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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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代号……”卡卡心中一动,“难道他们是真的元帅和女皇?斐真王国没有元帅的军衔,更不会有女皇……够这种资格的人,难道会是……”西尔华将军和莎龙皇后的形象立刻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正想着,JOKE把白金打造的火铳押在黑郁金香勋章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发黄的旧帐账本递到他面前。“好孩子,看看吧。”
卡卡接过账本,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那是雅尔哈康俱乐部十几年来的收支账目。根据其中记载,JOKE先生把所有的个人收入全部用来作为慈善基金,救济孤儿和穷人,自己却一文不名,过着清苦的生活。
“JOKE先生,您是好人。”卡卡合上帐本,他知道那是真的,“可您也是罪人。慈善不能抵消罪恶,善行也不能违背法律!”
“什么法律?”JOKE先生交叉双手,饶有兴致的问。
“代表奥古多罗大神慈悲与威力的正义!”
“谁来执行?”
“当然是由正直的国王陛下和他诚实的臣子!”
“请再大声重复一遍。”
“当然是……”
“心虚了?”
“国王和贵族知道斐真有多少人吃不饱,知道多少人穿不暖,知道多少人流浪街头,知道多少孩子没有机会接受教育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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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知道打仗,只知道饮酒作乐,只知道……”他指着门外的看台,声色俱厉的说:“只知道从别人的死亡中榨取快乐!”
卡卡垂下头,无可辩驳。
“法律?什么是法律?神的正义?不,卡卡,那只是不平等的借口而已!卡卡,我们从没拥有过正义,只有利害!”
“正义……利害……”人类的法则到底是靠正义维持,还是以趋利避害的本能为核心?卡卡分不清。他觉得自己与人类之间的距离更加遥不可及。
“对不起,JOKE先生。我是军人,不是法官。”卡卡无可奈何的低下头。对于人类的是非,他至今仍然看不透。
“我知道。卡卡,我说这些,不是向你求饶。”大先生眼角湿润了,“那只是个笑话,一个老坏蛋的小笑话。”
卡卡凄然一笑。“很精彩,JOKE先生,我从来没听过更精彩得笑话。想必以后也不会。”
JOKE微微一笑,如释重负的靠坐在椅子上,拿起那只白金火铳对卡卡说:“仔细看着,好孩子。知道这是什么?”
“火铳?”
“不,这是火枪!全斐真唯一一把能连射六发的宝贝。粗制滥造的火铳,永远不会理解火枪的精神。”突然抬起火枪,他指着卡卡的胸口扣下了扳机。
卡卡下意识的闪开。喀!枪栓击空,发出生硬的机械声。空枪。
“别怕,好孩子,只是个玩笑。”JOKE先生笑着掉转枪口,指向自己喉咙。“瞧着吧,还有更刺激的。”卡卡忐忑的望着他的眼睛,不知这是否另一个玩笑。
“好好活着,别学我……得像个人样儿。”他脸上浮起安详的微笑,然后闭上眼。等卡卡冲到跟前,JOKE已经扣动了扳机。
“好好活着,别学我,得像个人样儿……”回想着JOKE的遗言,卡卡脑中一片空白。血腥气扑鼻而来,渗进毛孔,钻进心脾,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到底怎样才算个人样?”这问题,谁能给出答案?
卡卡带走了JOKE先生的尸体,白金火枪,那本账簿,还有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女皇和元帅的真面目。跨出密室大门的同时,斗技场上的血腥玛丽也已经结束了战斗。卡卡刚好来得及看到她咬断阿力沙子爵的喉咙。
阿力沙子爵是个强劲的对手,他比血腥玛丽更狡猾、更老练。他在比赛前详细调查了对手,甚至特别为这次决斗特别准备了全套白银装备。他是一个真正的斗士,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或者敌人的尸体,他全力以赴与藉藉无名的血腥玛丽作战。
血腥玛丽的力气更大,罗摩人的格斗经验则占了压倒性优势。他无数次把她击倒,也无数次被她击倒。他们都断了数不清的骨头,流了足以淹死人的血,可他们都不肯先倒下。
完全投入到战斗中的血腥玛丽觉醒了吸血鬼的本能,把格斗规则完全抛诸脑后。在生死攸关的的那一刻,她使用了牙齿。
当时的情况是,假如她不咬他的喉咙,就必然被对手砍断脖子。她不想死,她只能咬他。就是这么简单。直到裁判官把她拉开,判定那具被吸干血的尸体获胜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所有人都站起来……因为愤怒!所有人都捂着脸……因为羞辱!
战士……哪怕只作为人……决不该在堂堂正正的比赛中使用牙齿,在信奉“奥古多罗圣教”的斐真民众眼中,那是不折不扣的禽兽行径!
