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破红尘女儿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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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女,搬把椅子,咱们就在门外等吧”
“是,小姐。”
不多时,于逢春大夫脚步匆忙的走进了东小楼,没多说话,直接上楼去了。
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的一天一夜里,我的耳边是玉珀姐一声一声凄惨而无助的喊叫声,一声比一声的弱了下去。我的眼前是关起远一张惊慌而无措的脸,一点一点的苍白起来。最终,玉珀姐的喊叫声停止了,听不到了。关起远的脸惨白着,走上楼去。无痕姑母和我,一个坐在门里,一个坐在门外,同样失神的眼睛看着对方,呆傻而无语。
关起远跪在妻子的床前,望着妻子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美丽的脸,耳边回响着于逢春大夫刚才在门外说的话,
“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尊夫人恐怕也熬不过今夜了。对不起,我尽力了。”
天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短短的一天一夜,他却失去了几乎全部的人生。关起远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双手紧紧的抓着妻子的手,轻轻的呼唤着,
“玉珀,玉珀,你醒醒啊你看看我,我是起远啊”
直到此时此刻,关起远的心里才真正的意识到,妻子对于他是多么的重要,他是多么的离不开她。
躺在床上的玉珀没有反应,她的意识飘忽在云端,散落在茫茫的天际,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她的身体从来没有过的轻巧、轻盈、轻松。刚才的剧痛全体消失了,她感到如此的清爽舒适。寂静,屋内屋外死一般的寂静。
“玉珀,我是起远,你看我一眼啊”
关起远慌张的摇动着妻子的手臂,心里向各方神佛虔诚的祈祷着,求你请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们的女儿
很久很久,玉珀才有些动静,她缓缓的虚弱的呼出一口气,说话的声音是断断续续的,“起远,是你吗”
“是我。”
“我要死死了,是吗”
“不,你不会的,你只是很虚弱罢了。”
玉珀艰难的摇了摇头,“别骗我,我的丈夫从来都不不会说谎。”玉珀的唇角浅浅的上扬,一丝微笑爬上了她如月光般圣洁的脸庞。
“玉珀,”锥心的痛苦使得关起远脸上的表情完全扭曲了,他把脸深深的埋进妻子的掌心里,泪无声的滴落在玉珀的手掌心里,“你不能离开我,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听到丈夫说出如此深情的话语,玉珀的心中觉得死亦瞑目了。丈夫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也许,真的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玉珀,夜深了,你下楼要做什么”关起远抬起脸望着妻子,这是他一直难以明白的事情。
“我不放心你,想到门口等等你回来。”
“玉珀。”
关起远无语哽咽,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保护周全,自己无能,枉为男人关起远低下头,紧咬着牙关,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着。
“起远,孩子好吗是男孩儿吗”
关起远猛地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妻子,然后,又马上收回了目光,“孩子很好,是个男孩儿,漂亮极了。”
关起远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控制自己发抖的声音,他的心里似被利刃狠狠的划开了一道伤口,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起远,你离我近些,我有话要说。”
玉珀越发的虚弱了,声音听起来似叹息一般。关起远顺从的坐到床边,把耳朵尽量的贴近妻子的唇边,“起远,我快不行了,我希望你不要打断我,好吗”
关起远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不能说话,他怕自己会失控的哭出来。
“起远,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的心里只有玲珑一个人。可是,我不服,我要和她斗一斗,才向你要了这个孩子。可惜,我还是输了。我曾经对玲珑说过,就算我不在人世了,你也不会是她的。起远,我知道,你是不会做对不起我,对不起女儿的事的,但是,起远,我希望你能够快乐,你能幸福。我死后,你要忘了我,完完全全的忘了我,好好的去爱玲珑吧。玲珑也是个苦命的人啊她一定会好好的待孩子们的。起远,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妻子,只是那时,你一定要只爱我一个人,好吗”玉珀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清晰而完整的表达着最后的心意。
