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 Coin-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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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的一家之长——见面的结果。
　　苏颖到苏霆家的时候苏霆尚未回来，她也没办法真的跟这样一个大忙人计较，只好先捧着说明书摆弄那台已经充满电的轮椅。
　　苏霆将近十点半才回的家，苏颖已经把轮椅的所有功能都试过一遍了。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苏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道歉，就算是兄妹之间，基本礼数依然不可废止。
　　“习惯了，大忙人。喝了多少？”隔着两米苏颖就能闻到苏霆身上的酒味，好像是白酒。
　　“还好。卜叔，”苏霆吩咐他的管家，“帮忙给我杯咖啡。”
　　“是，大少爷。三小姐还要吗？”
　　“不给她喝了，这么晚，回去再睡不好。”苏霆倒还记得要照顾一下妹妹。
　　“放心，我还不想过劳猝死。”
　　苏霆白了苏颖一眼：“你就没句好话。”
　　“不然让你家的博士大人给你来一个speech？”
　　“好了好了。这轮椅怎么样？”
　　“谢谢，很好用。来，老妹给你拿拿肩吧。”
　　“还是妹妹体贴。”
　　苏霆脱掉外衣俯卧在沙发上，苏颖讨好的给他捏肩捶腿。苏霆虽然喝得有点醉醺醺的了，却依然没有忘记今天最重要的任务。
　　“那个……尹，尹什么？”
　　“尹恪诚。”苏颖老老实实的回答，“恪尽职守的恪，童叟无欺的诚。”
　　“对，尹恪诚。”苏霆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多大了？”
　　“28。”
　　“比苏承还大一岁？”
　　“嗯。”
　　“以前是个军官？”
　　“特种兵，少校，军区最年轻的少校。”苏颖强调。
　　苏霆才不会被苏颖拐带了，追问：“少校是相当于营职吧？一个连一百二十人，一个营三百六十人？”
　　“特种兵的编制比较小，他们一个人顶普通军队的一个班呢。”苏颖的调门一下子降了一个级别。
　　“那也应该有三十六人。”
　　“我还真没问呢。”苏颖企图用撒娇来蒙混过关，苏霆不吃她这一套，“回去你问问他，就说我问的。”
　　“哦，好。”
　　这个时候勾引苏霆说的越多，回头麻烦就越多，苏颖干脆一口气答应下来不再跟他顶，苏霆斜着脑袋瞥了妹妹一眼，嘴角一歪，“好什么啊，你知道我问什么吗？”
　　兄妹之间虽然经常开玩笑，彼此毒舌来毒舌去的，但是这句显然比毒舌更毒舌，苏颖也有些不高兴的还了回去，“不就是问他管着多少人吗？”
　　“我对他两年前管多少人不感兴趣，你问问他十年后准备管多少人。”
　　苏颖从那天中午和苏霆吃完饭就在等着这个问题了，但显然这不是她能代尹恪诚回答的。
　　“你们男人怎么这么有权利欲？非得管人才行吗？”无论如何她得维护一下尹恪诚，苏霆在这方面很不可爱的没给妹妹面子：“看在他坐轮椅的份上，这个问题改成十年后他准备干什么，行了吧？”
　　虽然自己总是忍不住欺负尹恪诚，但苏颖顶不喜欢听别人拿他的残疾说事儿，重重的捶了苏霆一下，赌气坐到了一旁。苏霆慢慢悠悠的坐起来，端着咖啡杯啜了两口：“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当然想，所以苏颖无言以对。
　　“你是咱家唯一的女孩，我不能不管，嗯？”语重心长。
　　“嗯。”（真是个当爹的。）
　　“还有，如果你想和他好，那么你也得回答我，十年后，你准备干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没有打算，但是你跟尹恪诚好了之后，恐怕还没来得及想吧？”苦口婆心。
　　“嗯。”（谁说我没想的。）
　　“好好想想。”继续语重心长。
　　“嗯。”（懒得理你！）
　　“都送你轮椅了，还不满意啊？”苏霆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克星，除了儿子就数这个妹妹最让他头疼了。
　　“谁敢呀！整天为别人操心，您老就没给大树寻个后娘？”
　　苏霆的另一个死穴。他白了妹妹一眼，悠悠的啜了一口咖啡：“要是没你们俩一天一个花样，说不定早就找到了。”
　　弱势的苏颖明知道这是苏霆的托词，也只能连同二哥苏承的份儿耸肩吐舌表示认罪。
　　苏颖口中的“大树”乃是苏霆与第二任前妻所生的苏家长孙，今年两岁，由苏老爷子和秦岚照顾，这个时候三人应该在迈阿密堆沙堡呢。
　　苏霆的第一任妻子是一位商界女杰，但是个性太强，而且擅自打掉了二人婚姻（并不完全是爱情）的结晶，二人就此分道扬镳。第二任妻子是位艺术家，出身名门，同样很有个性，不过她愿意给苏霆生个孩子，代价是苏霆得负责把她捧红了。所以大树出生之后，苏霆也履行了他的承诺，两人便和平分手了。幸亏秦岚一直没有生孩子，就把大树当成自己亲生的养，苏霆虽然也舍不得儿子，但他实在没精力去照顾这个幼小的生命，便只能让父亲和继母抚养。
