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破红尘女儿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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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莫言一直神经质不停的重复的念叨着,直到她看见玉府高高的门楼和那两扇醒目的红漆大门的时候,她奇迹般的停止了,清醒了。
经过于逢春大夫的全力救治,父亲得以续命,但,却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偶尔睁开眼睛也还是神志不清。莫言和乞丐一直守护在父亲床前,不曾离开半步。父亲回府的事情,我没有瞒着无痕姑母,现在,无痕姑母除了每日礼佛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呆在父亲的房间里。
一日,我去探望父亲,父亲和莫言仍旧住在祖父生前居住的跨院里。刚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莫言在说,
“子服,吃完饭,睡会儿吧。”
一个声音答应着,“嗯,好。”
我的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昏头转向,我好不容易扶住越女站稳身子。“轰轰”无数的响雷在我的脑子里炸响,我的耳朵里“嗡嗡”之声此起彼伏。
“越女,我没有听错吧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小姐,您没有听错,奴婢也听到了。”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睁开眼睛,我对越女说,“你去带开乞丐,我要向莫言问个明白。”
我和莫言面对面的坐在父亲的病榻前,莫言整个人已经瘦得脱形了,眼窝深陷神情凝滞,面色苍白憔悴。我的心里有无限的自责,我怎会到了今时今日才发现,莫言真的爱着父亲,他们是相爱的。
但愿一切都不会太晚,但愿父亲可以痊愈。各路的神明啊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只是,我那颗骄傲孤独的心不允许我将我的后悔表现出来,也不允许我开口乞求原谅。
“莫言,你瘦多了。”
莫言漠然的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灵魂似乎飘忽在别处。
我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说,“我知道,也许时机不对。但是,我想知道这件玉弥勒佛的事情。”
我颤颤巍巍的从袖袋中拿出玉弥勒佛,举到莫言的眼前。莫言没有看玉佛也没有看我,语气平淡,平淡得如同说着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是马子服的,他没死。”
“什么怎么可能”我腾地站起来,逼近了莫言呆板的脸,声音里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
“他现在在哪儿”
“近在眼前。”莫言抬起一只眼睛斜视着我。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已经很清楚了,是他。”莫言收回停在我脸上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病榻上的父亲。
“可、可是,他的脸”我跌坐在椅子里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论怎样,他是马子服,没错。”
“天啊”我仰天长叹,分不清是悲是喜。
“他还能认识我吗”我紧握着玉佛,向莫言紧张的询问。
“不知道,他不太说话,神智也不完全清楚。”
莫言还是没有看我,语气依旧平淡,目光牢牢的盯在父亲的身上,片刻也不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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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掌家女怒搧凤求凰 硝烟烈玉明认祖归(3)
更新时间:20130103
我静静的柔和的瞧着她,莫言的心里也有根深蒂固的爱与恨吧爱吧恨吧总比无爱无恨的空着好。
我没有急于和马子服相认,我请于逢春大夫为他检查了一番。脸上的伤想要痊愈是不可能了,但是,经过于逢春大夫的精心医治,看上去不那么狰狞可怖了。马子服还是不怎么说话,我真的不清楚他到底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他从不走出祖父的跨院,对我和越女表现得顺从而亲切。
