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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部分

九重紫(重生)-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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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陈曲水道到了鼓楼下大街的笔墨铺子。

    素兰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

    看到陈曲水,她不由气鼓鼓地娇嗔道:“陈先生真是的,去哪里也不跟人留个话,让小姐好等。”

    陈曲水这才惊觉得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六了,离窦昭出嫁,不过八天了。

    他连声道歉:“不知道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素兰笑道,“反正很急。昨天就曾派我来过一趟,先生不在。”

    陈曲水也顾不得天色已晚,换了身衣裳就随着素兰去了静安寺胡同。

    ※
第二百三十章 相告


    在大门口,陈曲水和素兰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酒意醺然窦世英。

    他看着捧着账本的陈曲水,很是惊讶,不由抬头望了望天。

    蔚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弦月,旁边零零星星地缀着几颗星子。

    陈曲水忙道:“小姐突然吩咐下来,要我把这半年的账目都整理出来,一直忙到现在才来回禀小姐……”

    窦世英点头,拍了拍陈曲水的肩膀,口齿有些不清地赞道:“很好!很好!你们好好服侍四小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素兰在心里小声嘀咕。

    七老爷又不知道在谁家喝的酒?回来就说酒话。他们要是待到七老爷来褒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陈曲水恭谨地道谢,和迎出来的高升一起,将窦世英回了房,这才随着素兰去了花厅。

    窦昭已得了信,穿戴整齐地在花厅等陈曲水。

    素兰上了茶点,悄声地退出去守在了门外。

    陈曲水拱手告了声罪,道:“一直觉得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从前的朋友偶有联系,也是有事相求。如今年已是耋之年,倒比从前行事通透了些,这两天就去拜访了一下老册友,让四小姐担心了。”

    窦昭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求下属给自己备报的人,笑着问了问他访友的情况,两人就转入了正题。

    “我这次去见老朋友,也是有用意的。”陈曲水沉吟道,“英国公府波诡云谲,想必小姐也能看得出来。从前这些都与我们关系不大,纵然有所变化,也无关小姐的生死。可现在却不一样的,小姐和世子定了亲,我们会在京都落脚,有些事就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不能全依杖世子。”他想到窦昭和宋墨两人私交甚密,宋墨又言出必行,杀伐果断,担心窦昭不能公正地看待宋墨,语气微顿,解释道,“世子的为人、品性,我们都是知道的,可有些事,就怕世子也没有办法,那我们就被动了。所以我的意思,我们一方面要结交些朋友,比如说和崔十三有来往的那些官员,我从前的那些旧友……一旦英国公府有什么变动,我们有后手,有底牌,就算不能帮世子,也能保住您的性命,不能让您身陷其中!”

    窦昭非常的惊奇。

    陈曲水完全是一副她嫁过去之后如何如何的口吻。

    “这么说来,您是赞成我嫁过去的?”她问陈曲水。

    陈曲水婉转地道:“世子虽然强悍,可您嫁给世子,也有几桩好处,一是英国公府的招牌够强,您这次拒绝纪家的提亲,五老爷恐怕要花大力气弥补和纪家的关系,东窦的人嘴里不说,心里却始终会有芥蒂。您如果留在家里,我们以后肯定是要和东窦斗智斗勇的,胜负未知,可您如果嫁给到了英国公府,东窦的人心里就是再不高兴,有英国公府这顶大伞,他们也只能选择和你冰释前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弥补和东窦的关系,而且东窦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始终对您尊重有加,这对您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二是我们和世子都知根知底,小姐嫁过去,不必担心有人压制您,就算您提别室而居,想必世子也不会觉得惊世骇俗。三是可以让世子帮您把您名下的陪嫁要回来,我们可以培养自己的大掌柜,最多十年,就可以从窦家剥离出来,”说到这里,他不由眉飞色舞,豪情满怀,“小姐,我们就可以再不用仰仗窦家的鼻息过日子了!”

    窦昭何尝不知。

    可他们得迈过四年之后的宫变才行!

    英国公府得屹立不倒才行!

    偏偏这种没有发生的事又不能跟陈曲水说。

    窦昭想了想,试探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勋贵之家,多靠皇恩,雷霆雨露,变化莫测。嫁到英国公府去,就和英国公府绑在了一起。如果英国公府像定国公府一样,我们就是有再多的算计,只怕也无计于事。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陈曲水道:“小姐可知我去会旧友,还有一层用意是什么?”他说着,微微一笑,“我怀疑世子不是英国公亲生的!”

