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2-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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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觉得张越值得信赖,大约是心里憋了太久,再加上生怕张越把自己抓回去,因此九娘一打开话匣子便再也止不住,唠唠叨叨就是半个时辰。张越一边听一边问。可静官却已经是靠在他怀里打起了瞌睡,而张布两个全都散在四周看着。末了。张越方才点了点头
“倘若你真是被拐卖出来的,那么这一路上的路引必定是他们伪造,也就是说,如今你在这儿做这营生,不论收入出息如何,按律便算流民,这样不是办法。”
“若是照大人这么说,这黄埔镇上流民多了!”九娘终于忍不住了,倔强地昂起了头,“民女读过一些书,也听说过琼州府曾经被人称作是天涯海角,如今的澄迈县,户不过千余户,人不到五千人,其中有六大黎都,汉人都是咱们这样后迁过去的,不少都是朝廷贬谪的罪人流人。都已经那么多年了。只要拿着钱买通了当地的千户所巡检司,谁不想着出来赚钱?每年入冬。都有好多人悄悄锯了大木做船,挂起帆偷运东西往海那边的占城或是越南越北去。虽说顺风,可偶尔也会遇到大浪,十个人之中少说也有七八人就此葬身大海。”
张越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南京守备太监府上和郑和的一番攀谈一这位赫赫有名的太监曾经提到。第三次下西洋时,他和船队在福建五虎门出洋,顺风十昼夜就抵达了占城,足可见顺风航行的迅。而琼州府澄迈和这些国家只一海之隔。哪怕是粗制滥造的船,也确实能够顺海漂流过去。想到这里,他不禁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来。
“三哥,我网到客找就听说你出去了,你怎么在这,大伙都在客残里等你呢!”
听到这声音,张越抬头一看,见是满头大汗的方敬,便点头笑道:“不急,回去了也是热得火烧火燎,不如外头凉快。怎么样,这广州和陕西南京北京可是不一样吧?这些天你带着李国修苗一祥两个满城里转悠,逛了不少书院,可找到了合心意的?”
“京城除了国子监和顺天府学等等官学,几乎没多少私学,这里书院有六七家,其他讲学的草堂和精舍也有三回家。我带着他们以请教的名义进去旁听,觉得那些先生的学问等等都不比官学差,只是规制不及。”说到书院,方敬顿时把刚网、出来找张越那些目的忘了个精光,又兴致勃勃地说,“我还在几家书院里头找到了写着番文的书,可惜一个字都看不懂。”
张越在天下那么多布政司中选择了广州,便是因为这里乃走出洋贸易最方便的港口,此时一听到番文书籍,他本能地联想到了晚明徐光启等人翻泽的书稿。略一思忖,他便看到九娘仍是咬着嘴唇站在那里,遂站起身来。
“这样吧,你在这里先住下来,我到时候嘱这黄埔镇上的官署和管河厅等等照应你一些。至于你所说的这些,我到时候自会派人查
看到九娘愣了一愣,随即欢欢喜喜地屈膝行礼,又忙着收拾去了,张越方才让牛敢抱起已经睡着的静官,带着众护卫和方敬一道往回走。走着走着,看到方敬一脸好奇的模样,他便掩去了丘家的事,把琼州府上的情形拣着要紧的说了。
“想当初宋时苏学士被贬到了这儿,大寥落孤寂愤懑之叹,这天涯海角听着就怪碜人的。
我这几天听人说,琼州府上几乎都是黎人,汉人极少,而且岛上四处都是密林,耕种不易,生活更是艰难,也难怪这位姑娘悄悄跑出来。这广东上下差异太大了,广州府的富商常常给官员送礼送钱,日子都过得极其豪奢,偏生不管百姓死活!三哥,你如今有什么章程?”
