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人-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亲也想关心她,但毕竟已经身不由己,还有她年幼的弟弟和继父的一儿一女在她身边……大家都知道91级有一位同学练琴已经“魔道”,但她的身世却很少有人了解,只有刘海客知道这一切,只有他在默默地观望着她、支持着她……
“白鹭啊,这周还课还不错,可演奏笔记就差了点,想糊弄我啊?”
“刘老师,对不起,这一周舞蹈队训练太多,弄得晚上一点时间都没有。”
“让你看的《约翰、克里斯多夫》,你看了几页?”
“哦,一页没看呢。这几天回到寝室就熄灯了,学校10点半统一熄灯。”
“你的理由还挺充分的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上面有人 五(4)
“不是,不是,关键还是我没把时间安排好,刘老师放心,学生下周一定把这些补上。”
海客老师早已把这个出身很苦的白鹭当做自己人对待了,他不光教她琵琶,还鼓励她阅读世界名著,尝试谱曲,布置她写出每一首乐曲的演奏心得,用一个演奏家所要具备的全面素养来塑造她。对从小缺乏父爱的白鹭来说,刘海客在她心中已不单单是恩师,还是自己的父亲、大哥、朋友……
刘老师经常在休息天给她加课,地点就他华东音院的家里。他太太是声歌系的声乐老师,后来辞职到深圳办了一个什么文化传媒公司,他们已经分居几年了。他自己带着一个儿子过。白鹭常常在他家里吃饭,也经常帮助他收拾家务、帮助他到幼稚园接孩子,他儿子5岁,很喜欢她来家里,有时喊她姐姐,有时喊她阿姨……他们相处融洽得一如家人。渐渐地,周围就有了些嫉妒的眼光和议论。
特别是三年级以后,白鹭已经是18岁的大姑娘,不再是那根细细的黄豆芽。人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开了,凹凸有致,出落得像一棵泪染轻匀的春欲放,在校园里煞是显眼。
95年,省大中专学校文艺调演,她们艺师音乐班十位女生表演的群舞《太湖晨风》美轮美奂,吸引了许多大学生的眼球,在省汇演中大出风头,而白鹭就是那个舞蹈的领舞。那次她们跳完舞从剧院侧门走出,发现刘老师居然挤在一群男大学生堆里,手里还拿着一束白的耀眼的百合花。
“刘老师,你怎么在这?”
“我刚才看了你们的演出,跳得真好,我想应该祝贺祝贺你们。”
“我们?大概是祝贺白鹭吧,当老师也不说实话。”
“不……要不然你们每人拿一朵?”
“每人一朵啊,我们数数,哦,一共九朵,我们可是10个人。刘老师在骗人吧。送白鹭就是送白鹭。白鹭,赶快拿着吧,我们才不敢扫了刘老师的兴呢。”
一个小姑娘抓过那束花就塞到白鹭怀中,小姑娘们一起起哄,白鹭弄了个大红脸。
班主任和要好的同学都暗地交代过她,让她和刘海客不要太近,他毕竟是一个独居男士,婚姻状况不明不白的,真要出现什么尴尬事,很难处理。
白鹭理解大家的担忧,但她心里有数。刘老师是她生命中的贵人,他们之间是纯洁的,没有任何超越师生关系的尴尬事。她知道,刘老师确实喜欢她,但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老师对学生的喜欢,他的喜欢完全是用严格来表现的。她也喜欢刘老师,喜欢他的声音、他的笑声、他的表情。在她的生活中,他简直无处不在……但他们的这种感情都化为了学习音乐的动力,有些很隐秘、说不清的东西永远被压在下面、冷冻在下面,动弹不得。而这一切都像最强力的营养素一样,有这种感觉,想不进步都难。
她认识刘海客时只有15岁,是刘老师看着长到20岁的。现在想想,刘老师比她大15岁,这是一个介乎于两代人之间的年龄差,不打破它,那永远是恩师与爱徒之间的关系。而一旦突破了,也许就是一代人……
一次她和老师一起弹奏《十面埋伏》,两人的速度、力度、音色控制如出一辙,甚至轮指的疏密也都粒粒相扣……
曲罢,老师叹了一口气:“小鹭,你快出师了。”
白鹭竟然说:“你说得不对,我没有出师,我也不想出师。”
“那你想干什么?学生总要离开老师的嘛。”
“不嘛,我就想这样,永远跟老师学、当老师的跟屁虫……”
“你这个傻丫头。”
“对,我就是傻丫头,除了你喊我傻丫头,我喜欢你喊我傻丫头……”
她的水平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几乎换了一个人。四年级她参加了全省的民族器乐大赛,在专业选手云集的比赛中,她获得了青年专业组第二名的好成绩,不少音乐学院、艺术学院琵琶专业的学生都被她抛在身后……当然,最高兴的除了她自己之外就是恩师刘海客了。他专门在自己家里弄了一桌子的好菜,请白鹭和其他几位琵琶学生,那次他喝了很多酒,在几位学生面前手舞足蹈、讲自己的身世、讲学琴考学的经历、讲上大学时的趣闻轶事、讲到婚恋部分,却突然戛然而止。代替语言的是满脸的泪花。最后奔到卫生间狂吐、直到不省人事……
