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清莲-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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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清尘低声道:“我累了。”徐徐坐下,想一想,干脆以臂为枕,躺下了。
刺竹静静地挨着他坐下,轻声道:“哪里不舒服?”
清尘摇摇头:“我只是累,心里累……”
“说出来,我替你分担。”刺竹豪气地说:“我们是兄弟嘛!”
“不能跟你说,你始终是安王的人……有些事,也不好说……”清尘说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些该自己去想的事情,不可能让刺竹分担。比如,沐家军的将来,即将发生的恶战,还有,他那么多的*……
“清尘,”刺竹沉默了许久,鼓足勇气道:“我觉得,你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我累了……”清尘拧紧了眉毛,每个人都不喜欢别人探究自己的秘密,既然刺竹体贴,那么就用这样的借口来组织他的深入吧。
果然,刺竹很爽快地说:“那你睡吧。”他盘起腿,忽然说:“我唱歌给你听……”
他会唱歌?一直以为他是五音不全的。这确实提起了清尘的好奇心,闭着眼,便张开了耳朵,带着几分盼望,等待刺竹开口。
“啊……啊……哦……”浑厚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拉得老长,缓缓地转着弯,一口气拖得很远,绕起沉缓的旋律,异常的低重,轰响着如归真寺里的钟声,嗡嗡作响之后,又是带着几分轻巧的余音袅袅,仿佛是谁发出绵长的哼声……
这是什么歌?也是一种调子吧,不过,怪好听的,不管你在做什么,有多么急,听见这样的调子,莫名地就会被其中的悠扬征服,它有一种粗犷的细腻,和一种无所谓的潇洒,仿佛你正在草原上放眼四野,只看见天苍苍人渺小。一曲终了,意犹未尽。
“这是什么歌?”清尘回味着,问道。
“蒙古长调。”刺竹笑嘻嘻地说:“攻打蒙古的时候,我跟兵营边上的牧民学的。有位老大爷唱得最好,他总是坐在马上,闭着眼睛,悠悠地晃着长鞭,一副很满足、很惬意的样子……”
“难怪,这里面,有骏马奔驰和月夜狼嚎的味道……”清尘话音刚落,冷不丁就被刺竹拍了一下:“你真是我的知音!竟然听进去了——”
“你知道吗,骏马是蒙古人最喜爱的动物,而狼,虽然是蒙古人的天敌,但他们却是蒙古人最尊敬的动物。蒙古人对狼是又恨又怕又爱又尊重,因为狼冷血、聪明、勇敢而果断,而且非常团结,又很看重族类亲情。”提到狼,刺竹的话多了起来:“它们通常是在头狼的带领下,集体出动捕食,各有分工,而且讲究战术。被安排做试探性进攻的狼,是很有牺牲精神的,它们几乎都是必须牺牲自己才能让狼群看到对手的实力。被狼群盯上的猎物少有逃脱,捕获之后,狼又很讲规矩,会孝敬头狼先用。在一个族群里,所有的成年狼都会照顾幼狼……为了生存,有时候中了埋伏的狼会自己咬断被夹住的爪子……狼会掂量得到猎物的可能性,为了得到更多的羊,他们会采取各种各样的策略,或以退为进,或瞒天过海,或声东击西,很多时候要一直到事后你才可能发现它真实的意图……冷血,狡诈由此可见一斑……”说到这里,他满脸的正色忽地松懈了下来,竟然看着清尘裂开了嘴,开始傻笑:“你其实蛮像狼的……”
话一出口,又是几声讪笑,有些紧张地盯着清尘,预备着他变脸。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清尘的表情很平静,他垂下眼帘,思索片刻,问道:“你喜欢狼吗?”