至于马子服的身份是要绝对保密的,如果被宫崎纯一郎知道了,又会是一场无妄之灾。我规定,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祖父的跨院,好在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平日里多加小心便是了。
匆匆忙忙之间,距离宫崎纯一郎规定的婚礼日期越来越近了。而我却没有任何办法继续拖延,如何是好啊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越女禀报,
“小姐,私塾里的程先生求见。”
玉府内一直设有私塾,教授比较年幼的孩子。自从日本人占领了北平城,学校里便开始不再使用中国教材,改为教授日本人规定的日本教材。我借着宫崎纯一郎不允许玉府中人随意出入的规定,便不让孩子们去学校上学了。从此,玉府的私塾里,有人监视时教授日本课程,无人监视时教授中国课程。
我没有抬头,继续处理着事物,“请他进来。”
“是。”越女退出去。
我从书桌后站起身子,走到门边向外望去。程先生全名程志武,祖籍山东,原是北平城某女中的老师,兵荒马乱失业后,来到玉府做起了私塾先生。程志武进玉府已经一年多了,我与他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此时,一个高个平肩身穿藏蓝色长衫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他梳着平头,生的浓眉丹凤眼薄嘴唇国字脸,气质儒雅沉稳,书卷气很浓,外表看起来与关起远的年龄差不多。
第一次见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直视他的眼睛,透过他的眼眸你可以看见他的灵魂。程志武的眼神平和干净,清澈而不浅薄,宽厚而不无知,深邃而不狡诈。
我对他温和的微笑,“程先生,请坐。”
我坐在上座,程志武坐在我的左手边。越女上茶,然后,恭立在我的身旁。
“程先生,请用茶。”
程志武欠了欠身子表示感谢,拿起茶盏,沾了沾唇。进门之后,程志武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在玉玲珑的脸上。他只是觉得玉玲珑是位漂亮而整洁的女性,气质里有一股少见的清丽脱俗之气。不过,他关心的是其他的事情。
我见他不说话,觉得来者是客,还是我先开口比较好,“程先生,见我,何事”
程志武正在恍惚之际,耳边传来玉玲珑的问话,急忙收敛心神,认真作答,“我到府中已经一年有余,府里各人都待我亲如家人。近来,我听说姑奶奶正为一事发愁,我倒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他说得直接,我便也问得直接,“不知程先生有何妙法”
程志武坐直了身体,侧对着我,目光落在我身边的茶盏上,“我有一位好友,与此君交情匪浅,据我的这位好友说,此君在日本已有妻室,并育有一子一女。”
宫崎纯一郎有妻室我愣住了,对啊他曾经对我提到过,只是,一直被我忽视了。
“您的这位朋友还知道什么”我有些急迫的追问。
“经过我再三请求,他终于答应把此君的全家福借我一用。”
一边说,程志武一边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照片,越女用双手毕恭毕敬接过来,交到我的手里。
照片很新很清楚,照片上是看起来很幸福很和谐的一家四口,母亲怀抱着儿子坐在中间,父亲和女儿一左一右的站立在她的身旁,无论从神情相貌还是从服饰打扮上看,都是日本最普通的一家人。
望着手里的照片,我有一丝恍惚,照片上的宫崎纯一郎给我很强烈的真实感,仿佛我认识的宫崎纯一郎是假的虚幻的,照片上的才是真的有血有肉的。我刚刚才意识到,他也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一个家庭的顶梁之柱。倏然,我有一种被解脱的感觉。
“此女子的家族在日本是非常古老而显赫的武士之家,”耳边,继续传来程志武平和安静的声音,“所以,我料想此君是万万不可能离婚的。”
程志武注意到了玉玲珑的沉默,抬起眼睛悄悄的观察,觉得玉玲珑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有一点笑意一点轻松一点迷离,一点戚戚然。
感受到了程志武的目光,我扬起笑容平视着他的脸,“多谢程先生相助,程先生可真是神通啊”
程志武的神情不卑不亢,祥和温暖,他正要起身告辞,门外风一般刮进来一个人。马子服目不斜视的冲到我的面前,直接抓住我的手向门外跑去,自心底翻腾而来的恐惧使我对着身后大喊,
“越女,请于大夫。”
祖父的跨院里,站着满满一院子的人。父亲的病榻前,坐着无痕姑母,跪着我和莫言。
于逢春轻轻的摇着头,用暗哑的声音说,“节哀顺变。”他退出屋外。
屋外骤起一片哀哭悲喊之声,屋内却静得出奇。我看见,两行清泪从无痕姑母浑浊的眼中无声的滑出,静静的流淌在她干瘪枯黄的脸上。跪在我身边的莫言一直沉默着,突然,天崩地裂般的嘶叫起来,力竭而昏倒。
只有我,没有流泪也没有嘶喊,无知无觉的跪着。我不痛苦也不疼痛,麻木镇定的跪着。在心里,我拼命的告诉自己,
“这不是真的,绝对不会是真的,我在做梦,一切只是我的幻觉。父亲原本沉默寡言,现在他只是累了,他睡了,睡够了便会起来的。”
