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舞七国-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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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通和尚想了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想找回小师弟，是不是？”我继续问道。
圆通和尚点了点头。
“Bingo！”我打了个响指，笑道，“当然，助人为乐，胜造七级浮屠，啊哈？我帮你找到你的小师弟呢，你也要帮我一个小忙，当然了，不论是从报恩还是从助人为乐来看，你都要当仁不让咯，嘿嘿……”
“圆通和尚双手合十，戒备而无辜地看着我，像看什么洪水猛兽，淡淡说道，“小施主有什么需要贫僧帮忙的，只要贫僧能够做得到的，自然一定帮忙，还请小施主告诉贫僧贫僧的师弟走的是那条道下山。”
“你过来！”我用手示意他，随即也不等他发愣，拉住他的长灰袖子，扯着他便踮起脚尖附耳轻声说着我想要他帮忙做的事情。
“不行，不行，不行！”圆通和尚连连摆手，向后退去，脸色泛红。
“那好啊，你师弟这会儿可被人拐走咯！哦——还是被两个幼男给拐走了哦……”
021、重阳寒山路
天色亮开，雨后的大地是洗尽尘滓后的清新。
很快便到了初九日，我记得那一天，梁州小城内几乎人人各作绛囊，盛茱萸，以系臂。也有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活动。街道上人多了起来，应该说到处都是一派繁华似锦的景象。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我会十分地喜欢那个重阳。
清晨的曦光渐渐多了起来，然小城却仍染着一丝沉眠的静谧。在一家客栈里，两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地从一间客房里溜出。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俩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趁着没人的当儿，向一楼后院摸去。
“去哪儿？”龙三敛声请轻问。他一边揪着我的袖子，一边贼兮兮地东张西望，十分紧张的样子。
“后院，马厩，”我随意地回了他一句，发现他没走，便扭头回问：“怎么了？”
他一脸扭曲地看着我，压低嗓子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是要……？”
“走啦！”我不等他发完傻，直接拽着他朝后院偏僻的马厩拖去。待到走到马厩前，一路上并未教人发现我们，我心里一阵暗喜，而这时小龙却撇了撇嘴甩开我的袖子，站到一边，像是要与我划开界限一般，别扭地别开眼，也不动。
我冷哼一声，坏笑着凑近他，意料之中看到他面颊泛红，便低声故意恨恨地说：“哼，就让我被人家抓到毒打一顿好了，不干你的事！”说着作势推他。他气得一跺脚，摆脱我的爪子，低声愤愤地说道：“我去放风便是！”
“这才差不多！”我吐吐舌头，想想自己似乎有些过分，忙抓住他的袖子轻描淡写地说，“一会儿回来时再还上，好不好？”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脸色已经微微回转，我便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诶。可是，待会儿他要是知道我要做的事，会不会就——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有事的。
我在马厩里转了一圈，看中一匹红鬃马，额头有一戳闪电似的白毛，看上去十分威武好看，便决定暂时“征用”它了。要是那个时候我知道这是谁的马，我还会“征用”它吗？后来我想。
我小心翼翼地把马牵出马厩，轻声唤龙三。他跑过来，看了看马，然后又看了看我，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可是小龙，你会骑马吗？”
我敲他的心都有了，可是时机不对，我只好唉声叹气道：“回头再跟你说这个——你现在去小门那里看看。”
“小门那儿有看守！”龙三纹丝不动，说道，“我以为你要把马从大厅里牵出去。”
“大厅里是木质地板。哎呀，笨死了，这么笨，要是被当作可疑人物发现了，可别往我这边跑来牵累我啊！”我狠狠地瞪了龙三一眼，他吓得后退两步，点了点头，马上朝小门的方向跑去。
“谁？”一个还没睡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看马的王师傅的声音，“站住，别跑——”那声音离我远去。于是趁着这个当儿，我赶紧赶着马穿过小道从小门出去。还比较顺利，可是得稍微委屈一下龙三那小子了，诶！
我骑着马，向城外奔去。这会儿也不知道龙三那笨小子有没有被抓到，要是没有被抓到也就万事大吉了，要是不慎被抓，然后被怀疑偷了马厩丢的那匹马，厄，就只有等到我回来时再说了……还得跟那小子道歉，利用他来了招声东击西，这也就算了，关键是怎么跟他解释我会骑马？厄，这些不好再说也是梦里边神仙教我的或者是我自己想到了的吧？诶，回头再说。
