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春,不再回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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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林幼喜呆呆地看着叶梦梦在篝火前翩翩起舞,她的舞步非常娴熟,裙摆飞扬,一定是打小就学过舞蹈的,在叶梦梦的带动下,更多的男生女生拉着手走入了中央围起来的舞池。
气氛热烈,苏欢欢也顾不得吃零食了,将书包往林幼喜手里一塞,便娇滴滴地接受了王亚竹的邀请,两人拉着手走了,林幼喜自己坐了一会儿,有男生来邀请她,她没处安放苏欢欢的书包,也实在是不会跳舞,又推掉了几个,她终于坐不住,拍拍裙子站起来,走出了人群。
因是大学固定的篝火地点,所以这片树林是非常干净安全的,高大的亚热带树木,头顶上疏疏点点的星光,氤氲在植物的叶片之间,空灵如同仙子藏匿其中,林幼喜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步,将坐垫放在树下,裙边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腿,她的皮肤很白,爸爸在世的时候,曾经说,妈妈也有这样白皙的肤色,是当年小镇上的美人,可惜……
可惜林幼喜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她生下林幼喜,就离开了小镇,听说在外面认识了有钱的老板,再也不回来,林幼喜小时候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回家和爸爸哭喊着要妈妈,爸爸总是用一双大手慢慢抚摸林幼喜的后背,年幼的林幼喜就那样一次次在绝望中哭着睡去。
醒来之后,依然只有爸爸,没有妈妈,渐渐地,她不再找妈妈了,妈妈不会回来了。因为妈妈的名声不好,父女俩在小镇上的处境也不佳,小幼喜没有朋友,她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读书上,她知道,能够让这个家快乐的事情,唯有她靠读书走出小镇,到另一片更好的天地中去,那么多艰难的岁月,那是她和爸爸唯一的希望。
昆虫拍动翅膀,蛙鸣声声鼓噪,一阵阵传入耳畔,风吹拂野草,穿过树的缝隙,发出窸窣的声响,林幼喜顺手摘了根草茎,拍打着落在身上的蚊子,她的手臂上被叮了一个包,红红的一点,如果不赶着些,很快就会成为蚊虫饱餐的对象,她无奈地拍打着,不时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古人有观星赏月的雅兴,吟诗做赋,饮酒离骚,今人却没那份情思,每每静坐只能晃神发呆。
5,到上海去 “要不要驱蚊液?”一个清淡无味的声音在树后传过来,幼喜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耳畔有草丛窸窣的声响,许是有人走过来,她只当是风,未曾留意,顺着声音抬头看,高大深邃的影子,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两根手指中夹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谢谢。”林幼喜接过驱蚊液,抠开盖子,倒了一点在掌心,扑在手脚上,清凉的薄荷味道弥散开来,心跳一点点加快。冷子辰没有说什么,安静地坐在了她旁边,压倒了一片不知名的野草,会有绿油油的植物汁液蹭到他那条牌子不菲的牛仔裤上,他似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坐得离她很近,近得她可以闻到他衣服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温热的气流。她将驱蚊液递到他面前,又说了一句谢谢。
“你留着用吧。”冷子辰没有接,而是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林幼喜眼睛扫到烟盒,是一长串的英文字母,她没有见过,爸爸也抽烟,不过是土烟,农贸市场买来的,一捆十几块钱,买回家摊开在院子里,晒干后,一点点搓成碎末,用废旧的报纸卷成烟的形状,廉价却浓辣。冷子辰又摸出一只铜影影的zippo,在手里顿了顿,看了林幼喜一眼:“我可以抽烟么?”
“恩。”林幼喜点点头,她打小闻父亲的烟味习惯了,所以不会反感,只是想不到,外表冷若冰霜的冷子辰,竟然会问她是否许可他抽烟,像冷子辰这样的人,家教一定是极好的,所谓的绅士风度,大概就是如此。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吁出,心跳慢慢平定下来,她想也许是自己太自卑敏感,总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不要这样,自己是靠着努力和汗水才考上了这所国内一流的大学,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应该再低头怯懦。
“你怎么不过去玩儿,他们都玩儿疯了。”冷子辰的眼前烟雾缭绕,迷茫的烟雾后面,是一个一袭白色裙子的女生,远处影影绰绰的篝火露过一点昏黄的光亮,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更加难以琢磨,娴静,静如处子,冷子辰脑海中跳出这四个字,然后他玩味了一会儿,冷冷淡淡地笑了。
“我不会跳舞。”林幼喜将苏欢欢的书包抱紧了些,往树下缩了缩,快至十月,夜晚的风一阵一阵,她心头泛起紧张和寒意。
冷子辰将外套脱下来,递到她面前,见她不动,便伸了伸手,披在她肩上,他吐出的烟圈在她眼前缭绕,林幼喜看见他的脖子上带着一根黑色的细线,领口内坠着一枚翠绿的玉片,光华流转,胸部的线条若隐若现,她的脸红了,只是树林里太黑,也许看不见,但是心跳怦怦有声,似是再也平定不下来。
“迟早要学着跳的,上大学就是这么点事情。”冷子辰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夜色中的林幼喜,然后吸了口烟,吐出烟圈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你老家在哪里?”
