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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传--奇-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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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雪奇站在泰山之巅四下眺望,空山绝顶,乾封在望。不但是乾封,天是那么清澈干净,空气是那么明亮透明,苏雪奇的脚下是不知存在了几千万亿年的山,山的四下,城郭宛然,黄河在远处奔流。
    苏雪奇的呼吸还来不及喘匀,已经被眼前所见之景震住。当山高如许,城小如斯的时候,原来人站在峰顶真的会体会到宇宙的浩渺苍茫,真的会发自内心地平空生出许多豪迈,也真的会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个体的渺小。
    尤其是在这个人力还很单薄的时代里。
    苏雪奇的裙子早已经被一路上的山枝野草刮破了,山风四下里吹,她的头发很快也乱了。苏雪奇干脆把钗拔了,把头发散开来,任其在山风中飞舞。
    长生见苏雪奇把头发散开放下,惊住了。
    山顶很冷,长生已经冻得缩起了脖子笼起了袖子。苏雪奇实在想在山上过夜,泰山日出值不值得她在山顶上吹一夜寒风呢?苏雪奇见长生冷得直跺脚,自己身上也早就凉透气了,只好在山顶捱着冷呆了半个时辰,然后循路下山了。
    上来时好不容易开辟的路,下着下着就找不着了。长生举起镰刀边走边砍割树枝和蒿草,重新开辟出一条下山的路。
    山高路荒,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踩空了脚。苏雪奇一手拽住山上的树枝,眼睛溜着四下,找下一个落手落脚的点。山泉泠泠,从玉皇顶到南天门,从南天门到五大夫松,从五大夫松到中天门到经石裕,每一段路下来都不容易。苏雪奇和长生手脚并用,终于爬着回到了泰山脚下。
    长生背在身上的包袱也撕烂了,里面装着的干粮也早不知道滚到了哪里。长生看看苏雪奇,终于忍不住说:“姑娘还是把头发挽起来吧,我们到山脚了,马上要动身回乾封了。”
    苏雪奇这才明白长生在山顶时的惊讶表情,原来自己这一自认为平常的举动,在长生的眼中像足了蛮夷之人。苏雪奇笑笑,赶快把头发重新挽起来,然后又冲长生笑了笑。
    苏雪奇回身抬头再看了看泰山,看看这座千百年来帝王封神告天之山,无论是秦皇还是汉武,无论是男帝还是女皇,这座浸透着神秘色彩和政治色彩的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照单接收着历朝历代的君王对它的礼遇,也接收着历朝历代君王对他的改造。。人生苦短,璧如朝露,山山水水陪伴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乐府民歌的唱词“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堆砌描述的都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仿佛自有人,则见有山有水,而山水在有人之先也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几千万亿年。都说山水有相逢,苏雪奇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在两个时代里都与这座山相见。而今日她与泰山的再相见,像极了老友重逢,苏雪奇极力想在老友身上找寻往日的影子,却发现老友还是那个老友,只不过多年未见,那个老友身上已经多了些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又少了些自己熟悉的东西。
    
    苏雪奇和长生在乾封驿住了几天,等到苏雪奇的两条腿歇过劲,才离开了乾封县。离开乾封之前,长生提醒苏雪奇写信回京报平安,苏雪奇这才给马鸣、赵元杰分别写了一封信,让长生送去了邮驿。
    苏雪奇和长生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向南,有村即投,有城就进,倒也走了不少地方。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辛苦自不必说。长生每日赶车,早就晒得黑红。苏雪奇也黑了不少,人瘦了一圈,但身体却明显结实了。
    只是有一样,当初离开兖州地界的时候,晚上明明已经开始有了凉意,但越往南走,已经退去的暑意跟着又找回来了。苏雪奇和长生硬着头皮顶着太阳走了两天,汗珠直往下滚,两匹马也蔫得像是脱了水。
    苏雪奇热得满脸通红,嘴里只觉得干,头晕乎乎的,有点犯恶心,她知道自己是中暑了。这么热的天如果再这么走下去,不但是她,长生,还有那两匹马保不齐走到半路都要倒下。苏雪奇和长生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下一个路过的村子住下,躲过这毒辣的太阳再说。
    谁知这一住下,苏雪奇就病了,先是呕吐拉肚子,然后就是卧床不起。苏雪奇从中暑转成肠胃感冒,长生急得不行。但这半路上的小村子,东南西北离大城大州都很远,好不容易请回来个大夫,开的药还不及苏雪奇自己从汴梁带来的行军散管用。这样一耽搁,等苏雪奇大好了,居然已经八月初十了。
    天气是没那么热了,但苏雪奇这一场病下来,人一下子消瘦下去。苏雪奇本来就瘦,如今更是体不胜衣。长生见苏雪奇病愈后,人虽然精神多了,但脸上难掩憔悴之色,担心地说:“姑娘,咱们还是回汴梁吧。这一路上太辛苦了,不是妇人能受得的。”
    苏雪奇知道长生是担心她,劝她回去也是为她好。这一次病得这么厉害是苏雪奇没有想到的。中暑只是小疾,虽然厉害的时候上吐下泄,但毕竟算不了什么。可是没想到的是偏偏是病倒在这偏僻的小村,更让苏雪奇没有想到的是,小小的中暑竟然把她伤得这么厉害。明明是小疾,病中的苏雪奇一度差点以为自己捱不过来了。
    如果长生在苏雪奇病得最厉害的时候和她商量回去,苏雪奇很有可能也就答应了。但是现在,病去如抽丝,苏雪奇又神清气爽、身轻如燕了,长生在这个时候劝她回汴梁,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了。
    苏雪奇看着长生,对他说:“咱们还是接着往南走。”说完苏雪奇心里有点难过得想哭,她不是不想回汴梁,这次病中,她曾经不止一次脆弱得想回汴梁,可是每一次她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苏雪奇知道,前方虽然福祸未定,但是回去岂不是要面对马鸣,甚至面对赵元杰、蓝田郡主和赵元份的质询?