　　离了两次婚之后苏霆就步入而立之年了，他把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此时他拥有最旺盛的精力和最优良的资源，虽然离过两次婚，但是与两个亲家的关系却依然很密切，加上与继母秦家的联合，他有太多的计划要去实现，感情便成了入睡前的鸡尾酒。
　　作为国内身价最高的钻石王老五，企图嫁入名门的淑媛络绎不绝的送上门来。苏霆小心的应付着她们，从不许诺，但也从不冷落。酒会上，他的身边总有美丽的女子陪伴；球场上，他的身边也永远少不了靓丽的倩影。虽然苏霆是公认的花花公子，但是每一个被他宠爱过的女性都认为自己是他唯一的所爱，甚至在分手后依然怀念那段美好的回忆。花花公子——不，应该是花花中年了——苏霆的秘诀就是绝不同时与两个女往，一来他也没这个精力，二来苏霆虽从不考虑将女朋友变成儿子的继母，但也不是个滥交的人，甚至相当谨慎，对于那些可能的后患永远都是先下手把火种浇灭。
　　苏霆打开花洒，让强烈的水流冲击着疲惫的肌肤。过了这么多年，妹妹终于恋爱了，这次看上去又是相当的投入。苏霆无法理解一个残废，而且是重残的男人，可能连性能力都没有，怎么能勾引到妹妹的。设计师也算艺术家吧，是她太不拘一格的缘故吗？如果自己哪天不小心也磕碰了手脚，也能像尹恪诚那么幸运吗？自己认识的那些女人当中，哪一个有可能在自己遭遇意外——哪怕是比尹恪诚轻得多的意外——之后留在自己身边呢？
　　苏霆在馨香的沐浴露中苦笑了一下。
　　尹恪诚真的是很幸运的。我得去见见这个幸运儿。

　　漂泊的荷兰人（I）

　　苏颖回家时只看到尹恪诚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她蹑手蹑脚的摸过去，从他身后环着他，轻声问：“你妈睡了？”
　　“嗯。明天的飞机。”
　　“这就走吗？”
　　“你想她留下？”
　　尹恪诚难得使个诈，苏颖张开血盆大口重重的咬了一大口空气，尹恪诚笑着吻了她一下，有些不安的问道：“你哥那边……怎么样？”
　　“还好啦。布置了两道思考题，你我一人一题。”
　　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应，苏颖也有点心虚，没敢看他，盯着电脑下意识的念着“601857中石油后市仍有压力”。她这个样子让尹恪诚也开始紧张，低声问道：“是什么？”
　　累了一天，加上紧张，他的声音有点嘶哑，苏颖这才反应过来，忙亲了他一下：“Easy。　Easy。　其实题目是一样的。”
　　“嗯？”
　　“呃……十年。”
　　“十年？”
　　“十年后，你想做什么？”
　　尹恪诚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是个一阵见血的问题，只要这个问题能够解答出，那么其他一切现实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哥的确有水平。”
　　“不然他是老大。”
　　这个问题不用苏霆问他就已经在考虑了。本以为苏霆会给他提更现实性或者他不可能解决的难题，没想到他会这么宽容的默许了两人的交往，虽然前途的问题的确很难回答，至少目前还是给他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一想到时间，他又问：“什么时候出答案？”
　　“你需要多久？”
　　“也……不用太久。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的。”
　　“我就知道。”苏颖欢愉的亲了他一口，“那你好好考虑就是了，我哥一时也顾不上我们。”
　　“瀚海又要开展新的业务吧？”
　　“嗯。”苏颖对这些事情委实不感兴趣，随口应了一声。尹恪诚只好忍住进一步从她那儿打探内幕的想法，再次吻着她，低声道：“那你父亲呢？”
　　“他呀！”苏颖几乎是下意识的叹了口气，眯着眼睛开始撒娇，“难道一个大哥还不够你应付的，这就想跟我爸过招了？”
　　“哪有……”尹恪诚心虚的一笑，“早点知道也能有个准备不是？”
　　心口一痛，苏颖上前紧紧贴住他：“有我呢。”
　　男人不是应该保护女人，成为女人的依靠吗？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在依靠着苏颖，即使现在，他们贴在一起，也是他的脊背靠在苏颖怀里？尹恪诚默默地吻了她一下，她一向活力十足，连安慰自己的时候都带着笑容，提到父亲，却也只能避重就轻的不做正面回答，刚才去见苏霆，想必也是很累的吧？
　　“累不累？”
　　“嗯，有点，你还要继续吗？”
　　“不了，就是等你。”
　　苏颖甜甜一笑，又问：“你妈几点的航班？要不要送她去机场？”
　　“不用。她和我爸一起走。”
　　“啊？他们不是——离婚了吗？”
　　“像你说的，绅士风度。”
　　“OK，那我就不管了。我哥明天会安排人把轮椅送过来，你跟他们定吧。门卫那边得业主刷卡登记。”