    “这不可能!”窦昭惊呼,打翻了手边的茶盅。

    茶水很快顺着桌面滴到地上铺着的青石砖上,发出“嘀嘀哒哒”的声音。

    如果宋墨不是宋宜春亲生的,前世,他怎么可能理直气壮地弑父杀弟!

    陈曲水笑着帮窦昭扶起了茶盅,狡黠地笑道:“您看,连您都没想到的事,世子又怎么会想到?可天下的事往往就是这么的出乎人意料之外!”

    窦昭不得不承认陈曲水的话有道理。

    她心神震荡,不能思考。

    “据段公义推荐,世子身手高超,可他却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宜春打得半死,说到底,不过是占了父子名份,出乎世子的意料之罢了。”陈曲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可我们却不一样。我们都是局外人,看事情能更清楚,更明白。小姐担心的事,我也曾仔细琢磨过,”他身子微倾,目光灼灼地望着窦昭,“这就好比是个局,如果我们能揭穿这个局,就能知道宋宜春为什么这样待世子,以世子的才情、手段,又何愁对付不宋宜春……内患即消,外患何愁!英国公府又怎么会轰然倒下?”他说着,身子住后一倾,靠了太师椅的椅背上,豪情壮志地扬眉笑道,“小姐,是男人都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世上能帮世子开枝散叶的女子多了,可您只要有了这份投名状,您后半辈子,就可以在英国公府横着走了!岂不比窝在窦家和那些妇孺争来斗去要强得多!”

    窦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她忍不住泼陈曲水冷水:“可若是查出世子不是宋宜春的亲生儿子,等着我们的,恐怕是被杀人灭口吧?”

    陈曲水呵呵地笑,道:“宋宜春要杀世子,我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世子非宋宜春的骨肉,二是世子有什么事胁威到了宋宜春的生死。我听说您和世子订了亲,就去打听了一些事,之后又去找了老友,请他帮着查了查世子的事。世子的乳娘是从奶子府挑选的,宛平县人士,三岁的时候出府,如今活得好好的,遇人就说自己曾经做过世子的乳娘。据她说,世子出生前十天她就到了英国公府,蒋夫人生产的时候,是曾经帮皇后娘娘推荐的,曾经帮皇后奶奶接过生的稳婆,不仅去世的英国公府孙太夫人在产房,而且去世的定国公府梅太夫人也在产房,老英国公则在院子里面等着,世子洗过澡,是由两位太夫人亲自抱到产房的门口,给老英国公和宋宜春瞧了一眼。之后梅太夫人应孙太夫人之邀,亲自坐镇上院指使仆妇给蒋夫人做的月子,孙太夫则有和乳娘并一群丫鬟、婆子照顾世子,老英国公除了上朝,其他的时间都在抱孙子……世子被换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窦昭根本不相信宋墨非宋宜春之子,但陈曲水这种严谨作派还是让她心生佩服。她沉吟道:“那你是怀疑世子有什么事胁威到了宋宜春的生死?”

    陈曲水点头,正色地道:“不是有什么事胁威到了宋宜春的生死,就是有什么事侵害了宋宜春的利益,让宋宜春宁愿杀子,也不愿意让步。”

    窦昭情不自禁地锁紧了眉头。

    “时间太急迫了,”陈曲水叹气道,“不然世子在明我们在暗,不动声色地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了小姐再进府,就安全多了!”

    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窦昭非常的犹豫。

    陈曲水劝道:“小姐,有句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是指谋求的事收获越大,风险就会越大。好在我们知道英国公府的底细,您嫁过去,总比嫁到别的人家,等成了亲才发现那户人家‘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要好。况且我们已经有了准备,对嫁过去会遇到些什么事心里都有个打算,好生筹划一番,最少也有七、八成把握渡过难关,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要知道这世上既没有天上掉馅饼,也没有坐享其成的事。”他见气氛严肃,窦昭脸绷得紧紧的,他有意调节气氛,开玩笑道,“除非是世子犯了谋逆之罪,否则我保证让你全身而退,不伤分毫,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窦昭闻言表情有些怪异。

    可宋墨以后就是会犯谋逆之罪啊!

    陈曲水见状一愣,道:“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或者是窦昭发现了什么,没有告诉他!

    “没事,”窦昭悻悻然地道,“这件事我还得仔细想想才是!”

    听了陈曲水的一席话,她的心绪更乱了。

    到底要不要嫁过去?

    时光能不能就此停止,让她想好了再转运?

