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贪官心理恐慌致死的精神旅程:官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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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弥将书房门打开，故意大声说话，要同学帮忙处理删帖的事情。过了几分钟，同学回了电话，说人家不愿意接这笔业务。王小弥清楚，干好这件活，可以增加唐绘青对自己的好感，更可以为自己日后的提拔增加筹码。他让同学再试一下，说要多少钱都可以，他愿意出。同学见他心情迫切，答应再试一下。
此时，唐绘青坐在客厅里，眼睛盯着手中的报纸，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却在偷听王小弥的电话。
王小弥的手机再次响起，同学告诉他事情很棘手，他找了两个删帖公司，都说删不了帖子。因为网民反映强烈，网站铁了心要将事情做大，而且已经不断有媒体开始介入，刹不住车了。
王小弥赶紧跑到唐绘青身边，小声作了汇报。其实唐绘青早已听得一清二楚，他听到很多媒体已经开始介入调查的时候，知道影响已经出去了，删不删帖意义已经不大。他对王小弥说：“小王啊，这事本来不归我们人大管，是宣传部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越俎代庖了，你也别操这份心了。”王小弥嘴上连连说那是那是，心里却想老麻雀就是老麻雀。
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唐绘青心里有些乱，却不动声色。叮嘱王小弥不要主动向任何人打听有关何大欲的事情。王小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案发之后有个奇怪的关联定律：越是和案件相关的当事人，越想打听案件的进展情况；越是打听情况，越会露出马脚。在官场上浸淫已久的唐绘青和王小弥自然知道这一点。
按理说，何大欲的事情是他自己惹的，与唐绘青无关。但一个屁股不干净的官员，犹如一颗定时炸弹，即便是自燃，在爆炸时也会危害到别人的安全。何大欲这颗炸弹，万一爆炸了，唐绘青自然会受到强烈冲击。
整个东洛官场都知道何大欲与唐绘青的特殊关系。唐绘青的堂弟唐高屹在东洛市搞房地产开发，与何大欲称兄道弟，关系非同一般。知情人都知道，在上次政府机构调整中，现在的东洛市建设局由之前的城建局与规划局合并而成，行政职能与权力大为增加，房地产开发商都绕不过这座庙。当初城建局与规划局合并时，就是唐绘青力主何大欲出任新组建的建设局的一把手；另外，何大欲与唐绘青走得很近也是众所周知。这些都让唐绘青感到从所未有的压力。
梵冰冰在省城被抓，何大欲被纪委传去接受调查，这两桩突发事件接踵而至，犹如两座大山压在唐绘青的胸口，使他透不过气来。
当组织部长的时候，唐绘青曾经开玩笑说，搞组织工作就好比烧窑，没有经过组织考察的干部都是半成品，而自己就是烧窑的工匠，要对这些半成品进行处理，在经过脱坯、晒干、装窑、烧窑、点火、背火、饮水、出窑等一系列工序之后，才能为组织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烧窑匠只要挑两件刚出窑的器皿握在手里相互碰一下，只要听一听发出的声音，就知道是不是一窑好货。唐绘青说自己也有这个本事，只要经他挑选的干部，完全可以做到八九不离十。当看到自己考察提拔的干部一个个走上领导岗位并做出优秀成绩时，他说他就像烧窑工在出窑时看到一件件精美的器皿一样高兴。
这么多年来，唐绘青自诩为手艺精湛的烧窑匠，可一想到梵冰冰和何大欲，尤其是何大欲，唐绘青的自信就大打折扣，他觉得自己这个老窑工的口碑，可能就要毁在何大欲这件烧坏了的次品身上。
到底是谁在对何大欲下黑手呢？为什么要陷害他呢？唐绘青一时理不出头绪。
3。专题会议（1）
唐绘青刚到人大院子，在办公楼门前遇到同僚、市人大副主任白桦。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在电梯里，白桦说：“老唐，何大欲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唐绘青作惊讶状说：“何大欲怎么啦？”
“我听说何大欲被纪委带走了。”
“难怪我很久没有看到何大欲了。”
“这才是昨天事情。”
电梯门开了，白桦让唐绘青先走。临进办公室之前，在办公楼过道上，白桦说：“老唐啊，你双眼布满血丝，注意休息啊。”唐绘青打哈哈，心里却在嘀咕：这个老白，说这话什么意思嘛，难道他已嗅到了什么？
唐绘青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心里仍在琢磨白桦的那句话。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莫非何大欲真的已经出事啦？他觉得白桦刚才表情有些怪异，尤其是劝自己注意休息时更是意味深长。唐绘青琢磨来琢磨去，越发觉得白桦最后一句话话里有话，似乎在试探自己，难道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失眠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秘书长李又秋走了进来，通知唐绘青开会。唐绘青这才想起今天有听取市政府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问题专题汇报的会议。事情的起因是，本市一群初中生将虐杀小狗的录像上传到网络，引起一片哗然。