“好,玉珀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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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琢器堂残月断情缘 关夫人魂归离恨天(3)
更新时间:20121202
关起远用双臂轻轻的抱起妻子,用手轻轻的托着她的脖颈,把她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个人的身体彼此贴合着,心灵也从来没有如刻一般靠近过。
“起远”玉珀如轻叹般的声音响起在关起远的耳边,遥远而空灵,尾音长长的失去了方向,消失在无边无岸黑色的夜里。同时,玉珀攀在他身后的手,慢慢的缓缓的无力的滑落下去,留下了所有的空白。
关起远感到怀里的妻子突然间,轻了许多,轻得如鹅毛般,轻得如空气般,轻的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再抓牢了。他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抱紧怀中的妻子,关起远把脸整个的埋进妻子的秀发之中,终于伤心的恸哭了起来。
今晚的玉珀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始终那么的安详平静,唇边始终都挂着欣慰的笑容。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她与我的这场战争,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三天,整整三天,关起远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说话。家里几乎每个人都劝过了,连关玲玲用哭得嘶哑的嗓音叫“父亲”,都没有起任何的作用。
我呢,我有足够的理由去关心他,去安慰他,但是,我没去,也不想去,更不能去。因为我深深的知道,我没有能力将他已经破碎的世界重新拼凑好,就算是能拼凑起来,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仅仅只能是些碎片而已。
并且,我发过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踏入东小楼半步。所以,无论无痕姑母怎样说,我都没有动,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为玉珀处理着身后之事。
最终,关起远还是自己走出了房间,玉珀的突然离世,留下了许多事情,他不想假他人之手,去处理妻子的事情。这也许是关起远最后能为妻子做的事情了,所以他要亲自亲为。
出殡前的这段日子真的是很难熬,关起远已经非常明确的表示,不用不希望不需要我插手玉珀葬礼的一切事宜,我只好远远的躲开。
渐渐的我发现,偌大的玉府之中,竟然没有一处可以让我躲开一些人一些事,而我一直是无从逃避的。面对这个家,面对家里的每一个人,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压得我没有喘息的时间,压得我惶惶不可终日,压得我的精神高度的紧张,动辄草木皆兵,如临大敌般,时时刻刻都觉得会有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玉珀出殡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风和日丽,正是北平城最美丽,最宜人的六月天。
夜晚,繁星灿烂的围绕着,圆而明亮的月亮。清风里,漂浮着一阵阵芳草和新叶的香气。我盘腿坐在后花园里的秋千架下,呆呆的望着天。心里胡思乱想着,从一个思想跳到另一个思想,几乎都是些相互没有关系的事情。
我总觉得能在如此美好的天气里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应该是玉珀姐很愿意的事情,她原本就温柔、宁静。或许是上天给好人的一点回报,给活人的一丝安慰吧不知道我死的时候,会不会下雨呢会是在春天还是会在冬天呢月亮真好看,应该就是那天晚上我去过的月亮吧星星也亮亮的,新鲜而干净,我似乎很久没有探望过它们了。
承智二哥和二嫂的生活还算是过得去,找个机会我得想办法把他俩接回来。孩子,我想想,玉芳菲、关玲玲、玉达仁、玉达信、玉达勇,五个孩子都长大了。最大的玉达仁已经十六岁了,最小的玉达勇也有八岁了。芳菲和玲玲都十一岁了。我已经老了,怎么会这么快就老了呢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也许宫崎纯一郎说得对,我应该离开这个家,建立一份属于我自己的生活。可是,我能够去哪儿呢宫崎纯一郎说过他能帮我的。关玲玲,想到关玲玲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我想起了在玉珀的葬礼上,关玲玲不错眼珠的瞅着我,她的目光冷漠仇恨寒冰一样的目光,似乎我才是杀害她母亲的元凶首恶。那样的目光告诉我,那个孩子她恨我
可是啊孩子,请你不要恨我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一样的难过啊我的心痛不比任何人少我的苦恼或许比你们所有的人都要多啊这些天,我极力的回避着,回避去想我和关起远,我们今后会怎样,能怎样从出事的那天开始,我就再没有机会和关起远单独的相处过,他想尽了各种方法在回避我,如果,我直接召见或者约见,他索性就躲得不见了踪影。我知道,关起远最不想面对的就是我,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要知道他的确切想法之后,才能够做最后的决定。
