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殇花-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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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有人尖叫,“天哪,这女人眼里流出血……”
我闻言,轻轻蹭了蹭,红红的,是血。我竟流出了血泪,原来人悲伤到了极致,已然无泪,唯有流血。我揉揉眼,血让我看不清,看不清未来,点点滴滴,弄脏了回忆。
乱糟糟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起,在雄鸡破晓前,整座城中忽然响遍了一个男人高呼的声音,“要……打……仗……了……大军赶到了……”
柳伸出手,我不知道是他还是我在剧烈颤抖,他的脸上不再有温和醉人的笑意,眼里冰冷的液体悄然不见,取代的是烫人的恨意,柳说,“颜儿……我们走……”
我躲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起我,听着司空拓顿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返身,离开的马蹄声,像打在心上的钝重,我哭不出泪,受着伤在这场荒谬的重遇中逃离。
第52章 天上天下
昏昏沉沉不知又过了几个昼夜,半梦半醒间我只觉一片清凉,有人正细细地为我擦拭面颊,不必睁眼也猜得到这股温柔来源于谁。
他说,“司空拓就对你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连自己都不要了。是不是。”柳话语里的痛心让我愧疚,也同时呼唤起了我的意志,我感觉有一滴温暖的水自脸上安安静静滑落,我一惊,悄悄地睁开眼,见到柳坐在我身边,正望着我低头敛眉。
我从没有见过柳会那样悲伤的样子,皱紧愁眉,毫无欢颜。他不该是这样的,柳是爱笑的,笑的时候会有温柔得让人心醉的酒窝,如同细腻灵动的水,可是这样的他,却因为我停止在原地,不再往他向往的地方前进。
细密地风在耳边撩过,我伸出手,捉住柳搁在床沿的手掌,我对他微笑,“柳。”
柳见我醒了,收起之前那番愁眉不展,不让我看见他一丝伤感的痕迹,重新端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说道:“你醒了就好。睡了那么多天,饿了没?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来。”
“不用,我不想吃。”我说,一开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沙哑竟那么沙哑,“我睡了几天?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昏睡了四天了。这么多天不吃东西怎么受得了?你昏睡的时候,我也只能给你灌了些参汤。”
“嘿嘿,柳,你担心死了吧。”我想起之前柳好像哭了的事情,强颜欢笑,借此平复自己的心情。任柳扶我起来,嘴上还不忘调侃他。
“不,我才不担心。”他躲避我的目光,耸耸肩,一副无谓的云淡风轻。
我听到他的回答,反而一点也不难过,如果柳,能够永远快乐那该多好。可是我呢,我又怎样,忆起司空拓无情的面容,我的心还是难以自持地抽痛,那双妖娆狭长的凤眸不断在脑海中盘旋,记忆中的他音容笑貌宛如昨日,可是那个深情的司空拓却已不在了,永远地从我生命中消失。
“颜儿……想什么这么出神?”柳顿了顿,似乎怕触痛我的心结,显得小心翼翼,水漾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我倏然回神,“不,没什么。柳,你放心。”接着道,“柳,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的确是想起了司空拓,我也的确很难过,很难去接受这样的现实。”我长长叹息一声,与其虚伪的假装无事,不如将一切都说得明白,即使是血淋淋的伤口也必须要正视,不然,我的痛苦永远好不了,而柳也只好谨慎地闭口不提那个名姓,避开关于司空拓的话题。“我一直在想爱情到底是什么呢,非要天崩地裂才是吗。不,其实,简简单单的爱情才是最奢侈的。我和他,那么
久了,那么久……久得我快忘记了时间。”
七世纠葛,我和司空拓之间不曾间断的生离死别片段在脑海中不断上演,我深吸一口气,难免有些哽咽,我看向柳,他正用充满忧虑的目光注视着我,我知道他怕我难过。对他摇摇头,示意我没事,“没有关系的。我真的没事。柳,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要等的人,等人就像等车,世界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可能唯独没有等到自己等待的那个人、那辆车。可是,我已经等到我要等的那个人了,所以,即使要我再等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我还是会等,即使会灰心、会痛苦,即使会死,我也会等。柳,你明白么。”
