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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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羽苦笑了一下,这对师兄妹的实力也太差了一些吧,正常来讲,他给程月手上画下的那道掌心雷,就足够杀死这鬼物四五次都足够了,但由于程月自身的法力太过于低微,结果连一成的威力都没有施展开来,反而让那鬼物变幻了形态,而索离也是强不到哪里去,在刚才掌心雷发动的一瞬间,竟然是不懂得抓紧时机攻击,结果难得的优势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如此实力,也敢下山游历,也敢号称斩妖除魔?
深吸了一口气,端木羽返身捡起之前扔下的沱弓,抽出一支羽箭,对着天空那依旧攻势如狂的黑鹰缓缓拉开弓弦,此刻若有人在旁边仔细观察,就会见到他右手拉住弓弦的位置,有一道血光一闪而过,迅速融入那一支羽箭之中。
但是这血光闪过之后,端木羽整个人就颓萎了许多,如同生机被夺去了一半!唯独没有变化的,是那一双持弓的手,纹丝不动,犹如山岳!那一支羽箭,莫名地,就散发出了一种非常可怕的气息,紧紧锁定那半空之中的黑鹰!
那黑鹰似有所觉,双翅连连扇动,想要躲闪,却是根本无用,只听得“咻”的一声,羽箭破空声突兀地响起,一瞬间竟是盖过了这战场上蹄声轰隆,传入所有人的耳膜之中,渗入心神深处,那感觉就像是被一道利刃从喉咙处划过一样!
那黑鹰狂叫一声,奋起余力,便要逃开,只是那如同穿云般的羽箭,一箭就洞穿了它的胸膛,直接就炸开了一个如同水缸大小的窟窿!
趁此时机,索离奋起余威,操控剑光一阵狂砍,最终那黑鹰惨叫连声,终是抵挡不住,化为缕缕黑气,瞬间逃之夭夭!
第九章 九纹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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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不论是端木羽,还是索离,都无力追杀,好在这鬼物经此一战,怕是受损颇多。
扔下沱弓,端木羽双腿一软,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然后看着索离抱着没有一点气息的程月,嚎啕大哭,仿佛天都塌下来一样。
“她死不了,只不过受了些内伤,法力损耗严重,经脉紊乱,中气虚弱,暂时闭气假死而已!”
端木羽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提醒道。
“你,你这个混蛋,我不是让你照顾好她么?我不是叫你们离开么?”索离蹭的一下跳起来,抓住端木羽的衣领便是一顿老拳,如今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当宝贝一样呵护的师妹受伤,终于让这个谦谦公子失去理智,彻底爆发。
端木羽没有还手,也没有力量还手,方才他一口气射出二百余支羽箭,又催动剑器斩杀,尤其是最后那一箭,着实令他元气大伤,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如蝼蚁一样,不堪一击!
不过,纵使身体中还有力量,他也不会在乎,他就是一个游离在天地间,无处可去,无人在乎的孤魂野鬼而已,生死又如何?屈辱胜败又如何?见得多了,也不过如此!
“师兄——”
程月虚弱的声音终于让索离恢复了一丝理智,扔下沙包一样的端木羽,转身就扑了回去,没等说话,便又是抱着程月一阵嚎啕大哭,由此可见程月在他心中的地位。
“小——小兄弟,你没事吧?”
这一边,老陈小心翼翼地把鼻青脸肿,依旧漠然的端木羽扶起来,心里还是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忐忑,刚才那段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却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刺激,最令他绝望的情景。
“谢了,我无事!”端木羽点了点头,便独自走入夜幕之中,只留下无比错愕的老陈,心中念叨,不得了啊!这木头,居然,居然会谢我?
————
篝火重新燃起,寒气虽重,整个营地却是热火朝天,所有人都是激动不已,大商头甚至专门让人取出一百坛美酒,让众人畅饮,众多中小行商也是纷纷送上各种礼物,这一次索离和程月是彻底赢得了他们的尊敬,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过索离那古怪绚烂的剑光,还有程月那惊艳的一击,据说那是什么掌心雷神通,乃是修行中人秘不可传的神通,至于端木羽,虽然也同样惊艳,可以众行商的眼力,也看不出什么关键,所以终究是与索离,程月两个修行高人差了很远的。
当然,不论是索离,程月,还是端木羽,谁都不会在乎这些。
“端木兄,不——不好意思啊!刚才——刚才——要不,你再打我一顿吧?”
