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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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出现一艘快船,四支长桨鼓动如飞,船行似箭破水飞驶,有人叫:“下帆!不许胡乱载人。”
老渔夫按理绝难听得到,因两船相距在里外。但老渔夫的歌声顿止,舵柄一转,北驶折为向西北航行,顺风顺水船速倍增。
老渔夫并不向来船看望,张开缺牙的大嘴又唱道:“有耳莫洗颖昌水,有口莫食首阳蕨。含光混世责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强身!……”
歌声一顿,船破浪急进。
快船也折向急追,相距仍在里外,四枝长桨虽快,但渔舟船轻,风帆顺风顺流,并不比四枝长桨逊色。
高翔呵呵笑,说:“老丈,你该唱‘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鱖鱼肥’。但如果老丈是隐逸之流,又当别论。”
怪,他的语音不大,耳背的老渔夫竟然听清了,呵呵大笑道:“哥儿,要做隐逸、谈何容易?你以为孤孤独独远离尘俗便成了么?”
“小可是这样想。”
“那你就错了。”
“小可怎又错了?”
“在隐世之前,必须先赚上一大养老银,不然岂不要喝西北风?难道食物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衣食住行岂能不劳而获?”
“老丈说的是。”
“因此,隐世养老之前,没赚够金银是办不到的。”
“老丈难道靠钓鱼营生?”
“不,钓鱼是老汉的消遣,不钓则已,钓则钓大鱼,少鱼不会上老汉的大钩。”
“老丈曾经钓了多少条大鱼?”
“唉!苦也!丹阳湖鱼虽不少,全是十来斤的小鱼,大鱼少得很。呵呵!可能今天老汉钓着大鱼了。”
船扔脱了快船,直驶北岸。
北岸群山正是横望山诸峰。船驶向一座山坳,距岸四五里,山下的湖湾中驶出,艘小舟,双桨运转如飞,小艇如劲矢离弦,急迎而至。
老渔夫手搭凉棚向前望,笑道:“瞧,老汉的一双孙儿女,驾着船来迎了。”
“怪;老丈家在湖北岸,却到湖南岸钓鱼.岂不可怪?”高翔深怀戒心地说。
“一早对岸大火,十分令人兴奋。”
“什么?老丈隔岸观火,居然兴奋?”
“俗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老汉想去捡几条被殃及的鱼,岂不兴奋?”
“哦!原来如此,老丈捡到殃及的鱼了?”
“不错。”
“几条。”
“就是你们两条。”
“呵呵!老丈恐怕鱼没捡到,反而沾了一手腥哩!”
“哈哈!笑话,我分水飞鱼吃了一辈子捡鱼饭,大江南北大河两岸,三十余年来,几曾听说过,分水飞鱼祝龙做过亏本买卖的?”
高翔没听说过分水飞鱼的名号,居天成却大吃一惊,急道:“高兄,小心他,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水贼。”
“哈哈!老汉的名号居然有人知道哩!”
高翔淡淡一笑、说:“老丈这趟买卖,恐怕要得不偿失了,咱们身上只有二十余两银子,已经给了你十两。而这十余两咱们要做盘缠,不会给你的。”
分水飞鱼脸一沉,阴阴一笑道:“别开玩笑,你们在南湖庄发了大财、居然在老汉面前装穷、不自讨没趣?有钱给钱。没钱给命,快把怀中的红货全给我掏出来,人往湖里一跳,免得老夫费神。”
高翔拍拍怀中、笑道:“分水飞鱼,恐怕你得动手来掏了。”
老家伙大怒,脸一沉,挂上帆索套上舵柄。正持往前面走。
高翔双脚分开而立,一声长笑,小船开始猛烈的左右摇晃。“嗡”一声震鸣,断了一根帆索。
分水飞鱼吃了一惊,变色叫:“好小子,你居然很不错呢。”
声落,也双脚一分,开始制压船的晃动。
岂知船头一沉,浪花哗哗、似要向水底钻,船尾翘起,接着向下疾沉。
分水飞鱼几乎立脚不牢,一升一沉之下,船桅吱嘎嘎怪响。
一升一沉之下,船突然静止。
“咦!你小子真不简单呢。”分水飞鱼讶然叫。
高翔呵呵笑,说:“老前辈,咱们好好商量,如何?”
“商量什么?”
“公平交易,银子已经给了你,你送咱们上岸。”
“你想得倒好。”
“说实话、咱们是到南湖庄访友的,来晚了,还碰上那群趁火打劫的人,我那位朋友还受了伤,不得不借老前辈的船脱身。”
“老夫不是三岁小娃娃。容易受骗。”
“信不信由你、咱们话必须讲明。如果你能将南湖庄被毁的消息说得明白。三天之内,小可送三百两银子给老前辈养老,怎样?”
“废话!”
“老前辈真要逼在下动手,在下不得不奋起自卫。首先老前辈这条船便得化为乌有。
论水上工夫、小可也许不如你,但最后获胜的,将是我而不是你。”
“嘿嘿!你敢在老夫面前吹牛?”
