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谁与共-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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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爷一死,那院子就封起来了。徐二夫人不是没想过去拿徐大爷书房里值钱的书画和文房四宝出去卖些银钱,好贴补家用。只是那院子邪门得很,阴风阵阵,她不过靠近一点,就觉得胆颤心惊。
好歹徐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徐二夫人索性没敢动徐大爷的书房,只是把周边寝居的零散东西陆陆续续当掉了。
徐二爷没好气地看向她,冷哼道:“有本事,你跟着她去啊。”
徐二夫人顿时没了声,那地方着实吓人,听闻徐大爷还是死在书房里的,哪里敢去,只能哆嗦着退了下去。
徐二爷转向徐老太爷,愁眉苦脸道:“爹,这丫头太难缠了。小小年纪的,一张嘴够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还能是谁,不外乎是她那娘,或者萧家人。”徐老太爷咳嗽了几声,想起死去的徐大爷;心里不是不难过和愧疚。他原本看好徐大爷,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打小就聪慧听话,谁想在亲事上一意孤行,娶了个狐媚子回来。
到头来,大儿子死了,徐家只得一个庶出的二子。
从小徐二爷就被徐大爷压上一头,所有人都寄望在徐大爷身上,徐老太爷也就没怎么教导徐二爷。谁想徐大爷年纪轻轻去了,留下这么一个喜欢吃喝玩乐的小儿子,着实让徐老太爷头疼。
如今他还在,仍能镇住徐二爷。娶来的媳妇是个懂事的,把徐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有些小心眼,不过只要向着徐家便好。就是徐二爷花钱如流水,徐家只剩下一空架子,徐老太爷可不能让徐家在自己手里没落,怎么也得在死前给徐二爷找一个妥当的依靠。
等徐小宝长大了,懂事了,徐老太爷这才能安心,要不然必定死不瞑目。
领着徐灵芸的婆子走到院子外头,就面色发白,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徐灵芸也没勉强她,带着春英进了这个破旧的院子。
年久失修,这院子荒废了许多年,杂草丛生。
外围的寝居还好,稍微有人整理过,只是角落的书房,被简陋的泥墙隔开,有种被孤立遗弃的感觉。
徐灵芸轻声叹气,她听闻徐大爷是在书房断了气的,难免受人忌讳。只是这院子,徐家人大张旗鼓地祭奠徐大爷,却连徐大爷生前住过的院子都没找人细心打理,分明心里也不当徐大爷是一回事。
果真是一个引她上门来的由头罢了,偏偏这理由让人无法反驳,却又在亲眼所见后,徐灵芸原本对徐家余下的那么一丁点期望,彻底被打碎了。
她缓步穿过杂草,来到书房前,留下春英在外头,亲手挎着篮子踏了进去。
刚打开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徐灵芸用帕子掩着鼻子干咳了几声才勉强止住,双眼被灰尘刺得生疼,险些落下泪来。
书房的一切确实如同原来一样,没有人动过一丝一毫,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忌讳死人。不管是哪一种,徐灵芸心里都不免庆幸。
她放下篮子,环顾一周,书房不大,却整理得干净利落。三个大书架上满是书,从四书五经到各地游记,还有不少字帖。
徐灵芸随意拿出一本翻了翻,书页的外侧,还有几个小字评点。龙飞凤舞的字,笔锋锐利却又不失风韵。
这便是徐大爷的字迹吗?果真颇有风范,难怪当年韩先生会将他引为知己。即使在过世这么多年后,还会愿意将出嫁前的自己收为义妹,想必也是看在徐大爷的面上。
书案上铺满灰尘,文房四宝齐全,笔墨搁在手边,显然是常用的,即便是最后也是。徐灵芸用帕子轻轻一扫,案上的几页宣纸便露了出来,上面是一幅字画。
漫山遍野的红色杜鹃,即使在灰尘下,依旧有着鲜艳张扬的颜色,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便是徐大爷的画吗?
徐灵芸伸出手,指尖在宣纸上轻轻划过,指头留下一抹黑灰,眼圈却微微红了。翻开底下的几张,全是各色的杜鹃,展现着各色风姿,显然徐大爷极为擅长,应是时常画的。题字的地方,只隐约露出“赠爱妻”的字样。
她忽然明白,为何华月喜的后院繁花似锦,唯独没有一朵杜鹃。
徐灵芸以前以为是华月喜不喜,如今看来,却是极为喜欢的,只是怕触景伤情。
她想着要不要把这幅画带回去给华月喜,沉吟片刻还是作罢。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华月喜好不容易忘记了,何必再让华月喜想起当年来?
只是当初徐大爷一死,她们母女就被赶出了徐家,这幅画华月喜必定还没有看见过。
徐灵芸深深地把这幅画记在心头上,念及自己对画画十分有兴趣,或许就是因为徐大爷曾带着自己在书房里看着他作画?
