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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神游-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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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柳老师朗诵古文的声音。同学们都非常安静,静静的在听她吟咏曹植的这篇《洛神赋》。飘逸出尘的文章意境用柳老师那轻扬柔美的嗓音读出来,再配上她清丽秀美的五官与亭亭玉立的身姿,(炫)恍(书)然(网)乎就是文章中的洛神再现。
这是在上语文课。柳老师上课可能多少受了一点她的前辈唐老头的影响,讲课时经常超出课本之外引用其它的各种知识。她和唐老头不同的是,并不乱发感慨和议论,只是将她自己认为美好的文字推荐给学生。这一节课本来讲的是曹操《观苍海》,柳老师从曹操讲到了魏晋文风,又从魏晋文风又讲到了建安三子,最后背出了曹植的《洛神赋》。
柳老师告诉我们,要想真正领略到汉语的文字之美,有些文章是必须要看的,有些最好背下来,比如说这篇《洛神赋》。这些要比司马知北老师推销给我们的那些范本作文选集强上千万倍。
我当下就决定,晚上回去就把《洛神赋》背下来。就算不为了中华文字之神韵,仅仅是为了柳老师,我也一定会如此。
……
这天夜间,仍然是阴神出游,来到状元桥头。风君子已经早到了,正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原来他也在那里背《洛神赋》。
我在一旁感慨道:“这么好的文章,为什么我们的课本中没有呢?也不知道编教材的那些人怎么想的。”
风君子点头称是,突然又问我:“石野,你知道曹植是怎么看见洛神的吗。”
“《洛神赋》我背下来了,这是一种意境,他在意境中见到了洛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风君子看了我一眼:“你背下来了?好小子呀,比我还快!……我问你,你看见光了吗?”
我愣了一下,他突然又问起我的丹道修行来了。我看见光了。我把我修炼中的感受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他也没有表扬我,只是点着头说:“嗯,‘上帝’的第一层含义你已经明白了……不要急,这‘太阳不落山’的功夫急不得。采药成丹,先武火后文火,需要慢慢来,将精气化尽才行,你就慢慢去修炼吧。既然你灵丹已经初成,按照规矩,我应该教你一手应用的法术,就教你一个‘圆光镜’吧。”
风君子又跟我讲起了规矩。我发现这些规矩他从来不提前跟我讲,每到一段时间就冒出来一个,就像不到地步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一样。我现在有点怀疑,他并不是真的不想提前告诉我修行人的规矩,而确实是他自己没想起来。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风君子不太喜欢那些规矩,又不得不守那些规矩,恐怕在教我的时候,有意无意间就给忘了。
“圆光镜是什么东西?”
“其实你见过,上次我用青冥镜施展过这个法术,风月青冥镜你自己还钻进去了……传法术也要根据弟子的不同,你用的法器一直是青冥镜,所以我才想起来这个。严格的说起来,这其实是佛门的功夫,但偏偏适合你,……学圆光镜的时候要注意了,不能随意对镜出阴神,你上次对镜出阴神,是我作的法,下了灵引接你出来。以后你自己作法,千万要注意,不要进去出不来。……你干脆就站在外面看,自己不要进去。”
风君子的话越说越玄妙,本来我很难听懂,但巧就巧在,我确实有过“风月青冥镜”的经历,所以勉强听明白了。其实圆光镜这种法术古已有之,在历代文人笔记中也多有记载,写的最形象也最玄妙的是《聊斋志异》中的“崂山道士”。崂山道士剪纸为月,月中有光影,邀月到眼前,可以入镜让嫦娥伺酒。这当然是一种文学化的表现手法了。
风君子教我的圆光镜,并不是一面实际的镜子,而是眼前的一轮圆光。这一轮圆光不是凭空出现,必须要有修行道法作为基础。而对于我来说,这道法根基就是“太阳不落山”的卯酉周天。风君子对我讲了圆光镜的心法(徐公子注:此处暂略,到石野实修的时候再介绍。),但是没有讲口诀。他说这是佛门“镜花水月、光影门头”的境界,他自己也不知道口诀。
镜花水月一场空,光影门头莫迷留。
我虽然不懂佛法,但是似是而非也听说过这方面的说法。一听“镜花水月”这几个字,心里就犯嘀咕。看书上神仙高僧一旦提到镜花水月,都是鼻孔往外出气,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十个人有十一个说这镜花水月是一场空,勿要沉迷等等,多出来的那一个是旁边帮腔的。心中有疑,就开口问了风君子这个问题。
风君子笑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镜花水月,还谈什么看破光影门头?其实佛门所谈的各种眼神通,多半是从这光影中来。你有天生阴眼,我没有道理不教你天眼神通,根据你童年的经历,常常能预知未来,那就是慧眼的一种,我更应该教你圆光镜了。圆光镜用好了,就是眼神通!……只不过我没有口诀,你用的时候,可能会碰到点麻烦,要有思想准备……”
学道遇到麻烦,我早就有思想准备了,上次被蛇咬一口差点没送命!关于风君子说的十三道天劫,我已经经历了色欲劫和身受劫,在大药和灵丹之间的天劫叫作“魔境劫”。难道风君子教我圆光镜和这魔境劫有关?反正后面的六重天劫我已经躲过去了,如果是人劫的话想避也避不过,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没有口诀?我突然想起来风君子教我“太阳不落山”的时候,他自作主张把口诀换了,把老子的一句话换成了上帝的一句话。如此说来,只要境界到了,信手拈来都是法诀!他能这么做,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心法是具体的功夫次第,而口诀是印证修为的境界。我今天恰恰在课堂上学了《洛神赋》,讲的是曹植见洛神,这恐怕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我问风君子:“我很喜欢《洛神赋》的意境,就用《洛神赋》作口诀好不好?”
