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清莲-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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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我……”他抬眼望向宣恕,细声道:“你说,我娘她,到底是爱爹多呢,还是爱安王多呢?”
宣恕慢慢地沉下脸去,凛声道:“这个蠢问题,以后休得再问。这些话,也不要再提,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第24章 少主疑心生按下不表(下)
清尘悄悄地吐了一下舌头,低声道:“咦,这么严肃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你明知道,这是你爹最忌讳的话题……”宣恕仍旧板着脸。
清尘嘻嘻一笑,没正形地说:“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宣恕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清尘瘪瘪嘴,忽地阴声道:“哼,既然安王这么忌讳娘心里到底爱的谁,那么,等哪天他得意忘形了,让我看不下去,我就把这事提溜出来,狠狠地戳他一下!看他还神气?!”
“清尘!”宣恕板起脸,低喝一声:“你爹是怎么叮嘱你的?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安王知道你是谁的孩子,你忘记了?!”
清尘眨眨眼睛,不说话了。
“以后,尽量少跟安王碰面,别让他见到你。”宣恕的眼光有些躲闪,低声道:“你太象你娘,难免令他生疑……”
清尘默然片刻,又说:“我从前印象中的安王,就是像个恶霸似的,今天细看,觉得人还不错,似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忽地笑了:“七个老婆呢,那也要很会做人,才能保得后院太平啊。”
“安王这个人,其实也谈不上坏……”宣恕淡淡地说。
清尘诧异道:“怎么你跟爹,都好像比较赞赏他似的?!”
“为人处世,行军打仗,尤其是看待一件事情,不管有什么恩怨,都要客观公正,这样才不会影响判断力,”宣恕说:“你不要小瞧了这个安王,确实是一代将才,有谋略,善攻心,总体来说,是个宽和大气的人。”
呵呵,清尘倏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宣恕奇怪地问。
“宣伯伯,”清尘仍旧在笑,带些不屑:“有谋略?我怎么觉得,我耍他,跟逗宝似的?!”
“他轻敌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宣恕正色道:“你不可大意,他是个很厉害的对手,这十七年来,你爹打仗也没在他手上占过什么大便宜,如今凭借苍灵渡这个天险,困了他一年多,我想他不会就此罢休,渡口他是一定会想办法夺回去的,然后长驱入百洲,圣驾回朝。”
“安王攻心非常厉害,我看你爹这次回来,明显没有先前那么恨他了,这或许,会影响他的斗志……”宣恕低声道:“淮王跟皇帝,何去何从,你爹该早有决断才是。安王显然是使劲拉,淮王那里呢,你爹也放不下过去的交情……”他望过来,低声道:“你怎么想的,清尘?”
“做两手打算吧。淮王倚仗的,一直都是爹跟安王有仇,他料定爹不会反。这次,若是知道安王放了爹,他一定会有所动作,会想办法试探爹的心思,所以,爹还是必须苦大仇深到底。”清尘思忖道:“不过,淮王知道安王想劝降爹,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这样就逼着他必须拉拢爹,所以在秦阶那里,今后也不会显得太偏心了……”
“要你爹在恨意减少的情况下,还装出大仇在心的样子,有难度。”宣恕皱着眉头,抬手摸了摸额头。
“要爹作假是难,不过,我会去跟他说,任何时候,只要淮王提及安王,他抵死不开口就是了。”清尘默然道:“若是淮王召见,我会跟他一起去的,宣伯伯不要担心。”
宣恕点点头,问道:“淮王拉拢你爹,估计会用什么办法?”
“每次我们攻下城来,秦阶就奉命来收城,摆明了,他是淮王的心腹,我们就是炮灰。如今淮南都已平定,常州这一片,除了知樟县和这个苍灵渡,尽数都由秦阶的人马占着。我估计,要淮王把秦阶手中的城池割让几座给我们,秦阶会闹,淮王也未必放心交给我们……”清尘沉吟道:“他会把我和依琳郡主的婚事慎重提出来的,一旦联姻,淮王便可安心,秦阶也没有理由再闹……”
“可是,你爹不会答应。”宣恕看了清尘一眼。
“我也不会答应,”清尘瓮声道:“要娶依琳郡主,我还不如娶那个傻得冒泡的公主!”
“你还起劲了呢!”宣恕直着脖子叫起来:“说着说着,就当真了?!”
