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重生)-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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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坐坐。”
纪咏再三作揖道谢,这才上了马车。
之后他又一一宴请那些同科。
不过几日功夫,就和今年的新科进士们混了个脸熟,等到他去翰林院上任时,几乎是一路被人拍着肩膀称着“贤侄”走到掌院学士面前的,让和他一起上任的状元蔡固元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
纪咏全当没看见在那些老翰林面前低眉顺目,很快就博得了个“谦逊慎谨”的评价,让纪颂和纪颀不由得目瞪口呆,纪颀更是擦着额头的汗道:“见明这是怎么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纪颂却想到了窦昭。
他叫了子息来问:“之后见明给窦家四小姐回信了吗?”
“回了。”子息悄声道,“少爷说窦家四小姐的话很有道理。说不管皇上是看着他年轻还是看着他文章写的好才点了他做探花,这也是因为他有这个本钱和实力,实在不应该拘泥于是什么花!”
纪颂不由的暗暗点头,吩咐他:“以后见明和窦家四小姐的事,你要多多留心。”
就是让他当耳报神嘛!
子息在心里嘀咕哪里敢露出丝毫的不悦,连连应“是”。
正在此时,纪老太爷的信到了。
纪颂把信递给纪颀看,苦笑道:“让我们不要大惊小怪,见明虽然喜欢新奇之事,但只要是他答应的事,却从不半途而废,这次既然入仕,就不会丢下来到处乱跑了。他和窦家四小姐一个在京都,一个在真定时间长了,也就淡了,让人悄悄地注意一下就行了。至于见明的婚事,他老人家自有主张,让我们不要自作主张。”
纪颀已匆匆将信看了一遍,闻言叹道:“也只有如此了!”语气颇为沮丧。
纪颂想到纪咏这些日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和纪颀商量,又写了封信给纪老太爷,又叫了人注意问纪咏的行踪在得知窦启俊来向纪咏辞行,纪咏因为入职翰林院而没办法履行前喏和窦启俊一起回真定的时候,纪颂还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和纪颀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难怪只有祖父能管得住见明了。”
纪颀不住地点头。
纪咏却写信向窦昭抱怨:“……本想去找你玩的,结果却去不成了。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窦昭笑得不行,回信给他:“听说越是大官越不容易致仕。你不如想办法找点趣子,不然真的会被闷死的。”
纪咏很快给她回信:“翰林院素位裹尸的多,却也不乏真才实学之非。我近日跟着杜加年在学制古琴,到时候送你一张。”
杜加年名轮,擅琴,是当朝有制琴大师又因出身翰林所制之琴万金难求。
窦昭道:“你不如帮我求一张杜加年亲手制作的古琴好了!”
纪咏勃然大怒:“定要叫你后悔今日狂言。
可没几日,纪咏就从京都给她送了张杜加年制作的古琴还在琴尾落了“桑林”的款。
窦昭大爱,请了江南大家在家里教自己抚琴。
纪咏又给她找了几本古琴谱。
两人书信来往很快就到了秋天。
在田庄里养伤的徐青求见:“世子爷就住在东城门口的那家高升客栈,想来拜访小姐,不知道小姐何时方便?”
窦昭大吃一惊,失声道:“出了什么事?”
谄害宋墨的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按理说,宋墨应该正和宋宜春斗得正欢,怎么会跑到她这里来?
徐青则被窦昭目露惊恐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他忙道:“没出什么事!世子爷如今已牢牢掌了局势,这次是专程来给您道谢的。之前之所以没来,是怕被国公爷发现您和那件事有关联,连累了您…”
窦昭舒了口气,道:“既然你们家世子爷平安无事就好。你跟他说一声,道谢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们也不过是适逢其会。我一个内宅女子,实在是不方便见客,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又道,“来的都是客,我这就跟段公义和陈晓风说一声,让他们代我招待世子爷吧!”
徐青睁大了眼睛,满脸不置信地望着窦昭。
世子爷来向她道谢,既然吃了闭门羹!