风君子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这个——这个——这个好像也可以,只不这口诀也太长了!你自己愿意的话就这么办喽。”(徐公子注:石野这小子,开始自己悟道了。)
……
在卯酉周天中修炼圆光镜,其实是多加了一点东西。不论是进火退符,左旋右转,双目之神也随之旋转。进火时闭眼,退符时要睁开双眼。双眼睁开却不能去视外物,只能随心意旋转,最后体内元气齐升之际,将眼神收于面前不远不近之处。(徐公子注:诸位,作个对眼看看,别太夸张就行。)
此时那道光芒出现,与眼前定住不动。圆陀陀、光灿灿,一轮明月在眼前。功夫到这个地步,有两个分支,一是正法,去修炼胎息养丹;另一种是旁门小术,在光中见影,就是圆光镜。圆光镜是佛家的旁门小术,不是什么大道,风君子讲的很清楚,但同时又说小术也有小术的用处。
……
我见到了这一轮明月,却没有见到明月中的光影——没有嫦娥来陪我喝酒。这天我终于在酉时修成圆光镜之后,从状元桥底下爬上来,整了整衣服,准备回学校上晚自习。远远的看见有个人从校外走来,向学校的南门走去,看身影有点闪烁,是我们班的同学周颂。
刚学成的道法当然想试试,虽然风君子说圆光镜不能乱用,但就试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一念既此,身心微动,一轮圆光现于眼前,神识所及就是周颂。虽然我有思想准备,但眼前的场景还是吃了一惊。眼前圆光宛如镜面,镜中的周颂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房间里,坐在一个狭窄而坚硬,似乎是黄金打造的小床上,穿着一身破烂的西装,捧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用一双象牙筷子在吃饭!
怎么是这么古怪的场景?我一惊之下从定境中退了出来,眼前的圆光消失了,周颂也走进了学校的大门。天眼能见极远与极近,慧眼能知过去与未来。但是不论远近还是先后,周颂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徐公子注:石野,你老人家也太厉害了!从《神游》看到《鬼股》去了!也对,跳出作品的人物才算是真正的人物,我倒是等着看你能不能跳出我这个作者手心?)
……
“张先生,我在入静的光影中看见了我们班一个同学,我看着他穿着破烂的衣服,捧着个破碗,在一个金房子里吃饭……这是怎么回事?”
“哦?有这回事。我觉得你应该去学一学心理学……算了,开玩笑的,学道法的人不应该学那个。你看见的应该是实相与心相之间的一种意境,至于是什么意思,我也想不明白。”
这是在凤凰桥头,我和张先生之间的对话。我来找张先生,要问的事情当然很多,首先是要感谢他那天在齐云观出面帮我。如果没有他及时出现,就算风君子和张枝能救走咻咻,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
听了我的感谢,张先生苦笑道:“小兄弟,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是忘年交,不帮你我还能帮齐云观吗?再说了,我女儿来求我,长这么大她求我的事情实在不多,总是我要她学这个学那个……只是没想到,那丫头居然还放了一把火……她平时挺乖的呀,怎么一闹起来会这样?太出格了!”
