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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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易水说过王府就是个大鸟笼子,所以他带他去散步,骑马,甚至陪他下水稻田里插秧,以至於引得万人空巷前去观看这幕奇景。只要揣摩到易水喜欢做的事,他就尽最大努力陪他去做。为了易水,他甚至将他父母接进王府,还让那些与他相好的奴隶随意进出王府陪他聊天。如今的天下悠悠众口中,夏侯澜对待奴隶的宽容已经与他的威严和战功并列成为雪延三大奇谈。
自由自在
可是做了这麽多,努力了这麽久,易水还是不开心,他不让父母住在王府里,因为这里有著令他们恐惧的回忆。在自己的面前,他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个笑容,就连忘月也无法令他开怀,夏侯澜每日里看著他用淡漠的表情吃饭睡觉,心里不知有多痛。可是他自私的不想放手,所以就一直这样拖延著,拖延著,总是希望奇迹会在某一天出现。
漫步下了台阶,轻轻来到易水面前,夏侯澜著迷的注视著眼前这个牵动了自己所有心情的男子。几瓣花被风吹落,散在他身上,为他凭添了几许风情。
易水放下书,掸去身上落红,一抬眼,看见夏侯澜,刚要说什麽,却见这一向刚强的男人目中竟泛起了泪光,忽然哀切道:“落花处,人亦亡,留尔鬓发如雪,独对春暖秋凉。易水,到如今你还是这样恨我吗?恨到……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一定要让我孤独终老,易水,你……是这样想的吗?”
今天的夏侯澜有些不一样。易水目中带了点疑惑,语气却平静如水:“我说过,我对你已经没有什麽爱恨的情绪了。还是那句话,夏侯澜,你放手吧,如果真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爱我,就放我离开王府这座埋葬活人的坟墓。”
“没错,失去了你,这里就是一座坟墓。”夏侯澜喃喃自语,看向易水:“可是这里的佣人,忘月,舒儿,他们对你又是什麽?你难道忘记了他们是多麽的爱护你吗?”
易水沈默了一下,点头道:“他们对我是好。可惜我没有爱过他们,他们也没有伤过我。曾经让我爱到极点又伤我到极点的人,不巧正是王府的主人,所以这座王府对我来说,只是一座坟墓。”
“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吗?”夏侯澜绝望的问,看见易水坚定的点头,他的心似乎要滴出血来,嘴巴张了半天,终於一字一字低沈道:“如果是这样,如果只有离开这里你才会开心,易水,我-放-你-走。”话出口的同时,心也被狠狠撕开,意识到他就要失去易水,夏侯澜忽然又发疯般的抓住他,一个劲儿的吼:“不,我不放,我不放,易水,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放你走……我不放。”到後来,语声逐渐低了下去,终至不可闻,开满鲜花的树下,只能听到夏侯澜受伤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声,那是心痛到了极点所发出的声音。
47
“一定要走吗?就不能再考虑一下,给王爷一个机会吗?”精致的房间里,易水换上了当日进王府时自己穿的那套衣服,将又长长了不少的头发随意用布带扎起,然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终於要离开这座王府,再也不给夏侯澜继续蛊惑自己的机会了。
本来忘月说这套衣服是他下葬时穿的,不吉利,要他等一等,等他父母拿来另一套衣服接他。可是易水等不及,他害怕只要再多一刻,夏侯澜就会改变主意。
如今再听忘月这麽问,他苦笑一下道:“忘月,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恩情。以後有机会,你还尽可以去看我,反正你知道我住在哪里,不过夏侯澜……”他沈默了一下方道:“对不起忘月,他伤我太深,你知道吗?父母妹妹被捆在屏风後惊恐的颤抖著,夏侯澜要我用断绝与他们的关系来交换王妃的地位,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还有他的两个妾,就算是她们不对,存了害人之心,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们死後他却不闻不问,忘月,这……便是他的爱人之道,我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不敢,也不可能再去相信他了。”
忘月惊讶道:“是谁告诉你王爷对两位夫人不闻不问的?没有啊。夫人去的那天夜里,王爷在她们屋子里坐了一夜呢。易水,虽然王爷知道是她们派人害你,以他的性格也的确不会放过夫人们,但是既然你已经活了过来,王爷就绝不会杀她们,大不了是休了赶回娘家而已,是两位夫人自己心中有鬼,被生生的吓得上吊。死後王爷还亲自带人厚葬了她们呢,不过因为你那时候需要静养,因此法事和哀乐什麽的都是在外面做的。”她见易水沈默的低下头,不由得叹息道:“易水,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可是王爷毕竟对我有主仆情义,我看他每日里落落寡欢,心里也不好受。若真的说一句公平话,易水,可能你都不知道,王爷他这些日子为你改变了多少,他每天痴迷的看著你,眼里的痛楚有多深刻,可以说,他已经得到了报应。我敢打赌,你放弃了王爷,以後再也不会有比他对你更好的人出现,再也不会你明白吗?”说到後面,忘月的语气便激动起来。
“我知道。”易水倒是很干脆的答:“可是我早已不再去想什麽情爱了,我只要和父母妹妹在一起,努力让他们过得好一些,此生便已足矣。好了忘月,今日之别对你我来说,并非永别,你就别再送我了。”他说完,昂首走出房门,坚定的步伐越来越接近华丽威严的王府大门,最终他回头望一眼,对所有站在身後默默送他的仆人们露出一个罕见的轻松笑容,然後毫不犹豫的跨了出去。
大踏步走在宽阔的官道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飞扬。命运终於又掌握在了自己手里,这让易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身後忽然想起一阵马蹄声,来到他身边时却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只见夏侯澜一脸落寞的盯著自己。易水心里一阵紧张,难道他又反悔了不成?
