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网络版)-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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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恒觉得有些心疼,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他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由天由人,就是由不得自己。
“不会的,我怎么敢丢下你。”
心里还是腾升出一丝恐惧,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离他而去,光阴渐老,两人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闻,最后生死两茫茫。更不敢想象那之后的某一天,她忘记了曾经是如何的相爱,忘记彼此间那些个不离不弃的意浓情深。
岑蓝听了顾卿恒的话略微的笑了笑,伸出左手签过他,缓缓道:“爸,你安心的走,他会同你一样一直好好的待我的。”
老人生前一直不迷信入土为安的说法,岑蓝也尊重父亲的选择,和顾卿恒商量过后决定火化了老人,再挑个日子,回到家乡小城,找块墓地好好的安葬。
陈茜瑶这几天寸步不离的守着岑蓝,原本明眸生辉的一张脸,也蒙上了几分阴霾之色。岑蓝见了有些难受,这么多年,一直是瑶瑶陪着自己,护着自己。
“瑶瑶,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岑蓝靠在她的肩膀上,记忆穿过了流岚星辰,回到两人早年相知相依的时刻。
“那时候学校里每天都要跑步,到了傍晚,身上还全是汗,我们也懒得洗澡,手牵手开开心心的去图书馆里看书。”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候的懵懂和天真,图书馆中略带声响的静谧,傍晚时分打着光圈的夕阳,以及身边女孩子认真学习的模样。这一切到了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的美好,都是自己最为珍惜的那一部分。
“那会儿我总是心不在焉的,要么就是考试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恶补,可你不一样,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总是一直包容着我这样那样的缺点。”人的年纪越长,失去的东西越多,就会越加珍惜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温暖,那些待自己好的人,真恨不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怎么不记得,那会儿你奶奶到了点就会给我们送晚餐,然后一起溜回教室偷偷的吃,奶奶手艺真好,香菇牛肉炒饭和萝卜排骨汤到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流口水。”陈茜瑶笑了笑,眼光中透出旖旎的温柔之色。
“岑蓝,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谁离了谁都还是得活下去,我们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回忆再美,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的手轻轻拍着岑蓝的背,温言软语的安慰着。
岑蓝点了点头,头埋进陈茜瑶的肩窝里不再说话。
到了晚上,顾卿恒早早的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活蹦乱跳的顾朝夕小朋友,小家伙长的快,现在比起去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高了小半个脑袋,眉眼长开了些,可身上还是肉呼呼的,一跑起来就像个粉团子在地上呼溜溜的转悠。
“妈妈——”小家伙见了岑蓝高兴极了,一下子挣脱了顾卿恒的手,冲冲撞撞的朝着岑蓝跑去。
“朝朝……”岑蓝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世界上还是美好的事物比较多吧,就像少卿,像瑶瑶,像怀里的这个小人儿,都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珍宝。
“朝朝,最近有没有好好的听话?”
粉团儿嘴巴一撅,小模样有些不乐意:“可乖了,老师都夸我字写的好,我还天天给小舅舅讲妈妈的故事。”
童言无忌,可房间里的气氛还是冷了一下,岑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慌张的抬头撇了撇顾卿恒,他唇角带着一丝笑容,似乎没有察觉出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接着哄到:“那晚上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家伙眉开眼笑的搂着岑蓝蹭了又蹭,可过了不一会,笑容又耷拉了下来:“讲故事,小舅舅也喜欢听,可是外公说小舅舅要去外面了,小舅舅不喜欢朝朝了。”
岑蓝表情一愣,顾卿恒上前将孩子拢进自己怀里,温和道:“你身子弱,别抱太久了,非凡准备出国几年,也没什么要紧的。”
