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女三嫁-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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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的眉一挑,按说这院子上房三间,两边都有厢房,姊妹二人合住的话就该是各自占了一间上房,中间用来待客,再把两边厢房打通做个套间。但丫鬟看着的,明显是西厢房。
“瞧来,邹三娘子你,对妹妹,的确是姊妹情深啊。”邹三娘子怎么听不出胭脂话里的嘲讽,但挣脱不开,只得任由胭脂拉着进了邹四娘子的屋子。
邹四娘子的屋子里家具倒有,还能瞧得出是好木头,不过年久失修,不是桌子缺了个角,就是衣架掉了漆。邹四娘子躺在一张罗汉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胭脂见床头只放了半碗药,想是服侍的人连药都不想喂完就搁在哪。胭脂松开握住邹三娘子的手,冷冷地道:“果真贵府是姊妹情深。”
报国寺时候,胭脂也曾瞧见过邹大娘子房内的摆设,虽只是暂住,但不管是被褥还是茶具,都十分精美。哪似现在这样,若换了那些好木头,这样的家具,真是连得脸些的下人都不肯用。
邹夫人还真是心口一样,说不待见,连面子光都不肯用。
“这,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邹三娘子被胭脂松开手,觉得手腕已经快要断掉,一双手有些红的可怕,一个女子,哪有这么大力气?听到胭脂这话,邹三娘子这才泪汪汪应了这么一句。
胭脂并没理她,只是上前掀起被子一角,邹四娘子穿着中衣躺在里面,中衣年代也有些久了,上面有补丁不说,脖子处还有几个青紫疤痕。
胭脂的眉皱的更紧,就算嫌弃邹四娘子不过是丫鬟生的,性情又怯懦,邹府这样人家,给她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此时所见,不但不得温饱,竟还这样责打。
胭脂把被子盖好,对邹三娘子道:“就为的我家要娶的,是你四妹妹而不是你,你就进这样谗言,让你妹妹被打成这样,你的心,到底怎么做的?就算你不记得她是你同父妹妹,可这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就这样忍心看着?”
“不是我,不是我。”邹三娘子平日一张嘴十分灵巧,此刻胭脂逼问,她除了回答几个不是之外,说不出任何话来。胭脂才不肯理她,原本只是想来探趟邹四娘子,还能警告下邹府,别以为欺凌庶出女儿是你们自家的事,汴京城内都有眼睛看着呢。
可此刻见了这样,胭脂改主意了,自己就这样走了,邹家还不是照样可以这样对待邹四娘子,只能想个法子把她带走,不然她这条命就送了。
“胡大娘子,你来我家做客也就罢了,要打我的女儿,吓唬我的下人,胡大娘子,你的家教到底在何处?”邹夫人匆匆赶来,听丫鬟们说了,顿时一张脸拉的比马脸还长些,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果真邹夫人的脸皮,那不是一般的厚。胭脂并没出去,只端起那碗药闻了闻,药味很淡,不晓得熬了几回了,这样的药,只怕连吊着命都不能。
☆、第52章 援手
邹家;还真是要邹四娘子死。胭脂把药碗放下;对外头道:“邹夫人;大周律承唐律;嫡母故杀庶出子女,虽是尊长,不该偿命的,可并不是说就可无事。况且,嫡母杀子,本为不慈;若有人参上一本,邹夫人,您这个永安郡夫人的位置,不晓得还能不能坐稳?”
永安郡夫人,这是邹夫人的诰命,实为三品。
邹夫人听到前面还无所谓,嫡母本就没有偿命的,就算事发,到时也不过就是破了些银子罢了,等听到后面一句脸色就变了,顿时嚷道:“你这小娘子别吓唬我,律上哪有嫡母为子女偿命的。”
“这样不慈的嫡母,又怎能得朝廷诰命呢?朝廷颁下诰命,并不是为了你刁难庶出子女的,邹夫人。”
胭脂的语气很平静,邹夫人这回是真被吓住了?她努力皱眉,当初乡下时候,那些后母虐待前妻子女,男人就算要休,也就是几个头撞过去,大哭大闹,男人也就舍不得休了,更何况这样的庶孽,谁会为他们出头,议论就议论几句,谁还能少了几块肉?
“你别吓唬我,天子哪会管这样的事。”邹夫人仔细想想,再次断定是胭脂骗自己,胭脂笑了,笑声里有些愉快:“邹夫人,您就这么肯定天子不会管这样的事?”
会吗?会吗?邹夫人用眼神问邹大娘子和丫鬟们,可她们也不比邹夫人好多少,自然表示不知道。
“邹夫人如不信,就尽管把邹四娘子再打上一顿,等她咽了气,京中自然会有邹夫人如何虐待庶出女儿,致使庶出女儿死于非命。邹夫人,到那时,您就可以知道,这里不是乡下地方。”
胭脂低头看着邹四娘子,邹四娘子已经醒过来,虽然浑身疼痛,但还是努力对胭脂笑一笑,这样的小姑娘,也没见她妨碍别人,为何就要把她活活打死?