清晨的风有些凉，城内的街道上和城外的官道上都空荡荡的，安静得像是永远都不会发生什么轰动的事儿。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不一会儿我便来到了寒山脚下。我下了马，如期地看到了树林子边的一个人。那人站在树下，神色有些焦急，远远望见我来了，面色一松，大踏步的朝我走来，道：“小施主可来了，如若再晚一点，贫僧就要食言了。”
没错，这人便是圆通和尚。
“圆通大大大师傅，我知道你最好了！”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狗腿笑容，将缰绳递到他手里。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浑身白嫩嫩的肥肉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满脸黑线地跟我说：“请小施主稍等片刻，贫僧将马寄放到巡山的师傅那里便回。”
“有劳了！”我招了招手，看着圆通师傅远去的背影，突然响起前天的事儿。
前天下午，我和龙三还有珮华、林容夏四人相约了一起到寒山礼佛。在寒山半山腰机缘巧合的遇见了几个人，一个坏脾气小正太，一个以德报怨的小少年，还有一个叫无渡的小沙弥。后来他们走后，又来了一个找人的……
“不行，不行，不行！”圆通和尚连连摆手，向后退去，脸色泛红。
“那好啊，你师弟这会儿可被人拐走咯！哦——还是被两个幼男给拐走了哦……”我一脸坏笑地看着脸色发窘的圆通和尚。他想了片刻，大概觉得我的要求也不过分，便勉强地点头答应了。
“那到时不见不散哦！”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句话有多暧昧。
于是，我便把刚才那几个小孩下山的路径指了一指，圆通和尚合掌鞠了一躬，便面色不大好看地走了，只一眨眼便消失在眼前。呵，真快！诶，和尚就是好欺负啊呵。我是不是太不道德了？在法律上，这个可叫做趁人之危影响行为人意思表示，行为人可以撤销合同重新进行意思表示的啊哈。如此看来，古代也是有好处的，我坏笑着想。
“你跟他说什么了？”龙三一脸迷惑地凑近我，眼睛里似乎有一丝受伤，好像被人抛弃的小狗，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便向亭子里石桌走去，看了珮华和林容夏一眼，发现她们都等着我解释似的望着我，于是便边坐下边说：“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搞得好像我跟和尚偷情似的。”
“呸呸呸！”林容夏笑着打趣说，“小小年纪胡说什么，也不害臊！”
龙三跟着我坐下，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珮华笑道，“龙丫头总是能教人感到新奇，心思也独特，嘴巴也忒厉害。”
我微微垂眸，掩饰情绪，想了片刻于是干脆大大方方笑着承认道：“可不是？我看上那小和尚了，我跟他约好了一起过重阳，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啊？……”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话一说完，抬眼看去，珮华无语地看着我，林容夏嘴巴微张，却不知说什么。最奇特的当然是龙三，那小子一脸吃了死老鼠似的，霍地站起来，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亭子。
那天几乎一整天龙三都没有理我。
礼完佛烧完香，快到吃饭的点儿，我们便沿原路返回。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一场秋雨呼之欲出。我们四个坐在马车里，说了一回话，便各自缄默，无话。诶，回去又少不得一番解释。龙三这小子，就是死心眼，跟了本姑娘我这么久，居然连本姑娘我什么习性都不清楚，笨到姥姥家了！
黄昏时下起了雨。雨不大，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细腻，却不同于三春的温润，而是多了几分暑后的清新、凉意。并没有往日里那些破诗中的悲情，想来这世上哪来的那许多“自古逢秋悲寂寥”呢？悲苦本可绝，庸人自扰之。
流火重阳仲夏后，清秋小雨欲湿衣。
筑倚危楼风细细，梁州城内摇锦旗。
千里寒山明翠嶂，一湖镜水笼扁舟。
未央夜流白蜡泪，西窗烛剪人影移。（不多说，自看“冰心在玉壶”去便可明了！！！）
我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雨景，把自己的打算五分真五分编的告诉了龙三。而龙三最终也勉强答应与我“同流合污”。当天黄昏，我借口去散步赏雨景，一个人溜到后院去“勘探”了一番……
“小施主，小施主——”几声轻唤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厄……哦，我们赶紧走吧！”我笑道，“公子聆也该到梁州境内了。”