高翔脱去上衣,除去鞋袜,说:“老前辈如果不信,不妨试试小可的水性。瞧,令孙的船距此多远?”
“约有里余。”
“不,水面观物常误远为近,两船相距整整两里以上,小可要登上令孙的船。”
“唰”一声水响、他已悄然没入水中水花一涌便无踪无影。
他用上了龟息术、在水下潜泳像条大鱼。
分水飞鱼吃了一惊,一看对方的入水姿态,便知是大行家,不由傲意消去三分,赶快降下帆,站得高高地向水面张望。
始终不见高翔浮出水面,快艇仍向此飞驶。
久久,分水飞鱼摇头道:“这一带水下有暗流,这吹牛的小子完了。”
居天成却摇摇头,亮声道:“他这人如无把握,不会冒险自寻死路的。”
快艇近至一里左右,分水飞鱼大叫:“永新,停桨。”
快艇上有一男一女,男的上身精赤,穿一条犊牛裤,年约二十四五,浑身肌肉如坟如丘,晒得成了古铜色油光水亮,高大健壮,结实、粗眉大眼,鼻直口方,一表人才。
女的年约十六七穿水靠浑身绿,眉目如画,有一双锐利而明亮的大眼睛,曲线玲珑凹凸分明,健美的身材极为动人。腰带上带了一把尺二短匕,站在船首英气勃勃。
青年人是分水飞鱼的孙儿,叫祝永新,在船中间控制双桨,叫声传到,他停下桨高声问:“爷爷,什么?”
双方相距太远,彼此说话不可能立即听到,且不能立即你问我答,每人说话皆必略为停顿,等候对方听到后回答。
分水飞鱼用手作话筒、叫道:“可退不可进……哎呀!小心船后!”
在说话间,永新的后艄已多了一个人,船纹丝不动,兄妹俩向前张望,竟然未发现后面来了不速之客。等语音传到,两人扭头一看,不由大骇。
祝永新一声怒吼,丢下桨俯身抓起舱底的分水钩。
小姑娘更快,一声娇叱,人已飞扑而来,短匕出鞘。
“慢来,不可动刀。”高翔叫。
姑娘一怔,居然收了匕,飞扑而上,左掌一引,右掌疾伸,五指如钩闪电似的擒入。
高翔来一记“拂云扫雾”,架开了攻来的双掌。
姑娘胆大包天,飞脚便踢。
高翔一声轻笑,向侧一闪,一脚吸住船舷,人硬往外闪,伸手一抄,便抓住了姑娘的膝弯,身影如柳絮迎风,抓住姑娘的腿,晚了两晃仍回到船内。
“咦!好!”祝永新脱口叫。
姑娘却羞死了,扬第二条腿飞踢,上体虚悬,十分危险,不管是否解脱,这一跤是跌定了。她快,高翔更快,手向侧后方一带,她另一脚又落空,身躯末稳,上体下沉,却被高翔手快,一把将她抱住,暖玉温香抱满怀。
“你……你要死……”姑娘羞恼地叫。
他将姑娘扶正,笑道:“失礼,失礼……”
“礼”字声末落,他已凌空倒翻而出,半空中连翻五筋斗,双脚一沾水面,水声一响,人反飞而起,以美妙的燕子反掠波身法掠出两丈外,再双手一合,用金鲤倒穿波身法“唰”一声入水,立即无影无踪。
“好!”祝水新大叫。
“妙!”姑娘也脱口叫,忘了刚才的窘境。
里外的分水飞鱼看得真切、不由大惊失色,呆住了。
祝永新划动双桨,艇破水飞射,向分水飞鱼的船接近、姑娘却焦急地叫:“哥哥,等他浮出水面再说。”
湖水清澈,但暗涛不小,水下的东西不易看到,必须等人头浮出水面。祝永新摇头苦笑道:“大妹,不必了。你还没看出他的水性有多好?”
两船相距尚有十丈左右,一声水响、高翔从水中笔直上升,一个空心筋斗,便美妙地翻落船首、恰好站在居天成身旁。向分水飞鱼笑道:“老前辈,小可献丑了。”
分水飞鱼一拍脑袋,苦笑道:“好家伙,有你的,你不是吹牛,而是具有真才实学,老夫碰上了劲敌,陪你玩玩。”
高翔摇头道叫:“老前辈、小可不敢班门弄斧、我可斗不过你这条威镇大江南北,大河两岸的飞鱼。咱们无冤元仇,老前辈包涵一二。”
祝永新的船到了,缓缓靠着叫:“爷爷,怎么回事?”
“爷爷碰上了扎手货。”分水飞鱼感慨地说。
“那就上!”祝永新大叫,一跃上船。
高翔脸色一沉,叹口气说:“老前辈,何不三思?”
姑娘把住船舵,高叫道:“爷爷。到底怎么了?这两人是谁?他们不像是寻仇来的哪!”
“他们可能是火焚南湖庄的人。”分水飞鱼说。
高翔深深吸入一口气,朗声道:“老前辈居然仍认为,小可是火焚南湖庄的人,不是有失公允么?”