同学们最后都走了,只有白鹭拾桌子扫地,给他擦脸脱鞋,含着眼泪,看了他一夜。
她和刘老师商定,从艺术师范毕业以后,她争取上本科深造,几年后,刘老师就会晋升为副教授,她可以考刘老师的琵琶研究生,继续琵琶演奏的深造。研究生学习完了呢——老师问她。她说;那是我就真正地长大了。老师说,长大了以后呢?她说,以后啊?以后我就做一个真正的傻丫头。
像是玩笑,又不像是玩笑。刘老师为什么不离婚,就这样扛着呢?是在等谁?冥冥之中,她感觉他们的关系像一首印象派的音乐作品,色彩斑斓却又抽象晦涩,假如刘老师真的爱上她,人生会出现奇迹吗?他们能够创造奇迹吗?也许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真的还有一种向往……
哎,这些少女时代的心灵八卦,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李辉居然跟着胡乱说瞎分析。他除了吃点干醋,还能懂啥?
上面有人 六
马主任下车以后,汽车沿着湖北路向西疾驶,康达小区在这条路的尽头,离桑山小学的确实挺远的,局长替她小算了一下,骑助力车也得一个多小时吧。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几粒雨水打到车前窗上,不待他们说到天气,转眼之间窗外已是风疏雨骤。苏局放满了速度,打开雨刮器,他们的谈话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小白,问你一个轻松的问题可以吗?”
“可以,只要别问我们学校那些事。”
“好。刚才吃饭时,我看你偷笑了两次,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偷笑……白鹭在认真回忆。
“一次是马主任介绍几位副局长的时候。”
“哦……想起来了,我想用速记法记住他们的姓,可一连起来,觉着那么逗,就笑出来了。”
“怎么连?”
“胡、阚、夏、莫……”
苏少卿沉浸一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我还没发现呢。太可笑了——胡、阚、夏、莫……胡看瞎摸。哈哈,这就叫速记法啊?我怎么从来没连起来想呢?你真是个人才,你太逗了,哈哈……”
“我是乱想乱说,你不要拿这个给他们开玩笑。”
“好好……不开,我答应你,可是你要告诉我你第二次笑是为什么?”
“第二次啊,哦,我想起来了。胡局说你工作忙,这句话大家都理解。可他说瞧苏局都‘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就言过了,就可笑了。你不光白里透红,甚至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他居然这样说。这不和‘皇帝的新衣’有些相似吗?更可笑的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不笑……比这还可笑的是,大家听了也都不笑,还一起做感动状……这就更更可笑。哈哈……真好笑。”白鹭慢慢放开了,捂着肚子在后面笑起来。苏少卿也跟着笑了起来,就这样笑着笑着,车子到了康达小区的门口。
“小白,你琵琶弹这么好,想过将来考研究生吗?”
“研究生?我现在连本科都不是,敢做那个梦吗?”
“你已经大专毕业5年了,为什么不考本科呢?”
“我每周28节课、还有课外活动、兴趣小组……况且,这些年又经历了许多事……哎,一晃就是几年,想想真可怕。”
“现在考研已经改革了,专科本科一视同仁,关键是外语、政治和专业课,我想,你是有希望的。”
“不可能,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学校也不可能同意我报考,费校长连自学本科都不让我报,别说研究生了,她曾经说过,我们这个学校大专生已经到顶了。再说……现在就业已经不容易,工作不能轻易放弃啊……”
“可以报在职研究生嘛。”
“在职——拿工资的?呵,那谈何容易啊?现在这个社会,没有个好家长、没有个很硬的后台怎么可能……哦,苏局,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说得对,客观条件很重要,但比这更重要的是你个人的努力。”
“苏局,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希望?”
