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2-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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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交阻的路一共有三条。一是从广东走海路,汉伏波将军以来都是从廉州乌雷山一带船,北风顺利两日可达海东府。而若是沿海岸而行,乌雷山至海东府大约也就是八日幕右。而海东府可以方便地转运白藤海口、安阳海口、涂山海口、多汪海口,军粮还可用内河航船抵达交州,为保海路运粮,海东府一线得多加留心。
我来之前已经下令广东布政司。趁北风大作的时候就从那里船运粮。如今海东府已报有四船军粮运到。大约有四千石。但是,海上终究是有风险,再加上贼兵蓄谋已久。后续兵马还得继续开入。如此,云南和广西至交趾的陆路道路也必定要确保畅通
张越一番解释之后,其余人自是无话。柳升也点点头说:“派出去的探子才网送回讯息来,交州府所辖各州县的官员总算得力,不但在贼兵攻袭下未有多大折损,当初造的战船还有不少能用的,如此再加上水军。就可保万无一失。
说起幕,当初也是未曾料到这儿会突然大变,都是荣昌伯”要是能等到此次下洋的神威舰回来,东边沿岸一带就全在宝船巡戈范围之内。贼势就算再大,也不敢在海路上做什么文章!”
撂下这话,他就下令道:“回头各自整饬兵马,城内败兵再好好整编,唔,他们守城有功,之前荣昌伯战败是荣昌伯的事,和他们无干。不妨好好鼓舞一阵。半月之内兵马整顿完军粮补给充足,立复进兵。争取平定了南方,然后回交州府好好过今年!”
众将轰然应诺,柳升却把张越留了下来,皱着眉头地问道:“外头兵将有传言,说李庆从南宁府出之后就是病歪歪的,其实是不愿意随军再前征,你天天往那里去,可察觉出了什么?他当初是兵部尚书,可后来却被打到了南京窝着,若真是有什么怨尤之心,那这次皇上可就是点错人了!”
张越闻言顿时大凛,心底却走了然。李庆当初在当兵部尚书时就是一等一严苛的人,哪怕是在面对五军都督府的实权勋贵时都是秉公无私。因此他一调南京,也不知道有多少勋贵武臣额手称庆。如今他又出山随军参赞,别人瞧着他病弱。自然就生出了可欺的心思来。
“侯爷,李尚书是多年积劳成疾,此前一路辛劳再加上水土不服,所以才病了,如今是实在力不从心,这才把不少事务交托给了我,但之前却已经提过此次一定会随军。军中上下的那些议论都是无稽之谈。其实如今交州府病倒的人还少么?黄老尚书的状况很不好,方都督只是勉强带病办事,交趾布政司六个参议参政病到了两个,陈洽尚书也是天天服药以防万一。再说,尽管如今时近冬月。可上下军官们哪个不是严防染上瘴痘?。
所谓痒疗,也就是此地最最流行的疟疾。自汉以来,征伐此地最怕的就是这个,毕竟。交阻地处热带气候极其炎热。蚊虫自然是极多。稍有不慎就可能爆大流行。柳升当初也有家将吃过这苦头,闻言立时色变,旋即又叹了一口气。
“既如此,横竖总兵府还有个太医,既然来了就别放过,让他好好给咱们这里的一堆病人瞧瞧,无论是李庆还是黄福,你去看看黄福吧,”对了,让你大哥张趁着如今北边路途顺畅,护送你二伯父尽快回去,还有你爹。这交阻不是个好地方,若有个万一就不好了!”
从永乐年打下交阻之后,这里就成了贬谪官员的最佳去处,远胜于唐宋的岭南和海南,张越的大伯父张信也曾经在这里蹲了数年。在此任官者,除了要严防当地土官和民众叛乱,还要防范神出鬼没的毒虫毒蛇。再然后就是水土不服和瘴症肆虐,”总而言之,十个来上任的官员。能有一半熬到赦免回朝就已经不错了,这还是黄福一心安抚劝慰的结果。
这位曾经被无数谪官视为再生父母的老尚书如今却是自己病倒在床。然而,即便他已经几日不能起身理事,在他简单的官癣门外,眼下却还是挤着一大帮子人。这其中并没有身着绫罗绸缎的官员,不是身穿短衫的本地交人,就是不入流的官吏。此外还有皂隶杂役马夫等等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人,手中无不是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小李哥,我家阿妈听说黄老尚书病了,特意让我送的这一篮鸡蛋来。这是自己家养的鸡,是咱们家一片心意!”
“是啊是啊,要不是黄老尚书,我家孩子也没法子去参加会试。如今虽然落了榜,可还在国子监读书。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些自家收的药材!”
