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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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念窥探着一切,不觉中距离太近,这一击连我也受了伤。额前光影碎灭,人从定境中惊出,胸中一痛、嗓子发甜,一口热血涌了上来。我不想惊动其他人,强自压抑,暗中不动声色地咽了回去。知味楼中没人注意我,大家都一言不发盯着蜃景光影。
柳依依的心念与整座昭亭山互感,她没有受到天雷的影响,此时蜃景光影中的场景已经退到远处。我刚刚睁开眼睛,就见蜃景光影中飞出一物,打着旋竟然从光影中飞了出来落在张枝的怀中,正是那把洒金白云扇。
再看昭亭山上,天刑雷劫一击之后竟然未止,巨大地黑色霹雳没有收回去。只见天上漏斗形的黑色旋涡一直延伸到无穷无尽的远方,其尖端尽头向下低垂飞卷着袭向昭亭山顶,最终连绵不断地轰击在青冥镜上!它就象不知名的宇宙深处一个巨大到无法想像,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被人用一种强横的吸力拉扯出来。
这个人就是看上去如此渺小的风君子,引力发自于他手中的青冥镜。我有一种错觉,我感觉天刑雷劫已经不再劈向风君子,而是风君子执意逗引天雷,他仿佛在无声呼喊──你今天霹不死我,我就不放过你!此时的风君子,浑身衣裳早已化做飞灰,赤条条立于山尖高举青冥镜,一柄阳根也昂头怒勃。
神木林已毁,昭亭山外的护阵消失,芜城居民当然也看见了昭亭山上那从天而降的黑色光斗。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知为什么没有一人敢前去一探究竟,似乎那通天黑柱散发着让人深深恐惧地气息。事后报纸上的专家分析,当时芜城人民看见的是龙卷风加海市蜃楼,是昭亭山上空的海市蜃楼显现了不知何处地龙卷风景像。
天际黑气光斗凯垂。昭亭飞雪满山。七月飞雪,落地一时不化,层层尽染竟呈碧色。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飞雪渐止,天刑雷劫也在挣扎着收缩。然而天雷不是收回天际,而是扭曲着凯涡越缩越小。被吸入到青冥镜中。终于,最后一线黑光的尾巴消失在镜面里,昭亭山上又见万里朗朗晴空。风君子晃了晃,一头栽到在地。
就在此刻,知味楼中光线大亮,围绕在橱窗外的白云迷雾消失了。柳依依叫了一声:“法阵解了,我去昭亭!”蜃景光影消散,一枚指环打着旋落在桌子上,柳依依发动遁术已经不见了。
紫英飞身过来一把抓住我:“我们也速去昭亭!”
张枝起身也想跟我们走,却被张先生拉住了:“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收好这把扇子。跟我回家罢。”
……
昭亭山中一草一木景物依旧,丝毫看不出那曾经惊天动地的痕迹。碧雪在阳光下已经化为甘露滋润入土,那八百多具修行人的遗体也消失不见了。我与紫英看着对面的柳依依,我们正坐在一片深谷中商量事情。这里,就是风君子曾经与活佛下棋地那片山谷。
柳依依:“风君子自己躲在神木林中不出来。我以山神的神念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紫英:“神木林不是毁了吗?怎么又出现了?难道绿雪没事?”
柳依依:“不是的。风君子在绿雪原身遗地挖了一个坑,光着身子把自己种在里面,非说他就是一棵树!……也奇怪,他把自己种在地里。神木林就出现了。他如果不放开入口,别人就进不去。”
我叹道:“一场大战天、人震动,事情远未了结。东、西昆仑后来都死了那么多人。小辣椒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风君子还是暂时不露面的好。……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终究不是办法,我想去劝劝他。”
柳依依:“我们说话他能听见,你往那边山谷深处走,请他放你进入神木林试试。”
我站起身来走向幽谷深处,在郁郁葱葱草木环绕的谷地尽头说道:“风君子,我是石野,你让我见一面。”
话音未落。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路,山谷就象雾影被吹开,又象被另一片雾影包围。周围的景色蒙胧间一变,我仿佛还站在同一片山谷中,但空间似乎不同。前走几步,四周群山之间一片空旷的正中央,我看见了风君子。
如果换一种情况,看见他现在这样会把我笑翻在地。风君子赤身露体站在旷野之中,小腿齐膝盖以下没入泥土。显然他是挖了一个坑,然后自己站进去,又象种树那样将自己种在里面。他看见我走过来,面色平常的对我点头打招呼:“石野,你来啦?”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他,见他的眼神表情都很正常,不象精神有问题地样子。是不是七心、绿雪先后离去,他伤心过度才会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我尝试着劝道:“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这样才对得起她的一片深情与付出。你既然生而为仙,就更应该懂得生死之间的道理。如果还有可能,你应该想办法做好面对地事,包括为绿雪,也包括为你自己……”
风君子打断我的话,很怪异的问道:“石野,你看我生根发芽了吗?”
