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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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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既然做出丑事,你也要说话算数,以我平常的作风,要干就得捅他的致命处,
弄他七寸,才能治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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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龙直接找到了四小队生产队长刘士聪。
  刘士聪见到兆龙问道:“这不是中队的大能人殷兆龙吗?怎么想起找我呀,你
的减刑不归我管。”“既然您知道我,就不拐弯直说,讲完这件事,您别急,等我
解释完,怎么着都行,行吗?”看着迷惑的小刘队长应允之后,兆龙全盘端出沈立
精的事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他沈立精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陷害干部,我本
来可以直接找他们将钱要出来,而且,我也绝对相信您不会做这个事,对不对?”
刘士聪回答:“确实是我取的钱,可他们说是沈立精自己用钱,让我帮一忙,他母
亲见面时,还说谢谢我的帮忙,我说这算不了什么。谁知道他们玩的坏。不行,我
得收拾他们,钱没花多少,每个月取六百块,还有三千八。”
  兆龙上前劝说:“刘队长,听我说完,不对呢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行不行?从
整个事件上,他们利用了您,如果把事情扩大化,弊大于利,最为关键的是,您是
直接参与者,无论如何,您是主要责任人,对您今后的工作有非常的影响。其次,
负面影响是最大的,这里面,坏事传千里呀,您以后都无法工作。我有个办法,不
是剩下三千八吗?您就还给沈立精,这边工作我去压,破财免灾,交个学费,长个
经验。您呢,也别弄他们,不是说您没能力,一个队长收拾人轻而易举,但是,这
不同于一般事情呀,您在学校读书跟社会实践差着一大截呢。这帮孙子是什么呀,
阴、损、奸、滑,见着利,亲爹亲妈都能不认,这中队复杂着呢,您不知道谁跟谁
有关系,而且,最突出的是,翻脸不认人,咱们都生活在一起,我们还有期呢,您
的工作哪有期呀,是和一群疯子打交道,千万得注意与他们的交往。交好可以做朋
友,交不好,害您一辈子,我话也说完,您定夺吧。”
  小刘队长拿出烟递给兆龙:“这帮孙子,真不是东西,幸亏你提醒我,就按你
说的办。殷兆龙,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思想,进来真是可惜了。抽棵烟,将来有什
么事都可以找我。钱,下回接见,我亲自交给他母亲,可你得做做沈立精的工作,
拜托。唉,这碗饭不好吃呀,流氓没几个好东西。哦,你除外。”
  兆龙又叮嘱他:“刘队长,不是不报,而是机会不到,害人的人必有报应,早
晚得有犯上手的时候,名正言顺,就这么定,有事找我。”
  过了半个月,都都带着两条烟过来,非要谢谢兆龙。兆龙挤对他:“哥哥,两
条烟就打发了?开个玩笑,还买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哥们儿。”
  都都严肃地说:“那不行,这是个情,兄弟干得真漂亮,你敢找队长直接面对
面,真够牛×的,鸡蛋往石头上撞,整个一个贼胆。”
  兆龙笑着解释:“他也是人,这事牵扯到他的切身利益,非得如此,否则,这
身官衣不想穿了,只可惜没全部要回来。”
  “这就可以,让丫沈立精知足吧,换上别人,狗×都拿不回来。”都都打抱不
平的。
  躲在幕后的老伟终于露头,约兆龙见面,这是预料中的事,黑头他们都劝兆龙
不要单独去,兆龙没答应,说是翻不了篇儿,独身前往。
  老伟名如其人,一米九几的大个,原来是首钢的篮球主力,社会关系多,身高
力也不亏,挺沉稳,做事有主见,是三小队的领袖人物。
  在三小队自己的领地——库房,二十多口子人散立两旁,中间鹤立鸡群地站着
一巨人。巨人开口:“殷兆龙,终于见面了,有胆量,一个人来不怕活劈了你?”
  兆龙镇定自若地:“笑话?都一条命,谁也不是猫,吓唬三岁小孩可以,谁也
不是吓大的。”
  “我就搞不明白,各吃各的饭,各走各的路,咸吃萝卜淡操心呀你,凭什么断
我的财路?”
  “我也搞不明白,本来就苦大仇深,还想从泥上搓出二两黄金来,凭什么要合
你的适?”
  “说得好,到这时候嘴还硬,论理,这不是个流氓干的事,论情,你不给面子,
留着你还干什么用?”
  “流氓,你真不够资格,社会上的人,哪个去欺负没有反抗之人,人都掉井里
了,你还要扔块石头,大家都是落难之人,应该怎么想办法摆脱困境,为自己的声
誉争口人气。你倒好,发起落难财来了,拔份得拔得是地方,要最讲理,最讲义,
要想过好日子,早干吗来着?谁都不要怨,只怪自己没玩好,罪有应得。我殷兆龙,
犯得起事,坐得起牢。”
  “现在还充英雄义气?你的那帮哥们儿怎么一个都没来,你有什么底气跟我战?