一座熊熊的篝火旁,索离脸色羞愧,十分不好意思地对端木羽赔礼道,之前他是太激动了,因为程月于他来讲,不但是从小长大的师妹,更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所以一时间让他彻底地暴走,甚至都忘了察看清楚,当然,就算他仔细察看,程月在那时也是一样气息皆无的,这一点,端木羽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无妨!”
端木羽微微摇头,尽管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但神情之中的那份漠然,却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这怎么行,你一定得打我一顿,不然我心里不安!”索离坚决道,他是谦谦君子,断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无礼取闹之事。
端木羽沉默,不予理会,这让索离好不尴尬,无奈他只好从怀中取出一块云型玉佩,不舍地看了两眼,强行塞入端木羽手中。
“你既不打我,但此事乃是我有错在先,这事不能算过,这九纹玉佩,乃是大师兄为我制作的,平日佩戴在身上,可以滋养血脉精气,益寿延年,并且还能感应妖鬼之气息,如今,就送给你当赔礼!还有,不管怎样,我索离认下你这个朋友!”
“小短鱼,师兄方才鲁莽,却也是因为心切我伤势之故,所以,我也要道歉,此外,我们能够击败那强大的鬼物,还得多谢你才是!”脸色依旧苍白的程月点头道,她倒没有和索离隐瞒端木羽在她手心画下那掌心雷一事。
“是啊!端木兄,你瞒得我师兄妹二人好苦,你还说你不是修行中人,不然怎么会晓得那掌心雷?只是我不明白,如此厉害的神通,你自己为什么不使用?还有,还有——”
索离神色犹豫,好半天才不解地道,“其实我不明白,在你们第一夜遭遇五百尸鬼攻击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了那鬼物的存在,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当做没有事情发生,凭你今夜的见识和表现,就足以证明你是认得那尸鬼的来历,你若当时就提出警告,总不至于有后来发生的一切!虽然我敬你实力不错,也当你是朋友,但这事情,我着实不解?”
“师兄!”
眼见索离说得很激动,程月不由担心地道,她这个师兄什么都好,但就是眼睛里容不得任何沙子,一腔正气!她相信端木羽不是坏人,所以应该是另有苦衷,因此很担忧他与索离闹翻。
不过程月的担忧根本无从谈起,端木羽只是微微扫了激动的索离一眼,神色之中甚至没有半点变化,只是顺手拿起一坛美酒,拍开封泥,咕咚咕咚喝下去之后,便又恢复了沉默。
“你——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索离哭笑不得,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端木羽这样古怪的人。
“好啦!师兄,短鱼又不是坏人!你干嘛这么生气”程月忍不住掩口笑道,苍白的容颜让她多了一分柔弱的美。
“嗨,我也知道他不是坏人,我这不是想帮他嘛,小小年纪,你看他那落落寡欢的样子,什么都不在乎,打他骂他都是不还手,既然是朋友,有事情就得分担啊!我真担心他某一天想不开就跳崖自杀啊!他可倒好,像根木头一样,不不,连木头都不如,是石头,又臭又顽!”索离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师兄,短鱼还是小孩子嘛,我刚才听老陈说,短鱼是被齐州城的一位好心大嫂从城外救回来的,所以才会留在商队里做苦工,太可怜了,他现在既不想说这些,那就不说吧,短鱼,你做苦工总不是长久的呀,不如这样,你随我们回浮云山吧,嗯,看你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得叫我姐姐哦,今后谁敢欺负你,我来帮你报仇好不好?”程月笑嘻嘻地道,“当然啦,真要动手,姐姐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可以教你法术哦!”
“师妹,你——”索离神色古怪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根据程月方才的解说,再加上那道掌心雷的威力,以及后来种种,他足以确认,端木羽纵使自身没有法力,但他在法术神通上的造诣将丝毫不弱,至少是在他们两人之上。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端木羽身体之中没有任何法力,才会借助程月的手将那道掌心雷释放出来,更是得借程月的法力让剑器威力大增。
只是就此也就形成一个疑问,既然端木羽能够掌握如此强大的掌心雷神通,理应懂得修行之术,何以他自己不修炼呢?
这个问题,无论如何,索离都是无法询问的,而且就算问了,以端木羽的性格,只怕也不会做任何回答。
第十章 天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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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熊熊,那跳跃的火焰映入端木羽的双眼之中,竟是如星辰一般璀璨,不过这奇景转眼即逝,几乎是要让索离和程月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
“我是天谴之人!不详!”
沉默了许久,出乎索离的意料之外,端木羽竟然缓缓开口道,虽然只是寥寥数字,却是让索离和程月心中无端地一寒,尤其是与他那稚嫩的脸庞对比起来,分外诡异!