我不知道我跪了多久,我完全失去了对身外世界的感知。关起远用双臂强行将我架了起来,我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伸不直了,他将我安置在椅子上,蹲在我的面前,不停的用手来回揉搓着我的小腿和膝盖。
“父亲,醒了吗”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问。
“老爷怕是不会醒了。”关起远没有看我,我的目光搜索着他的目光,而他躲开了我。
“连你也这么说。起远,我知道,就算世上的人都骗我,你是不会骗我的。”
我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泪光闪烁,
“玲珑,你哭吧,我在这儿,你哭吧。”
我的身体从椅子上滑落,软软的滑进他的怀抱。关起远密密实实的将我揽在怀中,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没有比他的怀抱更安全的去处了。我的双手抓牢他的衣服,终于肆无忌惮的恸哭起来。
一夜之间,玉府上下一片素白,记忆中,无始无终无缝无隙的素白。白色的魂灵在随风飞舞旋转,白色的鬼魅则随夜潜行躲藏,白色的暗影里妖魔在狰狞的嬉笑。玉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亭台楼阁流水小桥,都在一片白色的魅惑之下,变得错位了扭曲了,光怪陆离了。
今天,是宫崎纯一郎选定的婚礼日期,我却一身孝服端坐在琢器堂正厅。
宫崎纯一郎慵懒的脚步迈了进来,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不穿军服的样子了,齐肩的长发被梳到脑后,一丝不乱油光可鉴;白色立领绣花衬衫配金色背带白色西裤;脚下一双棕白相间的皮鞋;干净华贵而奢侈。
“我已经同意推迟婚礼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宫崎纯一郎吊儿郎当的坐到椅子里,翘起二郎腿轻轻的上下晃动着。
“有。”我目不斜视望向远处。
“哦我洗耳恭听。”
“第一,我要为父守孝三年;第二,您没有诚意。”我神情冷淡语气冷静目光冷漠,斜斜的扫了他一眼。
“第一,三年,不行;第二,我很有诚意。”
宫崎纯一郎放下二郎腿,在椅子里坐直身体,玩世不恭的目光盯在我的脸上。
“好,先不说第一说第二,您在日本有妻室,并育有一子一女,对吗”我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依然面无表情。
宫崎纯一郎不安的欠了欠身子,有些口吃的说,“对不对又如何”
“如何”我霍然站起身子,盯住他的眼睛,声音高亢,“宫崎先生,虽然在您的眼里我命如草芥,但是,玉家的女儿即使再沦落也决计不会为他人做小。”
沉默,在一点一点的变得错位变得扭曲变令人窒息的空间里,蔓延。
“你想怎样”沉闷的声音从低着头的宫崎纯一郎口中发出。
“很简单,婚约不变,但是,要等到三年之后。”我小心翼翼的呼吸,努力使声音平静。
“三年之后,情况没有变化又如何”宫崎纯一郎仰视着我,注意着我的脸上最细微的变化。
我用力的抿了抿嘴唇,用力的吐出一口气,用力的说出,“只要,您能成全我,我就成全您。”
“好,”宫崎纯一郎双手一拍大腿,站起来,与我脸对脸,“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啾”宫崎纯一郎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单腿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看在你表现还不错的份儿上,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宫崎纯一郎一脸的玩世不恭,高高的举起手臂,响亮的击掌,随着他的击掌声一位衣衫不整的少年被扔了进来。变化,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愣住了,有些发呆的看着少年。少年费了很大的劲儿站稳了身形站直了身体,大眼睛直视着我,眼中光华闪动。
“他说,他是玉家的人。”
宫崎纯一郎不正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我知道,宫崎纯一郎看似不经意的语气中,隐藏着怀疑和警告。只要我行差踏错半步,少年便会万劫不复的。
他和我一同看向少年,面前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身材端正魁梧,身高比我要高出半个头。稚气未脱,可爱中略带鲁莽。此时,少年的神情里盛满了慌张和失措,发呆的看着我。我很肯定我没有见过他,可是,我又必须见过他。今天,如果我不能留下少年,日后,就算有再多的解释和理由,宫崎纯一郎怕是不会再让少年出现在我的眼前了。我定了定神,脚步轻盈的走近少年,轻轻的对着少年笑出了一朵花。
少年望着眼前玉一般的女子脸上,盛开着绿茶一般清新舒展的笑容,紧张到有些失常的神经,不知不觉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