“盛世无饥绥,何须耕织忙,”
喃喃自语念了这么一句诗。张越不禁摇了摇头。读红楼时,他对黛玉的其他诗词倒是没什么感觉。唯独这一句却总觉得着实颂圣太过。永乐仁宣,都是号称盛世中的盛世,但平民百姓仍是辛勤劳作却脱不了劳苦。若是不耕织忙,便只有冒大风险在刀锋上跳舞。只不过,对于方敬这愤愤不平的言语,他仍是不能芶同,便笑着解释了起来。
“要治理一地清平,先确实是要澄清吏治,但这一条不可过激过急,须知我朝官员俸禄极少,用于养家糊口也都是勉强,更不用说维持官员的体面。一味两袖清风只说明此人操守上佳,但才能本事如何却未必。所以,有才无德的人可以边敲打警示边重用,有德无才的人便只能用于教化。
我如今上任,要紧的就是几件事。一是广州开海之后,市舶司要整治这不是我的事,但皇上提了,我总得留心,须知行商坐商都是三十税一,若海商也是如此。赋税就太低了。二是广东一地的劝学,不拘官学私学,都可以大力扶持。三则是农商,这里四季都是夏季。尤其是琼州府,倘若可能,我到想找些种田能手试验一下稻种,要是能种三季稻就好了,”
方敬平素读书不少,但对这些却还是头一次接触,早先和李国修苗一祥在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查访那些书院,他已经觉得有些头大了,这会儿看到张越掰着手指头一数就是六七桩,他不禁吐了吐舌头,再也不吭声了。直到这时候,他方才真正领悟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由于黄埔镇上的客商最多,各家客栈往往爆满,不少人甚至为图省钱住民居。张越之前让人去包下了镇上最大一家客栈的一座小跨院,这会儿在方敬的指引下找到的头。才跨进门,他就看到靠墙的一张桌子上,一群商人中赫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禁又惊又喜。,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旧,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从天而降的帮手
着泣半个月,黄蒲镇的码头!接连有来自星罗、占城贼一旧的数艘船停靠,在缴纳了贡物和抽分的货品换回了不少回赐之后,这些番商便在坊市街上摆开了生意。于是原本就齐集广州等待开海令的商人们自然是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吃下了这几船货物。这天下午又有船停靠的时候,他们原本还以为是卑个西洋番国的船队,待现是那大帆船上挂着大明的旗帜,又问明是前年从宁波港出的船,这些商人们方才偃旗息鼓。
但是,好容易逮着了这么一拨有出海经验的人,这些很会做生意的粤商自是不会放过,索性便由一人领衔,众人一块在这八方客栈摆下酒席相请。尽管这做主的是一个走路一瘸一拐支着拐技的瘸子,但他们在乎的是生意经而不是外表。自然极力逢迎。甑筹交错之间。早就对海上贸易垂涎三尺的楚胖子便头一个试探了起来。
“刘老哥,咱们虽说都做过番人的生意,但也就是坐商。你这一回出海足足有一年半,去过多少地方,那些国家的行悄出产如何?”
刘达习惯性地一手扶着拐杖,笑呵呵地说:“在海外做买卖,不过是四个字,胆大心细。我出海之后直奔锡兰,把除了丝绸之外的货物都卖了,换成了金钱,却没有去买那些锡兰特产的宝石。因为我听说之前的几艘船抛售大量丝绸。买了大量宝石,于是当地的宝石价格猛涨。丝绸价格却猛跌。
再说,咱们大明朝会买宝石的也就是富商权贵,要是带回来的东西太多,那就不值钱了。等到了邃罗,正好一位公主出嫁,我带的那些上等江南丝绸就卖了比锡兰高一倍的价钱。回程的时候,因为苏木胡板这些香料朝廷历次下西洋带的太多了,我就随便收了些牙雕孔雀羽龙诞香白檀香等等,又捎带了些染料,弄了些大木压仓。路过爪哇时,我现那儿的水稻都是一年三熟。还特意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这种地的”
刘达前头那些心得体会听得众人连连点头大有收获,但听到什么稻米一年两熟三熟,商人们便不那么在意了,只有一两个好奇地询问了两句,大多数人都只顾追问哪个国家什么商品卖得最好,各国当权者喜好如何等等问题。商人们问得起劲,刘达则是答得坦然,自始至终毫不在意地介绍着那些经验。听得独坐另一桌的一男一女直摇头。
“商人逐利,对他们说这些简直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刘大叔这心眼就是太实诚了!”
“实诚?义父确实是实诚人,哪里像你!早年我还敬佩读,天下就你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最多!”
“你就不能别提那些旧事?都已经走过去的事了,我如今完全死心了。再说这回在占城,要不是我多长一个心眼,两边正好打得如火如茶,就凭咱们那么一丁点人,大伙儿能安安全全地回来?刘大叔是好人,可他心里只有自己惦记的事,心无旁鸯有时候是优点,可有时候也是缺点。就好比你。刀子嘴豆腐心!可有时候说话也还是中听的。”
“呸,狗嘴里吐不集象牙”咦,那边的人是,
看到喜儿忽然脸色一变。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另一个方向,方锐不禁也扭头望了过去,待认出从大门口进来的几个人,他也一下子愣住了。遇上张越也就罢了,可是。弟弟方敬怎么会赶巧也到了这里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结果正好撞上了方敬扫过来的目光。
自打把方锐直接打包送出海之后,松了一口大气的张越便把事情原委对方敬分说了清楚。
方敬对于张越素来信服,到后来眼看着汉藩一夕倾顾,他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欢喜。因此,这会儿他一看到许久不见的大哥,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看花了眼,竟是使劲眨了眨眼睛,等确定这并不是幻觉,他方才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竟是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
“夫哥!”