    送走了陈曲水,窦昭握着拳头在院子里站定,发泄般地尖叫了一声,引得刚刚梳洗完毕正准备上床歇息的窦世英悚然失色,趿着鞋子就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窦昭搭拉着肩膀,焉焉地道,“刚才看到一道黑影,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只猫。

    窦世英松了口气,有些神秘地对窦昭招手:“来,爹爹有话跟你说。”

    ※

  第二百三十一章 猜测


    窦昭随窦世英进了西梢间的书房。

    窦世英塞给窦昭一张契纸:“有朋友邀我在京都开银楼,我入了五万两银子的股本,用得是高兴的名字。你悄悄地收起来,谁也别告诉。”他说着,流露出些许的得意,“若是银楼不赚钱,你就抽股,好歹也能收回三、四万两银子,给自己置办几件衣裳首饰。”

    看样子,父亲准备把高兴给自己用了!

    可犯得着这样吗?

    就为了把这笔银子洗白了,然后白白损失一、两万把两银子?

    想到父亲从来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窦昭强忍着才没有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

    “是哪位朋友邀您一起开银楼?”她果断地把契纸收进了衣袖里,问父亲,“除了您,还有哪几位股东?都各是做什么的?您占总本金的多少成?银楼由谁管事?”连珠炮似的,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把窦世英问得愣在了那里,想了半天才道:“是郭颜约得我,除了我,还有翰林院的两个同僚赵培杰和陈宋明,再就是日盛银楼的东家张之琪,一共五个人,我入股五万两,占三分之一,张之琪占三分之一,郭颜等三人占三分之一。银楼由张之琪打点,我们每年分红就行了。”

    窦昭骇然。

    父亲竟然要和日盛银楼的张之琪合伙做生意!

    是命运原本就是这样安排的呢?还是因为她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让父亲有机会认识了张之琪的呢?

    前世她和父亲说不上几句话,根本不知道家里到底有些什么生意,没有办法判断。

    但上一世,日盛银楼不过是大同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银楼,张之琪接手之后,将妹妹嫁给了大同总兵府的一位坐营官为续弦,从此开始做大同总兵府的生意。没几年就成了大同的首富,又在京都开了间小小的分店。辽王登基后,他一跃成为内阁首辅石均圭的座上宾。开始总揽九边的军饷,一时间间风头无两,先后在保定、济南、武昌、杭州、淞江等地开设分店,成为名震大江南北的巨贾,两个儿子一个走捐监在通政司做了个小吏,一个参加科举谋了两榜进士的出身,做了吏部给事中。

    京都的人都在传,说张之琪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为辽王起事的时候,他将全部的身家二十万两银子都捐给了辽王,助辽王起事。石均圭,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窦昭问窦世英:“高兴什么时候来?”

    “我已经让人给给带信了。”窦世英说着,走到旁边的大书桌前,从暗格里拿出个红漆描金玉簪花的匣子递等了窦昭,“这是高兴一家人的卖身契,你收好了。”

    窦昭没有和她客气,和那张契纸收在了一起。

    回到屋里,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前世。宫中惊变,皇上的亲卫军却反应迟缓。等到辽王射杀了太子,逼皇上写下了禅让书,在金吾卫的簇拥之下出现拿上了午门,接到太子求救信的五军营和神机营这才赶到朝阳门,被五城兵马司拦在了大门外……

    种种迹象都表明,辽王起事,并非临时起意。

    而现在离宫变只有四年的时间了。按道理,辽王早已开始部署了才是。

    张之琪选择在这个时候来京都开分店,是巧合呢?还是早已投靠了辽王。此次来京,为辽王打前站的?

    窦昭想到日盛银楼的另外几个股东。

    郭颜是已经去世了的内阁首辅曾贻芬的女婿,从前在翰林院任待讲学士,曾贻芬去世之前,他外放陕西按察使,三年后,升至陕西抚巡,节制陕西都司、行都司七十六个卫所,二十一万大军。辽王登基后,他任兵部尚书,英武殿大学士。

    赵培杰,此时在翰林院任职,兼詹事府少詹事,东宫属臣。太子死后,他自缢于家中。

    陈宋明,行人司司正,天子近臣,辽王宫变,由他执笔写得禅让书。辽王登基,他升迁国子监祭酒,没几个月,投河自杀。

    事情有这么巧吗?

    她越想越心凉。

    那父亲呢?

    如果这是有预谋的,他们又瞧中了父亲什么呢?

    前世,她只管着和魏廷珍较劲,哪里注意到这些!

    听到伯父们和父亲升迁,也只恨老天不长眼,在心里冷哼数声,派个管事送上一份恭礼。

    那窦家有没有参与辽王的谋逆呢?

    窦昭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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