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清莲-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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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不语。
安王看他一眼,只见额头上有汗,衣领处也湿了一圈,于是顺手从旁边的盥洗架上拿了帕子,伸手欲就清尘的额头,清尘脑袋一偏。紧退两步,抬手起来:“王爷,折煞末将了,还是末将自己动手吧。”
安王笑笑。把帕子递过去,又问:“这一战,怎么打,你有什么想法?”
“听凭王爷做主。”清尘恭声道。
“你一定是有想法的,只是不肯说而已。”安王低声道:“你若立意韬光养晦,我也不能强求。”
“我已经答应你爹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单独去执行任务。”安王说:“你爹很担心,我也很担心……银铠甲已经物归原主了,记得明天开战。一定要穿上。”
“是。”清尘应道。
安王点点头,侧身看了看架子上的银甲,便离开了。
这普天之下,能得到安王亲手擦拭铠甲尊荣之人,没有第二个。只有他沐清尘。可是,不管安王怎么去努力,怎么去走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未变。他希望更近一步,他希望亲昵清尘,可是清尘。却一贯冷淡,就像刚才,举帕探手的一瞬,跟多少将军都可以如此无间和自然,唯独清尘,淡淡的倔然之后。是那般深深的戒备,让安王好生无奈和失落。
乾州城下,两军对峙。
肃淳端坐马上,打量了清尘一眼,笑着打趣道:“终于又穿上了……我一看见你穿上银甲。就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头盔被削落,发带被刺断,那满头的秀发洒落下来,一摆头间,仰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肃淳深情地注视着清尘,情不自禁道:“一直,都期待着你,再次穿上着银甲,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此番,终是了却心愿了,甚好……”
清尘没有看他,抬手拨了一下头盔,顺势侧头过去,给了肃淳一个后脑。
“知道么,你这银甲放在父王那里的时候,他每天必须擦拭一次,不然,能有这么亮……”肃淳轻声道:“这次没有分配你职务,先锋官叫阵后,该是我上,你不要出战。穷寇末路,悍劲倍增,还是小心为上,我不希望你有事。”
清尘斜了他一眼,冷冷道:“回你的位置上去。”
“这就是我的位置。”肃淳笑得更厉害了:“我是副先锋,昨晚上才调整的,说是原定的副先锋因故不能到位。”
清尘闻言,不禁有些诧异。他微微探头出去,瞥见刺竹立在安王身侧,心里更是狐疑。
自己不肯做主帅,安王属意的该是刺竹,想来刺竹力推肃淳,便也是执意不肯当主帅,那是情理当中的,可是安王宁肯自己当主帅,也不肯肃淳当副帅,还是定了刺竹,难免让人觉得安王看儿子不来。
做不了副帅也就算了,怎么先锋官也不肯给肃淳,偏就分了个副先锋官呢?安王想让自己做副先锋,一直等到昨天晚上,若是自己松口肯做副先锋,就连这军职,也都轮不上肃淳。这肃淳,到底是不是安王的亲生儿子呀?当爹的,咋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儿子?
清尘勒着缰绳,忽地觉得,有些看不懂安王了。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乾州城墙上,荷枪实弹,严阵以待,却没有任何动静。
安王屈肘,手臂一摆。
沐广驰出列,马立阵前,喊话:“沐广驰叫阵,秦军来将!”
护城河的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开,一单骑出来,手执长刀,立在桥上:“我乃飞天龙秦龙,单挑沐清尘!”
安王斜脸,看了刺竹一眼。四目相对间,刺竹皱了皱眉头。
很明显,秦龙想一战立威,振奋士气。清尘前次,险些输在秦龙手下,回去后秦龙一定悉心研究过清尘的戟法,此次指明要战,一定是有备而来。
“少废话!赢了我再提要求!”沐广驰吼着,杀了出去。
两人登时打了起来,两柄长刀厮杀一阵,当当声不绝于耳,来往二十多个回合,难分上下。眼见胜算不大,秦龙不想恋战,一策马,回身便走。
护城河吊桥拉起,秦龙还在城墙下沿着河边转悠,似是心有不甘。
“还有何人来战?”沐广驰扬臂。大声挑衅。
安王再次和刺竹对视一眼,情况似乎跟预想不太一样,接下去,当是如何?