自打那一年把方敬留在英国公府之后,方锐断断续续只去瞧过弟弟数次,每次都是看上一眼捎带些东西,来不及说几句话就得走。如今看到弟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面前,他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多年不见,当初那个羞涩的小家伙已经窜得老高,此时穿着天青色圆领右任裣纱袍子,下头着云丝履,收拾得利落精神,赫然已经是小大人似的。相比自己从前去瞧他时那种疏远和不满,如今弟弟脸上的表情让他看着舒服多了。果然,他从前费心费力,走的却是弯路。
兄弟相见,方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方敬却是欢喜得很,也没顾得上搭理别人,竟是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问题。结果,还是张越瞧见这客栈大堂中的其他人都望了过来,只得走上前止住了兴奋过头的家伙,又对喜儿打了个招呼。随即便示意两人跟着自己一行到那边的小跨院说话。瞧见正和商人们说得兴起的刘达悄悄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他自是没去打搅。
为了宽敞安静,张越先拼命人包下了一整个小跨院,这里一共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住这么些人自然是绰绰有余。此时,他把已经睡着了的儿子交给了迎出来的崔妈妈,又顺便让她把那些点心吃食带回去分给众人尝尝,随即就指了指空着的西厢房。果然,方敬二话不说,一把将方锐拉了进屋。看见这光耸,他不禁莞尔一笑,心想若非自己当初下决心早下手快,在朱高煦死后再捞人就难了。
“卜张大人莫非是调到广州府了?还有,我听方大哥说,他弟弟一心一意科举,怎么也这么巧跟下来了?”
听到这声音,张越少不的回过头审视了一番喜儿。多年不见,她褪去了从前的青涩,瞧着圆润了许多,但眼神却比从前干净清澈。上身是密合色斜襟衫子,下头白绢绫裙,通身上下就只是那对珍珠耳坠子瞧着显眼些。见她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回避自己审视的目光,他不禁更是暗自点头。
“我也是刚刚调任广东布政使,今日到黄埔镇来,是为了看明日的龙舟大赛,谁知道竟然这么巧撞见你们。至于小方,他去年会想着他在京城闷着读书不好。所以撺掇他跟下来着石双散心。如今这风正适合回程,你们怎么会在广州停船?。
喜儿听说张越如今竟然已经升作了布政使,脸上登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甘心一辈子在乡间务农,想要飞上高枝的无知丫头,在外头厮混了这么多年,也曾经扮作小厮跟着刘达去拜客。对于官品高低职务大小都已经不再陌生。想到张越如今已经是封疆大吏,自己昔日那些念头实在愚蠢。她一时间竟有些脸红。忙咳嗽一声遮掩了过去。
“还不是因为那个心眼多的书呆子?他最初在船上一直都不安分,总想着怎么逃回去,直到咱们到了锡兰。他这才死心,只少不了冷嘲热讽。最后还是遭遇海盗的时候被义父救了一回,这才渐渐醒悟,义父就让他帮忙管管船上的事情。可这家伙不死心,从占城回航,他就提出先到广州停一停,结果一下船就听说汉藩完了,他自然是什么念头都没了。”
对于方锐的态度,张越并不奇怪。此人本就走出于激愤和功利心投奔了汉王,兴许对朱瞻坦还有些忠诚心,但对于根本看不上他的朱高煦。他自然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只是,掂量喜儿这口气,他不禁心下一动。却也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
“你们这次出海一年多,应该在不少国家转过,必定有不少有趣的事子里坐一坐,让大伙儿听听你们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张越既然邀请了,喜儿便二话不说她答应了下来,又跟着他进了正屋。之前青州剿灭白莲教的时候,她被药哑了嗓子,也因此见过小五和灵犀。如今再次见到张越的家人,她虽不至于像当年那般惶恐,却仍然忍不住多瞧了杜绾两眼,毕竟,那曾经是她最羡慕的官宦家眷。然而。当如数家珍地说起那些异国风情时,她便渐渐忘记了旧事,只顾着滔诣不绝。
无论杜绾还是灵犀琥珀秋痕,虽不是一味困于深闺的女流,可也究竟不曾有这种走南闯北周游列国的经历。此时听喜儿说那些异国风土人情。不知不觉都入了神,就连那些丫头妈妈也是如此。张越却是一面听一面想着刘达着意交好那些商人的用意,直到外头传来了彰十三的声音。他方才站起身来,对杜绾分说了一声。旋即就上前出了门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一轮弯弯的新月已经升得老高。彰十三提着一盏普普通通的油纸灯笼站在门外头,旁边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