“那……你是……”
“小可是来找寻朋友的。”
“你贵姓?”
“小可姓高,名翔,南京人。这位是小可的朋友,姓居、名天成……”
“哎呀!你是不是那位插手侦查龙江关钦差失宝案的高翔?”分水飞鱼惊问。
“正是小可。”
“上次驱走横望山那群神秘恶贼……”
“也是小可所为,他们在路上暗算小可,小可不得不自卫。”
“老天,你何不早报名号?”
“老前辈没给小可有报名的机会哪!”
“哈哈!倒是老夫的不是了。没话说,咱们江湖人对你相当称许,你挑了假侠义之名,暗中作恶多端的双阙庄,江湖人心大快,不仅白道朋友同声赞许,咱们黑道人士也颇为推崇你呢。且到老朽的草庐中一叙,走!”
“老前辈谬赞了,小可深感汗颜。”
祝永新大喜,行礼道:“我叫祝永新,尚未出道,也不打算出道。打渔生涯无惊无险,自食其力心情愉快。你认识拼命五郎贺五。”
“兄弟与贺兄交情不薄。”
“那就对了,我听说他已离开,吉山沼泽到了南京,怎么回事?”
“三脚老妖借刀杀人……”他将吉山沼泽之斗的经过说了。
“哦!难怪,他也受到迫害了。你贵庚?”
“兄弟二十。”
“我二十五,我叫你一声老弟,高攀了么?”
“祝大哥,不要说高攀二字。”
“好.我知道你是条汉于,我有一弟两妹.船上被体制住的丫头,是我大妹小菲。
走,上我的船……”
“且慢”!分水飞鱼叫。
“爷爷,新儿载客。”祝永新狡狯地笑道。
“胡说!你又想献宝?爷爷也认了载,你哪!再练二十年也不行。”
“爷爷……”
“少废话。爷爷有事与高哥儿商量,你两人把船栓好,一同上船回去。”
“是,爷爷。”祝永新笑答,将船栓在大船后,兄妹俩同上了大船。
分水飞鱼重新扬帆,船向湾内驶去。他一面控舵,一面向高翔说:“高哥儿,南湖庄真不是你烧的?”
“晚辈在近午时分方行抵达,火场余烬末熄,只有死尸不见活人,平空出现一群自称是南山村的人喝打叫杀,硬指晚非两人是凶手。其中两个使龙头拐,佩长剑的老人,艺业奇高,不橡是村夫。”他将经过说了。
分水飞鱼冷笑一声道:“南山村只有八户人家.全是些朴实的种田庄稼人,哪有什么高手?那些人必定是凶手。”
“可惜,他们说要打官司,把我们唬住了。老前辈与江南浪子有交情?”
“没有交恶,老朽知道他,他不知道我。”
“他目下逃到何处去了?”
“他根本不在家。到湖广访友,将有两月之久了,这件事只有老朽知道。”
“哎呀!这里面有一个人说谎。”
“什么?你说老朽说谎”?
“不,晚辈指另一个人。如果江南浪子不在家、弹指通神怎会反脸闹庄?在亨上留字的人,他的字端端正正,分明在说谎。老前辈,江南浪子日下是否仍在江湖行道?他会不会与笑如来有往来?”
“你恐怕弄错了,江南浪子与笑如来累不相识。至于,江南浪子是否仍在江湖行道,答复却是肯定的:不错,他仍在江湖行道。”
居天成淡淡一笑。接口道:“明里素不相识,难保不暗中相互往来,这才可以掩人耳目哩!”
高翔点点头,说:“这当然有可能,我会查出来的。”
“哥儿,你认为江南浪子与笑如来有勾结?”分水飞鱼讶然问。
“不,但是怀疑而已。今晚得打扰老前辈一宵,明天晚辈要赶回南京,日后有暇,可能要到尊府请老前辈帮忙呢。”
“呵呵!一句话,老朽力所能逮,不敢推辞。”
“晚辈这里先行谢过。”
当天,他在分水飞鱼的茅舍中安顿,从祝家的人口中,他知道不少江湖秘辛,获益非浅。
次日一早,辞过祝家老少,动身北上返回南京。居天成镖伤恶化,请了一乘山轿代步,沿途耽搁、到了南京,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在他离开的前后六天期间,南京的群雄被飞来横祸。闹得几乎死伤殆尽,可怕的惨变一而再光临,永安镖局被愁云惨雾所笼罩,几乎沦入万劫不复境地。
两人回到永安镖局,发觉情势已不可收拾了。
在高翔动身赴石臼湖的第二天,永安镖局同时失去两笔红货,一在六安州,一在扬州高邮。两地相距千里,同一天被劫。失去这两笔红货,共损失白银三万两,眼看永安镖局将因赔镖而关门大吉。
同一天,拼命五郎与神枪太保陆玑,在镇江北固山受到小白龙纠众围攻,二十余名朋友死伤殆尽、两人生死不明凶多吉少。
第四天,金刚李虹到风阳去请入云龙许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