或许是由他脸上戒备的神色猜出了他的心思,夏侯澜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苦涩道:“放心,我不是要带你回去,我……只是想送送你。”
易水无奈,夏侯澜若仍是不可一世的命令语气,他根本甩都不甩他。可是现在,这个一向强势惯了的男人用这种示弱的语气来恳求自己,那句赶他回去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夏侯澜说得没错,他这个人就是心软。叹了口气心道:算了,怎麽说也是王爷至尊,就给他点面子吧,毕竟他都已经放手,我也别太绝情了。(梨花亲妈:==,水儿啊,你这还不叫绝情啊。)
於是路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送别情景。两个并肩而行的人,一个是神情潇洒,顾盼生辉,从此天高任鸟飞。一个是面容憔悴,眉目低垂,默默无语两眼泪。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样在官道上步行著,好在此时天正晌午,道上没什麽人,否则这副奇观不知会引得多少人驻足观赏,尤其是王爷夏侯澜竟然有马不骑,只是牵在身後陪著他漫步。
其实易水现在挺别扭的。每看一眼夏侯澜的落寞样子,他就觉著心里的轻松减了几分,弄得他心烦意乱,越来越不耐。恰好来到了一个送别亭子,他停下脚步,终於开口道:“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夏侯澜,你这就回去吧。”
“易水。”夏侯澜望著他,目中满是不舍之色:“如果我现在求你跟我回去,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都什麽时候了,还问这种蠢问题。”易水翻了翻白眼:“行了,咱们就在这里分手,从此你做你的王爷,我做我的奴隶,两不相干。”
“好……吧。”夏侯澜沈痛的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易水,我负了你,一直不知该如何补偿,如今你就要走了,终其一生,大概再没有见面的机会。我……所以我想送你一份礼物。这是我……最後一次送你礼物了,相信你会欣然接受的。这上面的命令已经下达到各州县,你回去後,大概就不用那麽辛苦了。”一边说著,夏侯澜一边从身後拿出一份黄帛诏书递给易水。
易水本来想说不用了,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但听他说是最後一次,便忍不住打了开来,一看之下,不由得为之动容,猛抬头看著夏侯澜,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什麽也没说。最後他恢复了平静,咬了咬唇道:“谢谢你,夏侯澜。”再深深看一眼面前痛断肝肠的男人,一转身,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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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夏侯澜以为自己会因心痛而死掉。可是他没有,甚至也没有昏倒,因为他深知,一旦昏过去,他就连多看易水一眼的机会也没有了。
直到那个潇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夏侯澜还是舍不得离去。然後他像想起什麽似的,开始拼命往亭子後面的山上跑,好在有著不错的轻功,山势虽陡,倒也不算太难上。虽说如此,但等他来到最高的一块岩石上时,易水的身影也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的,夏侯澜却觉著浑身都像是在冰窖中。易水走了,从此不会再见他。生活中唯一的牵挂消失了,甚至可以说,支撑著他活下去的理由消失了。迎著微凉的山风,夏侯澜再也忍不住,终於失声痛哭起来,伟岸的身子就那样痛倒在盛开的一片野花里。
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府,已是掌灯时分,王府内到处点著灯笼,却无论如何也驱不走夏侯澜心头的阴霾。如果可能,他真的想一死了之。无论这死亡是否能够让易水永远的记住他。
可是他还有责任,他不但是一个陷在情爱中的人,还是雪延国的支柱──乐王爷。如果他死去,不但国家可能动荡不安,百姓可能遭受战乱之苦,就连他送给易水的最後一份礼物,都可能保不住。
是的,他送易水的礼物,就是下诏,让全国的奴隶主人们将土地或石场或草原分发给奴隶们,只要年终他们上缴出规定的东西,剩余的便属於他们自己。夏侯澜的本意是想让勤劳的易水可以拥有一些自己的东西,却没想到他此举竟大大刺激了奴隶们的生产欲望,雪延的国力在几年之内就强大了数倍,当然,这都是後话了。(呵呵,这个好像素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型的过渡期,被偶拿来用在这里,^_^,偶素一个天才吧?)