    既然苏雪奇现在还无法解决她心中的问题,她只能继续远游,不管前面有什么祸福在等着她。苏雪奇试着往好处想,至少她还可以逃避到远方来,至少她还可以在天地之间淹留而不必立刻去面对,去选择。那么上天到底待她不薄。
    苏雪奇想到这里,又重复着对长生说:“咱们还是接着往南走。”想了想,又说:“我没事。你放心吧。”
    于是苏雪奇和长生再次上路。
    
    青山隐隐,野田漫漫,苏雪奇和长生走过一村又一村,在路上度过了咸平元年没有酒,有没蟹,没有笙箫丝竹的中秋节。长生念叨着节前汴梁大街上卖的新酒,惦记着中秋节间新打下来卖的石榴、梨、枣子、榅勃,还有紫得发黑的葡萄,刚刚由青转红的枨橘。
    苏雪奇不禁也想到了蓝田郡主府上去年中秋结彩张灯的亭台楼榭、悦耳丝篁,还有永昌郡主清脆的娇笑声。
    傍晚时分,苏雪奇和长生在一处小小的村落投宿。主人家很热情,端出自家酿的米酒和树上结的脆枣招待苏雪奇和长生。村里人家,没那么多避忌,到了晚上,女人、孩子、老人、男丁一大家子人都到聚院子里看月亮。数小孩子最高兴,又喊又叫。大人赶忙连哄带叫地把小孩子安抚住,叫他们看月亮,在里面找桂树和嫦娥。小孩子一听更加兴奋,这个对那个说看见桂树了,那个不服气,又对这个说看见吴刚举着斧斤正把桂树砍倒了。
    苏雪奇看着院子里吵吵嚷嚷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苏雪奇是80后不错,但却是最早的一批80后。苏雪奇小的时候不是陪着电子游戏机长大的,也不是一个人孤独地长大的。那个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还很亲厚,邻居之间、单位同事之间的走动也比苏雪奇长大后不知要亲密真诚多少。苏雪奇的整个童年时代的记忆都是快乐的,每天和附近的小朋友一起玩,从过家家到捉迷藏,从扮老师到扮护士。苏雪奇家的家教非常严,但唯独在玩这件事情上,父母对她并不约束。
    那个时候的天空是蓝的,甚至和宋代的天空一样蓝。那个时候的草是又绿又高的,满地都是蚂蚱。下雨后路上会积水,大人们虽然并不喜欢,可是小孩子们穿着雨鞋趟在水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那个时候秋天的树叶落了一地,背风的地方穴满了叶子,刚开始踩上去闷闷的,过几天树叶里的水份被风带走了,再踩上去就吱嘎作响。那个时候整个冬天雪下得很频密,雪落在地上,被人们踩得结结实实的。那个时候的春天泥土地是软绵绵的,那个时候的夏天蜻蜓的翅膀是透明的,那个时候的秋天枫叶是鲜红鲜红的,那个时候的冬天是盼着下雪过年的。
    苏雪奇喜欢那个时候的记忆。记忆把一切变得美好,记忆也把一切变得遥不可及。苏雪奇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这样跑来跑去,自己当年何尝不曾对着月亮里那些若有若无的影子浮想联翩。就这样跑着跑着,不知不觉中不再满足于被人当成小孩子,不知不觉中渴望快快长大。
    后来,苏雪奇终于长大了,终于有更多比软绵绵的泥土、透明翅膀的蜻蜓、鲜红的枫叶和下雪过年更吸引她的东西,更吸引她的事情,于是她忽然一夜之间把这些曾经让她觉得神奇、美好而欢喜的东西统统都忘记了。再后来,苏雪奇开始上班了,新的新鲜和挑战让她没有时间去简单地对待美、欣赏美,更没有时间去深刻地体会美、研究美。苏雪奇每天每天沉溺在无休止的文字中,沉溺在无休止的市场竞争里,沉溺在无休止的选题策划和作者维护中。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苏雪奇没有时间去思考,但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苏雪奇又忍不住问自己,做这些事情有意义吗?做这些事情是自己想要的吗?