沐广驰还在叫阵。却无人应战。
安王思忖,秦军不迎战,那就只能强攻,可是士气未振,强攻并没有多少胜算,万一遭遇秦军强力抵抗,攻城不下,那反而会挫伤士气。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正犯难着,忽地听见身侧马蹄声响起。侧头一看——
左边,雪尘马已经出列,端坐马上的,正是银甲将军沐清尘。
安王再次和刺竹对视一眼,刺竹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军点将沐清尘。却是沐广驰应战,虽未赢未输,却也有些理屈,此时除了清尘出战,恐怕,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办法了。
太阳光下,雪尘马缓缓地走向阵前。马与将融成一体,只有三种颜色。黑色,如墨,是雪尘马的间色皮毛;白的,耀眼,除了雪尘马身上的白点。就是那炫目的银铠甲,闪着灼灼光芒;冷和重的颜色里,只有清尘头盔顶上的红缨分外艳丽。身影,沉默如山地逼近;杀机,也在缓慢而傲然的步伐里渐进;在躁人的阳光里。一股阴气袭上心头,让人骤然背心一凉。
远远地,看见城墙后头,士兵的身影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本是每个人下意识的动作,但动的人多了,便显出一种集体的瑟缩来。安王的嘴角滑过一丝微笑,原来,威名真是可以慑人的。
他的笑还挂在嘴角,眉头却皱了起来。
清尘预备如何?胜算又几何?
清尘跟父亲点点头,沐广驰迟疑了一下,退了回来。
清尘默默地立在阵前,并无主动发话之意。
秦龙已经按捺不住了,叫道:“沐清尘,你这个玩恩负义的小人!你且看看你这一身行头,都是淮王帐下得到,如今,却穿了个满当,来打旧主!你沐家军,有何脸面自称忠义之师?!”
“反了就是反了,你能如何?!”清尘根本不屑于争辩,一句话,差点没把秦龙呛死。
“连遮羞布都不屑于了,沐清尘,你可真是厚颜无耻!”秦龙气哼哼地说。
清尘没兴趣跟他多言,开口就是一句:“你不是叫我来单挑?废话少说,出战便是——”
秦龙却没有那么痛快了,扯着缰绳,不叫放吊桥。
刺竹靠过来,低声对安王说:“刚才一战,沐广驰力大,秦龙对决虽只有二十余招,但都是硬招,耗力过多,再战清尘的灵巧,把握不大,他心知沐秦两家积怨过深,甚怕清尘父子联手,先消耗他体力,然后以巧取命,只怕不敢痛快应战。”
“秦龙,我送你一盒胭脂如何?”清尘幽声道:“若是脸红了,还可假说涂了胭脂……”
场上笑声响起,都知道清尘是讥讽秦龙象个女人。
秦龙有些恼了,却仍旧不动。
“你这不是耽误时间么?”清尘说:“你叫我单挑,我来了,你又不肯应战,既如此,换个人来,我等着……”
秦龙低头思忖,这阵势,不战也不行,但须小心为上,自己已经出了头阵,换个人也是应当,他那酷似父亲秦阶的小眼睛,又跟父亲极是神似地一转,说:“换将出阵!”
一策马,回去了。
“爹!”秦龙进了城门,下马来,跟秦阶耳语:“让骏弟出战。”
秦阶瞥了秦龙一眼,眼底一抹寒光:“你想他去送死?!”随即哼一声道:“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啊!”
秦龙怔了一下,悻悻道:“骏弟跟他是同门师兄弟,自然对他了解甚多,只要骏弟能赢,我们就有胜算了。”
哼,秦阶白了秦龙一眼,冷冷道:“俊儿喜欢他,几番都下不了手,这会上了阵,就能一反常态?那沐清尘是何等狠绝之人,会跟他讲交情?!”
第77章 阵前有变眼见刀剑向(下)
秦龙无奈,只得再次上马,奔出城门来。
吊桥开始往下放了,清尘见依旧是秦龙出战,便扬声道:“我不跟你打,叫秦骏出来!”
秦龙一听,正中下怀,喜滋滋地掉头,又跑了回去。
“爹,你可听见了,那沐清尘可是指明了要骏弟出战!”秦龙一边说着,一边幸灾乐祸地瞟着秦骏。
“他是人脑子,你是猪脑子啊?!”秦阶愠道:“你不会象沐广驰一样,先打着再说?!人家家里人那么团结,你怎么净干些吃里扒外的事情?!”
秦龙一听,登时拉长了脸,心里有气,又不敢发作,只杵在那里,就是不动,等着父亲进一步吩咐。
“我去。”秦骏不等秦阶回答,已经飞身上马。
秦阶站起身,跟在后边叫一声:“小心点,形势不对就赶紧回来!”
秦龙看着父亲满脸的紧张,面部禁不住抽搐了一下,再去看秦骏的背影,嘴角骤现阴狠,忽一下,看见父亲回头,赶紧堆上笑,赞许道:“骏弟就是敢担待,够兄弟!”
秦阶瞥了他一眼,低沉道:“你上马,去吊桥边候着,形势若有不对,赶紧去救你弟弟,要是俊儿受了伤,或者出了事,我头一个拿你是问!”