“外头这么乱,要是黄老尚书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可就像没了爹娘的娃子!这天气虽说虫不多,可也得防着,这是我家自制的驱蚊虫药水,还请小李哥送给老尚书!我是陈纪,之前黄老尚书多次见过我的”。
然而,任凭他们怎么把东西往门房手里递,那个粗壮的汉子仍是忙不迭地往外推,脸色虽涨得通红。仍是一个劲地解释自涧书晒细凹曰迅姗)不一样的体蛤,小说阅读好去外不八”有规矩。从不让收外人的东熙不远处从车上下束刊何太医看到这一幕,一个叹服一个惊讶。面对门口挤得满满当当这么一行人。两人靠着随行护卫开道护持,彭十三左突右挡,好不容易方才进了
麻。
黄福在交趾一呆就是十几年,除了两套丝丝和绉纱官服之外,平日就是家常布衣,官辟也是修修补补住了十几年,丝毫没有二品官邸的气派。由于交趾路途遥远,他的妻儿老全都在南京。身前身后只有两个仆人跟着,其余都是官派皂隶。这会儿正在服药的他得知张越前来探望,连忙一口气喝干了那苦涩的药汁,让仆人在身后垫了一个软垫。硬是坐直了身子。
张越和黄福只是之前在南京时有些交情,对于这位六十出头的老者将大把岁月丢在这种瘴症横行之地,心中一直很是佩服。此时厮见之后引了何太医上前诊脉,听其赔笑解说如今风热已解,只要善加调养就能无事,等到人跟着健仆出门写方子。他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黄福却是对太医诊断如何并不以为意,听张越只是关切自己的病情。他就摇了摇手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一向惜福养身,所以硬朗得很,这次要不是我一时支撑不住,外头也不会四处流传我已经死了,引得人都说朝中会改变交趾方略,因而激起大变,这都是我的疏失。那时候哪怕是让人抬着我出去,也得澄清此事!”
说完这话,他顿了一顿,又开口说道:“我素知你不是论事激贪功冒进的人,但还是有几句话想劝
此前来探时,黄福因在病重之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张越也只能说了几句劝慰话,这会儿听黄福郑重告诫,他连忙说道:“老尚书请言。下官洗耳恭听。”
“人都道你杀心重手段狠,但我知道,那些只是表面文章,只看你治理地方对待黎民的态度,我就知道你从心底还是个仁厚之人。昔日英国公初定交趾时,曾经筑京观以慑服土人,但这种手段可用一时,不可奏效一世。这一次叛逆也是,陈天宝这人的名头此前从未出现过,忽然掀起大乱,不过是借称陈氏之后混淆视听罢了,从逆的百姓多半都只是受人蒙蔽。平叛有雷霆手段,就得有同样的怀柔方略,自从之前复立陈氏子为交阻布政使之后,大多数百姓毕竟是信了,所以,陈天宝决计造不出所谓军民数百万的声势!”
说到这里,黄福忍不住有些气喘。却不顾张越的劝阻,又吃力地说:“还有军屯”交趾的军屯是我亲自主持的,那些败兵都是好农夫。打起仗来自然是比不得三大营和京卫这样的精锐,,交州府能够支撑这么久,也是因为交州府军屯乃是交阻第一,这才能积攒下那么多军粮!一旦平定叛逆,军屯不可偏废,一定要善抚那些战死的屯田军户,”
从屯田、安民到择官、赋税,黄福断断续续说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实在没了气力,却仍是紧紧抓着张越的手,好半晌才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你视民如子女,则民待你若父母;你视民如寇仇,则民待你若天敌”,用兵之时,切不可杀戮太多,切记切记,”
面对这位老尚书听着唠唠叨叨实则句句恳切的提醒,张越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听着,待到最后这几句嘱托时,他便含笑点了点头。
见他这副光景,黄福松了一口大气,不知不觉往后靠着歇了一会,等听到进来的老仆分说了外头几乎堵塞了巷子的送礼人,提及了他们争先恐后要送的各色礼物,他渐渐舒展了眉头,随即硬是留了张越,急急忙忙读哪老仆吩咐了一通,然后才冲着张越一笑。
“原本还想着我这把老骨头帮不上多大的忙,想不到那人竟是主动上了门来!若是有了他的药,大军在密林之中就能安全多了!”
今日跟着出门的是彭十三,随着张越去见了一趟都督方政和尚书李庆。回去的路上,他就忍不住叹道:“黄老尚书说的待交人以宽,不外乎一个静字;李尚书却说交人自古好乱。不严不能平乱;方都督则是口口声声地说交人奸猾;这人人听着都有理,你打算听谁的?”
