪嗒”扔了个虫子在地上,显示自己衣食不愁,穿不完吃不尽的富鸟生活。
可恶的鸟啊!竟敢如此戏弄本寨主,婉儿将银票胡乱塞在怀里就要猛扑过去,麻烦已和飞飞翩翩飞走,放声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生硬的声音结结巴巴附和,“我捉虫来你吃虫!”
扑通扑通,屋里晕倒两个。半响,嫣然用笑得柔弱的声音道:“婉儿!”
“哈哈哈,在这里!”同样微弱的声音。
“继续吧!”
戴云寨的议事大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吵吵嚷嚷分完了银子,其中婉儿和嫣然深明大义地放弃了分银子,分牛,分猪,分粮食,分桌子板凳什么。分配完后,弟兄们捂着兜里不轻的银子,纷纷露出满意地笑容。
高兴了一阵后,“最后的晚餐”摆了上来,菜品很丰富,有鱼肉,有鸡有鸭,美酒飘香,婉儿举起杯来,笑道:“今晚是戴云寨最后一顿团圆饭了,吃完这一顿后,明天一早大家各走各的,从此就没了戴云寨这个寨子了!”
眼中有些酸酸地,不管它,仍旧微笑,笑得十分开心。嫣然却已悄悄转过头去。
满座哗然。虽然知道寨主要解散山寨,却没人能接受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才分了银子笑眯眯地弟兄们重重坐下,愁上眉头。
“寨主!”山匪甲抢先站起,犹豫半天图吞吞吐吐道:“我们不当山贼了,就在这山上种地不行么?”
“是啊!寨主,我们在这山上住了一辈子,突然要走,实在是舍不得啊!”王大娘打了正在她兜里扒拉银子地小屁孩一巴掌,用袖子擦擦眼泪。
“寨主,俺除了打劫抢人,什么都不会!你叫俺把这些银子花完了干啥去啊!”山匪乙的话一出口,立刻得到大家地响应,“就是就是!”
“弟兄们!”婉儿笑眯眯,“还记得那十万两银子吗?”
“记得记得,俺们从那时候起才走上了小康生活,奔上了富裕之路!”某有文采的山贼道。
众人齐声响应,并一致表现出积极进取,永不停息的精神来。“是不是还有那样的生意啊!寨主,我们还想致富,把小康变成大康!”
愿望美好,追求幸福也没错,只可惜那样的生意再也没有了,而且那就是山寨的关门银子啊!婉儿苦笑,可是又怕影响晚餐情绪,笑了笑道:“人不能贪,贪多嚼不烂。应该见好就收,我们穷了这么多年终于富了,不如就此收手,好好过几年安稳日子。”环视众人,见有的已经开始动摇,继续道:“听说朝廷最近在派兵肃剿山匪,我们何不早早躲过这个风头,留条性命。大家手里有了银子,可以买房买地,或者做点小买卖,和老婆孩子安居乐业共享天昆之乐,岂不是好!”
她虽然没有明说戴云寨的刀兵之灾,却旁敲侧击会有剿匪的行动,果然此话一出下面便安静了下来,都垂着头不吭声。
嫣然见此情况,笑着端起酒壶来挨个倒酒,含笑道:“这酒是寨主专门叫人从山下酒店买来的陈年老酒,说的是清香甘冽,回味绵长,又兼延年益寿。大家来尝尝,看看那店主说到的底是不是实话!”
酒的确是好酒,只是喝酒的人却再也提不起兴头,一个个垂头丧气,见嫣然来倒酒,说不得只好举了酒杯灌下,有几个便呜呜哭出声来。
婉儿见此光景实在凄凉,咳嗽两声,哈哈笑道:“这山上买个什么东西都不方便,我可是早就不想住了!”抓了小屁孩问道:“城里的姑娘好看还是山里的?”
“城里的!”小屁孩老老实实回答,“城里的小姑娘衣服好看!”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时却见一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正是她派出的山下的巡逻队,脸色难看,结结巴巴道:“寨,寨主,官兵,官兵已经,已经来了……”
婉儿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边。
来得这么③üww。сōm快,莫非是先头部队?
“多少?”她沉声道。
“多得数不清,已经将山下团团围住,寨主,怎么办哪?”那巡逻兵亲眼见了官军阵仗,吓得紧紧拉住婉儿的手。
“你看错没有?”她甩开那发抖冰凉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看清楚了,他们几个还在山腰的凉亭里看着呢,都说一眼望不到头!”巡逻兵余悸未消,忙端起一杯酒来喝了,双脚还在发抖。众人一见他这样,纷纷胆怯起来,把先前要留在山上继续发财的念头去得彻彻底底,并且一起用企盼的眼光看着婉儿。
“寨主,寨主,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跑不掉了?”
“我们不是准备不当山贼了吗,怎么还来剿我们?”
婉儿轻松笑道:“这些官兵许是路过,并不一定是来攻打戴云寨。我先前说的话都是吓唬你们的,哪能这么巧呢?”悄悄地从席上退出来,唤了那巡逻兵,“在哪里?你带我去瞧瞧!”