顾朝夕小朋友被顾卿恒紧紧的环住,扑腾着小肉手就想往岑蓝身上粘,努力几次无果后,他的表情立马晴转多云,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妈妈”,听得岑蓝的心都要化了。
“妈妈,我晚上要给你一块睡……”小家伙扭动了几下身子,嘟着小嘴乖乖的撒娇着。
顾卿恒佯装一副严格的样子,戏弄道:“不行,你妈妈是爸爸的老婆,要跟爸爸一起睡,以后等你有了老婆,她会跟你一块睡的。”
小家伙鼻子抽搭了几下,大大的眼睛了立刻蓄满了泪水,怯怯道:“那你老婆现在跟我睡,我老婆以后跟你睡好不好……”
“呵呵……”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俊不禁,岑蓝也难得的抿着唇笑了笑,陈茜瑶看着一屋子父慈子孝的模样,心里蹦跶不安的情绪也缓和了几分。
“岑蓝,那我先回公司交接一些手续,你好好养着身体,等那边忙完我再过来看你。”陈茜瑶笑着跟岑蓝告了别,又转过身对着顾卿恒点了点,岑蓝知道她一贯严谨的工作的态度,也不多做挽留,只叮嘱她路上小心一些。
陈茜瑶径直回了公司,路过门厅的时候遇见了苏志勋,以前两人也曾见过几面,但是不大熟稔,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公司里的资料她还没能做个详细的整理,这次岑蓝出了事,自己也觉得有些累了,索性一并整理清楚,交接完毕之后就做个甩手掌柜好了。陈茜瑶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也轻松了几分。
她负责的是公司财会法方面的事务,说来奇怪,一般企业都有内外两本账,一本是放着摆门面的,另一本是自己人翻看的。可是到了恒明之后,陈茜瑶却发现这里的账干净的有些奇怪。她翻了翻案头的书目,发现还有几本公共账本在李经理的办公室里,那老家伙,难缠的紧,正儿八经的去问他拿不知道还得拖到什么时候。
陈茜瑶顺手翻了翻值班室的电话,声音娇柔:“保安小哥吗?李经理让我去他办公室那点东西……对,对,我就是陈律师,还麻烦你借用一下钥匙。”过了几分钟,小保安拿着钥匙哼哧哼哧的跑了过来。
“真是麻烦你了。”她嫣然一笑,客气的接过了他手上的钥匙。冠冕堂皇的走进了李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书籍资料码放的整整齐齐,陈茜瑶顺着字码条翻出了两本账册,站在桌前摊开了比对了一会,觉得没错正准备离开,桌子上一份印着‘加急’字样的文件夹吸引了她的目光。“加急?是不是恒明又出什么岔子了?”心里一沉,也顾不上多想,顺手拿过翻阅了起来。
夏末的H城,凉风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沁入皮肤,身上的温度一点一滴的流走,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潮红,陈茜瑶的身子晃了晃,瞳孔里一片漆黑。
“怎么,可能……”
真相
好像是黑夜中被人扒光了衣服,震惊、羞耻、恐慌,四下奔走却无人施以援手,到了最后不得不眼睁睁的等着太阳光在赤…裸的身体上凌迟。陈茜瑶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结,如果说身上还有那么一丝生气,一定是绝望中膨胀开来的呼号之力。
“怎么,会是翔宇……”她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所有的事情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细线牵扯着,慢慢的揭开了最外的一层纱幔。这一切,是父亲的局?还是顾卿恒的局?那么岑蓝的出现又算什么?岑伯伯呢?会不会他的死也跟自己的父亲有关?前尘往事席卷而来,她这一生中都没有这样的恐慌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半个小时前,她还深信,这一生自己都可以陪着岑蓝,即便不是血脉相连,可依旧能够心意相通。可是现在,陈茜瑶才发现,原来她和岑蓝,有足够的机会,永远陌路。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世上的挫折这么多,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过程曲折一点又如何,不能输,她要问个明明白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做的错事,到头来,都要旁观的岑蓝,和压根不知情的自己去承担那一份痛楚!
陈茜瑶目光笃定,神情肃穆,周身明丽的艳色褪去,剩下一片孤白的坚韧。大步迈进了电梯,路过大堂的时候还抿着唇朝着执勤的保安笑了笑,现在这恒明大厦,像是一座牢笼,她的处境,尴尬又荒唐。
步子又急了几分,停车场就在眼前不远,陈茜瑶的心五味杂陈,那个真相,如今要自己亲手去揭开,这是多么讽刺多么残忍的事情。
“陈律师走的这么急,也不怕闪到了腰吗?”一声戏虐的调侃传来,陈茜瑶步子一僵,转身看见苏志勋斜斜的倚靠在停车场外的花坛边。
男人身形高大,眉目分明,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北方大汉的豪气和胆识,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不知道他今儿个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一开场就是来者不善的模样。
“原来是苏家大少,我可没你那么悠闲,张张嘴就有人给你跑腿。”陈茜瑶心里冷笑,连同着面上也带了几分不屑,“请问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忙的很。”