清尘嘻嘻一笑,不说话了。
通州城墙外,空旷的黄土坪里,并不密的杂草,似乎还留着沐家军进犯过的痕迹。三匹马散开了,悠闲地吃着草。安王背着手,站在宽阔地空坪里,遥望着对面苍灵渡陡峭的山壁,许久不语。
刺竹轻轻地推了肃淳一下。
肃淳会意,靠近了,问道:“父王,你在想什么?”
“一年多了,我们被困在这里,裹足难前,”安王怅然道:“何时何日,才能破得苍灵渡啊?”
肃淳想了想,说:“父王,前几日晚上,我梦到苍灵渡漂过来一朵白莲,这是瑞兆,我想这个困局很快就会被解开的。”
“一个梦而已。”安王有些不悦地瞥了儿子一眼,说:“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问题是,刺竹那天晚上也做了一个跟我一样的梦。”肃淳低声嘟嚷道。
安王写过头来,看了刺竹一眼:“梦到了什么?”
刺竹把梦说了一遍。安王默然地听完,又转身朝向江水,良久无语。此刻他心里,再次激起了惊涛骇浪。梦境为何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梦里,为何出现的会是苍灵渡,为何恰恰是一朵白莲?莲是圣洁的,也是象征着和平,而且,对于他来说,就是祉莲的化身。这个梦,到底寓意着什么?是否真的跟祉莲有关系?
肃淳看了刺竹一眼,使个眼色,正要提议回去,忽然听见安王开口了:“你确信,沐清尘长得很象四娘祉莲?”
肃淳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是的。”
安王默然地望着江水,他的眼前,再次浮现起沐广驰但是最后刺祉莲的那一剑……忽然,他脸色巨变!
沐清尘阵前刺肃淳,出剑凌厉而与人无碍,而十七年前沐广驰抬手的那一剑,姿势、力道,还有手法都是如出一辙!
难道祉莲没有死?她只是随剑力落入了水中,并没有死——
他早该想到,沐广驰怎么会亲手刺她一剑?以沐广驰的秉性,对祉莲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安王记得,当时刺过之后,沐广驰只有愤怒,而没有悲切,以沐广驰对祉莲的感情,他一定会要下去捞起她的尸身,毕竟,江水湍急。可是,沐广驰那时只对自己恨然相向,而并没有去关心水下的祉莲。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沐广驰根本不需要去担心,因为,水边自是安排了人救祉莲!
祉莲没有死!那么,清尘,是她和沐广驰的儿子?十六岁,年纪正好对得上……
祉莲,到底还是跟着沐广驰了,过上了她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她还记得他吗,记得他是多么的爱她吗?十七年的惩罚,对他不珍惜的惩罚,真的够了。
安王的心里,登时一紧,然后,一阵绞痛,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却禁不住轻微地颤抖起来。
祉莲,十七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四夫人的位置还空置着,我要让你回到王府去!我要用余生,倾心地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我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不是只有沐广驰把你当成唯一……
安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鼻子里,吸进了淡淡的水汽,这一刻,他恍如隔世,也如劫后余生。他开始相信,这个梦暗示着白莲回归,他似乎,嗅到了祉莲归来的气息,他用十七年的诚意,终于等来了上苍的一丝垂怜。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允许自己犯错误。
安王缓缓地睁开眼睛,望向对岸,在心里说,沐清尘,我一定要见到你。
“姑父,我有个主意。”刺竹小声地开口,生怕惊扰了安王的沉思。
安王瞬间从心思里拔出来,沉声道:“说。”
“淮王要过生日了,我们向皇上请个旨吧,颁旨祝贺他的生日,再过江以皇上和你的名义,去给淮王送份生日礼物,”刺竹轻声道:“一来,彰显皇上的和善大度;二来,看能否以此唤起淮王的兄弟之情;三来,我们可以顺带一路刺探军情,看看淮王的军力虚实,探探他们的布防……总好过这样傻等着。”
“隋先生虽然回忆着画出了布防图,但是他这一过来,淮王势必也会调整布防,为了圣驾回朝,我们务必早做准备,这个主意很好,淮王到现在还不敢称帝,必然是还有所顾忌,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们以圣上的名义过去,他应该不会拒绝,而且,交战不斩来使,跑一趟也很安全。”安王点头:“去的人,身份不能太低,不然淮王会认为受到轻视,那会适得其反;而且,这个人要能保证完成刺探任务。恩,必须是个内行之人。”
“我愿意去。”肃淳请命。
“不行。”安王一口拒绝:“你是世子,万一淮王翻脸,扣下你做人质,就麻烦了。”
“我去吧。”刺竹说。
安王点头:“你去合适。”想了想,又说:“我们马上回去,跟隋先生合计一下。”
第25章 设计谋明贺寿实刺探(上)
“沐帅,江那边有人过来……”士兵禀告。
沐广驰匆忙放下手中的事务,到了渡口。
果然,江上划过来一艘小船,船头打着一面白旗。船中间,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身穿甲胄。沐广驰盯着,船渐渐近了,他嘴角一扯,竟然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身背黄色小包袱的来人,正是刺竹。
“赵将军,”沐广驰悠声道:“有何贵干啊?”