他不由道:“四小姐,您可能不知道,世子爷之前为了给夫人送葬,一直能好好的养伤,伤势一直反反复复的,御医说世子爷要是再这样折腾,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世子爷的伤了。现在好不容易局势稳定了,大伙都以为世子爷会好好在家里养伤,世子爷却借口要用无根水煮药,兴师动众地搬去了大兴的田庄居住。只要世子爷能静心地把伤养好,在颐志堂也好,在田庄也好,大家都只求世子爷的势伤能早点好……谁知道世子爷却是打着明修战道,暗渡陈仓的主意要亲自登门给您道谢;您见都不见,世子爷得多寒心;”说着,眼圈一红,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窦昭的面前,“四小姐,我求求您了。您去见见世子爷吧!”然后“咚咚咚”地给窦昭磕起头来。
“你快起来!”窦昭有些狼狈。
素心忙上前扶徐青。
可她哪是徐青的对手。
徐青“咚咚咚”地给窦昭磕着头,大有窦昭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窦昭啼笑皆非。
可她真的没有让宋墨道谢的意思。
她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能和宋墨两清而已。
结果事情却向了相反的方向发展……
窦昭尊重徐青是忠仆,朝着素心使了个眼色回了内室。
厅堂就不时地传来素心劝徐青的声音以及徐青磕头闷响。
眼看着漏钟的沙细细地落了一个时辰,徐青的磕头声依旧“咚咚咚”地像鼓点般的打在窦昭的心上。
她实是受不了。
素心也进来道:“四小姐,这样不行啊,徐青满头都是血…”她脸色灰败。
窦昭苦笑,只得重新转回厅堂,沉着脸问徐青:“你这样强迫我,难道是你们家世子爷的意思不成?”
徐青或是怕额头的血吓着窦昭,低着头闷声道:“小的不敢。只是想着世子爷一片诚意,于心不忍。”说着,又磕起头来“求小姐成全!”
素心不忍看徐青的样子,别过脸去。
窦昭叹气。
徐青也是奉命行事,她又何必为难徐青。
“你跟你们家世子爷说明天就在田庄见吧!”她淡淡地道,“不过,只此一次,下步为例。”
“四小姐!”徐青又惊又喜,忙道,“小的再也不敢了”一句话没说话,人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真是的!”窦昭直跺脚,转去了崔姨奶奶那里把徐青丢给了素心。
祖母奶知道窦昭要去田庄见陈先生笑着问她:“你那笔墨铺子的生意如何?”
“能够维持开销。”窦昭笑道,“这次去田庄也是想和陈先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让铺子赢利。”
祖母点头问起那个在窦昭及笄礼上给窦昭送锦鸡的田富贵来:“十三把他要了去,他没有给您惹什么麻烦吧?”
老人家觉得人既然是崔十三要去的,若是不好,这责任就全在崔十三的身上了。
窦昭不由抿了嘴笑。
这个田富贵,还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去了京都没几日就上了手,比崔十三做得还要好。
“你就放心好了。崔十三引荐的还有错。”
“那就好!”祖母听了很高兴,翌日亲自送了窦昭出门。
晴朗的秋日,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澄静中透着高爽。
窦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马车在进村的拐角处被人拦了下来。
“四小姐,”向她抱拳的是她上次见过的陈核,“世子爷后山的河边等您。”
那里曾是她和父亲垂钓过的地方。
山下有条小路通往后山,却不适合走马车。
路很近,拐过山头就到,窦昭由素心扶着下了马车,旁边停了辆软轿。
陈桃上前撩了帘子。
窦昭上了轿。
轿子晃悠悠地上了小径。
平日里寥无人影的树林此时却每隔几步就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锋芒,隐隐截住了通向后山的小路。
窦昭走在平日熟悉的小径上,却仿佛走在深渊峭壁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后山
后山的小河,河水清澈,河底的白色鹅卵石清晰可见。
宋墨站在河边,静静地注视着潺潺流水中倒映的树影。
石青色的锦袍,碧玉簪子,挺拔的身姿,静谧的气息,他仿佛化成了他身后那片树林里的一棵树,融入那清风碧空之中,寥寂苍茫中透着秋高气爽的澄净。
下了软轿的窦昭不由脚步一滞。
宋墨闻声已转过头来,笑道:“你来了!”
他的目光温和,笑容真诚,窦昭却骤然失声:“你怎么瘦得这样厉害?”
原本精致无暇的五官因为削瘦而更加分明,让他纵然面带微笑也显得肃穆冷峻。
“是吗?”宋墨笑道,“我怎么没觉得?”
窦昭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管是谁遇到他这样的事恐怕都要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何况身上还带着伤。他能站到她面前,已实属不易。
她不由道:“你的伤,怎样了?”
“还好!”宋墨显然不太愿意谈及,简略地道,“让顾玉帮着请了太医院最好的御医,都说不能心急,只能慢慢地调养。我这些日子就躺在床上混吃混喝的,哪里也没有去。”然后笑着问她,“听说及笄礼很热闹,可惜,我不能来道贺……”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遗憾,倒是真的觉得可惜。
窦昭却忍不住腹诽。
就算是你没遇到这破事,就算你身上没伤你能来吗?你以什么身份什么借口来?