最重要的领导往往最后才亮相，已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在秘书长李又秋的陪同下，唐绘青来到多功能会议室。此时，市政府分管教育的副市长贺丈二、市人大的八位副主任、人大各委办负责人以及市直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都已就座。大家在谈笑风生，见唐绘青到来，立即静了下来。贺丈二起身，上前与唐绘青握手寒暄，市直部门的头头脑脑也以握手、挥手示意、点头、行注目礼等方式和唐绘青打了招呼。
“党委有权，政府有钱，人大举手，政协发言”。人大比政协要强势，因为政府的市长、副市长选举，以及政府组成机构、检察院、法院一把手的任命都需要通过人大，因此，政府官员对人大多少还是有几分敬畏。
唐绘青定了定神，开始主持会议。市人大教科文卫委的主任委员林再复首先通报了上周的调查情况。接着，教育局、卫生局、文化局、体育局、团委、妇联等部门负责人站在各自的立场进行了汇报。
妇联主任在发言时提到了一个话题，说心理疾病不仅仅是青少年的问题，已成为了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妇联主任并不知道梵冰冰与唐绘青之间的关系。她特别谈到了梵冰冰的问题，说梵冰冰应该也存在心理疾病。她建议人大在给市委通报时，也将公务员尤其是女干部的心理健康问题一并提出，从而引起市委的高度重视。妇联主任的发言立即引起了大家的交头接耳。
妇联主任的话，冲淡了会议主题，又涉及梵冰冰，唐绘青有些不悦，望了望天花板，脸上没有表情。秘书长李又秋瞄了一眼唐绘青说，关于女性心理健康问题，下次再专门听取妇联的专题汇报，今天先解决好青少年的问题。副市长贺丈二自然是个老麻雀，先是围绕主题熟练地说了一番套话，然后责成各相关部门拿出切实可行的实施方案。人大八位副主任也分别发言，谈了自己的看法。最后，唐绘青作了总结。
唐绘青心不在焉地开完会，和大家寒暄几句之后，便离开了。贺丈二也起身离去。有些人并未急着离去，聚在一起闲聊，大家都是各个部办委局的头头，又经常在一起开会，自然都彼此熟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专题会议（2）
市人大教科文卫委副主任委员肖早晖突然站起来说：“我听说梵冰冰在单位时，何大欲对她非常照顾，经常献殷勤，他们两人的事情不会有关联吧？”本来大家有说有笑，听到肖早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大家都沉默了。刚才热闹的会议室一下变得鸦雀无声。肖早晖看着众人的表现，觉得很好笑。
肖早晖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油条了，三十多岁就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可干到快退休时连局长也没捞上一个，最终弄了个调研员的头衔跑到了人大。肖早晖在教育局的时候说话很谨慎，自打到了人大后就一反常态，开始频频放炮，经常说直话。有人说他是真正活回自己了，也有人说他在发泄积了几十年的怨气。
“老肖，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你说话还是稍微注意一下策略，免得留下口实。”林再复提醒道。
“老林，你这样做人是不是太累？很多想说的话都要憋在肚子里，不敢说出来，这很难受的，比他娘的憋尿还难受，迟早会憋出病来。这官场还真是怪得很，有些人搞得跟像上刑场一样，明明心里跟灯笼似的，却打死也不说。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说几句真话？”肖早晖驳斥道。
“大家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说何大欲的事情还没有定性，你就不怕得罪人？”林再复说。
“官场都快成了驯马场——进来之前，个性各异，活泼得很；出去之后，都保持一个姿势与步调。我以前就是什么都憋在心里，真他娘的不顺心，憋屈得很。自从到了人大，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还别说，心情舒畅了很多，那感觉就像尿结石患者清除了结石，无比顺畅、舒心啊。人一辈子活不了多久，还是不要太压抑自己。”肖早晖说。
“你说话跟倒豆子似的，倒是舒心了，可别人听了后，到底憋在心里，还是传播出去？传播吧，影响人际关系；憋着吧，只怕要憋出病来。你这个老肖，不是成心害人吗？”林再复笑着说。
“说自己的话，让别人憋病去吧。”肖早晖套用一句时髦话，开玩笑。