“25岁,来日方长嘛。”
“啊……谢谢局长,我一定认真考虑,您的提议非常大胆、非常刺激……我都不知道怎样说才好了。”
车子已经停下,前面就是康达小区的大门,他们却没有分开的意思。窗外细雨绵绵,雨水顺着车窗往下流着,苏局关上了大灯,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空调的声音在吱吱作响……白鹭如在梦中,本科,那是她心里永远的痛。研究生,更虚幻得如同海市蜃楼……可在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得却这么轻松,似乎一切都有可能。她像找到了一架上天的梯子,一时间,她感到整个身心在上升、上升,身后那个遥远的桑山小学、那些常常出现在她噩梦中的脸,也愈加渺小模糊……是的,他是局长、一把手局长,他的话不是幻想曲、不是信口开河。
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话呢?是真正认为她有潜质、为她现在的处境惋惜呢?还是有其它的原因?如果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这里面还有什么“潜规则”,那就复杂了,她能给予配合吗?她能做得到吗?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苏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我没有准备。”
“不,你有准备,你已经准备了好多年。”
“不,我可能不行……你可能不了解我,苏局,我很保守,我骨子里是个胆小鬼……我没见过什么市面。”白鹭不知怎样说,感到她已经被逼到墙角。
“我说的准备是你的业务水平,你的文化水平,你的能力和你的修养。”
“哦……你说这个……对不起……我……”白鹭尴尬极了,弄了半天,她误会了。空调很足,她却已经如同李清照笔下那个蹴秋千的少女——“薄汗轻衣透”了。
“谢谢苏局,如果……你能支持我吗?”
她终于勇敢地抬起眼睛,直视着身边的一把手局长。
“你知道我对你什么印象吗?”苏少卿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很认真地问她。
“你……对我的印象……我不知道。”
“说了你别骄傲——你像个八卦、像个魔方。”
“哦……苏局长,你过奖了。我哪有这么深刻啊,你大概是想说我不太合群、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吧?惭愧,太惭愧了。你才是含而不露、发人深省呢。”
“哈哈,我们好像在相互拍马啊……哦,这是我的一个私人电话,很少有人知道。送给你。”他从车台上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白鹭:“你有困难吗,有困难请拨110,有困难请找人民警察。”他用普通话模仿一个广告,很轻松得幽了一默,说话很清晰,不像喝多酒。
“谢谢你。”
“不用谢。我有困难也会找你的。”
她下车时,苏局从车座下掏出一把伞递给她:“这是把名伞,‘天堂’牌,今天第一次用,别忘了还给我。”白鹭指着他们那栋楼慌忙说:“苏局,不必了,就只有几步路了。”苏局手已经伸出车窗,把伞打开了:“怎么办?别人送给我好多天了,就不见下雨。看来天堂伞生就该你用喽。你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吧。”她接过伞站在路边,给车招了招手,奥迪车大灯一亮径直向前驶去,很快消失在风雨中。
上面有人 七(1)
周一早上刚到办公室,就看见赵红坐那哭,她刚刚接到局里的通知,让她新学期继续留在桑山小学,局里的人事暂时冻结。
留你无商量——教导处立马就把新学期的课表排出来了,白鹭的课给拿下了12节,由赵红上。学校规定教导主任以上的干部要带足12节课,赵红是大队辅导员,属于校干。这样白鹭就只有16节课了,这是她工作5年多以来工作量最少的一学期了。拿着新课表,她心里乱乱的,她并没想到会这样。她想安慰一下赵红,可赵红根本不理她,她嘴噘着,红肿的眼睛里透漏出来的,分明就是仇恨。
原来就要成定局的调动,突然之间就彻底黄了,这还不都缘于上周五的这场演出、这次检查吗?赵红也许不知道苏局那几句决定她调动的话,但她能估计出这个变化的大致原委。如果不是白鹭把这场演出搞那么红火,如果局长不了解白鹭的工作量,如果白鹭周五不去同仁居,也许就不会连带到她……
赵红比白鹭来桑山还晚一年,原来学校属于郊区的时候,她和白鹭关系还不错,一口一个白姐地喊着,虽然业务能力、文凭(她是中专)都不如白鹭,可人挺谦虚,干什么活都跟着白鹭学,两人配合得很好。
郊区纪念香港回归一周年的那次演出,白鹭排了一个12人的女孩舞蹈《雨中花》,那是地道的江南风格,是她根据韩愈的名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创作的。12个窈窕女孩打着小伞在濛濛的春雨中嬉戏,玩耍,不断变化着各种美丽的造型……少女、春草、豆蔻梢头二月初……那是什么感觉?在那一台土的掉渣的节目中,绝对清新、雅致。
初赛的时候,区文化馆的老师对这位陌生的白老师已经赞不绝口了,提得意见就是服装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