胭脂转头看向邹三娘子,邹三娘子既不敢退也不敢说话,只是缩在一角,见胭脂看向自己邹三娘子就急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真是个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的怂包。
胭脂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这才对邹四娘子道:“你去我们家住几日好不好?养好了伤再回来?”胭脂的语气这样温柔,邹四娘子当日挨打时候都没有哭,此刻两行泪就下来了:“胡姊姊,我能得见你,已经很欢喜了。您走吧,这都是我的命。”
“人啊,不能只顾着认命。”胭脂不赞同地说了这么一句,邹夫人终于忍不住走进屋子,见胭脂和邹四娘子在那四目相对。于是邹夫人的火气又上来了,上前就对胭脂道:“我今儿就当着你的面把她打死,瞧瞧谁敢说个不字。”
邹四娘子下意识地把用胳膊把肩膀抱起,那日被毒打时,有好几回邹四娘子都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除了胳膊紧抱住双肩,没有别的可以保护自己的动作。此刻,听到嫡母的话,邹四娘子近乎绝望,胡姊姊肯来探自己,已经很好了,若是再想别的,就是想的太多了。
“你打啊,邹夫人,你尽管把你庶出女儿打死,我亲眼所见,再让人编一回书去,邹夫人,您真以为,您被说几句也少不了几块肉?”胭脂的话让邹夫人停在那里,接着邹夫人就道:“那又如何,就算褫夺了我的诰命,我还是忠义伯的原配。”
“那若是陛下下诏要忠义伯休妻呢?悍妒不慈,何堪为妇?邹夫人,这真不是我吓唬您。”胭脂的语气更平缓了,邹夫人别的不怕,就怕的是自己被忠义伯休掉,这日子好容易才这么好过,哪会折在这件事上?
邹夫人恶狠狠地瞪邹四娘子一眼:“算你运气好,遇到救星。等我再给你找个太医来,好好养着。”
“不用了,邹夫人,令千金要到我家去养病。”胭脂一句话让邹夫人更加吃惊:“你说什么,胡大娘子,你凭什么,你以为你嫁了赵镇,就可以对我家指手画脚?”
“令千金是个未来弟妹,都说女子字之,既不是娘家人而是婆家人了,我这个做大姑子的,带走我的弟妹回去养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胭脂的话让邹夫人的眼睛瞪大:“我不同意。”
“您同意不同意不要紧,只要忠义伯同意就成了。”说着胭脂的眉又是一挑:“您晓得,忠义伯一定会答应的。”这倒是真的,忠义伯并不答应邹夫人这样毒打邹四娘子,不过是因为邹三娘子在旁佯装劝说实为火上浇油惹的邹夫人心头火起,这才把邹四娘子打的没有人样。
“没成亲的人就到婆家去住,你家也丢的起这个脸?”邹夫人的话让胭脂笑了:“您错了,丢的不是我胡家的脸而是你们邹家的脸,而且,”胭脂故意顿一顿:“您方才也说了,面皮当不得饭吃,被人说上几句,也不见掉了几块肉,您都这样说了,我还不能这样做吗?”
邹夫人没想到胭脂果真这样伶牙俐齿,一张脸登时已经涨成紫色。胭脂瞧一眼她就坐到邹四娘子床边:“邹夫人,劳烦您,借用您家的下人去请张官媒来,就说,我们两家要换庚帖。”
“你,你,你,你一个女儿家,哪能做这样的主?”邹夫人到这时已经是无可反对,只能说这么一句。
胭脂笑的更甜:“邹夫人,您既然疼爱邹大娘子,当然也就晓得,家母也极其疼爱我,我的话,她会答应的。”邹夫人真是要气的吐血,王氏母女,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讨厌。
邹三娘子这才过去扶一下邹夫人:“母亲,要不要……”邹夫人反手一巴掌打在邹三娘子脸上:“你要拦住人了,我们家,何晓丢那么大个脸?”邹三娘子被邹夫人打了一巴掌,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按胭脂说的,前去外面让人把媒婆请来。
张官媒得到这个信,虽觉奇怪也急忙往邹府来,到的邹府,见了邹夫人,两边换了庚帖,张官媒也就欢欢喜喜地给邹夫人道喜:“恭喜恭喜,两家既然结成了亲家,以后那些都是往事,再没有人说了。”
邹夫人的牙都快咬掉了,冷着脸给了赏钱,张官媒告辞,胡府派来接胭脂和邹四娘子的马车,也已经到了邹府。邹夫人哪有心情不应酬,只让邹三娘子去了。
邹三娘子见胡府的人小心翼翼地把邹四娘子抬到马车上,服侍的人也立即用厚被子把她盖住,那样的殷勤让邹四娘子心头滴血。这门亲事本该是我的,是我的,当日母亲怎么不把她打死算了,还留的她一口气做什么?