念头闪过,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宋墨想干什么还有干不成的?!
说不定他不能来道贺还是件好事。
若是让他找到了借口和自己正大光明地来往,那以后宋家的事她怎么能避得开?
然后想到了纪咏。
怎么她遇到的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性子?!
然后又想到邬善和魏廷瑜……只觉得宋墨和纪咏都叫她头痛。
她索性什么也不想,左右看了看,指了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对宋墨道:“我们过去坐坐吧?”话音一落,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妥——据说宋墨的伤很严重,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又忙道,“算了还是站着说话吧?”心里不禁嘀咕,也不知道他这样站着吃不吃力。
宋墨望着窦昭笑,笑意一直从眼底深处流淌到了眼角眉梢。
他轻轻地道:“我没事。外伤早就好了,内伤。。。。。。我大舅觉得学外家功夫过于霸气外露,我们宋家是皇上近臣,我学这个不太好,早年特意寻了师傅告诉我练习内家养生功夫,这功夫本就如小火文茶,要慢慢地来,倒也不急于一时。”
“那就好!”窦昭想到段公义第一次见到宋墨时就说宋墨好像学过什么特殊的武技想着蒋家和宋家都是百年旺族,肯定有外人不知晓的防身保命之术,就随口应了一句。
宋墨微微地笑,道:“你上次跟我说,田庄有野菜,是不是就长在这后山上?我怎么一株也没有看见?”
窦昭忍不住道:“你认识野菜吗?”
“认识啊!”宋墨笑道,“我从前不认识,回去之后让人采了些回来……很稀有的不认识,一般的都认识了。”
不至于吧!
窦昭眨了眨眼睛。
宋墨却很认真地朝她点了点头。
窦昭朝四周望了望,拔了一株长着椭圆形叶片植物折了回来:“这是什么?”
“这······”宋墨没见过顿时额头冒汗,喃喃地道:“应该……是……叶蓼?”
还真是用过功的!
窦昭心里嘀咕着。
“不对!”她肃然地道,“这是酸模。”
酸模和叶蓼长得十分相似不过一个的叶子长窄长些,一个的圆润些。
宋墨窘然地擦着汗。
窦昭哈哈大笑。
那笑容,带着几分促狭几分狡黠,因而有种恣意的飞扬,明亮了宋墨阴郁的心。
他不由跟着笑起来。
笑容让宋墨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显露出些许少年的丽。
窦昭在心里暗叹可惜。
这么漂亮的一个少年,宋宜春却硬生生把他变成了个杀戮者。
“这也叫酸溜溜。”她摇晃着手中的酸模,“是长在夏天的野菜摘下来之后用清水洗干净放入滚水中略微焯一下,捞出来就可以吃了。有清热凉血的功效。”
宋墨接过窦昭手里的酸模笑道:“上次吃的是秋葵,你好像很懂这些似的。”
“嗯。”窦昭抬头望着河对岸的三株野桃树笑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小时候常和村里的孩子一起上山摘野菜,还下河摸鱼,”她指了小河边的一处拐角,“看到没有?到了夏天,那里就会有很多的野鱼……”窦昭回过头来,笑着问他,“你走得动吗?”
“嗯!”宋墨点头,“走得动。”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窦昭笑着朝前走,道,“你要是觉得吃力,就说一声。”语气微顿,道,“不要硬撑着,那样没意思。”
“我知道了!”宋墨笑着,跟窦昭踩着石头过了小河。
窦昭手脚麻利地爬上了野桃树。
宋墨没有犹豫,紧跟着爬了上去。
他看到大片的庄稼地和两个村落,东边那个是窦昭的田庄,一座青砖瓦房立在村子中间,一些低矮的泥草房围在旁边。另一个却很陌生。两个村落的大小、布局都差不多,他甚至能看清楚在田里劳作的农人和青砖瓦房中走动人的影。
窦昭指了那个让他觉得陌生的村落,笑道:“那是郎家的田庄。郎家的人很少到这里来,打理田庄的是个瘦瘦的老庄头,他有个白白胖胖的老婆,很喜欢喝酒,每次喝多了酒就追着老庄头打,老庄头一边骂,一边往田里跑,田庄里的人就都跑出来看热闹。”
宋墨忍俊不禁。
他仿佛看到小小的窦昭,眉眼儿弯弯地趴在这里看郎家的庄头夫妻打架……那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