用牙齿咬人的血腥玛丽给斐真丢了人。哈,这下可好了,罗摩人可以趾高气昂的蔑视斐真战士,其它邦国的民众也会耻笑斐真人全是“野生动物”!
愤怒的观众高声叫骂,“卖国贼”、“吸血鬼”响彻广场。这里可不是地下斗技场,观众也不是寻求刺激的有钱大爷。所有买高价门票来的市民都有一个共同目的……亲眼目睹斐真人战胜罗摩最优秀的战士。可现在,一个吸血鬼女人犯了愚蠢的错误,让他们在罗摩鬼子面前丢了脸。更不可饶恕的是,本应该是战无不胜的斐真格斗王K与阿力沙子爵对决,都是因为她……血腥玛丽……的自以为是,才让唾手可得的胜利付诸东流。
人们决不肯承认阿力沙子爵是个强大的对手……因为他是罗摩人。罗摩人除了蠢材还能是什么?
人们都坚信,假如今天登场的是K,一定能轻松取得完胜!至少也该派个男人来作战吧?女人算什么?
可她,血腥玛丽,能打败强大的K,却对不值一提的罗摩人做出最最幼稚的犯规动作,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她是故意的!肯定是!
观众们被怒火烧昏了头,一心把她当成奸细、叛徒,谩骂淹没了广场,人们用所有可以举得动的东西疯狂攻击血腥玛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不想死呀!”斗技场上的血腥玛丽声嘶力竭的反驳,“这是我的战斗,与你们这些看客何干?犯规也好,失败也好;为胜利而战,仅为胜利而战,难道不是一个任何斗士最起码的准则?我只是不想死啊……请你们……别在骂我……我不是卖国贼……”她没法对抗千夫所指,她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她被暴怒的观众吓哭了。
“一旦踏上斗技场,你的命就不在属于你自己。到了该死的时候,你必须死,你无路可逃……”熟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他抱住她的肩膀,却没等给她带来半点温暖。
“放屁!你他妈的放屁!!”血腥玛丽挣开卡卡的手,捂着耳朵声嘶力竭的哭喊,“我的命就是我自己的!我觉得好的就是对的,我觉得不好的就是错了!谁也管不着,我才不要为别人送命!去他妈的斐真光荣!我为什么非得爱国不可?!”
“你错了,你错在试图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身体提离地面,”卡卡抬手打了她一耳光,“你是个可怜的大傻瓜!!”
血腥玛丽愣了。
“天~~~~~~哪~~~~~~”她呆立良久,忽而掩面恸哭,悲痛欲绝。
第四章 往事如烟
(A结局)
从那以后,血腥玛丽发现周围的世界完全变了样。无论在哪里,别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投来憎恨、鄙视的目光,“吸血鬼”和“卖国贼”的耻辱也如附骨之蛆,让她无处藏身。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些指责,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她发现世界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丑陋更冷酷。
她不敢出门,害怕阳光。她躲在码头破旧的仓库里,冥思苦想自己到底作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恨她、怕她、讨厌她。她得不出答案,于是更加痛苦。
血腥玛丽变得焦躁,神经质,歇斯底里。每当这些病症发作,她就跟卡卡疯狂的做爱。她躺在帆布堆里, 让他完全占有自己,让自己融化他。他们性交、肛交、口交。她让他进入她身上所有进得去的通道。她纵声呻吟,大汗淋漓,阴道痉挛,泪流满面,大吼大叫,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毁灭,然后从肉体的废墟中升华精神。
至于他。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认为他应当救赎自己。更何况她那么爱他。爱的不行了。
除了做爱,他们偶尔也说话。
“我不是卖国贼吧?”
“我不是吸血鬼吧?”
血腥玛丽对这两个问题情有独中。卡卡说“你不是”,她就说“你也骗我”,卡卡说“是”,她就说“你也讨厌我”。到了最后,卡卡只好回答说,“我不知道。我是傻瓜,你知道的。”
因为血腥玛丽已经变得疯疯癫癫,所以听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反而大敢欣慰,心情也好多了。
“卡卡,你不傻。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血腥玛丽正色的告诉他,“你是全世界唯一配操我的男人。更何况,你居然敢操了我又不爱我,可见你绝非寻常之辈。
虽然这么说有吹牛的嫌疑,可我觉得自己也不是寻常之辈。我俩肯定能干出大事业。能认同?”
“能认同。”卡卡见她恢复了信心,心里替她高兴。“玛丽小姐,你计划干什么大事业呢?”
“嗯。这,得从长计议。我想,我们应该改变这个国家。”
“哟!”卡卡心想,“你总不会造反吧?”
“对。我们要改变全斐真人的道德观念!”她看起来信心十足。
“呵!”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去赚钱。拼命赚钱。除了卖淫,我什么都能干。你呢?”