“风君子,你是人,不是树。就算你是在世仙人,也不是树。你站在这里,代替不了绿雪。”
风君子又问了一句同样的话:“石野,你看我生根发芽了吗?”
“你想把自己活埋在这里为绿雪殉情吗?如果这样,绿雪又何必舍身救你?”
风君子第三次问出了那句话:“石野,你看我生根发芽了吗?”
我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同样的怪话他连问三遍,要么他是真疯了,要么必然有用意!我试探着反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回答?”
风君子眨了眨眼睛:“时间未到,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风君子:“找韩紫英,我要最好地止血药还有她那把切玉刀。拿一把椅子、一盆温水、一套衣服还有一只卤鸭。”
……
“止血药?难道有人会受外伤?那还是准备周全一点的好,将止血绷带和药棉都带上。”这是在神木林外,紫英听说了我与风君子的交谈后说地话。
柳依依:“哥哥,你看风君子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怪怪的。”
紫英:“我看他不象有病的样子,也没有真的把自己当一棵树,树是不会吃卤鸭的。我今天晚上亲手给他做吧,你明天再给他捎一壶酒,陪他喝几杯。绿雪的事,他心中之痛别人无法想像,憋在心里不好!……”说道最后,紫英的话音已经有几分哽咽,她尽量忍住了。
柳依依:“明天风君子再问你,你就顺着他说好了,他说发芽就发芽。……我总有一个感觉,绿雪姐姐没有消失,还在山中某个地方,但是我找不到她。”
……
“石野,你看我生根发芽了吗?”这是第二天在神木林中,风君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与昨天的问题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地眼睛,思索着答到:“生根了,也发芽了!你这株神木已扎根于无何有之乡,昭亭广漠之野。”
风君子闻言发出虚弱的一笑,身体晃了晃就要倒下。我赶紧一把扶住了他,只听他在我耳边问道:“石野,你看过《圣经》吗?”
“看过”
风君子:“那里面说人是从那里来的?”
“上帝按自己的样子造的。”
风君子:“你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呢?”
“另一半?我想一想,你是指夏娃?……夏娃是用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的。”
风君子:“人有多少根肋骨?”
“十二对,总共二十四根。”
风君子:“你摸一摸我的右肋,数一数一共有多少根肋骨?”
风君子要我数他的肋骨,我在他的肋下一触手就觉的不对,疑问道:“你怎么有第十三根肋骨?你右边比正常人多一根软肋!”
风君子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松了一口气,扶着我的肩膀道:“还好还好,它还在!”说话时身体发软,眼神也有点迷糊。
我赶紧拍了拍他的脸:“风君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风君子:“斗法斗了一天一夜,种树又种了一天一夜,我又累又饿,快撑不住了。……你把我拔出来吧,扶我到椅子上坐下。”
盖住他小腿的泥土十分松软,我抱住腰没费什么劲就把他拔了出来,又扶他到椅子上坐下,递过酒和卤鸭道:“有吃的有喝的,你快吃点喝点。”
风君子真是饿坏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顿狼吞虎咽,我拍着他的后背真怕他给噎着呛着。吃完了东西,他的精神似乎恢复了,我把衣服递给他:“快穿上衣服吧。”
风君子:“不着急穿衣服,否则会被血迹弄脏的。”
“血?你要我拿切玉刀和止血药来究竟想干什么?”
风君子:“石野,你在山村长大,种过树吗?知道树都是怎么种吗?”
“当然知道,我们村里就有果园,不外乎播种、育苗、插枝、嫁接等等办法。”
风君子:“茶树可以插枝成木吗?”
“可以。当然可以!”
风君子:“把切玉刀给我,我给你讲件事情。”
我把切玉刀递给他。风君子用手抚摩着刀锋,看着我问道:“想当初你和韩紫英带着九转紫金丹从黄山回到芜城,绯焱与七叶在鳌峰桥拦路抢劫。后来我赶到了,与那两人交手,关键时刻却摔了一跤。可惜了阿秀,你知道是原因吗?”
“我听说你在黄山上已经摔了一跤,把一条腿给摔伤了。而且我现在知道你并无法力,借地是千年龙魂之力与他们两人相斗,自己摔一跤也很正常。这件事,你怎么还记在心里?我想阿秀不会怪你的。”
风君子:“这其实是我窥测天机的一点私心。一年多来,每到风雨大作之时,只要听见天上的雷声,我就会周身剧痛,简直是痛入骨髓。在黄山上听见天雷。我受不了摔倒在地,在龙首塔下又闻雷声,脚下又是一滑。……所有的痛,都来自于我肋下这根神木刺,我预感绿雪很可能要面对天刑雷劫。但我看不透她是怎么会遭遇天雷?所以不论有多痛,我都强忍着,留住体内这根神木刺,以仙人血滋养让她生机不绝。……没成想到头来,她却是为我!”