现在说句软话,我重新考虑,还来得及。”
  “正因为是仗义二字,才不能拖累哥们儿,一个人做事一人当,你看看四周的
墙,谁能跑得出去,你再看看后面站的人,哪个能替你去死?敢站出来,我殷兆龙
要还一下手,就是全世界的孙子,敢吗?敢为老伟去死的站出来!”

  库房鸦雀无声,那些人都被兆龙的凛然气概所镇住,最为关键的是,这不是社
会,根本走脱不掉,除非他真心想死,不活了。
  在这个生与死的关键时刻,人都是自私的,而在大墙内的人们,自由和生命是
宝贵的,更何况是在里面才体会到的。
  老伟也不想死,看到所谓的兄弟都一动不动,知道兆龙在气势上赢了,便顺水
推舟道:“殷兆龙,这笔账咱记着,有机会在外面耍。告诉你一个消息,新疆队长
就要来了,是汉子,咱们那见。”
  兆龙丝毫不含糊:“我定当奉陪!”看看老伟带人撤了,自己也准备回去,只
见从鞋垛上跳下来一个人,正是鲁智深史宝全,他总是在兆龙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兆龙特别感动。
  大爷给了值班杂务一个名单,召集开会,既有兆龙也有易军,等待开会的人正
高一声低一声相互打闹着,正折腾着,大爷绷着脸带着少有的严肃走了进来。
  “大爷。”
  “大爷。”
  “大爷。”
  大爷还是叫着劲:“打住,现在开会。经过多方努力,决定在监狱设立特殊考
场,任何一位队员都可以报名参加北京市自学高等考试,国家承认学历。”
  哈德门举手:“大爷。”
  “说。”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不当吃不当喝的,何况咱爷们儿才初中毕业,没那
水平。”
  “不许坐下。”
  “是。”
  “还有犯葛的吗?”大爷问。
  “有。”易军站了起来。
  “讲。”
  “整天干活儿累个贼死,学习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考试前必须有充足的时间
复习。再有,各专业的难度不小,自学是一方面,得有老师辅导。最关键的,自学
高考都有指定的教材,监狱能给配齐吗?能提供必要的帮助吗?”
  “小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头头是道,一针见血,坐下吧。”郝大爷指着哈
德门:“起来,谁让你坐下了,给我站着。”
  哈德门讪讪地说:“大爷,也就是您。”
  “我怎么了,换上别的队长你还能撒出二尺尿来?上面已有安排,请外面的老
师辅导,教材统一购买,考试时全部脱产学习。”
  都都举手:“大爷。”
  “别胡说八道啊,喷粪就治你。”
  “行,大爷谁不知道您呀,刀子嘴豆腐心,大善人还得您老爷子,考上有什么
好处吗?不参加行不行?”
  “你也站着。”
  “我也招着您了?切身利益谁不得想想。”
  “好,原则上是自愿参加,想参加的举手,我看看人数。”大爷说。
  人数的结果只占参加会的十分之一,搞得大爷很失望,一边摇头一边说:“真
是上不了台面,一帮混蛋小子,今儿我也说教说教你们,从哪儿讲起呢?好,现身
说法,卖卖老。”
  哈德门:“哥儿几个呱叽呱叽。”
  郝忠摆摆手说:“老犯们都知道我,苦孩子出身,参加革命图的是什么?打土
豪分田地,吃个饱饭,穷人不再受欺负,说起打仗吃苦,绝对不含糊,可革命成功
了,进城了,傻眼没辙干着急。为什么呢?国家要建设,城市要改造,发展经济,
那可不是说着玩的,需要有知识有文化。不是吹,跟我一起的,已经升至副部级的
大有人在,而我吃亏就吃亏在大字不识一个,不怕你们笑话我,透个底,揭发揭发
我自己,到现如今,我的名字都写不利落,工资袋上签字我都嫌麻烦,画个圈走人。”
  “哈……哈哈……”犯人们善意地笑起来。
  “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全给我站起来,站起来!”郝忠突然发怒,
那张脸立马跟猪肝似的,气得有些变形,手哆嗦着,使劲按着腹部。
  从来没有惩罚过犯人的郝忠这一举动,真让犯人们大吃一惊,不知所措地纷纷
起立接受集体罚站。“叫你们往人堆里走,不是害你们,不争气的东西,学习有什
么不好?啊?学到知识了,就没有时间去赌、去打架、去炫耀自己的光荣历史,你
们……”郝忠剧烈地咳嗽起来,足足持续了几分钟,他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接着
说了下去,“你们为什么犯罪,就是没知识没文化,不懂法,一群法盲。你们说说,
谁从娘肚子里出来天生就是犯罪坐牢的料?啊,说,谁是?事到如今,还一天到晚
糊里糊涂有一天算一天,混刑期是不是?爹娘生养一场,拉扯到现在,该是你们尽
孝的时候,而你们回报什么?爹妈、妻儿老小、兄弟姐妹得到的是什么?是提心吊
胆、是企盼、是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是因为你们遭受别人的白眼,因为你们,
他们抬不起头来,他们还要替你们操更大的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学习,不上进,
对得起谁?说,对得起谁?”