“我?我呀,包括卖淫也能干。”
“操!你敢?”血腥玛丽笑骂着打了他一拳,心里和下身都痒丝丝,又想要了。
“赚了钱之后呢?”
“然后,我们就把这个仓库作为第一个据点儿。”
“干革命?”
“不,修建孤儿院。”她攥紧拳头,双目炯炯有神,似乎看到了美丽新世界。
“我们把赚来得钱全部用来修建孤儿院。收养全世界的孤儿。别担心没人来,战乱生产孤儿,正如海洋生产鱼虾,世上有打不完的仗,就有无穷无尽的孤儿……小时候,JOKE先生就是这样对我说。”血腥玛丽一向崇拜Mr JOKE。
“然后呢?”卡卡考虑再三,决定不告诉她Mr JOKE就是“大先生”。
“然后……然后我当孩子们的妈妈。”
“我要告诉他们,吸血鬼其实很善良,应该善待他们,应该跟他们做朋友。”
“我要告诉他们,斗士的尊严比国家利益更重要,为了爱国而在比赛中作弊,同样不可原谅。”
“我要告诉他们, 你们不是孤独的,没看见?妈妈正向你们伸出手……”她哽咽了。
卡卡鼓掌:“那,我就来当孩子们的爸爸。”
“我要告诉他们,万物生来平等,天赋自由。人偶和吸血鬼是亲兄妹,和人类一样,都是神之子。”
“我要告诉他们,世上没有真正公正的正义,可不公正的正义总比没有正义好的远。”
“我要告诉他们,不管战乱还是苦难,不管傲慢还是偏见,都不能击倒你,除非你自己不愿站起来!”
“……你非得跟我对着干?”血腥玛丽笑得泪流满面,“他妈的!我这不是站起来了?”
他们离开仓库,再也没回去。
血腥玛丽无处可去,卡卡就让她穿上自己的风衣,帽子,带她回了旅店。很幸运,老板没有识破,也没来兜售夫妻用品。血腥玛丽一路上闷闷不乐,走进旅店时又听见客人在谈论那场比赛,“卖国贼”这字眼儿仿佛根根钢针,刺进她心中。
卡卡明天就要回花都。临行前,打算给国王和小公主写封信。报平安。毕竟已经出来两个多月了。
血腥玛丽不敢独自出门,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帮卡卡收拾行李。总是出错。不是忘了这个,就是放错了那个。翻来覆去从新收拾了四五次,反而越弄越乱。卡卡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任她忙活。
终于发现自己不适合这工作,血腥玛丽只好放弃,转而去洗衣服。她一面埋头吭哧吭哧的洗衣服,一面和卡卡聊天。
“哎,明天就走?”
“嗯。”
“一早?”
“对。”
“不走不行?”
“哎?”
“因为……因为我要花钱为你饯行的嘛。我是穷光蛋,你知道的。”
“那就不走了。迟几天也行,请假不成问题。”
“请假?你老板?”
“国王陛下。”
“操!国王是你老板?!行呀,小子,怎么不早说?”血腥玛丽用沾满肥皂沫的手用力拍了他脊背一下,留下个挺好看的湿手印。
“以前不能说。国家机密。”
“少来,唬谁呀。你当官的?”
“近卫少将。”
“哟!了不起!”血腥玛丽又锤了他一拳。“我也想当官。行吗?就和你一样吧。少将。”
“……你以为我是国王?”
“不行就算了,小气鬼。那,少将夫人总没问题吧?”
“……假如有劣质笑话比赛,你肯定拿冠军。”
血腥玛丽咯咯的笑了。尽管一点儿也不好笑。
“我看你买了两个信封。”
“另一封写给给丛丛殿下。”
“太子?名字真怪。丛丛……哈哈哈~丛丛……难听死了。”
“什么呀,你。别乱说话。是公主。”
血腥玛丽的笑容僵死在脸上,发了十秒锺呆,闷不做声的揉搓湿衣服。好半晌后,才说“哦。”
因为她不再说话,卡卡有点担心。放下笔,把写了一半的信折成整齐的方胜,一丝不苟的塞进信封。血腥玛丽用眼角瞟着,嘴都撇到耳根儿了。酸溜溜的说,“好啊~真好啊,少将配公主,郎才女貌,天作的合……”心中发狠,满腔醋火全撒到湿衣服上,把它想象成小公主的脖子,用力……扭……再扭……
“我说玛丽……”
“没听见!”
“小心……”
“别理我,烦着呢!”
“断了……”
湿漉漉的大衣被她拧成两段,甩了一脸脏水。“去你妈的!连你们也敢欺负我!”她一脚把木盆踢飞,撞破房门,摔进走廊。之后就呆坐在小板凳上,愣愣出神,任由大粒大粒的泪珠滚下脸颊。
卡卡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心想,可能让她独自冷静一下或许更好。于是就穿上外套,戴上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