忘月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块点心,轻声道:“王爷,吃点东西吧。”
夏侯澜接过点心,忽然喃喃道:“忘月,如果我说我现在恨不得死去,你是否会觉得我很懦弱,呵呵,你不用回答,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用死来逃避是世间最懦弱,最没用的一种方式,可是……可是,没有了易水,我真的……真的好想死掉,我难过的好想死掉啊忘月。”泪落在那块点心上,他呜咽著吞下一块,却噎在喉咙里。使劲咽了好一阵才吞下去。
就看忘月这个本来该陪著他伤感的丫头,竟然吃吃笑了起来,轻快道:“王爷真的这麽爱易水,其实大可不必寻死觅活的。”
夏侯澜猛然抬起头道:“你说什麽?你知道我现在心里的感受吗?易水他走了,这一生他不会再来见我你知道吗?我……我已经彻底的,永永远远的失去他了你知道吗?”
没想到忘月还是一派轻松:“我知道啊王爷,虽然我现在一点都不伤心,不过就在今天早上,我也是和王爷一样的心情呢。但我现在可是茅塞顿开,呵呵,王爷……”她忽然附在夏侯澜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後就见她一向精明的主子立刻处於呆滞状态,最後“砰“一声跌下,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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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夏侯澜的诏书,现在奴隶们与过去比起来,可以说是过著天堂般的日子。易水一回家,就看见他的父母妹妹正兴高采烈的商量著要在地里种什麽。看见他回来,一家人兴奋自不必说,易母连忙去做饭,易珠则拉著哥哥让他讲出王府的经过。至晚间,附近的奴隶们都涌进来看望易水,小小的屋子挤满了人,主角易水险些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生活真是美好啊。奴隶们的地位一再提高,想必有生之年,他或许会赶上废除奴隶制度的盛事也说不定。晚间躺在床上,易水满足的想:说起来,这一切倒还真要感谢那个混蛋。想起夏侯澜,就不由想起他今日送别自己的情景,心里悄悄爬上一丝惆怅,不过很快就被他赶走。
如此过了几天,种子已经悉数到手了,易水和家里人一起开始忙活种地的事宜。闲话家常中,易珠便道:“哥哥,可能有一家新奴隶要搬来这里了,前天我看见好几个人在我们旁边盖房子。只是这个奴隶家一定是个不小的头儿,因为帮他盖房子的人好多哦,才几天功夫,一座大瓦房就盖好了。真奇怪,奴隶头儿怎麽会在我们这里盖房子呢?”
易水笑道:“这个问题等你去问那个头儿好了。”说到奴隶头,想起自杀的珊瑚燕囡和最後惨遭处死的朱头儿等人,不免又想到了夏侯澜,心情忽然间就沈重起来。
正出神呢,忽然听见一阵人嚷马嘶声,门外走过一队驮著行李的车马。易珠兴奋道:“一定是那家奴隶搬过来了,哇,他们竟然能用的起马车,绝对不会是个小头儿的。哥哥,我们去看看。”好奇心强的小丫头不由分说拉著易水便跑了出去,来到那座房子前,已经有很多奴隶在围观了,一边羡慕的指指点点。易水本来对这些毫无兴趣,可是当他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时,一双秋水明眸霎时间瞪的有如铜铃一般,就连易珠和周围的一些奴隶也变了脸色。
49虐後的轻松
“夏侯澜,怎麽会是你?”易水惊叫一声,排开其他的奴隶,径直走上前,很不客气的问。
“为什麽不能是我?难道这地方写著‘王爷禁住'吗?再说这里是我的农场啊,我为什麽不能过来住。”夏侯澜一派轻松的说,再见易水的喜悦让他整个人都几乎飘起来。
“可是……可是你不该在王府住著吗?怎麽会忽然跑来这里。”不得不承认夏侯澜的话无从反驳,易水恨恨的问出另一个问题。
“还不是因为你说那里像个坟墓。”夏侯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回去後仔细感受了一下,恩,确实像坟墓,那个……易水你看你都不肯在坟墓里住著,也不能要求我在那里住著吧。”呵呵,他想明白了,既然後悔自责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