刺竹露出满口白牙,笑得更傻:“岂止,我欣赏狼。”
清尘轻轻地笑了一下,幽声道:“我觉得,你就象这首蒙古长调……”看似平常,内涵深厚。
呵呵,呵呵,刺竹不置可否,兴冲冲地说:“我再唱一遍给你听!”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这一次,他比之前唱得更加用心,闭上眼睛,仰起脸,沉醉在无限的遐想中,全然没有察觉到,清尘已经悄然地坐起了身,静静地望着他陶醉吟唱。
月亮,渐渐地升了上来,刺竹的歌声在山头上盘旋,奔放不乏柔美,热烈不乏含蓄,怅然中还带着逍遥,就像一杯陈年佳酿,缓缓地香味从喉间漫上来,经久不散。
清尘的眼光默默地落在刺竹的脸上,黑红的脸庞久经战斗的风霜,却还是如此年轻,意气风发。他稳重内敛,宽和豁达,有那么多的优点,清尘明白父亲为何会喜欢他。
可是——
清尘淡淡地移开了眼光,望向对岸。通州城里,依稀可见烛光点点,这万家灯火,始终有一盏,是安王爷的。
安王,是他们沐家父子解不开的结。
清尘缓缓地站起了身,脸色沉下去,眼睛里,映着月夜的点点寒光。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一只狼。赵刺竹,你该离狼远一点。因为,狼,始终是冷血。
第60章 言不言荷塘借莲说事 (上)
初尘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恍惚中似乎看见清尘站在床头,于是复又合上眼睛伸个懒腰,呵呵地傻笑起来,原来睡了清尘的床还能梦见他啊……这里正乐着,忽然感觉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还说:“醒醒懒丫头,睡得口水都流出来啦……”
初尘百般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忽地一激灵!站在眼前说话的,真的是沐清尘!她一下弹了起来,象个充满了气的皮球,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激动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清尘的眼光淡淡往下一瞟:“穿好衣服。”
初尘一低头,呀,酥胸半露,赶紧抓了前襟一掩,嘟嚷道:“真没礼貌,进来也不叫门。”
“我进自己的营帐,叫自己的婢女,难道还得请示?”清尘慢悠悠地转身,背向而坐。
初尘嘻嘻一笑,没皮没脸地说:“我忘记了。”
清尘没转头,只催促:“赶快穿好衣服,准备动身。”
“我不回去!”初尘登时大叫起来:“说好了住五天,这才第二天……”
“我说让你回去了?”清尘哼了一声:“等拖得天晚了,就去不成了。下午依琳到,我还得赶回来迎接她。”
尽管昨天就知道依琳会来,但今天真的要到了,初尘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这会一听清尘居然还要赶回来亲自迎接,那醋坛子已经翻了,嘴巴刚一撅起,忽然想起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惹恼了清尘,立马就得滚蛋!于是脸色一变,瞬间是笑容开花,甜蜜蜜地粘上来,娇声道:“你预备带我去哪里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清尘卖着关子。
初尘狐疑着,飞快地穿好了衣服,跟着清尘出了营帐。
帐前,正立着高大的雪尘马,望着他们轻轻地踢着前蹄,打着小响鼻,修长的腿上肌肉突起,显出矫健的线条,那又大又黑的眼睛深深亮亮地望着他们,脑袋微微地晃着,长长的脸上威武的白色“t”形完全显露在浓密的鬓毛下,一股巍峨逼人的王者气息铺面而来。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马了……”初尘惊叹道:“御马园里任何一匹,都难于其媲美……”
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意欲伸手去摸。雪尘马警觉地仰起了脖子。
“停下!”清尘低喝一声,说:“除了我和马夫,谁靠近它都会被踢的。”
初尘涩涩地扭过头来:“可我想摸摸它。”
清尘顿了顿,走向前,拥着初尘,站到了雪尘马的对面,然后,一手摸着马脸,另一只手,握了初尘的手,放到了马脖子上,轻轻地抚摸着。
手背是清尘温暖的手心,手下是光滑的皮毛,黑的地方黑得发亮,白的花纹白得耀眼,初尘心生恍惚,骤然伤感。蓝天碧水,骏马少帅,搭配上她这个美女,是多么完美和谐的一副图画,少年英雄和如花佳人,谁说不是绝妙之配?可是,清尘不是她的,即便她贵为公主,也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全部。
依琳,我不会把清尘让给你的,我要跟你争,哪怕只有五天,我也要让你自行撤走……
初尘一下一下,轻柔地摸着雪尘马,默然间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清尘一跃上马,侧身,将手伸向初尘。
她抬头,望向他,雪尘马上的清尘,是她必须仰视的高度,他俊美的脸庞上平淡得没有一丝笑容,就好像那身后的天幕,干净简洁得没有一丝云彩的点缀,但初尘却能体味得到,他淡然后面的深邃,在他这刻意的冷漠之后,并非没有关心和体贴,只是,他为何要掩藏?
