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是个妞啊(完结)-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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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个喜欢唱自怨自艾独角戏的人,她也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
昨日种种,如烟如雾,如露如电,转瞬即逝,再不留一丝痕迹。
从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只愿此心如飞鸟,此身似清风。
身为神凤,她的命长得看不到边际,为何不活得潇洒放纵些?
她退了一步,心底莫名腾起的喧嚣渐渐沉淀下去,周围的风声,花瓣簌簌落地的声音,一一回到耳中。
“公子真会说笑,小的怎会突然跑出一个父皇来?”
她笑得讨好又卑微,大有想攀上枝头做凤凰,却没那个福气的架势。
凤帝不为所动,上前一步轻轻抓住她的胳膊:“朵朵,别任性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低头看着他的手,喃喃地道:“公子,你能不能先放手?这光天化日的,与一个小杂役拉拉扯扯……不太好看啊!”
“跟父皇回宫!”他固执起来亦是寸步不让。
她只好一边贼头贼脑往四处打量,一边小声说道:“公子,您昨晚还真是喝多了,到现在都还没醒。您看清楚,小的是牛翠花,求您老人家快放手吧!被人看到了,小的以后还怎么嫁人!”
“朵朵……”凤帝薄唇轻抿,无奈至极,可是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却越来越紧,似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她。
翠花真有点急了,心里明白她这个杂役算是做到头了,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回去!
情急之下,突生妙计,她突然扯开束发的带子,连老天都很配合地帮忙从后面吹来一阵风,桂花头油迷人厚重的香气扑了满怀,凤帝立马就开始捂着鼻子狂打喷嚏。
哼哼,一整瓶桂花头油,十枚铜币一斤,镇里杂货铺用的新鲜桂花,熏不死你!
翠花用力甩了甩手,谁知道他打喷嚏打得昏天暗地,那只手却比浆糊还粘,就是不放。
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她牛翠花,牙根一痒痒,狠狠一口咬下去,趁那只手稍有松动,用力甩开,转身拔腿就跑。
那速度简直像枚飞出去的炮弹,恐怕妖界第一飞毛腿的恰恰西看到了也会自叹不如。
凤帝还在猛打喷嚏,等停下来时……小混蛋早没影了!
翠花一路牛奔出了青邬阁,在门口碰到媛儿,想想还是有个交代的好,于是一边跑,一边大喊道:“麻烦媛儿姑娘跟赵管家说一声,我辞工了……”
媛儿被吓了好大一跳,愣愣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本想回小二楼收拾包袱跑路,可转念一想,既然已经被找到了,再想从他眼皮子底下逃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算了算了,别去费那个劲了。
话又说回来,凭什么老娘就一定要像只被猫追的老鼠一样四处跑啊?!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难道他还敢用强,或是打我不成?
切!谅他也没那个胆!
自我开导一番,翠花顺路去了凤来小馆。
因她被赵管家哄骗去了青邬阁,老板娘这两天都是亲自下厨掌勺,一见翠花回来,眼睛立马就亮了。
只是翠花现在的摸样很是狼狈,衣服上沾满尘土,头发乱蓬蓬,因为紧张,又一路狂奔,双颊上的红晕一直都退不下去,越发映得两只眼水汪汪,仿佛里面有桃花一朵一朵噼噼啪啪地绽放。
朱大婶一见她这模样差点晕过去,猛的抱住她,跟家里死了人一般嚎了起来:“翠花啊!你是被哪个混账欺负了?!”
老板娘更加惊慌,使劲把乱喊乱叫的朱大婶推进门,将店门关了个结实,这才小心握住翠花的手,低声问:“怎么回事?被人……欺负了?有没有……受伤?”
她不敢问得太仔细,怕小姑娘受不了。
翠花摇摇头:“没事,只是摔了一跤。我向赵管家辞工了,以后再也不去青邬阁了……”
满屋静默,翠花咳了一声:“是真的,无名公子忒难伺候,比起受他的鸟气,我宁愿做一辈子厨娘!昨晚让我给他捶肩膀捏背,轻了骂我蠢货,重了骂我笨蛋,足足被折腾了一晚,到现在我还没闭过眼呢!老板娘,你自个先忙着啊,我去你房里睡一会儿,晚上再开工。”
趁着外面一群人目瞪口呆,她溜进老板娘房里,全身脱力似的躺在床上。
头很晕,脆弱的小心脏很不听话地胡乱蹦跶,好像快兜不住,她只好用被子死死压着。
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的唇,昨晚,他吻了她……
唉,乱乱乱,本来过得好好的,只要一遇到他,好好的一切都会变得这么乱!