身后的脚步声走近了,又急匆匆的要走开。我猛然回过神来,大声喊道,“起远,别走”
是他,一定是他,我站起身子,面对他。关起远听到我的喊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却并没有看我。
“起远,字条是我给你的,因为怕你看出是我的字迹,不肯来。所以,字条是我让越女写的。起远,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静,寂静,在寂静中,我与他之间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隔离着,虽然近在咫尺,却犹如远在天涯。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看不清他的眼神,更看不清他心上的表情。那一刻,关起远在我心里的形象,忽然变得有些遥远,有些模糊,有些无法分辨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你、我之间还有谈的必要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也就是说,他已经认为我们无话可说,形同陌路了。其实,我也明白,我们的确是无话可说,形同陌路了。但是,我又必须和他谈谈,具体的要谈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突然,我的心底涌起一片不安的慌张,一份忐忑的恐慌。我的双手用力的搅动着手里的帕子,呼吸也开始急促、不顺畅起来,我和他不能如此,不可以如此,也不应该如此呀
“起远,玉珀的死,我的难过绝对不比你的少啊可是,她毕竟已经去了,我们、我们活着的人,要更好的活着啊求你了,起远,求你不要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好吗”
我小心翼翼,低声下气的说着,有些语无伦次。关起远没有说话,愣愣的站着,对于我说的话,他似乎是听到了,也似乎是没有听到。
“起远,逝者以往,来者可追。你这样难过痛苦,这样折磨自己,玉珀也不会再回来了,况且,她一定不愿意见到你如此的精神恍惚,如此的萎靡不振,如此的失魂落魄。”
关起远还是没有说话,月光照出他消瘦的人影,憔悴而苍白,他瘦了,瘦的没有了人形。原本憨实魁梧的他,此时,却如同一缕幽灵般飘渺,似乎随时都会消散无踪。
“起远,你对我说句话好吗你一直都是那么温柔的守护着我,你怎么舍得看着我孤独无助啊我明白你很伤心,我知道你很自责,我更加理解你此时此刻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悔恨。但是,起远,你还活着,你应该更好的活着,不为别人,也要为了玲玲啊”
听到关玲玲的名字,一缕生动飘过他的眼睛,证明了他是活着的人,而不是死去的游魂。但是,关起远继续沉默着,这样的沉默,让我窒息,让我的精神面临着崩溃;这样的沉默,比大声的谩骂和斥责更让我心寒,也更加的伤害我。他脸上的表情木然呆板,神思飘渺而恍惚。
我冲到他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疯狂的摇晃着,“起远,起远,你别这样,好吗求你,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我真的很需要你啊”
关起远的沉默依旧,但是,由于我不停的摇晃,使他很不舒服,他终于看向我,并且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的莫名其妙,带着些许的陌生和无所谓,这样的目光让我停了下来。
他的沉默,他的目光,在我的心头点燃了一把怒火,我扬起手,狠狠、狠狠的给了关起远一记耳光,“啪”一声脆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我愣住了,把手指咬在嘴里,深深的质疑自己的行为,我从来没有打过人,从来没有,今天怎么会,会动手打了他,他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啊而关起远,依然痴痴呆呆的伫立在那儿,似乎被打的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
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耳朵里喧嚣的“嗡嗡”声和彼此深重、粗快的呼吸声。夜幕淹没了所有的伤心,隐去了一切的伤害,然而伤害却如同这夜的黑,正慢慢的渗入到血脉中,渗入到骨髓里。我和他都受了伤,夜却用它的黑,帮助我和他掩饰了伤口,也把我和他远远的隔离开,我们再也无法走进对方的心里,去触摸那一片柔情。我们再也无法走进彼此心中,相互抚平伤口。我们被幸福远远的抛开,再也不能从彼此的心灵深处,汲取一点点的温暖和力量。
我缓缓的,轻轻的、幽幽的开口了,每一字、每一句,都来自我的灵魂深处,我想让他听到我那无所依从、不知所措、孤单流浪的灵魂。
“起远,玉珀是不幸的,她死了,她离开了这个繁花似锦的世界。可是她也是幸运的,她有你真心的痛苦,真诚的忏悔。她拥有的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丈夫,一个美丽聪明而又贴心的女儿。而这一切,都是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