“北方,落叶镇,是个小镇,你一定没听说过。”林幼喜缩进冷子辰的衣服棉质柔软,外套上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陌生的,却是温暖的,她不再打颤,慢慢放松下来。
“落叶镇,听起来很美。”冷子辰将烟用鞋底蹭灭,然后用打火机的底座在地面上挖出一个小坑,将烟蒂埋了进去,再将土填平,林幼喜认真地看着他做这件事,他脖子上的坠子随着他的动作也轻轻地一跳一跳,他突然扭头笑着看她:“这片树林是隶属学校的,学生会要带头注意环保。”
他扭头扭得突然,一张清逸又有些不羁的面孔突然转向林幼喜,险些碰到鼻头,林幼喜吓了一跳,忙往后缩了缩,嘴里轻声应道:“哦。”安静了许久,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心地看着冷子辰:“你在学生会工作,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冷子辰浅浅地挑了挑眉毛:“你问吧。”
“我们学校的助学贷款,申请资格有什么要求没有?”林幼喜笑了笑,夜色中,露出一口齐整的牙齿,冷子辰看见她一侧的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她笑的样子很顽皮,动如脱兔。
“只要期末考试的成绩稳在年级前列,是没有资格限制的。”冷子辰说:“你要申请么?”
“恩。”林幼喜点了点头。
“其实,如果不是非常必要,只拿奖学金,也够用了,毕竟我们学校是国内一流的大学,各种奖学金加一加,也不少了,不要太贪心哦。”冷子辰说。
“我得申请助学贷款,学费太贵了,一年八千多。”林幼喜将头放在膝盖上,落寞地说:“我以为,上了大学,就不必再给家里增添负担,没想到学费也这么贵,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爸爸在世的时候,为了给她凑上大学的费用,日夜出去工作,勉强凑出了路费和第一年的学费,可她还没上考场,他就病倒了,他骗她说是老毛病不碍事,只让她安心复习。
林幼喜那么聪明,怎么会被爸爸骗过去,她翻他衣服的口袋,看到了那张胃癌晚期的化验单,那个晚上,她捏着化验单,哭得快要晕过去,可是她不敢哭出声,爸爸不想让她知道,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失望。日夜复习备考,心里念着一定要让爸爸看到鲜红的录取通知单,可是……
可是爸爸却没有等到那一天,高考的前一个星期,他走了,那天,林幼喜晚自习放学,推开家门,习惯性地叫爸爸,却没有人回答她,她的心里一沉,在家里跑起来,最后在仓房找到了爸爸已经冰冷的尸体,他死的时候,身体缩成一个团,那是癌痛到极致才会有的样子,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去坚持,可是他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
爸爸,爸爸啊,你怎么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她失声哭起来,哭着哭着,突然看到爸爸紧握的手掌心握着一个小小的纸团,抽出来看,上面写着:小喜,一定要考上大学,去上海,你妈妈在那里……
后面的字迹,支离破碎,爸爸是在用他的生命将最后的心愿留给了她去完成,她没有权利放弃,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考上大学,到上海去。
最后一个星期,花掉了上大学的费用,葬送了爸爸,然后上考场,考出了全镇第一,全省第三名的成绩,被这所上海乃至全国都一流的大学录取,她将录取通知书影印了一份,在爸爸骨灰盒前烧掉。然后卖掉了家里的房子,来到上海。
落叶镇,风吹落叶了无踪,往事纷扰亦无痕,从此再也不用回去的地方。
6,婚礼的合影
冷子辰看着林幼喜,她说完学费八千多,就没有再说什么,他也没有去问,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树林里,一直熬到天亮,他抽了很多烟,地上落满烟蒂小小的坟茔,最后一只烟,天渐渐亮了起来,东方一点淡淡的鱼肚白,林幼喜帮他挖了一个小小的坑,他笑着将烟扔进去,然后两人站起来,往篝火的方向走去。
闹了一夜,人人脸上都是疲惫,冷子辰开始安排人打扫,将丢弃的果皮纸屑收拾装好,篝火用土扑灭,原地挖坑掩埋。林幼喜找到苏欢欢,她正靠在王亚竹肩膀睡着,王亚竹张着大嘴打哈欠,看见林幼喜嘿嘿笑了笑,把苏欢欢交给她,他就跑过去忙着收拾场地了。
林幼喜见苏欢欢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冷子辰的衣服,抬头去看,他正在不远处忙得满头大汗,大概根本穿不得外套,也只好硬着头皮装糊涂,苏欢欢累得极了,也不问,不多时校车来了,大家拥挤着排队上车。