柳安静地坐在我身边,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凝眸若水,手中捧着药盅,舀了一勺,小心地递在我唇边,让我张嘴喝药,他启唇,声调平稳,“没有关系,你等他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我都在这里,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就算明明知道白费工夫,我也会没有犹豫地来你身边。颜儿,在你的心里,可以住着你的那个“唯独”,可以等任何人,就是不要让自己一个人痛苦。”
他仍旧很认真、很专注地给我喂药,一勺一勺,而我的心却一下子碎裂开来,我握住柳持药盅的手,这才发觉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在这一刻,我终于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柳有多么的疼,他知道我心里的痛,可我何曾想过他的伤心。我折磨自己,我不断流泪,我让自己沉睡,我这样对待自己的同时,也将自己所受的苦压在了他的心上。
我松开了紧握住柳手腕的手指,他衣衫颜色就像是一片海,一片天,蓝得无边无垠,像是将他那些无法言说的伤痛都化成的色彩。柳眼底的绝望与悲哀转瞬不见,他弯起嘴角,划出好看的弧度,冰蓝的蝴蝶也随之被牵动,柳悠悠地对我缓缓笑了,依旧是熟悉的笑容,我却知道那里面藏了诸多的酸涩,我不想看见他那么勉强的笑,“不要再这么笑了,不要笑了。如果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不要为了我再假装快乐了,柳……”我紧紧抱住他,坠崖的画面在眼前浮现,那时候的我和柳,仿佛世间只剩下彼此了。
柳怔了怔,药盅从手中滑出,应声落地碎裂,溅湿了我的心。他愣了一会,才长长叹了一声,把我揽进怀里,安静地环住我,柳低低地说,“颜儿,没事了,乖。”他轻轻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我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伏在柳的肩头忍住眼泪。
“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我轻声呢喃,似也是自问。
柳说,“不知道。”他笑了,笑得很苦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你,或许,没有原因的喜欢才是最要命的吧。”
我紧闭的眼帘下,一滴泪珠终于悄然滑落。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如期而至,我手握酒杯,耳畔箫声悠悠,柳吹奏的曲子,清润温暖,让人心生愉悦,定然只有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好的萧,才能吹奏出如此柔软人心的乐声,猎猎的风吹起柳的长衫,他停了下来,落座在我身边,同我一起欣赏外边的景色。
漆黑如墨般的夜空之上,一轮明月高悬,这是个美好的夜晚。万家灯火,原本团圆的日子里人们本该共庆佳节,歌舞升平。可是,在这片土地上显然已见不到这样的景象。
谁也没有料到天泽国与隆翔国的战火居然燃烧了这么久,弹指飞过已是一年之久,双方皆已损兵折将几乎力竭,却仍旧处于僵持状态。
而更没有让人料到的是,天公在人祸下还如此不作美,这整整的一年里天地间竟没有降下一滴雨水,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土地一寸寸龟裂,祈祷中那一场甘霖迟迟未至,像是在惩罚人类不知珍视生命,苛刻得不留下一线生机。突来的旱灾,使得每个地方都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农田颗粒无收,人们饥渴而死。
我离开了隆翔国,与柳游历各处,原本该是快乐的旅程,一路所见,却令人无法安生。大旱让许多人丧志生活的快乐,有的乞讨,有的死在赶去都城的路旁,更多的是留在家乡的人们,他们起初虔诚地向上苍哀告,到最后渐渐变得怨天尤人。
战争、饥饿和绝望在肉体与精神上不断施加折磨,使得无数的无辜百姓苦不堪言,经常会有饥肠辘辘的小孩子跟在我和柳的身后,扯着我们的衣服,仰着他们菜色的小脸向我们要饭吃,有时是两三个,有时是十几个,看到他们瘦弱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样子,我总忍不住觉得有些难过。
我终于了解书中的“路有饿殍”的含义,我见过一个老人抱起一个蜷缩在路边,保持乞讨的姿势的孩子,他已经死去了多时。老人也是那么瘦,他没有流泪,只是很平静地抱起这个孩子,不住地摇头叹息,“孙儿啊……孙儿……”他看见了我和柳,老人点点头,“这是我第六个死掉的孙儿,我家无后了。哈哈……”他麻木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这个老者,被一次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给逼疯了。