“天道之说,终究飘渺,短鱼,不可尽信的!”程月试着劝道,她很难想象,那一张尚显稚嫩的面容之上,怎么会说出如此老气横秋,萧索孤寂之话语?
“呵呵!天道——不说也罢!”端木羽摇头一笑,接着看向索离,举起他那尚且流血不止,伤势触目惊心的右手,出乎意料地道:“你很想知道我箭术之中的力量从何而来么?简单,那是我以自身血液为媒介,每一滴血,就附加到一支羽箭上,如此才会产生那么强大的杀伤力,除此之外,其实我这身体,疲弱得不堪一击!至于那掌心雷,却是我脑海之中残留的记忆罢了,别问我这东西是从何而来,也别问我的来历,我只是这世间孤独的一个过客!你们,永远无法理解!”
“过客?为什么要这样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修行之人,就是需要有逆天而行的决心!你怎可以这样妄自菲薄?”索离震惊地道。
一旁的程月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人都说十指连心,可端木羽右手那可怖的伤势,他却置若罔闻,如同丝毫感觉不到一样,不及多说,她连忙上前帮助端木羽将右手上的伤口敷上灵药,重新包扎好,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这样一个瘦弱的少年会拥有那么强大的箭术,原因虽然诡异了点,但还算说的过去,只是,他这样的默然,却是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端木羽没有拒绝程月的包扎,只是恢复了以往的沉默。
“短鱼,你随我们回浮云山好不好?就算不加入我们门派也行,但我师尊,师伯都很厉害的,有他们在,一定能够保护得了你,还有,你可以修行啊,只要你有了法力,到时候就无须借助别人施展那掌心雷啦!虽然,虽然你的修行资质差了一些,但我想,你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程月再一次诚恳地劝道。她虽然不知面前这少年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过往,但至少她可以略尽绵力。
“修行?”
端木羽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却是望向那深邃的夜空,三千年了啊,他已经在人世间苟活了三千年,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他早已被磨去了昔日凶焰滔天的棱角,习惯了从高高在上的妖族帝尊一日之间沦为蝼蚁,也学会了冷漠旁观这人世繁华,他失去了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他怨恨过,愤怒过,绝望过,恐惧过!崩溃过!
无数的日夜里,他就像是一头伤痕累累的野兽,独自行走于无边的孤寂之中!凡人短暂且孱弱的生命,让他感到窒息般绝望,他那曾经强大到连天神都要为之战栗,都要忍不住觊觎的修行功法,如今却是完全无法修炼!
因为,他是带着一缕残魂从那恐怖的八荒业火里逃出来的,他已经是变成一个人,一个孱弱的,无能的,窝囊的,肮脏的,渺小的,不值得一提的凡人!不再是那一个拥有神兽的血脉,拥有无上的荣光,强大实力,随便吼上一声,便要天崩地裂,鬼哭神惊的上古凶兽——梼杌!
只要他残魂之中藏着那一缕八荒业火还在,他就永远别想通过轮回转世的方法变成梼杌!他永远永远,都将只是一个弱小的凡人!
他自暴自弃,他彻底想自绝于这世间,哪怕是魂飞魄散也好,身为强大神兽后裔的骄傲,不允许他承 受'TXT小说下载'这种侮辱!这比杀死了他还要难过!
三千年的时间里,他转世轮回一百八十次,有一百次是他想尽各种办法自杀而死,有八十次是让别人杀死!
但是,他根本就死不了,他的那缕残魂由于有八荒业火的缠绕,哪怕是强大如轮回转世之力,都无法消除他曾经的记忆,只会让他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可磨灭!
他,终究是这世间最孤独,最无助,最可怜,最倒霉的一个孤魂野鬼!
直到这一次,他自杀未遂,被姚大嫂救了回来,然后,他是真的绝望了!累了!不想再挣扎,不想再抗拒,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但是,哪怕再多的打骂侮辱与苦难,又怎么与他心中的苦涩麻木相提并论?
若非不想欠下姚大嫂的人情,他甚至都不会出手救下老陈等人,他们的生死,与他何干?
但是这一切,没有人会相信的,包括那索离和程月!他也无法说出口!
“短鱼,听姐姐话好么?随我们去浮云山吧,浮云山很好玩的,你去了后一定会喜欢那里,你会有很多师姐,师兄,还会有小师弟,小师妹,大家在一起,很开心很开心的,好不好?”
程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飘渺,像是仙音,最美妙的声音,那是他曾经最辉煌生命中最喜欢的一个女子,为了她,他情愿将整个天地掀翻!情愿冲冠一怒与整个天下为敌!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