初尘还在发怔,清尘仍旧朝她伸着手,一言不发,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初尘把手,轻轻地放进了他的掌心,手臂用力一拉,初尘上马,挨着清尘,斜坐在前头。
“架!”清尘一抽马嚼子,扬尘而去。
“清尘……”初尘在风里回头,只看见清尘一张漠然的脸,目视前方,毫无表情,只低声道:“朝前看,不要说话。”
都跑了办了时辰了,不说话,想憋死我啊。反正已经在路上了,我就是不听招呼,你还能把我甩下不管?!初尘才不管这些,折过头又问:“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清尘淡淡地回答。
“我不问了,”初尘笑着,深深地瞟着清尘,一语双关道:“那我就把我全权交给你了——”
清尘看她一眼,低沉道:“你是属于肃淳的。”
他当然是不傻的,当然是听出了其中隐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直白地拒绝,初尘有些赧然,便掉过头去,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阵子,脑后忽然传来清尘的低语:“回的时候,有些事情,我会跟你说清楚的。”
说什么呢?还不是拒绝。初尘嘴角抖了一下,克制着伤心,抬眼望望四周,佯装无事道:“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快了。”清尘答的很淡,淡得再次增加了初尘的心伤。她吸了一下鼻子,说:“这是去百洲城的官道,你是不是预备将我送去给淮王,以表忠心?”
清尘不答,而且自此时开始,一路再也无语。
雪尘马驼着两人,一路飞奔着,从官道进小道,越过一个小村庄,然后,穿过一片小树林,倏地,面前出现了一片开阔——
荷塘,一眼望不到头的荷塘——
田田的荷叶,黛绿连天,翻滚起碧绿的波浪,层层涌起又平复下去;枝枝白莲,傲然而立,恍若含羞的少女,时而半作掩面,时而随风曼舞;凌波之上,满目清新,花香飘溢,沁人心脾。
“太美了!”初尘惊呼一声,忘却了种种心事。
她开始坚信,不管清尘表面上看上去多么的冷凛,在他的心底,始终对自己还有柔情。就像那百合,还有这莲花,他也只是单独带她来看,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不能证明,他心里,其实还是有她的?!此时此刻,初尘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她觉得幸福就如同头顶的太阳,将她一览无余地笼罩。
“这里是荷香垸。”清尘牵着马,带着初尘上了一艘小篷船。
清尘摇浆,雪尘马立在船头,而初尘,则斜斜地坐在船舷一侧,靠着篷子,一路望着。荷叶和白莲纷纷闪开,从眼前流逝而过,初尘一只手垂在水里轻轻掠着,另一只手,则无所事事地拨弄着身旁滑过的荷叶、荷花。荷梗生着小小浅浅的刺,有些扎手,初尘拨弄来拨弄去,似乎是惧怕荷梗刺手,又似乎无心摘花,小船走了很长一溜,她居然还是两手空空。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清尘低吟道。
初尘摇摇头:“看景须用心,景入眼,心不空,盛不下……”
清尘停下摇浆,缓缓地蹲下来,轻声道:“当放下时则应放下,当放眼时则应放眼……”顺手朝身旁一带,弯过一枝白莲:“见异思迁是人的共性,唾手可得多不珍惜。可是你静下心来,看看这手边的一朵……”
他的目光,停在莲上,柔声说:“它含蕊半开,虽没有怒放的艳丽,却也没有含苞的青涩,它的娇羞别有风韵,不是吗?”
“珍惜你所拥有的,去发掘它的美,”清尘低声道:“初尘,夫妻之间应该也是这样。肃淳虽在行伍之中,却有难得的儒雅,他细腻温和,即便你现在觉得不那么理想,但他始终是块璞玉,只要岁月用时间去雕琢,而你用耐心去等待,他一定会功成名就的。”
原来你拉我来,不是为了让我宽心,而是要借事说事,初尘恼了,冷冷道:“我还就不嫁他,任谁都行,比如刺竹……”她恨恨地跟自己拗着劲:“刺竹不行么?!照你这么说,都是璞玉,我选哪块不成?!”
“刺竹……”清尘顿了顿,轻声道:“他也不错……”
哼!只要不嫁你,是谁你都劝我嫁!明明知道我的心思,还在这里装高尚!初尘更加恼火,索性一掀篷帘,钻了进去,不理清尘了。
清尘迟疑片刻,也钻了进去。一抬头,只见初尘瞪着两眼,火气逼人。
清尘坐下,淡淡道:“我就这里跟你说清楚吧……”
“你是故意的!”话没说完,初尘就低声咆哮起来,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我嫁了肃淳,你就安心了!”
“你以为你能安心吗?”初尘说着,一把抓起身边的水瓢,狠劲甩了过来。
清尘眼明手快,一把接住,依旧淡淡道:“肃淳和刺竹,你到底喜欢谁?”
初尘恶声道:“关你啥事?!”
清尘默然片刻,低声说:“赵刺竹一心想扶助肃淳,他就算喜欢你,也不会表露,你发现了,哪怕直言点穿,他也不会承认……”他看着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