她翻个身,被子蒙住脑袋,逼着自己把那个吻赶出脑海,可睡着了之后,不由自主,还是梦到他双深邃的眼眸,这样静静看着她,看了沧海桑田的一个梦那么长。
就在当天,凤帝在快打烊的时候,静悄悄地出现在凤来小馆大堂中。
老板娘刚把大门合上,回头便望见他那张青铜面具,因为激动过度当场晕了过去。
朱大婶伸手想扶来着,但传说中的无名公子已经先下手为强,拦腰将肥肉滚滚的老板娘一把接住,毫不吃力,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如少女般红了脸颊的朱大婶,声线温柔:“把她放哪里好?”
朱大婶流着鼻血倒了下去。
翠花是被慌乱的伙计们撞门拖出来的,她正在洗头,用手拧着滴水的头发探头往大堂看一眼,老板娘和朱大婶一人占了一只桌子,瘫软在上面呈晕死状。
凤帝戴着青铜面具,坐在大堂正中悠哉地喝茶,优雅的二郎腿翘得十分自得。
“公子来了呀。”翠花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打个招呼,头发上两滴水落在他手背上,他微微一动,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手背。
旁边颤巍巍地递来一块帕子,老板娘泪流满面:“公子别介意……翠花素来这么鲁莽,拿、拿去擦擦吧……”
他却将手背放在鼻前轻轻一嗅,唇角扬起:“……好香,是加了茉莉花香油?”
又在卖弄风骚!父皇你还能有点别的正经手段不?
翠花打心眼里鄙视他这副骚包样,暗咳一声转移话题:“公子用过饭了没?不介意的话,我去做些小菜,先将就一下吧?”
他果然点点头:“也好,先吃饭,然后谈正事。”
正事?他要谈什么正事?
翠花捉摸不透他要搞什么鬼,难不成又要像上午一样,死死抓着不放,非要她回帝都?
158章 我不想跟他走,救我啊
翠花捉摸不透他要搞什么鬼,难不成又要像上午一样,死死抓着不放,非要她回帝都?
她做了四菜一汤,因知道凤帝喜欢清炒百合,便特意多做了些。舒骺豞匫
端去大堂的时候,老板娘和朱大婶已经殷勤地坐在他身边陪着说笑了,凤帝见那一盘明显分量足够的百合,果然笑了,低声道:“小花儿有心了,多谢。”
难为你还记得父皇的喜好,这半年在外面也没白混,乖巧懂事了不少,看在这清炒百合的份上,姑且原谅你扎那一针好了。
翠花咳了两声,装没听见,耳根却有点发烧,幸好戴着假脸,旁人看不出脸红。
其实大神吃不吃饭都没什么所谓,而且,就他那洁癖,这小饭馆的菜他也未必看得上,她干嘛要那么多事留他吃饭?
靠!简直莫名其妙!
大堂里突然安静下来,这么一屋子的人,瞪眼看他一个人吃饭,气氛怪异得很。
凤帝毫不在意,众目睽睽下,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明明并不是狼吞虎咽,可饭菜还是很快见了底。
老板娘特别殷勤,递上店里最好的花茶,体贴入微地问道:“公子再添点饭吧?”
从没见过吃饭都这般好看的男子……哎哟喂,不得了,看一眼心肝都砰砰跳!
凤帝将筷子整齐地摆在碗上,摇摇头:“不,多谢,我已经饱了。”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朵精致剔透的金花,屋内再次陷入突然的沉寂,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被它吸引去。
金花约有巴掌大,满屋子的晕黄灯光下,黄金的色泽令人目眩。
那薄软而纤细的金色花瓣上,仿佛还有露水在滚动。
姑且不说黄金值多少银子,单是雕刻金花的手艺,便举世罕见。
老板娘他们早已看傻了,就连翠花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凤帝悠然道:“我很喜欢这位小厨娘,只不知老板是否愿意割爱相让?我愿以金花一朵聊表诚意。”
翠花“蹭”的一下起身,椅子都被撞翻了,倒把老板娘从惊愕中震醒,犹豫着看了她一眼:“呃,我、我们是没什么,但翠花她……”
朱大婶赶紧插嘴:“是啊!能被公子看上当然是她的福气,不过翠花已经有了心上人,叫什么狗子哥,是个弹琴的……”
“咳咳!”翠花大声咳嗽,总算把她的话打断了,脸烫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凤帝微微愕然地看着她,问得很无辜:“狗子哥?哦,他不教书,改弹琴了?”
