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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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石门在山壁的半腰处。然而并不孤悬。面前地山壁被人工开凿出一线道路,有一条白色的石阶劈山向上。泽仁不在,我面前只有这条路。我沿着石阶节节而上,尽头处走入到一片异常开阔的、三山环抱的山谷之中。这山谷草木青翠,泉流灵秀,可望见有三座山峰高耸,一座远远的在我地正面前方,而另两座分居左右。
石阶尽处立着一个汉白玉的牌坊,牌坊上横书四个大字“正一三山”。泽仁就站在牌坊下等我。看见这牌坊。我又想起菁芜洞天,这石阶,这汉白玉坊,与菁芜洞天确实有太多类似之处,只是规模大了许多。这是什么地方呢?应该是修行人的洞天结界。但它与菁芜洞天是不一样地,菁芜洞天藏在龙首塔下的山中,而整个正一三山却藏山于泽,座落在青漪湖中却能避开世人耳目。九连山之所以叫九连山,看来古时确有九座主峰,只是后来有三座山让正一门给“藏”起来了。修行界千年第一大派,果然手笔不凡!
泽仁见我来到,点头笑道:“正一三山门户开启之处,只要修行到灵丹境界的弟子就可以查觉道路。但入此门来却是一种考验,自古以来正一门弟子入山的规矩都是无人带路的,让弟子自己进来。很多初入门的弟子站在门前心中惶恐,迟迟不敢跃入虚空之中,然而门户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就会关闭,这样的弟子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进入三山。然而小师叔果然天资过人,抬腿就过来了,没有丝毫闪念犹豫。”
听得出来,他这是在夸我。我心中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闪念犹豫的?菁芜洞天现在就等于是我石野地,像这样的洞天门户我进入多少次了!我笑道:“无人带路?今天你不是给我带路了吗?那么开宗门大会的时候,天下修行人都进这个门户,正一门也无人引路吗?”
泽仁:“在青漪湖中,正一三山另有入口,宗门大会之时,天下修行人不是从此路进来。……闲话少说,祖师爷还在等你,请随我来。小师叔,刚才入门时的考验对你来说没什么,但这一路之上,还会遇到另外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刀山火海吗?不会这么夸张吧?”
泽仁:“当然不会如此,一会儿你就明白了,我们走吧。”
沿着山谷中一条两人多宽的小径缓缓前行,头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绿地如荫,四周还传来各种奇花异草的清香,也算得上是人间仙境了。我正在欣赏美景,左侧出现了一片连绵地树林。林间有一条岔路口,有一个青衣道士正站在岔路口等候。
这道士三十来岁的年纪,宽肩厚背,身材十分高大。他面色红润,前额饱满,五官甚是庄严。眼神相当锐利,让人有一种不敢逼视的感觉。他见到我和泽仁来到,施礼道:“石真人你好,贫道在此守候多时了。”
泽仁停下脚步,有点无奈的向我苦笑了一下,介绍道:“小师叔,这位是我和锋师伯座下的大弟子泽东。”
正一门弟子泽东?这个名子我听说过,居说他在正一门泽字辈弟子中修为最高,在七叶没出现前,大家都认为他最有希望在宗门大会上斗法夺魁。但是他在四强之战上就输给了七叶。没有进入最后的对决。据说那一战七叶苦战了很久,如此说来,这泽东地修为也是相当不俗。只是泽东在这里等我干什么?还有,他称我为石真人而不是像泽仁一样称我为小师叔,语气有点不善啊?