“黄老尚书治理十几年,论经验无人能出其右,而且今天门庭若市的景象你都看到了,足可见他从前必定是爱民如子,于是才能得此爱戴;李尚书向来是严苛的人,这话也符合他的性子;而方都督所言也是切身心得,此次叛乱的暂且不提。之前那几次叛乱的主使,哪一个不是曾经受了朝廷册封的土官?归根结底一个字,寻常百姓只求安身立命。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所以自然是你对他好他就感恩;而本地豪强则是你给他一千他更想一万,这种人欲壑难填,但通过他们却能更好地治下,所以
张越顿了一顿,没有说出下半截话。但瞧着彰十三眼神闪烁,他明白这个外粗内细的家伙已经想到了自秦以后,哪一朝哪一代都不是独夫统治天下,而是和豪强共治天下。只不过,这豪强历经千多年,由高门世家变成了士大夫而已。如今这交趾虽说被人视作是蛮荒之地,但也没什么不同。
拢了拢袖子中的药方,张越只觉心中异常欣喜。这是此去黄福那儿最大的收获一个曾经为安南王室制造驱虫秘方的香料匠人。虽说某些要加入西洋贵重香料的方子属于鸡肋,但此人到底还是有几种便宜实用的驱虫药。据黄福言说,那人的药曾经供给过张攸大军,但只是始终不肯交出方子。
网刚黄福好一番苦口劝说,这才的以成功。在他看来,若不是看着老尚书病弱的模样,那个倔强的交人恐怕还不会答应。
痒症起自蚊虫,如今尽管已经十月了,但往交南进军,气候便会越来越热,有了这药方,那些叛军最大的凭恃也就不足为惧!
家门变 第七百七十一章 只悔少轻狂,不悔离家远
张攸前前后后在交址十余年,最初从参将到副总兵的那敌训。纳了方水心为二房,回朝之后再次挂印到这里当了镇守总兵官,先后也收了三四个侍妾。这几个女人有的是下属搜罗来的本地交人,也有的是贬谪此地的犯官后人,也有买来的女子,本想着随这位总兵安稳度日,谁知如今这头顶的天骤然坍塌。她们自然最是凄惶。
如今张攸虽说有所好转。但她们谁不知道这一路回京路途遥远,说不得会生什么,因此心里全是七上八下。
这天,听说上头三老爷和大少爷要见她们,一众女人想到这关系着自个的未来,也忘了从前明里暗里的争风,进屋之前竟是彼此搀扶了一把。
一面是接待前来探望的文武官员,一面是打人回京报信,一面是准备回京事宜,一面还要日夜侍疾尽孝,不过是数日,张就已经消瘦了一大圈,眼窝也深深四陷了下去。面前这些女人父亲都不曾向京里的他和母亲提过,不过是大家彼此心中有数,因此他只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
“如今我和三叔要侍奉父亲回京,前时父亲稍好时,嘱我好好安置你们。他说了。若是有愿意一起走的,便随我们回京去,父亲也会给你们正了名分。”顿了一顿,见众女都在踌躇。张又淡淡地说,“若是愿意家去或投靠亲友,也请尽管明说,各位侍奉父亲一场尖亲绝不会薄待。”
话说到这个份上,四个侍妾你眼望我眼,面色却是截然不同。就在先头那会儿,她们还在担心这位长公子因为心伤父亲重伤而迁怒于她们。如今总算是放下了心事。然而。休说前往北京这路途遥远,就是张攸能否挺过去也未必可知。她们又没有生育,若主母以后或是卖或是用其他手段打了她们,还不如早作决断。
于是,一个明艳秀丽的女子便第一个盈盈行礼,用明显带着几分生硬的汉话说:“我是本地人,如今若是跟着大帅回京,兴许我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所以我想留在交州府陪着父母。”
“大少爷体恤,贱妾也是南方人。不服北方水土,打算去蒙自县投靠姨母过活。”
“贱妾也打算去投靠亲友,”
“我预备回乡去祭扫祖坟。”
听四人这么说,张就点。了点头,旁边就有两个仆妇各捧了盘子上来。每个盘子上都有两个绸布袋。人手一个分匀了,张就开口说:“这里头是一百两银钱,回头你们可以兑了铜钱或是宝钞他用。除此之外,你们的饰钗环,也可以全都带走。要留在本地的可以回去了,至于要出了交址去投亲访友的,到时候不如跟着我一块走,免得路上遇险。”
此言又引来了众人一大番感激。等到人全都退走,张不禁颓然长叹。看着旁边一直不曾言语的张掉说:“三叔,这一回真是多亏你在。否则连这点事情都备办不好。父亲在交址镇守多年,除去那些笨重的东西和宝钞以及御赐金银钱之外,竟是身无旁物。”
“这些钱值什么,你爹的脾气我还不知道?想当初回开封送礼时就是如此,不分好歹东西就是一箱子,他素来不管这些银钱账面上的事,毕竟俸禄和勋田的出产都是送到家里,你母亲管着。那些象牙犀角玳瑁等等固然值钱,可你看看他那么收着。就知道他没把这些当一回事,总不能用这些遣散人吧?怎么样,你都预备好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