胭脂见下人们把邹四娘子安置好了,这才对邹三娘子道:“打扰了,等令妹身体复原,我们再送回来。”邹三娘子咬着牙说了句:“四妹妹真有福气,胡姊姊再会。”
胭脂瞧着邹三娘子,突然对她诡秘一笑,接着对她附耳道:“听说,现在有些富商,最喜欢求娶这些高门里的庶出女儿,宁肯多花些聘礼,不要一个钱的嫁妆,也要娶回家去装门面呢。”
邹三娘子面色大惊,接着胭脂已经直起身:“我们就走了,邹妹妹你,定会有一个如意郎君的。”如意郎君?邹三娘子恨的牙咬,一个已经定了胭脂,另一个被自己妹妹抢走,胭脂还故意说这样的话,这个女人,真是可恶极了。
“二姊姊,大姊姊为何要把邹四娘子接到我们府上来?”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但胡大郎还是听说了些,也晓得胭脂今日去邹府,是为的探病,在学里时就有些心不在焉。等下了学,进门就问舜华。
舜华摇头:“我原先也不明白呢,但后来想想,大姊姊定是去了邹府,见事情有变,这才要把邹四娘子接到我们府上来养着。”
“大姊姊是好人做到底?可是……”舜华已经拍拍弟弟的手:“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阿弟,有时候你的一个无心之举,就可能改变别人的人生。而且,”
舜华俏皮一笑:“人接了来,你平日不是也可以见见你的未来媳妇?”
“男女授受不亲。二姊姊,你别取笑我。”胡大郎的脸顿时红了,舜华瞧着弟弟:“怎的,这会儿说授受不亲了?那你以后,想不想瞧瞧你未来媳妇?”
胡大郎那一声想已经在嘴边,但就是不肯说出来,舜华不由莞尔一笑,丫鬟已经进来报,胭脂和邹四娘子已经回来了。
舜华也没拉弟弟一起去,而是带了人出去相迎。胡大郎走出屋子,很想去瞧一瞧邹四娘子到底生的怎么样,可又觉得这样非君子所为,在那脖子都伸长,却不敢走出去瞧瞧。
听到丫鬟们的笑声,胡大郎这才脸一红,急忙离开舜华的院子。
☆、第53章 理亏
胡大郎刚走出院子;就见舜华胭脂一群人往这边来;婆子们手里还抬着一张床板;上面躺着的想来就是邹四娘子。胡大郎想到这个;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但还是避在一边,给二位姊姊行礼。
舜华看一眼弟弟,强忍住面上的笑。胭脂已听舜华说过,大大方方地溜自己弟弟一眼,这更让胡大郎脸红。幸好胭脂什么都没有说;众人已经往舜华的院子行去。
当一个婆子经过胡大郎身边,这婆子竟状似无意地道:“邹四娘子虽在病中,人却能瞧得出,生的很不错。”胡大郎那刚刚恢复正常的脸,顿时又红起来。
瞧 着众人全都不见,胡大郎这才用手摸摸脸,明日学中,还不晓得同学会怎样嘲笑自己。可是,能让长姊不顾一切都要把人带回来的小娘子,这人,应该很不错吧。都 是庶出,胡大郎不由对邹四娘子生出几分同情来,自己有生母照拂、嫡母宽厚。可是她不但不知道生母去了什么地方,嫡母更是凶悍如狼。
胭脂遣人来说要把邹四娘子带回胡府时候,王氏思虑一下就让把邹四娘子安置在舜华院里,舜华要到明年年底才出嫁,多和邹四娘子亲热些,以后她们之间,会更亲密。
舜华当然不会反对,邹四娘子被抬进院子,又被送进屋子里面安置下来,舜华又叫自己一个名唤采苹的丫鬟:“你以后专门照顾邹四娘子,可要记得,不许躲懒。”
采苹晓得邹四娘子将是胡大郎的妻子,急忙应是,接着采苹往邹四娘子那边瞧去,不由微微叹息,方才扶邹四娘子躺下时候,那衣衫先不说不是什么好的,就说那胳膊之上,也是大块大块的青紫血痂。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邹夫人这样毒打,实在太过狠心。
胭脂晓得舜华在这些事上,比自己妥当多了,只对采苹点一点头。丫鬟已经进来报:“太医来了。”
胭脂和舜华往里面回避,自有人带了太医进来。虽说邹家放出的风声都是邹四娘子重病,但还是有人晓得邹四娘子实际是被毒打的。这太医一走进来,瞧了邹四娘子一眼,再号一号脉,不由摇头起来。
他这一摇头吓到了采苹:“难道说,这病很沉重?”
太医这才发现吓到人了,把手指缩回来:“治是能治,只是要精心调理着,不然的话,以后会落下病根,能下这么毒辣的手,简直就是,就是……”
太医常出入各家府邸,自是谨言慎行的人,此刻竟说出这样几句话,在屏风后的胭脂和舜华两人对视一眼,胭脂有愤怒之色,纵不许婚也没有这样虐打的。
舜华却想到自己身上,原来,不是小心谨慎,就能过的好的。还要看对方是什么人。若遇到豺狼虎豹一样,越小心谨慎,只怕越被人踩在脚底。
胭脂觉得舜华伸手握住自己的胳膊,手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