泽东听见泽仁介绍。从背后缓缓抽出一把精光闪闪的长剑,举剑施礼道:“奉家师和锋真人之命,特向石真人请教,请石真人赐招。请石真人点到为止,不要伤了晚辈。”
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动手?怎么会有这一出?我有点不解的看向泽仁。泽仁的神色有点尴尬,向我小声解释道:“就是请教请教,也让正一泽字辈的弟子们领略一下小师叔的修为。点到为止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出手斗法。”
听到这里我突然有点明白了,正一门这好像是验货的意思。守正真人虽然承认了我与他有师徒之缘,但正一门其它的弟子也从来没见守正真人真正与我接触过,而我本人甚至都不认识守正。泽仁叫我小师叔那是他为人宽厚同时与我私交也好,正一门其它弟子不一定会服气,况且我石野石小真人的江湖名气也不是太好听。泽东这是来试我地深浅来的,很可能是他师父和锋真人的意思。看来要见守正真人,不露两手真东西是不行的。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当,想到这里我暗中叹了一口气,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切磋切磋吧,你是晚辈,请你先出手。”面对一个见面就拔剑的人,我也不想太客气。
泽东也一点都不客气,朗声道:“石真人,小心了。”话音一落他就出手了。只见他一举手中剑,剑尖向天,左手一捏法诀,口中似乎还念念有词。他地道法不是发自于剑,而是来自于半空。半空中闪现一道闪电,青蓝色的电光撕开我面前的空气,带着细小的分岔向我劈来,还伴随着丝丝的爆裂之声。
应该说泽东出手相当凌厉,这闪电又快又急,没有劈向我地面门,而是打向我的下半身。如果换作一年前,我躲都躲不开,但今天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反应快了许多。他一举剑时,青冥镜就从我怀中飞了出来,我没有用手去拿,而是将右手平伸在身前,手心向下,以手背虚空前托着青冥镜。青冥镜在我手背前一尺左右地地方凯转,白日里散开一个明亮的光圈,几乎掩盖住天上太阳的光芒。
看见泽东出手,我就想起曾经我见过守正的背影出手,当时守正施展的是神宵天雷。泽东此刻施展的应该是与神宵天雷类似的法术,如果说守正真人的神宵天雷就如灭绝九天的金蛇,那么泽东施展地雷法与之相比就像树梢上挂下的泥鳅。不是说他不厉害,而是说我见过比他高明太多的。
闪电劈在青冥光环中,青冥镜一阵震动,我身体里就像有一股电流四处乱窜,击得我全身酸麻。但我还是稳稳站在那里,脚下一步未退。紧接着我的手腕一翻,青冥镜转了一个角度对准泽东,光环一收,从中心射出一道一模一样的闪电,直劈泽东的胸腹。这一手我已经玩的非常熟了,不要忘了,我在黄山炼丹峰上,和老天爷劈下来的雷网斗了整整一夜。泽东如此出手,我还手的时候连想都不用想。
闪电劈回去,却把泽东吓了一跳。他宝剑回转,左手扶住剑身,双手托剑挡在身前,剑身上发出一阵青气,笼罩住他身前的范围。闪电劈在青气之中,只听泽东蹬蹬蹬向后连退几步才站稳。我一招手已经收回了青冥镜,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这一出手高下已分,我赢了泽东,既然是点到为止,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了。
我感觉泽东的修为,已经是金丹大成的真人,三十六洞天的境界我不太了解,但按我所学的四门十二重楼,他应该在金汤以上。如果换在一个多月前,我恐怕并不能胜他。但是刚才一出手,我感觉我的修为确实精进了。并不是丹道的境界有所突破,而是精神力量似乎变的比以前强大的多,青冥镜在我的操纵下威力也大了许多。这就是佛门禅定境界所俱有的神通吗?我记得我最早学的就是佛家不净观的功夫,由此得到了心念力,而学习五蕴空禅之后,我不自觉中拥有了一种可以对抗外界的精神力量,它平时并不存在,但能随我的心念而生。
泽东站住脚步,也收起了宝剑,脸上露出了愧色,还有三分惊讶,他恭恭敬敬道:“多谢小师叔手下留情,泽东献丑了。”
他这回老老实实叫我小师叔了。我也淡淡一笑:“承让了,泽东,我可以过去了吗?”
泽东:“当然可以了,泽东就不打扰小师叔了,有空再请师叔指点,您请。”他让开了道路。
我与泽仁又一路前行,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看刚才泽东出手,修为确实不低,但是与七叶相比还是差的太远。我怎么听说在宗门大会上,七叶与泽东苦斗了很久才获胜?以七叶的修为,要想赢他用不了多长时间。虽然刚才我与泽东不是真正的动手,但如果是真的斗法,也照样能赢得了他。而就算我现在修为精进,七叶仍然强我很多,胜泽东更不在话下。
想着想着我突然明白了,不是泽东厉害,而是七叶手软。天下宗门大会就在正一门召开,当着天下修行人的面,七叶总要给东道主留点面子,一番苦斗之后再胜泽东,正一门也好下台阶。高门大派的弟子往往容易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也是有原因的。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路边出现了一条小溪。这小溪由山泉汇成,水流清洌,连河底的水草都看的清清楚楚,其间还有各式各样的游鱼穿梭。小溪边也站着一位青衣道士。泽仁远远的看见他就和我打招呼:“这一位,是我师父和曦真人座下的大弟子,我的泽平师兄。……泽平,快过来拜见小师叔。”