“原来你那根软肋不是肋骨。是绿雪的神木刺?……我记得你曾经故意引绿雪出手,然后折断了她地神木刺,刺在了自己的右肋下。你是这个用意?”
风君子:“那是绿雪原身的一部分,草木毕竟与人不同,一节嫩枝入木也可生根发芽。石野,青冥镜在树坑底下,你把它拿出来,我要种树了。”
我弯腰伸手在风君子刚才站脚的位置掏出了青冥镜,入手微微一沉。倒不是拿不动,青冥镜并不重,主要是我太熟悉这面镜子了。它发生一点变化我都能感觉到。只见现在这面青冥镜,比以前稍稍大了一小圈,背面的花纹浮雕也变的清晰而栩栩如生,十二种祥云环绕的瑞兽图案与菁芜洞天正中的那个石台上的浮雕一模一样。在镜身上还浮现着一道道绿色的锈迹,并不完全如新。
“这青冥镜好像……”
风君子:“好像被修复了是不是?我一怒之下用它收了满天雷劫,天刑雷劫中有多少冤魂?修复青冥本已接近大功告成。可这一天一夜我又用它凝聚山川地气,不小心弄坏了一点点,还差最后一点功夫,以后有机会你自己修吧。……现在我终于明白,当初青冥镜是如何损毁地。”
“怎么修复我明白,可它怎么损毁呢?”
风君子:“我不告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找因由。……我要种树了,你把止血药和绷带准备好,把耳朵也堵上。”
“你想怎么办?难道,难道,你要用刀把神木刺剔出来吗?”
风君子:“是的,我会叫出声来的,声音会很大。神木林外面听不见,但你就在我身边。”
“如果一定要这样做,你别自己动手,我帮你好不好?要不要叫辆救护车在山下等着?”
风君子:“用不着救护车,也用不着你帮忙,我自己的事自己了结。堵不堵耳朵随便你,站开,我要动手了。”
风君子站起身来走到树坑边,没有停顿也没有犹豫,切玉刀地刀尖在右肋下轻轻一挑。皮肤被划开了一条两寸多长的口子,鲜血立刻流了出来。血色中飞射出一道流动的碧绿光芒,落在树坑里。与此同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嘶鸣,声音之惨烈震的我神识晃动。据我所知被神木刺刺中有切肤裂髓之痛,再将体内地神木刺剔出来其疼痛可想而知!
叫声之后一切动作停止,切玉刀脱手落地。在他人还没有倒地之前,我已经将他抱到椅子上,以飞快的速度上药止血,用绷带包扎好伤口。仅从外伤看,皮肤上两寸长的口子并不是很重,但他满脸冷汗人已经昏迷过去。我检查了他地呼吸、心跳、脉搏,一切都还正常,看样子他只是因疼痛而晕厥。在他还没有醒来之前。我又小心翼翼地替他穿好了衣服。
片刻之后,风君子已经幽幽转醒,他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我的身后喃喃说道:“绿雪,我们又见面了!”
我惊回首,只见刚才碧光落入的树坑位置。泥土已经合上,一株一尺来长的嫩绿树芽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这就是绿雪原身吗?”
风君子点了点头,眼神中有无限温柔:“就是绿雪,你看她的样子多么可爱?”
我默然了,情况与我想像的有点不一样。绿雪在我地记忆中是昭亭山神,是个充满神韵的美丽女子,而不是这样一株尺许长地树苗。然而风君子的神色却很安慰,他转头问我:“石野,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在和老天爷作弊?”
“作弊就作弊吧,你昨天连老天爷他妈都操了。还记得你那一声吼吗?惊天动地!”
风君子:“老天爷和我作弊,我才和他作弊,你不能学我这般!……韩紫英,柳依依,你们两个进来吧。”
风君子冲山谷外喊了一声。我眼前一花,谷地旁的树丛里韩紫英与柳依依走了出来。她们不约而同都看见了我们身边的那棵树苗。柳依依先开口:“这就是绿雪姐姐,我知道是她!”
紫英:“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风君子对柳依依道:“神木林就交给你了,这才是昭亭山道场的神枢所在,从今天起你才是真真正正完整的山神。……有些事情。我现在知道地还不如你清楚。我用了一昼夜之功,以青冥镜聚九千里山川灵气于脚下,应该可以助她恢复原身。只是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
柳依依:“今年九千里五谷歉收。”
风君子:“会绝收吗?”
柳依依:“不会。”
风君子:“会饿死人吗?”
柳依依:“应该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