“可不是？”圆通和尚示意我跟着，看了看天色，些微有些哀怨地边走边叹，“这会儿回去怕是赶不上做早课了。”
“诶，别担心，早课嘛，少一次不少，多一次不多，反正又不用高考。”我跟在后面唧唧喳喳，可是这和尚压根没打算理我。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迅速隐没在林间的小路上。而这时，噔噔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一大批人马出现在山麓前的原野中，迅速前进。不到一刻钟，红衣铁甲的士兵就将通往寒山的四五个入山通道口封住。
梁州府尹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马，独立在官道上，等待着公子聆的到来。旷阔的原野泛着熟透了的金黄，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珍贵的上好金毯。官道在这“金毯”中央延伸，一直绕过了化为苍翠天幕般的群峦，消失在有限的视界里。府尹目光炯炯地跨立在马背上，望着延伸向望不尽尽头的官道，心里激动难明。他的嘴角微微牵起，握缰绳的手掌有些沁汗，可是却浑然不知。他的身后，同样立着十几骑骑兵，整肃威武，一脸小心翼翼，心中亦是掀起巨大的波涛。在燕国，人们提起公子聆，便像是是提起古代某位功名显赫的圣人一样，满心的膜拜。对于恍若被人遗忘的小城梁州而言，公子聆的到来真的可以让它觉得蓬荜生辉，以至于在很多年以后，人们依然为当年公子聆在梁州这座芝麻小城里所经历的几日津津乐道。
022、寒梅著花未（一）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王维诗）题记
秋高气爽日，菊花重阳时。
沿着上山的青苔石阶，逶迤上了寒山，圆通和尚又将我领到寺庙的后山，上了一处僻静山坡。枯草翠竹半零落，羊肠小径话曲折，抬头望见一镜面般玉白石，有题曰：“望月”，旁有小字落款：“遥望千家远，云深遮净秋。曲径通幽处，垂首月白头。”穿林而过，但听秋风浣叶纱，回旋舞凤，是鸣鸟的离乱，是哪处一树一树茶花摇曳的风雅。豁然眼明，原来是出了林子，别有洞天，柳暗花明又一村，但见：陡坡中立悬绝壁，出岫云山上旻天。落落西风无归意，苍崖宿莽不知秋。走近一看，终觉一览众山小，俯首是大地清秋，一只呆雁忘回头。脚边云生风流，耳畔苍穹眠呓，眼前山坳墨绿海，中有独帆雪玉隐，定睛一看，却是寒山寺寺院，真叫人九味回肠！仙宫何此，九天隔了红尘外；瑶台何此，盛了碧玉琼汁饮金醢；桂殿何此，离了晴川历历孤风草。宛若云有仙人来。我想我见到了传说中的“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世间之大，然人生百年，当穷极能及之致，方不虚度。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以蜉蝣之于天地、山川、大海，故而知浮生一梦兮。
圆通和尚说：“贫僧只能暂时将小施主安排在这儿了。这儿僻静，不会有人来，而且正好可看到寺院的场景。”我道了谢，便催着他赶紧离开，说免得多误了许多事。圆通和尚待走，还不放心地嘱咐：“可别到处乱跑。”“记住了，我就呆在这儿看看便是！”我信誓旦旦地答应着，终于把个啰嗦和尚给送走了，诶。
在坡上坐下来，抱膝危坐，看着山坳中的寺院。
寒山寺以正面中路为山门，山门左右分别是钟楼、鼓楼，正门上书“大佛寒山宝刹”几个鎏金大字。正门宝殿题曰：“金刚天王殿”，殿内安放着四大金刚像，供着二十四天护法佛画。香缭佛室，云雾满堂。进入山门后，依次是大雄宝殿和藏经阁，僧房、斋堂分别位于两侧，另有曲径回廊通往别院、山中林间。以中轴线为对称线，贯穿整个傍山而建的寺院，伽蓝殿众所归于林野，倒有一大半隐没在幽幽山林间，别致清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在我躺在草地上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一阵哄哄的震荡声从地底传来，惊得鸟散，将我吵醒。我一个激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陡坡边上，向下俯瞰去。
是沈君聆来了！
那一袭清袖盈香，那一抹白衣胜雪，那一阕风吟的词冰裂的诗，像是亘古的梦呓，像是云间的谪仙，迷失在了时光倒影暗处，误入了万丈红尘深渊，忘记了回去的路。虽然隔得远，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心中已然确信，“笑傲江湖终绝世，广陵人遗玉尘埃。”白玉簪墨发，一笑倾人国，就好似一个不可破灭的神话。我怔愣地遥望着他，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的场景：独倚梅树，凤眸微挑，那一汪绝境幽潭盛满清冷无澜，是瞳孔深处的凝望，在我内心某处扩张；眉如青黛，云鬓堆翠，那一缕狂放不羁溢满空灵虚妄，是纷飞的张看，在我眼眸中微张。他一个人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两个人，一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