苏志勋也不在意吃了个闭门羹,信手捻了一朵花坛里的栀子,笑容明明灭灭:“事儿到没什么,只不过要起风了,提醒陈小姐出门在外记得多加件衣服。”
陈茜瑶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越发恣意,她和苏志勋是一类人,越觉得心虚,就偏偏要表现的越加自得,自欺欺人这回事,你干的漂亮了,骗的了自己,也同样能够骗得了旁人。
“不劳你多牵挂,像我们这些笨人,不比某些自诩睿智的聪明人。”明眸流转,巧笑嫣然间的光华摄人心魄。“那些个聪明人,旁门左道的段数更是高人一筹,最后一股聪明劲都用在了刀刃上,伤了旁人,伤了自己,却还是不死不休,尤不罢手,你说这些人都图个些什么!”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苏志勋却不恼,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风吹云动,草木芳菲,两人对峙着,任由时间从指缝间划过。良久,陈茜瑶都以为他已经无话可说的时候,一声幽幽的叹息顺风传来。
“陈小姐,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的。身在局外,就要珍惜自己局外人的身份。”
“假惺惺!”陈茜瑶心里暗骂,死死的瞪了一眼这个面容清俊的男人,高跟鞋踩的哒哒响,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停车场里取车。苏志勋看着女人纤细的腰肢被清风一握,月色朦胧间越发显得玲珑窈窕,妩媚多姿,他心头一动,嘴上浪荡调笑道:“小美人你不听劝哟,小心月黑风高踩地雷哦~”
陈茜瑶不顾身后人的嬉笑,直接开着车到了H市的飞机场,晚上直飞B市的航班还有两趟,她订了赶早的那班,却恨不得自己背上能长出两翅膀,做个鸟人赶紧飞回B市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岑蓝在陈茜瑶走后又陪着孩子玩了一会,但是兴致还是不高,小家伙却是精力旺盛,一会讲故事,一会堆积木,最后还是顾卿恒,怕她身子吃不消,叫嬷嬷抱走了孩子。
“累了吗?”男人的手环过女人的腰,目光温柔。
岑蓝勉强的挤出一分笑容,低声道:“见了孩子难得开心,不碍事。”
顾卿恒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指滑过她光洁的脸颊:“累了就说,不要强撑着,以后,再也不让你辛苦了。”
“嗯。”岑蓝应了一声,目光又有些游离,踟蹰了一会,说:“我想回家里整理些东西,等到,等到医院那边安排好了,我亲自送爸爸回去。”
眼眶中又酝酿出了几分水色,顾卿恒吻上了她的眼睑,轻声道:“只要你乐意,怎么样都好,接下来我有时间陪你一块回去。”
岑蓝点了点头,推了一下身上的男人:“起来,我洗澡去了,明天还要去医院。”
花洒喷出的热水蒸发了身上入骨的凉意,心却仍旧是空了一个大洞,每一睁开眼,每说一句话,都能听到那个空旷荒芜的地方传来猎猎风响。“爸……”岑蓝缓缓的蹲下了身子,环抱住自己的膝头,像是十多年前走失在街头的小女孩。
平日里,有人守着陪着,反而更加不能将自己的情绪随意宣泄,因为怕人牵挂,怕人担心,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悲伤寒凉一分一里的全部收藏妥当,等到了夜深人静,独自一个痴愣的对着记忆里清晰又模糊的人影,她才能完完全全的卸下伪装。
这是她永远的伤,即便是将来止了血,结了痂,可是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又是血肉模糊的一场疼痛。岑蓝恍然,原来父女一场,爸爸他付出了这一生的心血,只为守护她的安宁,可是她呢,到头来只能看着父亲的背影在目送中渐行渐远。不能强留也不能言苦,只能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这一生的父女缘分,在此终结。
不知道在浴室里待了多久,只知道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皮肤已经被泡的有些泛白,顾卿恒来敲过两次门,放下了浴巾和燕窝茶点之后就去了书房整理资料。岑蓝披着浴巾,还是一副疲倦的样子。正吹着头发,梳妆台上的手机“滴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是有短信进来了。
手里拿着吹风机,心里却是一潭死水一般。
岑蓝慢慢的走到了梳妆台上,拿起了手机看了看。
“岑蓝,现在是晚上23点10分,23点30分的飞机,这辈子我们只剩20分钟,能不能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
是钱非凡。
这一场变故中,谁比谁更无辜?谁做错了事,谁又应该接受道德上的制裁和审判,是钱非凡吗?还是自己?岑蓝有些迷惑,这一切来的太快,还没等她做好准备,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手机铃声大作,死一般的寂静里,只余下女人短促的呼吸声。纤长的手指缓缓的划过键盘,岑蓝拿起了手机放在耳边,轻轻的‘喂’了一声。
她还记得那个年轻的男孩子第一次同自己说话的样子,带着一丝的羞涩和小心翼翼,结结巴巴的问她为什么好几天没去操场跑步,后来熟稔了,他的话也变得活泼了许多。这么多年,他们说过许多的话,有过许多的玩闹的事,她珍惜他,珍惜那个记忆里笑眯眯的介绍自己是‘胖的非同凡响’的钱非凡。
而今,千帆历尽,经年已矣,无论有过多么难堪的过往,可是这个声音仍旧是记忆里不变的那抹纯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