“老肖，练好憋功是领导干部的基本素质。首先要练的是憋尿功。现在的会又多又长，领导在台上作报告，一讲几个小时是常事，你看开大会作报告、讲话的领导同志，谁又讲到半道上去过厕所？坐在主席台上和台下前排的人，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反反复复离座如厕吧？这时，有尿就得憋着！我听过一个笑话，说孔武县研究干部提拔问题，有位班子成员因为熬不住一连六七个小时的折磨，便急急上了一趟厕所，前后不过五十秒时间，当他匆匆忙忙提着裤子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发现自己极力举荐的人已经被否决！你说这憋功重要不重要？”林再复对憋功似乎很有研究。
“这哪是笑话！事情就发生在孔武县教育局，那个憋不住尿的人是县教育局的书记老孔，据说这个老孔退休后得了尿毒症。”肖早晖乐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这憋功还得练憋话功。在机关里混，要做到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场合不该说，这都是哲学。总之，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要学会憋，否则就会影响仕途。”林再复没有理会肖早晖的质疑，表现出很有素养的样子。
“我从三十多岁当上副局长时憋起，也没见进步。谬论，老林你这是谬论啊！”肖早晖嬉皮笑脸，一路小跑，“老林，我憋不住了，去趟卫生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专题会议（3）
林再复一脸苦笑，摇了摇头。
唐绘青从会议室出来后，就坐在办公室不停地抽烟。秘书长李又秋向他汇报，说按照事先安排，下午有个视察活动，请唐主任率市人大城乡建设和环境保护委员会的委员，与市残联的同志一起去视察市区街道的盲道建设情况。唐绘青没有回答，却反问李又秋，刚才主持会议时他有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李又秋说没有。关于下午视察的事，唐绘青哪有心思，说自己就不参加了，让分管城环委的副主任白桦带队去。
李又秋看到唐绘青桌上的烟灰缸里盛满了烟头，知道唐绘青情绪不好，便识趣地说他马上去安排。
李又秋是唐绘青的亲信，他善于察言观色。只要通过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他就可以判断出领导在想什么，需要什么。他也就是靠着这一招赢得了唐绘青的信任和青睐。李又秋目前是市人大秘书长，这个职务本该是正处级，但是唐绘青很欣赏他，给他弄了个副巡视员的头衔，李又秋因此摇身一变成了副厅级干部。为此，他在唐绘青面前表现得很谦恭，对唐绘青感恩戴德。
李又秋知道，视察行人道的盲道建设情况，势必会与市建设局打交道，而建设局的负责人正是被纪委喊去配合调查的何大欲，而何大欲又与唐绘青过从甚密，唐绘青自然不想参加。
李又秋知道唐绘青此时心里很不踏实，临出门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碟片，说是新版的京剧名家程砚秋的《锁麟囊》，一边说一边播放碟片，出去时把门带上。唐绘青是个京剧票友。不久屋里便传出了程砚秋的唱腔：“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厖”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李又秋来到唐绘青办公室，递给唐绘青一支烟，和他说起了何大欲。李又秋告诉唐绘青，何大欲目前仍然在接受市纪委的调查，市建设局的日常工作由副局长钟迪尔主持。
当听到由副局长钟迪尔主持建设局日常工作时，唐绘青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想借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作为抓组织工作出身的领导干部，他知道一个单位的一把手被调查，组织上明确一名副职主持工作，这就意味着一把手接受调查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
唐绘青一直没有说话。
李又秋继续发布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何大欲被纪委带走后，目前市建设局尚未出面去省会处理梵冰冰的事情，临时接手主持工作的钟迪尔好像也没有急于派人去丽阳帮助梵冰冰的意思。
唐绘青没有接话茬，而是问人行道盲道铺设的考察情况怎么样。李又秋回答说会形成专门汇报材料，到时再向他报告。
唐绘青抿了口茶，顿了顿，说：“很久没有见孟国恩了，什么时候聚一聚。”
孟国恩是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当初孟国恩被提拔为市监察局局长，就是在唐绘青手上。上任之前，唐绘青还代表组织找他谈了一次话，鼓励他大胆工作。孟国恩一直视唐绘青为伯乐，这种感情有点类似于古代参加科举考试的书生，如果中了进士，那就自然而然成为考官的门生，这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唐绘青在东洛一直担任组织部长、市委副书记，培养、考察、提拔了一大批领导干部。这些被提拔的人，都对他有感恩之情，哪怕提拔是水到渠成的事，也免不了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