泽平和刚才所见的泽东道士形容完全不同,泽东身形高大魁梧,面色冷竣目光锐利。而这个泽平,身材矮小敦实,长的着一张娃娃脸,脸上带着笑,神色中有几分狡慧。他听见泽仁招呼,抢步上前鞠躬抱拳,笑眯眯的道:“泽平在此恭候石小师叔多时,给小师叔见礼了。……小师叔已经见过泽东师兄了吧?泽平也是来请教的。”
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猜到他是来干什么了。和锋真人派了个徒弟考我,这和曦真人也一样,估计都把门下最厉害的弟子找来了。我微微感到意外的就是原来泽仁不是和曦真人门下的大弟子,和曦门下最厉害地应该是这个泽平。否则也不会由他代表和曦出面了。见他态度谦和,我也笑着道:“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我还要赶时间,你出手吧。”
泽平:“既然如此,泽平得罪了。”说话间毫无征兆的,他笑眯眯的就出了手。
他挥出的法器是一柄拂尘。白色的马尾在空中散开,如千万道银丝,根根银丝地尖端都发出一道道细小而又锐利的气旋,飞舞着就向我胸前卷来。这来势铺张很难闪避,但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拂尘手柄中间无声无息射出一道急速的气箭,后发先至,眨眼已到了我的小腹。有明有暗,有掩护,有奇兵。这泽平出手够阴的,直到现在他脸上笑容未消。论修为泽平可能尚在泽东之下,但要是动起手来,只怕更加难防。
看他施法,我突然觉得很像在炼丹峰上遇到的风刃雨箭。心中一笑,站在那里动也没动。我连闪都没闪,泽仁在我身后发出一声低呼,大概是被我吓了一跳,然而低呼过后一切风平浪静。我和泽平都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其实刚才的事情还是留下了痕迹,我上衣的正面就像被无数小刀片划过。虽然没有碎裂,却留下了很多细小地口子。而泽平没有动,因为他不敢动,我的青冥镜就悬在他的头顶上,就算不动手施法,当铁饼砸也能把他砸趴下。
泽平陪着笑开口了:“小师叔气度不凡,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泽平佩服佩服。”
我也一笑,收回了青冥镜。我不动声色就占了上风。并不说明我有多厉害,而且我取巧了。泽平刚才出手,不像泽东那样刚劲猛烈,所施展的法力并不强,关键在于诡异难防。而我干脆不去防,这种法术破不了我的金龙锁玉柱。而他出手见我没有反应,一时之间也愣住了,我趁机把青冥镜悬在他头顶上晃晃,算是吓唬吓唬他。
泽仁也上前笑道:“小师叔地气度,我早就很佩服,师兄今日终于领教了吧?以后有时间再多请教吧,小师叔还有事呢。”泽平也让开了道路。
沿着小溪继续一路前行,已经到了正一三山正中的那座高峰的山脚下。溪流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横在了面前。小溪上架了一座青石拱桥,桥栏上还刻着各式各样的瑞兽装饰,很是古朴典雅。在桥头的路中央,放了一张桌子,有一名青衣道士坐在桌子后面,正在很认真地一笔一画练着书法。
泽仁远远的看见这个道士,微微皱了皱眉头,指着他对我说道:“坐在那里的,是我和光师叔地座下大弟子。我和光师叔长年在正一三山中修行,因此外界所知的人不多,小师叔可能没听说过。但和光师叔的道法修为在门中的长辈中也是很出色的,他座下大弟子法号泽名,生性好风雅,看来是在以诗文迎接师叔呢。”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泽名近前。泽名长相甚是富态,阔口宽鼻、广额大耳,身高约有一米七十几,身材有些肥硕。他站在那里一直低头挥动手中的一支黑白节鼠须毫,很投入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我和泽仁。书桌一侧放着一方寿金石蟠龙墨海砚,一对墨玉纸镇左右展平,当中铺的是檀皮撒金宣纸。正一门果然是正一门,就看人家用的这文房四宝,件件皆非凡品!
泽名不是在作诗,而是在临帖。他在默临颜真卿地《麻姑仙坛记》小时候金爷爷教我临过这一帖,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泽名的书法,一笔一画写得倒也工整,只不过──他的字体并不似大气厚重的颜体,而是,而是,怎么说呢,老干部体。所谓老干部体,并非指一种字体,而是多指有那么一批老少大干部闲来无事练几笔书法,写来写去也能写出个笔画工整,但终究学养不足、根基薄弱,难以领悟中国传统书法真正的意境。这种书法被戏称为老干部体。
有些人练一辈子书法,到头来也只能是个书法爱好者,成不了真正的书法家,学道也是一样。如今大大小小的书法展览中,最常见的就是这种老干部体。看泽名地做派。在这山水间挥毫很有几分高人风采,然而却写出这样一笔书法来。我差点没笑出声来,真是好气又好笑。
泽仁见泽名还在那里装腔作势,咳嗽一声道:“泽名师兄,小师叔到了。”
“哎呀,不好意思。泽名醉心笔墨,竟然没有发觉小师叔到来。怠慢了,怠慢了,请小师叔见谅。”泽名一副这才清醒的样子,忙着向我施礼。
“你是泽名?……刚才看你很认真的样子,本不想打扰,可是你的桌子挡住了我的去路。”
泽名:“不好意思,我来此正想向小师叔请教。我这一幅书帖用笔如何?请小师叔指点一二。”
“指点?恩,笔墨纸砚都不错,都是上品!”我开口只夸文房四宝。至于他那书法,我实在不好评价。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