    现在,苏雪奇看着嬉戏的孩子,不禁想,如果撇开责任不谈的话,似乎真的是小孩子的生活更幸福一些。至少他们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对一切都充满兴趣,所以他们欣欣向荣。也正因为他们的小,他们不需要面对生计,面对男女,面对尊卑,面对人情。如果苏雪奇此刻也和这院中的小孩子一样大小,一样无忧无虑,那该多好啊!
    苏雪奇忍不住要鄙视自己,羡慕孩子并没有错,但自己羡慕孩子却是想要逃避,这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担当。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如果这样想的人有一半真的放手去逃避,那么这个社会估计早就瘫痪了。人生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生理历程和心理历程要走,不能因为眼前遇到的不如意而消极逃避。事实上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有千金不易的美丽,小孩子的无忧无虑固然令人羡慕,但成年人的成熟和担当更加魅力十足,就是人到暮年那份洞烛世事的通透和豁达平和,又何尝不是上天对活到天年的一份厚赠呢。
    苏雪奇想到这里,终于觉得自己选择离开汴梁,远游逃避马鸣并不是真的想解决问题。原来她只想远远的离开汴梁,离开那里的人和事,这样她就可以暂时不用去想她和马鸣之间的事情。至于现在不想不解决,要留到什么时候去想去解决,原来一直以来其实她都没有认真去想过。
    苏雪奇决定,在接下来的旅程里,她不能再得过且过,她必须开始认真考虑她和鸣之间的关系。
    
    这一夜,苏雪奇睡得很安稳。能想明白一件事情,人的情绪也会跟着变得安稳。情绪安稳了,睡眠自然也就安稳了。
    天亮以后,苏雪奇和长生洗过面,和主人家一起吃过早饭,留下一些钱作为答谢,然后接着上路了。
    这次上路,从海州到楚州,这一路上都很顺利,但是越往南走,路上庄稼长得越不精神,稻谷的穗子又小又稀,稻秧似未足月就成年的孩子,浑身都透着营养不良。
    苏雪奇看庄稼长成这个样子,知道春天的旱情原来不只是在汴梁,就连这江南之地也未能幸免。皇帝免了开封二十五州军的田租,但不知其他受灾地区是否也沾到了皇恩的雨露呢?
    长生赶着车,沿着河循路一直往南走。路上开始出现结队的灾民,大多眼窝深陷下去,身体也瘦得可怜,脸黑黑的,也不知道是晒得黑了,还是饿得太久失了血色。
    苏雪奇看到拖儿带女的饥民,心里十分难过。她看到一个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瘦脚伶仃的婴儿。年轻的母亲分明只有十六七岁,一副没长开的样子,可是她的脸上的表情是坚毅的,臂弯里的婴儿给了她使命和责任,她拖着步子跟在她同样年轻的丈夫身边,身后还有两个年长的,应该是他们的爹娘。
    苏雪奇让长生把车停下来,她要给那个年轻的小母亲一些吃的。
    长生一听,赶紧说:“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千万别把吃的给这些饥民。”
    苏雪奇想不到长生会说这样的话,立刻心里对长生有了异样的感觉,她不管长生的话,就要下车。
    长生急忙拦在苏雪奇前面,说:“姑娘,你听小人说,咱们真的不能给这些饥民吃的。”
    苏雪奇又看了一眼那抱孩子的小母亲,再看一眼长生,说:“他们可能已经饿了很长时间肚子了,既然我们有吃的,为什么不能分给他们一点?”说完从车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些粮和肉干,就要分给路上的饥民。
    长生急了,提高嗓门说:“姑娘,我求你听我的。”
    苏雪奇有点不高兴了,说:“还是你听我的。”说完拿着干粮和肉干下车向那饥饿的小母亲走去。
    小母亲从苏雪奇手中接过干粮和肉干,千恩万谢,然后把东西分给了爹娘和丈夫。苏雪奇愣了一下,跟着感动得鼻子一酸,转身重又回到车上,又拿了些干粮和肉干交给那个还没长开但已成大的小母亲。
    突然,路上的饥民都向苏雪奇包围过来。一双双饥饿的眼睛望着苏雪奇,一只只肮脏的手都伸到了苏雪奇的面前,他们操着苏雪奇从来就听不懂的吴语,管苏雪奇要吃的。
    苏雪奇看着四周这些饿得黑瘦的饥民,这些望天吃饭、靠天活命的老百姓,他们把她当成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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