　　“嗯，我知道。你不用操心了。”
　　人生就是这样的反复无常令人无法琢磨。尹恪诚在朗园的大门外望着远去的出租车，有些感叹。十年等于三千六百五十天，似乎是一个很漫长的期限；但是父母离婚，一家三口天各一方的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种令人晕眩的微妙差异，似乎用相对论也无法解释。
　　父母是早晚都要面对的，这个时机还算刚刚好，他和苏颖的感情正在最热烈的阶段，父母看了至少不会寝食难安。虽然一家人多年没见，自己又遭遇人生大变，于情于理都该和父母好好叙一下，只是现在情况如此的特殊，自己也算是寄居在苏颖家，父母各自都有工作，实在不好留他们下来小住，等以后有时间再去看望他们吧。
　　接下来就是苏颖那边的父母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苏颖的父亲和长兄，她的生母已经去世，二哥长住国外，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长兄需要fight。苏颖居然用这个词，尹恪诚自顾笑了笑。
　　尹恪诚隔着衣袋摸了摸那两张薄薄的银行卡，一张15万，是父亲给的，一张10万，是母亲给的。他们要工作多少年、生活中要如何节俭才能给予自己这些积蓄？苏霆随随便便给妹妹的零用钱就超过了两张卡的总和，眩晕。
　　他调转轮椅慢慢的向回驶去。过去他以为就算自己不能赚太多钱，但是与苏颖一起维持还算体面的生活应当不成问题。可是，自己所谓的“体面”，对苏颖而言只怕是“简陋”。
　　苏颖虽然出身优渥，但是一直相当低调。据她自己说，自从生母去世之后，她和二哥苏承决定淡出家族的圈子，是以兄妹两人在那个葬礼上一身缁衣为母送灵之后就从来没有在公众眼中出现过，包括远的近的亲戚都很少见，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苏霆还有弟弟妹妹，就是知道的也以为这两人都在美国读书——并且惯性思维的认为他们将在美国定居。
　　的确，相对于她的财富而言，苏颖绝对不是个乱花钱的人，她有一个很好的家庭财务软件My　Money，小心的记录每天的开支，小到一袋牛角面包也不放过。只是，只是——如果说原本他和苏颖之间只有一道坎坷干涸的古河道，他艰难的驾驶着轮椅，大约勉强还能抵达苏颖所在的彼岸；自从知道了苏颖的家世后，河道中就突然翻起了巨浪，将正在途中挣扎的自己卷入了洪流。父母在的时候来不及考虑这些，父母一离开，心底的隐忧便爆发开来。他并非无心上进，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尹恪诚一时无法适应强大的心理落差，就连呆在苏颖简洁平凡的家里也让他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他大开着落地窗，让高层湍急的气流冲击着自以为强悍其实却非常虚弱的胸怀。
　　“亲爱的，晚上想吃什么呢？今天不用加班哦！”苏颖很有活力的打来电话，未来公婆的离开令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倒不是不欢迎，只是不习惯而已。
　　尹恪诚懒懒的回答：“都好啊，你做什么不好吃？”
　　“那倒也是。那我去买些材料，晚上给你做好吃的。电动轮椅送来了吗？”
　　“嗯，送来了。”尹恪诚斜眼望着矗立在沙发旁的电动轮椅，卜叔送来之后他就没再多看一眼。
　　“回来帮你试驾。”
　　“好。”
　　兴冲冲的苏颖直到这个时候才听出来尹恪诚的心不在焉，不太放心的问：“Are　you　ok？”
　　“Sure。　I‘m　fine。”
　　“我觉得你有点low。”
　　“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么有energy的。”
　　“咳！好啦，我继续fight去了。在我去超市之前你还有机会点菜哦。”
　　“OK。”
　　勉强应付完了苏颖，尹恪诚把手机扔在轮椅上，握住护栏大口喘气。从二十一层的高度看下去，汽车像自己做的坦克模型，行人像肥胖的蚂蚁，偶尔飞过的鸟却忽远忽近忽大忽小。他羡慕那些走在阳光下行色匆匆的人，羡慕苏颖这样为了梦想去拼搏的人，羡慕苏霆那样一生顺利辉煌的人，羡慕一切能做他想做却无力去做的那些事情的人。
　　听到苏颖开门声后尹恪诚慌乱的想制造出一个忙碌的假象，但是他的电脑没开，桌上一张资料也没有，更甚者连房间的大灯都没开，就算是超人也无法在三秒钟内完成这一切，何况他坐在轮椅上。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苏颖从玄关中出现，一脸惊愕的打开灯，迷茫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恪诚？”
　　苏颖把手袋钥匙和购物袋都堆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