冷子辰站在校车底下,大声喊着一个班级站在一起,队伍排整齐,女生先上,男生拿东西,在他的指挥下,一车车满载学生的校车开走,终于排到了林幼喜的班级,她扯着昏昏欲睡的苏欢欢上车,寻了一处角落的位置,让苏欢欢睡好,将冷子辰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车子坐满了,林幼喜下意识地向车外找,却发现冷子辰已经不再原地,取代他站在那儿指挥的,是萧宇泽,哪儿去了,一转眼就不见了,林幼喜自嘲地笑笑,找什么呢,好像和人家多熟的样子,自作多情。
又帮苏欢欢掖了掖衣服,车内本来叽叽喳喳的女生突然安静下来,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原来冷子辰上了车,正在车门的位置向里看,视线在一个个充满期待的女生脸上滑过,最后落在林幼喜脸上,林幼喜心里咯噔一声,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来要衣服的,便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冷子辰也微微咧了下嘴,那一笑实在生动,即便是那些海报上的电影明星,大概也不过如此,林幼喜听见过道对面的孙美吸了一口冷气,冷子辰朝林幼喜走过来,背后尾随着一众女生嫉妒羡慕猜疑的目光。
“给你的,你昨晚什么都没吃到。”冷子辰将一个温热的塑料袋塞进林幼喜手里,那是一包烤翅和红薯,是昨晚篝火的时候烤的,她躲起来,竟一口都没吃,他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苏欢欢,说:“衣服给她盖着吧,我不冷,车要开了,我先下去了。”
然后不顾林幼喜回话,就脚不着地地跑远,林幼喜看着他跳下车,接过了萧宇泽手中的小旗子,对司机喊着什么,车子很快启动了,手中的烧烤依有余温,粘着孜然和芝麻的烤翅,渐渐泛出肉香味,林幼喜觉得脸颊一阵讪热,幸亏坐在角落里,否则,光是被女生的眼睛望,只怕就会望穿了。
“切,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竟然骨子里也是风情万种的闷骚。”一个清晰的女声传入林幼喜耳畔。
“可不是,平时低眉顺眼的,突然穿个白裙子,也不知道打哪儿借来的,一副乡下样子,也配穿ONLY?”不多时,又传来一句。
“都丫的给我闭嘴。”一旁的叶梦梦突然爆出一句京腔的粗口,林幼喜心头一惊,看过去,叶梦梦从座位上站起来,叉着腰:“有话当面儿讲,少背后嚼烂舌头,欺软怕硬,我都替丫的寒碜,这么编排同班同学有劲吗?”叶梦梦的性格和她的爆炸式的发型一样。
车厢里一片安静,叶梦梦这才拍了拍林幼喜的肩膀:“别和她们一般见识。”然后坐回了座位,孙美也难得地冲林幼喜歪头笑了笑,林幼喜的心跳一路都撞个不停,似乎快要冲出胸口,喷到远远的挡风玻璃上去。
林幼喜住在虹口的上海外国语大学附近,离教堂不太远。萧宇泽将车子停下,林幼喜似乎睡着了,他没有叫她,将西装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子辰,我不冷。”林幼喜嗫嚅着说,萧宇泽的表情定了定,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幼喜这才醒过来,并未留意自己说了梦话,匆匆道了个别,就下了车。
回到家,洗了澡,换上居家的睡衣裤,拿了一本书靠在沙发上,对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林幼喜无奈地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里不停地说,不该去的,今天不该去参加这个婚礼的,错了,真的错了。
门铃响起,她赤着脚去开,隔着外面的镂空铁门,她看见冷子辰,还穿着婚礼上的黑色西装,身材英挺,双手抄着口袋,酒席上他被同学灌了不少酒,一双微醺的眼中泛着血丝,眼神却还是那样锐利。
“林幼喜。”他看着她的脸,咬着牙说:“开门,让我进去。”
林幼喜的手指在发抖,不受控制地打开了铁门的门栓,他一把拉开了门,将她拥入怀中,浓重的烟草和酒精味道混杂在一起,他的力气那样大,几乎要将她揉碎,她也无力挣扎,他的怀抱,熟悉的温度,昔日她抵死无法放手的缠绵,一切仿佛都是昨天,而分明是恍若隔世。
“林幼喜,林幼喜……”他的声音在她泛着洗发水香气的发丝间穿梭:“原谅我,林幼喜,我一直都爱着你,你别再跑了行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脚底传来刺骨的寒意,她是赤着脚跑来开门,她渐渐清醒了些,嗫嚅着说:“冷子辰,你别这样。”推开了他,见他眼中浮上燥怒,她又推了一把,将他推得远远的,然后她听见自己说:“对不起,我已经不爱你了。”然后重重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