刺竹一拱手:“沐将军,我奉皇上和安王之命,前去百洲祝贺淮王五十大寿。”
沐广驰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不怕,有命去,没命回?”
刺竹淡然一笑:“我奉圣命,自当尽责。”
沐广驰点点头,一伸手,“请”道:“帐里说话。”
清尘蹑手蹑脚地将耳朵贴近了帐壁,只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实不相瞒,我这次,除了奉命去给淮王祝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跟淮王议和。”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中气十足,语速不急不慢,听上去个性比较稳重:“皇上的意思,只要能让出百洲城,淮王还是可以回到自己原来的封地,叛逆之罪不追究,而且,皇上会考虑他的大义,封为摄政王。”
清尘的鼻子里哼一声冷笑。当淮王是白痴啊!
他一转身,眼珠子一转,直奔宣恕的营帐。
“宣伯伯,”清尘一掀帐帘,便说:“我知道安王醉翁之意不在酒。”
宣恕不知在捣鼓什么,桌子上摆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看见清尘进来,便笑道:“我是该叫你驸马,还是郡马?”
“还不如唤我雪尘马。”清尘笑道。
“你来干什么呀?”宣恕说:“安王那边有人过来,你该陪着你爹见见的。”
“不用,我爹待会自然会到你这来,”清尘坐下,笃定道:“我先来等着,免得他到时候又要叫人去喊我。”
话音未落,沐广驰就走了进来:“清尘也在,正好,商量一下。”
清尘斜了眼睛看着宣恕,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笑什么?”沐广驰有些愕然。
“爹,”清尘问道:“他是不是要求你派个人跟他一起去啊?”
沐广驰点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宣恕转向沐广驰。
“他说,这样可以带路做个引荐,以免跟秦阶的士兵起冲突,我想,他大概不想我多心,觉得他是来刺探军情的,所以干脆自己提出我派个人陪同,好把他的行程兜个底给我知道。”沐广驰说:“既然他都提出来了,正好,我就派个人跟着。”
“还装坦诚,分明就是此地无银。”清尘淡然道:“他就是来刺探军情的。”
“这个赵将军不是泛泛之辈,派谁跟他走呢?”沐广驰犯了难。
“我去。”清尘默然道:“我倒要看看,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怎么刺探军情?”他哼了一声:“估计淮王最近也非常想见我……”爹是做不来戏,但是我得去让淮王安心才是,顺带,领教一下这个赵刺竹。
沐广驰吃惊地看了清尘一眼,皱皱眉头:“不行,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爹,我不是小孩子了,单独面见淮王,我也去过的,你该相信我能应付这些事。”清尘低声道:“我还想,趁这一路,好好了解一下这个赵刺竹!”
“你又开始争强好胜了,”沐广驰拖长了声音:“人家胜了你,你就死纠着不放。”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清尘冷声道:“我就是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比我如何?!”
“让他去吧。”宣恕说话了。
清尘一听,嘴角滑过轻浅的笑容,还没等父亲开口,一鞠身,说一声:“多谢沐帅。”拔腿去了。
沐广驰回过头来,有些不快道:“你怎么答应他了?”
宣恕慢吞吞地说:“他决定要做的事情,你拦得住么?”
沐广驰幽幽地叹了一声:“我把他惯坏了……可是,他这性格,我还是有些担心……”
“虽然有些冲动,但是并不鲁莽,无妨。”宣恕轻声道:“他也不小了,你有什么打算?”
沐广驰定定地看着宣恕,一脸寂然,没有回答。
刺竹正安然地坐在中军帐中喝茶,忽然,门口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