我心中想笑又没敢笑。以我对张枝的印象,这丫头和“乖”这个字可一点都不沾边,她敢在齐云观放火,我是不意外。大概世上父母看儿女,眼光总与别人不同吧。不谈张枝乖不乖的问题,我又告诉了他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要见我的事,最后问他什么看法。
张先生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石野,齐云观到现在没有来找你的麻烦,恐怕不是给我面子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和尘道长和齐云观那些道士,我倒也不怕,和我张家不过是半斤八两,但是加上整个正一门可就不一样了。”
言语之中张先生见我已经知道他的来历,倒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出身。听张先生这么说,我大闹齐云观之后事情还变的更复杂了,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我又问:“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找我?是因为活佛吗?”
张先生点点头:“嗯,这是原因之一,还有个原因,是正一门忌惮你那个同学风君子。”
“风君子!你说正一门会怕他?他就算很厉害很厉害,可是比整个正一门还厉害吗?”
我现在知道了张先生的来历,也知道了咻咻的来历,同时大概知道了紫英姐的来历。但是与我关系最深的风君子,却一直高深莫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半点底细!他是在哪里学的道法?师父是谁?张先生的话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这些问题我不可能去问风君子本人,问了他也不会说,还是在张先生这儿打听打听吧。
张先生摇摇头:“不是正一门怕他,堂堂正一门怎么会怕一小孩!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知道风君子破阵的人只有你、我、张枝。你那点底细,泽仁一挥衣袖就打出来了,正一门要对付的主要目标显然不是你,而是暗中那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张先生形容风君子为“深藏不露的高手”。并且跟我解释了一番。原来正一门的“周天伏魔大阵”有剑阵和符阵两种。收服咻咻的是剑阵,由二十八名法力高深的弟子方可布阵,这所谓法力高深也就是对平常人来说的,像泽中那种草包勉强也能凑个数。而在观中困住咻咻的是符阵,是由事先炼制好的二十八道符器布成。
符阵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想破这种阵其实不难。就算是一个没有学过道法的普通人,只要花足够的时间,调动足够的人力物力,也可以破阵。张先生自己就可以破这种周天伏魔大阵。然而按张先生的说法,如果是他本人空手破阵,至少要花一天一夜的时间!
风君子当时是空手破阵,张枝在外面等。风君子进去了,不一会儿就抱着咻咻出来了,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齐云观的道士们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事后也可以去分析。破阵的人是趁乱偷入,时间不可能太长,人也不可能太多。最可怕的是,当时观中那么多弟子居然毫无察觉!事后齐云观走漏出来的消息,这伏魔大阵的下场很惨,不仅仅是被破,就连正一门辛苦炼化的二十八件器符也让人顺手都给拿走了!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神通?就算和尘观主自己恐怕也做不到!在芜城近百年来,人们所知的高人中,有这种修为的用一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恐怕只有三、五个人。第一个就是正一门的掌门人,和尘观主的师父守正真人,守正真人不可能自己到自己家闹事吧?第二个是九林禅院现任方丈法源的师兄法海(徐公子注:靠,怎么也叫法海!不会是《白蛇传》里的那个吧?),这位法海禅师据说已经闭关几十年没有踏足人世,也不可能是他。那么第三个就是广教寺葛举吉赞老活佛。要说他老人家跑到齐云观破阵去偷瑞兽,说出来都觉得滑稽,没人会相信!但当时他的弟子尚云飞偏偏就在齐云观,而且还站出来帮我说话。于是就有那么一些无聊的人暗中议论,言语之中虽然没有直指活佛,却有了猜测之意。
看来本事大,名气也大,有时候也非全然是好事,别的高人做了坏事,难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老活佛肯定是听见了这种议论,所以于公于私,都要站出来作个姿态。他让尚云飞和我打招呼自己却走了,分明是短时间内不想见我的意思,其用意在于让旁观者有充分的时间知道这件事,知道他要见我。
张先生猜测,活佛见我的时候,恐怕不是一个人私下见面,而修行界的其它人也会在场。这些人恐怕都有一个用意,就是想让我说出我背后隐藏的高手是谁?因为一在般情况下看来,如果牵扯出这种高手,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很可能牵连到一个大门派,那问题就复杂了。所以正一门也好,暗中关注我的其它修行人也好,暂时都没有轻举妄动。这就像一盘棋,而没有露面的风君子就是棋局中最关键的争劫。
我问张先生我应该不应该去。张先生说我应该去,但不能就这么悄悄的去,而是要正大光明的去,最好去敲锣打鼓的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心底无私。至于到了那里,就把齐云观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反正我在齐云观做了什么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有的是证人。至于其它的事,比如风君子破阵,张枝放火,则一个字也别说,打死也不说!反正他们也不敢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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