秦龙缩了缩脖子,讪讪地跨上马鞍,抬手扬鞭,自是去了。
吊桥缓缓地放下,秦骏慢慢地走进,停住。
刺竹终于看清了,秦骏的坐骑,那匹纯色的白马,壮硕长腿,体型优美,额头上也是“t”型的一块黑色印记。他心底一动,耳边忽地飘过清尘的话语“骑着他送的雪尘马,举着他赠的宝剑。刺死他……”
是的,雪尘马是秦骏送给清尘的,那么秦骏的坐骑,跟清尘的。有那样一个特殊的印记在额头,应该是同出一处,有同样的血统,号称波斯战马。
清尘和秦骏四目相对,良久无语,唯独身下两匹坐骑,却碰了碰脑袋,似乎有点亲昵。清尘手中暗暗使劲,狠狠地扯了一下缰绳,雪尘马打着响鼻。不得不把脑袋拧开。
刺竹忽地觉得有些苍凉。马有情,人亦是,只可惜,战争横亘,人须无情。马必分离。这么多年的情分,这么多年的好,真的,只能剩下举剑相对么?
“刺死他……”杀气腾腾的三个字,当时从清尘的嘴里吐出来,那么轻,那么无奈。又那么坚定,刺竹紧紧地盯着场上,心里却思考着一个问题,清尘既然不想亲手杀死秦骏,为何,又一定要秦骏来应战?
清尘看着秦骏。低声道:“我们终于可以真正地比试一次了。”
秦骏没有说话,略长的脸上,浮现淡淡的伤感。
清尘却笑了,柔声道:“我终于明白了,从前。你为什么,总是不肯跟我比试……可惜,等我弄懂了,却无法再回避这一次的比试……人生终有对决,不关乎你我,因为这与你我无关,可是却关乎天下,所以,比不比,由不得彼此的心意……”
秦骏蠕动着嘴唇,长长地吁了口气,问道:“你真的懂了么?”
“是。”清尘点头,却不愿深谈,话锋一转,淡然道:“此一次,是你我之间真正的比试,或者,也将是最后一次比试……因为,结果,非是你亡,便是我死……”
清尘说着,退了几步,然后,端起了戟。
秦骏也后退几步,举起了长枪。
两马对冲过来,秦骏长枪直刺,清尘的脑袋灵巧地绕了一个圈,枪头从喉间绕到了脖子后,一枪成空。就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清尘的戟杆反向一捅,用力戳中了秦骏的腰,秦骏动作极快,侧身反头就打,清尘没完全躲过,肩上挨了一杆,铠甲发出一声脆响,城墙上便发出一阵叫好声来。
清尘急速调转马头,反转双手,戟头戟杆连番打来,秦骏硬是被逼着节节退后,一直到护城河边,他双手举着枪杆一顶,掀开了清尘的凌厉,随即反攻,长枪直至清尘的前胸,清尘一挑,打开,秦骏再刺小腿,清尘腿一抬,又刺了个空,顺势手中用力,握了戟杆一挥,正好打在秦骏的头盔上。秦骏脑袋一震,耳朵里嗡嗡作响,心知不妙,赶紧起枪,以攻为守,顾不得眼神发蒙,上下左右乱刺一通,清尘左躲右避,闪开了。
秦骏听得城墙上叫好,知是清尘已退,这才住手,扶正头盔,抬起头来。
清尘已在中线之外,正预备起冲过来。
秦骏赶紧端正身姿,执枪,策马,冲——
又一次先下手为强,秦骏虚晃一招,本是直指喉间的枪忽地一偏,对着腰际而来,就在众人低声惊呼,以为避让不过的时候,清尘灵巧的朝马鞍左侧一偏,躲过了。此时已经过身,秦骏回马枪马上杀到,枪来戟往,呼呼的打斗声中,两人且战且离,又是难分难舍。
秦骏一路逼了过来,横拍一枪,清尘眼见躲不过去,只得夹住马肚子,反腰仰面一躺,借用铠甲的保护,以缓和秦骏手中之力,可是秦骏将清尘制在马背上,却不肯松劲,死死地压着,清尘一时间动弹不得……
“擒了他!”秦龙见弟弟已然发狠,却有些犹豫不定,疾呼起来。
秦骏一惊,就在这当口,清尘忽地用手抓住头盔,取下来朝秦骏脸上一掷,秦骏只觉眼前黑影一飞,下意识地偏头,却还是有些晚了,回过头来,那脸上赫然一道血印,竟是被清尘头盔上的缨尖划伤了。
也就是在他一分神松力的时候,清尘立起身,奋力横戟,只听“当”的一声,秦骏的脑袋挨了结实地一抽,头盔被打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