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撞桃花(耽美 美食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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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只鹅去翼、脚、内脏,腹内塞满香料,然后缝好,滚水烫过,再入冷水激,如此三四回方可。再抹上蜂蜜,晾半日,最后挂起来用上好的炭火不断烤制,直到色泽金红才成。
与普通方法不同,这样烤出来的鹅滋味醇厚,腹内鲜美多汁,皮又香又脆,肉骨入口即脱,十分美妙。
与鹅一同端上来的,还有数个小碟子,里面装了深色的酱。小厮将其分给众人,看来是与鹅同食之用。
沈瑜凑近闻了闻,发现是酸梅酱,想象了一下鹅皮蘸食的滋味,顿觉十分美妙。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此菜悟到七八分,正待等会儿分食细品。哪知道殷远接过小厮递上来的剔骨刀,抬头一笑,将笑得沈瑜心肝乱颤,悄悄揉了好几下才敢继续看。
只见殷远将烤鹅从腹中央切开,里面又露出一只较小些的鹅,沈瑜便惊了——这一招可没人说过。
腹内那只鹅更嫩些,是就着第一只鹅的酱汁焖熟的,肉已经变为粉色,一看就觉着肥嫩无比。沈瑜悄悄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殷远打的什么注意,既紧张又期待。
殷远动作不停,继续将第二只鹅也如法剖开,却见其腹内有一鹅蛋。
这是何意?
所有人都愣了,冥思苦想也不得其解,连二皇子也轻轻蹙着眉头,又颇为不安地朝齐秋玉看了看。
“啊哈哈哈哈哈哈!”一旁坐着的齐秋玉忽然伏案,边捶桌边爆发出一阵狂笑,将其他人吓了一跳。
“秋玉,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想不出来也不要这样自暴自弃。”秦子宴坏心眼地开口。
齐秋玉被他一激,勉强收了笑,断断续续说:“哈哈哈,我,哈哈想出来了。”
柳卓然和秦子宴对视一眼,显然是有些不信——他们苦想半天,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啊哈哈哈哈,可不就是‘鹅,鹅,鹅’么!”他揉着肚子说。
众人一愣,算是明白了,大鹅、小鹅、鹅蛋,果然就是“鹅,鹅,鹅”……
一时间各人内心是五味陈杂,有不甘的,有悔恨的,有单纯觉着乐的,二皇子充满欣赏地看着齐秋玉,细细地说:“你真厉害。”
其余人纷纷做出“受不了”的表情,偏偏齐秋玉受用得很,得意忘形地将二皇子的肩膀拍了好几下,弄得后者脸上一片绯红。
说笑间,殷远已经动手将鹅分好。除了专门吃皮的部分,其余均是三分皮七分肉,大小薄厚均相当,切得整整齐齐。
海大人看了一会儿,幽幽叹道:“好是好,可若是能蘸着白糖吃,那滋味才最好啊!”
他是燕地人,因此喜欢这样吃。
沈瑜听他质疑殷远的厨艺,有些不悦:“蘸着白糖固然美味,但哪里及得上蘸酸梅酱滋味醇厚深长,不信海大人试试。”
海大人依言一试,果然新鲜,滋味又好,这才信服:“咱家年纪大了,固步自封。想不到沈公子有这般眼力,真是佩服啊……”
沈瑜见海大人错了就认,好感倍增,脑子一热道:“我看海大人也亲切得很,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
他一吃饱,脑子就混了,只想着江湖上投趣的人都是称兄道弟,张口就说。
秦子宴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结拜兄弟?和海大人?!
果然海大人眼睛一瞪:“咱家的年纪都够当你爷爷了,想称兄道弟,没门儿!”
话虽说得严厉,面上却不见怒容,直叫知道他脾性的人都暗暗称奇。沈瑜嘿嘿一笑,两人对看一眼,忽然生出些奇妙的亲近感觉。
至于这点情分日后帮了沈瑜大忙,便是后话了。
却说这边齐秋玉催着将他猜出的一次给记上,那边已经准备上最后一道菜了。
放在桌上的是个荷叶边白瓷汤盆,带着盖子,香气一丝不漏,惹得众人十分好奇。
殷远和沈瑜对视一眼,后者知道“那道菜”来了,想着众人接下来的反应,有些乐不可支,偏偏还要忍住,痛苦至极。
殷远对着憋笑的沈瑜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神,便当中揭开汤盆,只见盆里一只甲鱼。
“这道菜,若是谁猜中了,我便另许他一件事。”殷远道。
诗食宴(完)
众人伸头去看那汤盆中,只见一只足有两斤多的甲鱼,安安稳稳地卧在汤盆中央。虽然明知此时甲鱼已经处理净,但看上去仍是完整的一只。
齐秋玉当下就皱眉嫌弃道:“怎么是这个东西!”