翠花嘴角一阵抽搐,嘿嘿干笑道:“是啊……教书没前途,改行了。”
说谎不好,真的不好,一个不留神就被拆穿了,好尴尬!
“原来如此。”
凤帝了然地点头,虽然带着面具看不真切他到底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是笑眯眯的:
“那小花儿带我去见见你那狗子哥好了,公子我想看看他,顺便指点一下他的琴技。”
翠花终于体会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得差点把满嘴牙咬碎,艰难地说道:“他、他在很远的地方……”
“再远也没事,长途跋涉什么的,公子我最擅长了。”
他笑吟吟地起身,不顾翠花的挣扎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反手将金花一抛,老板娘赶紧伸手接住,捧在掌心爱不释手。
他说:“老板娘,小厨娘我就带走了,多谢你们照顾她这些时日。”
金花在手,老板娘早笑成了皱纹花,乐呵呵地点头。
牛翠花同志急得扭成了麻花,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她大叫:“老板娘!朱大婶!这是个坏人,强抢民家少女,我、我不想跟他走,救我,救我啊……”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连抱带拽地弄出去了,只剩余音袅袅。
捧着金花的老板娘忽然从狂喜中清醒了一瞬,为难地说:“等等,翠花刚是不是叫不愿意来着?”
朱大婶连连摇头:“没有啊,她开心得眼泪汪汪。”
翠花也真是的,神仙般的公子却被她说成土匪强盗一般,天下坏人要都长成那样,她还恨不得那个来强抢她呢!
老板娘感慨一声:“没想到无名公子真看上了翠花,他的眼睛果然被屎糊了……”
确实被糊了,而且好像糊得很开心。
不开心的人是翠花,无论她怎么甩、扯、咬、啃、拉,他的手就和铁钳似的卡在她胳膊上,纹丝不动。
“父皇!放手!”夭朵朵同学绷不住,终于怒了。
凤帝无辜地低头:“你叫谁?谁是你父皇?”
摸着她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以后别随便认爹,公子我是无名,下次别叫错了。”
“你少装傻了!你……”
某朵气结,“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像个木头人一般,被他拽着继续往前走。
凤帝一边走,一边说:“你那青梅竹马的的狗子哥呢?在哪里?叫出来给我看看?”
某朵突然很想哭,“无地自容”四个字怎么写,看看她就知道了。
“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来了,对吧?”某朵咬着牙,声音隐约带了点咬金切玉的意味。
凤帝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慢悠悠地回了两个字:“你猜?”
猜你大爷!
默然片刻,见某朵脸黑得都快滴墨了,凤帝的眼神却柔和下来,现出一片潋滟的神色。
对他天凤神君来说,半年也就是一眨眼的瞬间,可没有她在身边的半年,却漫长得好像过了数千年。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真正笑过了,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是一个最微弱的弧度。
凤帝没有直接把她抓回帝都,也没去什么青邬阁,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赶到了麟州。
此地气候极为反常,桃花终年常开不败,一年四季都是落英吹雪,妃红俪白,烂漫如锦。
麟州城的居民都喜将桃花以祖传秘法腌制起来,售给每年到此地购花的行商,再转卖到附近各州。
由于腌制得法,几个月过去,这些桃花依旧娇艳得如刚刚采下一般,香甜可人。
可以做成秋兰斋的糕点,御生堂的香茶,如意坊的胭脂……单是每年桃花的收入,已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
清晨,初升的朝阳洒满大地,麟州城开始了一天的繁华。
凤帝拽着某朵七拐八拐,去到一处被大片桃花林围住的别院。
某朵被迫走了一夜,累得一肚子邪火也发不出来,一见有歇脚的地方,终于挣脱他的钳制。
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随便找了一间房,推门见到有床,第一件事就是扑上去抱住枕头。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都先丢在一边,要逼着她回帝都也罢,要她继位也罢,总之先让她睡上一觉,再来处理这些乱糟糟的问题。
可有人存心不让她好过,凤帝走过来一把揭开被子,说:“公子还没吃饭,你怎么就睡了?快起来,做早饭去,公子我饿了。”
某朵痛苦地抱着被子一角,喃喃:“我求你了父皇……让我睡……”
“都说了是无名公子了,谁是你父皇?你是厨娘,可不是请来让你睡觉的。”
他捻了根小纸条儿,作势要往她鼻孔里塞。
她恨得牙痒痒,好,报复是吧?看谁厉害!
狠狠拉开大门,她满脸阴霾地去到厨房,叉腰看了看四周,不错,该有的一样不少!
双手拿起大白菜和小青菜,用眼尾瞟了一眼跟来厨房的凤帝,见他还带着那鬼面具,越看越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