  细心的兆龙发现郝忠的额头已经冒出汗珠,老人的全身正在微颤。
  “你们的良心给狗吃了……”郝忠猛然向地下倒去,兆龙一个飞步上去,架住
了他的肩膀,用自己宽大的肩膀支撑着大爷的身体,将他抱在自己的怀中。
  易军大喊道:“快叫杂务,快叫杂务去中队汇报,叫医生,叫医生,快!”
  这突发事件一发生,立马乱成一团,报告的报告,嚷嚷的嚷嚷,更多的围到了
郝忠的周围。
  兆龙叫大爷,爷字还没说完,从郝忠口中喷出一口鲜红的血,全部溅到他低头
询问的脸上。
  这一景,把经历过大大小小“战役”的囚犯们惊呆了,这血不是一般的血,这
人也不是一般的人——一个老共产党员为党的劳改事业奋斗,履行自己职责的忠诚
心血。
  “大爷、大爷……”
  郝忠抬抬头:“学习是好事,单科结业加改造分,专业拿下立马减刑兑现,都
应该参加……你们谁也不能落……”又一口更多的血喷出,兆龙感到浓腥的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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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龙咆哮道:“都他妈的吃屎呢?叫人、叫大夫,快去。”
  都都说:“已经去人了。”
  “再去叫,杂务……”兆龙抱紧大爷,“大爷,坚持住,您坚持住,大夫马上
就来。”
  郝忠用低弱的声音说:“傻小子们,今儿骂了你们,对不住,道……”人一下
子昏了过去,这时,中队值班人员呼啦啦跑进十几个,大夫抬着担架也飞跑过来,
翻翻眼皮……
  兆龙实在憋不住了:“瞎看什么?会不会呀?还不拉去抢救?”
  这要在平时,保证最轻的是严厉训斥,重则就是大麻烦。可今天一切全都释然。
大夫看着满脸血迹的兆龙,没说任何话,干部们没人言一句,迅速将郝忠抬上担架,
跑出 道,剩下的只是一帮心情沉重的、还有人情的犯人,大爷的病痛挂着他们的
心。
  四个小时后,传来消息:郝忠队长经抢救无效死亡,病因是晚期肝硬化。
  这帮坏小子们敬重的大爷,临终战斗在工作的第一线上,在他光荣的岗位上倒
下来,这帮坏小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地咽不下要吃的饭菜,那鲜红鲜红的血,
那可敬老人的教诲深深地打动了他们,而兆龙的感触更是重上加重。
  通道里头一次静静的,破天荒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寂静得可怕。
  这一夜,没有一人合眼睡觉,都瞪着眼睛,想着自己该想的事儿。
  兆龙让宝全到组委员那要来几张白纸,自己和易军叠起了白花,都都帮忙,哈
德门也拿起白纸,一个,两个,整个组都起来了,巡夜的队长值班杂务也加入行列,
别的组也过来,队伍在增加,查哨的监狱长什么也没说,拿起就干,没有高低之分,
默默地动手。
  哗啦啦的纸声。
  第二天,一个巨大的花圈,被送到劳改局郝忠队长治丧委员会,代表着犯人们
深切悼念的心声,送大爷一路走好。
  监狱来了一批各色的犯人,他们至少在二进宫以上,个顶个都是各监狱、各劳
改队的反改造分子,中队分来二十个。
  头一天,集体不出工,其中还有都都一个哥们儿。都都在车间告诉兆龙:“这
都是八三年严打的经历者,以前监狱也一样,过过恐怖的日子。那时候,全监狱任
何一个角落都没有一位敢吱声的,惩罚人哪有戒具上的,全是传送带,上面带铁钉,
一抽一条血印,站着进去,都是爬着出来,每天回去背靠背反省,那真是夹着尾巴
过日子。后来,运动过去风气好了,可劳改队还是不行,监狱还算正规点,你们赶
的时候好的不少,我那哥们儿叫徐德禄,三进宫,最早在东北双河,那是教养圈,
别看是东北地界,但归北京管,双河出来的都扛电,七八根电棍跟没事人一样。各
分局看守所、提审一看是双河出来的人,都不动横,知道这些对他们没用,个顶个
都扛打,还都有点老流氓的样。不过风气都是一阵一阵的,很可能要带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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