殷远笑:“别看它长得难看,却是个好东西,不仅能滋阴补阳、通血散瘀,还能养颜护肤啊。”
齐秋玉一听养颜护肤,着实心动,哼了一声,意思是“那本公子就勉强吃吃”。另一边,海大人早就摩拳擦掌,按捺不住了。
也怪不得他性急,对吃货来说,这东西可是滋补圣品。再看甲鱼身下还铺着上好的火腿和鲜菇,周身葱姜切得细如发丝,汤色黄亮清澈,便知此物滋味定然不俗。
海大人也是个识货的,这道菜,须将鲜活的甲鱼宰杀斩去头爪,过沸水刮去身上薄膜,还得去背壳、底板、内脏,剔除腿上粗骨,这才算清洗干净。
但工序如此麻烦,仍不能除尽甲鱼腥味,因此好这一口的人并不多,会烹制的人也没几个。
殷远却有妙招,他取甲鱼胆汁,加水涂抹于其周身,待稍放片刻才清水漂洗干净。这样一来,腥味尽除,只剩鲜美。
再将火腿,肥鸡腿并香菇切厚片码入盆中,甲鱼肉切块,摆好形状放于其上,放葱姜丝并蒜片,烹入绍酒、胡椒等十数种香料,入笼约蒸至软烂;
吃时鲜菇鸡腿都弃之不用,葱姜火腿也不过取其颜色,只留甲鱼肉,放入鸡清汤中再炖一炷香才成。
像沈瑜跟海大人这样的老牌吃货,只是一闻,就知殷远使了绝招,巴不得早些试试,也难怪他们心急如焚了。
眼见沈瑜一脸急切模样,殷远便道:“如何,各位可有答案?”
众人相互看看,柳卓然便试探着说:“总不会是那位倒霉的员外吧……”
话才出口,引得一阵哄堂大笑,其余人纷纷说他嘴太毒。柳卓然笑道:“允之弄个王八在盆里,你们倒怪我嘴毒。”
几人正说笑间,又听席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华之卿开口:“莫非是‘海内存知己’?”他指盆中清汤道:“既是水,勉强作‘海’,至于‘知己’……”话说到一半,笑而不语。
众人却都明白了,立即将矛头转向华之卿,说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嘴毒程度更胜柳卓然云云。说罢,都将目光投向殷远。
殷远不语,轻笑着摇头,样子神秘的很。
“怎么还不对!允之,你莫不是诓我们几个?”齐秋玉嚷道。
沈瑜道:“话不能这样说,谜底是有的,只不过大家没猜中罢了。”
“沈公子你知道?”海大人眼睛一亮,连忙道:“那还不速速说出,再折腾下去,菜都凉了!”
其余几人实在猜不到,也就不计较沈瑜这样算不算作弊,眼巴巴地等他说答案。
沈瑜清了清嗓子,架势端得十足,才慢吞吞道:“这道菜,谜底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话音刚落,哄堂大笑,齐秋玉更是笑得不能自抑,捶桌不已。
秦子宴无奈摇头笑道:“允之,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啊!”
殷远指着沈瑜,也笑:“冤有头债有主,这可都是他的主意。”
沈瑜原本只是想弄个好笑的迷底,让众人轻松一下,却没想到这么多,被秦子宴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与秦子宴并不熟悉:“我不是那个意思……”
殷远揉了揉沈瑜的头发:“不妨事,子宴也是玩笑话。”说罢转向秦子宴:“对不对?”
秦子宴连忙说对,沈瑜这才放下心结,众人开始分食甲鱼。
正吃着,小厮突然报:“端王殿下到!”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
端王殷庭的父亲是静王二皇兄,因为死得早,其长子殷庭便袭了王位。其实说起来,这位和殷远算是一个辈分上的,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
不过这位王爷性子严肃阴沉,和殷远几人不是一个路数,又时常不在长安,几人平日也多无往来。此时他莅临秦府,不知是何用意。
“今日怎么稀客不断……”秦子宴一边嘟囔着,一边跟众人起身迎客。
端王还穿着战袍,看样子是从雍州回了京便直接赶过来的,一路步履如飞,飒飒生风。到了几人跟前,众人见礼,他只十分冷淡地回了,便开始一言不发地打量沈瑜。
沈瑜被他那阴郁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忐忑不已,又往殷远身边缩了缩,想着殷远好歹也是个候爷,权且用他挡一挡。
他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爷,握着殷远的手紧了紧。
此时殷远也毫无头绪,只当端王对沈瑜有了兴趣,心中警铃大作,咬牙切齿,却碍于对方身份不得表明。
端王看了片刻,冷哼一声:“沈瑜?扬州沈家?”