走到大门外,便见圆破大师的身影伫立在月下,月白的僧衣被山风吹起,像鼓满风的帆,静静望着她,微微一笑,他似乎在等着她。
“先生!”婉儿轻唤。“来了么?”圆破大师平静道。
“来了!”
“来的是什么人?”
“不认识!”巡逻兵老实回答。
“旗子上写的什么?”圆破大师微微一笑。
“没,没看清!”山寨的人终是打劫为生,哪里懂得还要看什么旗子,何况看了也不一定认得。可是,婉儿认得字,也认得自己熟悉的旗子,在军营天天看到的旗子。现在,他们已经来到半山腰,守在这里的几个寨中兄弟忙给他们指出官兵的所在。她一眼看到了那突兀的旗帜,高高的旗杆,丝绸作的旗帜在夜风吹拂下高高飞舞,就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上官。
官兵果然如潮,在戴云寨下长蛇般摆开,里里外外围了不止三层。
看来,这次的行动是要将戴云寨夷为平地了!她想,笑了起来。大哥,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一天。或许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可是她从来都不相信,也避免相信。但是,这一次,她不得不相信并且必须面对了!
第三卷
→第二十三节 兵围戴云山(二)←
“是上官将军么?”圆破大师依旧冷静的声音。
“是!”婉儿注视那旗上的大字,心里百味泛陈。
“上一次在碧云寺,我看他对你颇为照顾……”圆破大师的脸转过来,褶褶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事已至此,而且她从小到大,事无大小,从来也瞒不过先生,于是婉儿将劫银上山、伪装混进军营的事和盘托出,只是省略了当中的某些小细节,某些只有她和上官赫飞共享的小细节。
一切均是劫数,锦娘,你没想到多年后,婉儿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严府打交道吧?圆破大师捻动手里的佛珠,在心里怅然道。
“先生,”婉儿望着山下一眼望不到头,数也数不清的官兵,茫然道:“我是不是闯了大祸?”起初在戴云山上的时候,大家呵护着她,她总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难不倒。后来寨中生计日紧,她设计了那么一出,成功后也洋洋得意许久!可是,有谁知道那是麻烦的开始呢?或者是她和上官赫飞的开始?
当她勒马在上官赫飞军营外的时候,只想到自己出马必定搞定对方全身而退,谁知道……到现在看,她其实完全掌握不了局势……
她心绪烦乱,只觉得到自己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再也理不清了!
她的脸上出现了怯怯的表情,就像小时候她上树掏鸟蛋,结果摔死了一只小鸟时恐慌的样子。圆破大师的心中便是一疼,低低宣了声佛号,摩挲着她的头发道:“一切皆是定数。这也怨不得你!”
“先生,戴云寨……”她打了个寒噤,往圆破大师地膝盖上靠了靠。戴云寨是否会玉石俱焚,寨中几百人口。她不敢往下想。
纵然出家人四大皆空,骨肉亲情也牵动起心底潜藏十年的慈爱,圆破大师的手在佛珠上停下,轻轻抚摸她,“无妨!我数次卜卦。均道戴云寨应有此劫,但卦上显示有惊无险,你放心吧!”如果真有什么危 3ǔωω。cōm险,他一定会前去替她排解地,那块玉佩证明婉儿的身份,她不会受到太多地为难。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那一步。那对他,对锦娘。对婉儿,都将是巨大的打击!
虽然婉儿一向并不信佛,但先生说的话她总是敬若神明。。。听得他这样肯定,一颗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下来。可是没多久。心里的另一团浪花卷起。山寨或许逃得过此劫,上官赫飞呢?胡大帅已到军营。她地身份也就穿了帮,她和他,又该怎样相见呢?
山下的队伍忽然让开一条道来,有几个官兵全副武装护送着一人上山来。婉儿忽地跳起,却听得圆破大师在旁边淡淡道:“招降的使者来了,婉儿,咱们回寨中去吧!”
她在议事大厅里见到了来招降的使者…………沐风。她坐在高大宽阔的椅子上,椅子是父亲留下的寨主的专用椅,比一般的椅子高出许多,坐在上面,可以居高临下看着对话的人,椅背上铺着虎皮,煞是威风,把手搁在扶手上,整个人巍然不动,倒也凭添了许多气势。
那几年困难地时候幸好没把虎皮卖掉,她暗暗想。
沐风昂首挺胸进大厅来,身边是几个神情紧张的全副武装的官兵,还有虎视眈眈地山匪甲等人,相比之下沐风神色轻松,似乎来赴一场宴会。
“这是我家岳寨主!”山匪甲粗声粗气道。
沐风抬眼望去,只见这位寨主陷在一把大椅子中,竭力挺直身子做出一副端正的模样,脸上蒙了一块黑纱,虽然看不见五官,却可以看见她一双眼睛似宝石般璀璨,灵气四射。
…………这双眼睛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招降官对山贼自然不会客气。沐风两眼朝天,欠了欠身道:“岳寨主,在下沐风,受上官将军委派前来招降,你们已被官军团团包围,插翅难飞,不如就尽早降了吧,也免生灵涂炭!”口气强硬态度骄横,显然是对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