去年年中,单烙派人在离莲山修建了祭坛祭天,祭坛落成那日举行了盛大的祭天仪式,据民间转述,祭天那天正是盛夏里日头最毒辣的日子,也是旱灾最为严重的时候,他从祭坛的第一个阶梯起,以三跪九叩大礼跪行而过象征天数循环的三百六十五级石阶,这位君王的额头磨破了,明黄的龙袍也渗出斑斑血迹,他终于攀上高高的坛顶祭天求雨。这场祭天从清晨一直行至黄昏,他在祭坛上焚香祷祝,独自在坛顶跪了五个时辰,直到几近虚脱才被身旁的宫人搀扶下了祭坛。
人们都被这位君王所感动了,可是老天却依旧狠心,滴水未落。
所有的人几近绝望了,到处都充斥着末日将至的气息。
后来,又见三张皇榜昭告天下,寻找眉心有绛红痣的“神女”,说是若能找到“神女”一切就会所转机。我不知道他们找的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宣告天下是不是仅仅给人最后一丝希望罢了。
为何是三张皇榜呢。因为这个天下已被三家独霸。
司空拓已赫然是一方之主,他占据了隆翔和天泽大半江山,还将周边的小国一并收入囊中。他像是贪婪的兽,不断侵略别国,占领下一个又一个城池,永不知满足。
单烙与单蓦一致对外,不知是真的交好了还是仅为共同捍卫天泽而作出的表面平静。至少,他们不再内战了。
而隆翔国的司空月升已是焦头烂额,原本助他登上皇位的杜家父子转而又投向司空拓麾下,原本不服月升这个外人统领的内亲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一时军心溃散,人人自危。
世间一切瞬息万变。
后来,我还是问了柳,司空拓换上的心是谁的。有些事情知道比一无所知要来的好。
柳告诉我,那颗心是白眼狼的。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柳口中的白眼狼就是我在廉南王府遇到的那只通体雪白的大白狼。
司空拓,郎心换狼心。
第53章 用情极深
不管我和柳走多么快,离战场有多么遥远,依然避无可避地听闻到前线的最新战事,人们已然无心生产,在这场灾难里绝望地数着日子,而他们生命里唯一可以讨论的就是战火烧到了哪里,伤亡又是如何,什么时候战争也会毫无征兆地到了跟前。
这些惶惶不安的日子里,谁人在担忧浴血奋战的亲人,而谁人又是心神终日不得安宁呢。
近一月间,司空拓对隆翔国进攻连连,司空月升御驾亲临迎战,居然还是吃了败仗。最后在众将苦劝之下,他才疲惫不堪地由贴身侍卫秘密地护驾返回了宫里。
是啊,疲惫不堪。
司空月升一定是很累了吧,面对国中对自己叫嚣不已的内臣,面对大军来伐,面对天灾,还要面对亲人的背叛。
我一直不信司空月升会真的那么恨司空家,至少,他对司空拓是留情了,有些人的话语会骗人,有些人的做法会骗人,可是唯一不会骗人的,必然是人的眼神了。
而司空拓的军队彪悍无比,像天生就是为战争、为掠夺城池而诞生的,他们有着良好的训练与优秀的统帅,统领他们的就是最年轻的皇帝、最残酷的君王——司空拓。他已经等不及
了,等不及要把放眼天下均属纳为己有,气势汹汹,无人能挡。
司空月升的战士们与其相比,好似猛虎群中的羔羊,气息软弱却依旧倔强不屈,但是,即使如何反抗,还是让人似乎已经看见了结局,隆翔国恐怕是逃不开被吞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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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柳站在高高的城楼,眺望远处的情况。
不久前,似乎这里发生过一场战役,血流遍地,就像大地上忽然开满了鲜红的花朵,隔了这么远,血腥气依然直冲上我的胸臆。
碧蓝的天空染上了血色,杀孽让天也红了眼。
远目下,血未干,曾经搏杀的勇士已经死去,竟无一声呼救,竟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曾经鸣响的号角掉落在阴暗的角落,隆翔国的旗帜无力地耷拉在一旁,随风轻轻的、悠悠地摆,那么缓慢,似是最后的挣扎。
暮色沉沉。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漆黑,就像是对世间没有终结的残酷,这个人间一到夜晚便进入永夜般的寂静。
此刻这个小城里很静,安静将要把所有活物一口覆灭,残酷得如同修罗,残酷得如同司空拓。
我突然有点想哭。
死我都不怕,现在为什么我却那么怕活着呢。
我在害怕,我怕看见那个原本笑容惑人的男人面容上那抹丧失人性的张狂,他像是妖魔。以前的他就像,可是他不会伤人。而现在的司空拓,毫无感情,冰冷入骨,他的笑都化成伤人的刀刃。
可是,让他变成这样的人,是我。
我一直在逃避,用很多的方式去忘记这一切,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