沈瑜听提到自己本家,勉强探出头来答了个“是”,那端王却又没有下文了,叫人摸不着头脑。于是沈瑜又将半个身体缩到了殷远身后。
端王顺着他的动作,将目光挪到殷远身上:“你倒是想得周全,只不过手伸得未免太远了。”
一来二去殷远明白了几分,他说的八成是自己在礼部说话将林舟外调的事。
那没眼色的小包子何时跟端王有这般交情,竟然让他堂堂一个王爷亲自来找自己问话?殷远眉头一挑,颇有深意地看了端王一眼:“恐怕是一场误会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二人间有何误会,但皇家的事不好多嘴,一个个争着扮背景。
不过端王却懂了,面色稍霁:“如此便好。”
说罢竟一转身走了。
齐秋玉是个最八卦的,张口想问,却又见殷远一脸高深莫测,想了想把话咽了回去。
被端王这么一搅合,海大人无心再逗留,抬脚就要回宫复命。众人俱无心再作乐,恰好宴会也近尾声,酒过几巡也就准备散了。
秦子宴对二皇子道:“这次猜谜,我败于殿下,实在是可惜。不知殿下想让允之做什么?我即将离开京城,怕是见不到了,不过听听也好。”
二皇子在众人注视下,面色果然红了。沈瑜瞧着有趣,忍不住“扑哧”一声,却换来齐秋玉一瞪。
他心里叫了声“乖乖”,终于安静下来听二皇子说。
二皇子扭捏了一阵,对着殷远小声道:“倒真是有件事想拜托允之……”
“殿下但说无妨。”殷远的声音就像生怕惊扰了草丛里的兔子,叫沈瑜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二皇子又犹豫了一阵,偷偷看了眼齐秋玉,说:“等……等我大婚之日,希望允之也能如今日般,送我一道令人叫绝的菜。”
殷远不知为何心头大悦,一口应了。
沈瑜在最后说出谜底,于是也拉着殷远说:“你说要另许一件事的。”
殷远道:“那菜分明是你想出来的。”
“你又没说不许我猜。”沈瑜理直气壮。
殷远无奈,哪次不是这家伙想吃什么自己做什么,何苦此时要争呢?
秦子宴一直在听两人拌嘴,此时笑道:“沈兄,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允之也都会答应的。”
沈瑜这才发觉众人不知何时停了,都看着他,便小声说了句“回去再说”,想放开殷远。
哪知道后者反而将他拉住,轻轻拍了拍他脑袋道:“听见了没?谁都比你清楚……”
沈瑜哪里是不知,此时被他一说,简直像被当众戳穿,顿时脸红了。他干咳两声,将话题转向秦子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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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秦府诗食宴之名传了出去,其风雅一时人人争道,也算是京城夏初之际一大雅事。
到六月间,秦子宴动身去了杭州,林舟在洛阳的公差终于结束,回了长安。
殷远见几日来风平浪静,只道皇上将诗食宴一事忘在脑后,松了口气,却不知他所担心的事正在一干人等的酝酿中渐渐逼近了。
雷霆之怒(上)
林舟赶到别院的时候沈瑜正在吃一碗面。
因为他晌午吃的比平时早,午后申时就觉着腹内饥饿,殷远便下了碗面给他充饥。
虽然是随手弄出来的,但这碗面也叫人一见便垂涎欲滴,至少负责端面的八角一路流了不少口水。一见沈瑜,他就开始唠叨:“沈公子啊,咱家少爷对你真好!你看这面,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能擀好的吧,又细又薄,又有劲道,真好看哪!还有这葱花,啧啧,只有咱家少爷才能切得这么细……这荷包蛋,看着是溏心的吧,沈公子你试试看,我自小儿爱吃鸡蛋,一看就知道什么火候,从来就没猜错过……”
沈瑜本来就饿,一听他说简直眼冒金星,赶紧打发出去才算清净。
殷远大概在灶间收拾,沈瑜一边慢慢吃面一边等他。
这面果然好吃,汤是鸡汤,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和一层红红的辣油——说起辣油,还是殷远见沈瑜对辣椒日日垂涎,而所剩又不多,索性想了这个法子:将辣椒研成细粉,放上芝麻再泼入滚油,吃的时候取其上红油,又香又辣,还省辣椒。
而碗中面条细细的,正应了“薄、筋、光、煎”几个字,没有真功夫可出不了这一碗好面。
八角那小子没猜错,荷包蛋一咬开,里面还未完全凝固的蛋黄就缓缓往出流,沈瑜连忙吸了一口,顿时心满意足。
直到吃得沈瑜额上冒出了薄薄的汗,殷远才进来,一见他便道:“慢些,小心噎着了。”
沈瑜心里想着不至于吃汤面还噎着吧,但还是照殷远所说放慢了动作。
恰好是这个时候,府上一小厮花椒来报,说礼部员外郎林舟求见。
沈瑜一听,林家小子总算回京了,当下放了筷子就要往出跑,却叫殷远一把按住了:“不急,吃了面再去。”
“可是林舟在外头候着呢。”沈瑜道。
殷远微笑:“多等一会儿也无妨,这面多放一刻就吃不得了。”
沈瑜刚是急了,被殷远这么一说,再看看桌上的半碗面,最终没舍得,乖乖坐下吃完,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等两人到了外厅,见林舟坐在椅子上左扭右扭,显然已经等很久了。沈瑜出声招呼,林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