即便她对徐大爷的印象太模糊,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但是有些东西,却深刻地记在心头,随着年岁怎么也抹不去。
就着书房里的暖盆,徐灵芸烧了些纸钱,又点上两支蜡烛,双手合什,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爹放心,我和娘亲都很好。虽然不孝,但是我再不想认徐家。没有爹的地方,怎能算是家呢?
她睁开眼,泪眼摩挲中,看见盆里的火苗一明一暗,似是在回应自己那般,便含着泪笑了。
☆、哭诉
第八十七章哭诉
徐灵芸在书房里呆了很久;直到天色擦黑才推门而出,便看见院子外有婆子小心张望;显然不敢靠近打扰她。
春英上前接过空篮子;心里头才松了口气:“姑娘该累了;这就回府?”
“不;还有些事得办;不忙着回去。”徐灵芸眼睛微红,只是神情轻松,仿佛如释重负,陈嬷嬷看在眼内;也忍不住吁了口气。徐灵芸进去后一直没出来,屋内静悄悄的;她还真是担心。
毕竟还是小姑娘,以前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回来了还得面对徐家那些嘴脸,实在不容易。
春英奇怪,疑惑道:“姑娘,在徐大爷的院子祭拜完了,难不成还要去祭堂?”
徐灵芸听着外头静悄悄的,那些宾客应该都陆续离开了。谁会那么耐心,等着自己一个小姑娘?
她在书房里呆那么久,也是故意的。一来自己想重新认识生父这个人,翻遍了书房每一个角落;二来,也是避开徐家那些从来未曾见过的亲戚故交,落一个清静。
瞧见徐二爷避讳的神色,徐灵芸就明白,只要在这个书房里,就绝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
果不其然,即便徐大爷身死,余威还在,徐家人也不敢多有冒犯。
徐灵芸答非所问,反问一句:“前头的那些人都走了?”
陈嬷嬷在院外,自是更清楚,答道:“是的,姑娘。宾客吵闹了一番,陆陆续续都走了。”
“那就好,我们也能落得清静,跟徐家人好好谈一谈。”徐灵芸看着擦黑的天色,很明白如果不让徐家人知难而退,以后只怕会越发变本加厉,换着由头上门寻她。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免得连累了萧家。
春英听得懵懂,陈嬷嬷隐约猜出徐灵芸的用意,眼底不由含着一抹笑意。
见徐灵芸离开院子,直奔花厅,徐二爷心里的火气不免消散了一点,还以为这丫头拜祭完,立刻掉头就回萧家去了。还好是个懂礼数的,又或者是在大哥的院子里终于想通了,徐家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徐二爷挑挑眉,只觉背后一寒,没敢继续想下去。
徐老太爷皱着眉头,眼看徐灵芸低眉顺眼地进来,不由冷哼一声,没搭理她。
倒是徐二夫人见徐灵芸回来,连忙笑着迎了上来,热络地奉上茶点:“侄女儿在院子里呆了一天,怕是饿了吧。这是萧家刚送来的茶点,瞧瞧这还没进门,婆家就多贴心,侄女儿真是有福气。”
徐灵芸懒得理会徐二夫人一口一个侄女儿的亲热称呼,她确实有些饿了,看着点心就知道是凌大娘的手艺,便知道肯定是端砚偷偷知会的,便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待会还得面对这些徐家人,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对付?
徐二夫人眼瞅着徐灵芸二话不说就吃完了点心,还接过身后丫鬟递来的花茶,一口气灌了两杯,不由嘴角一抽:“这是萧家茶铺子里卖得正好的花茶吧,听说价钱不低,侄女儿如此牛饮哪能尝出味儿来?”
她瞅着就心疼,听说花茶最低一两也要五百钱,比平常的茶叶只高不低,就这么被徐灵芸一口灌完,看着就肉疼。
不过换句话来说,萧家对徐灵芸实在够好的,出了府,还不忘送点心送花茶,显然很是得宠。
徐灵芸越是得宠,对徐家越有利,徐二爷看在眼内,面色缓和了不少,连徐老太爷紧绷的脸也缓和了一些。
吃饱喝足,徐灵芸接过春英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我的亲事将近,娘亲身子重,只叨扰韩夫人也不好,想必以后少不得要劳烦徐二夫人。”
徐二夫人一听,心内一喜,这小丫头终于想通了,连忙点头笑道:“哪里称得上是劳烦,芸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家人哪里用得着如此客气?”
徐灵芸过滤掉一家人的话,笑眯眯地道:“娘亲是萧家人,总不好拿萧家东西来贴补,韩夫人是义母,光是礼程便劳烦她许多,余下的只能麻烦徐二夫人了。”
徐二夫人越听越不对头,不敢满口答应下来:“芸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要是婶子能办到的,必定不会推托。”
“父亲不在,娘亲又改嫁,婶子便是徐府主母,这点小事除了婶子,谁能办得到?”徐灵芸笑眯着眼,给徐二夫人扣上一顶高帽子。
徐二夫人听得心里痛快,华月喜不在,又没有婆婆在,她嫁过来确实是当家人。她眼珠子一转,徐灵芸开口,指不定是招呼宾客之事。华月喜有了身孕必定不好出门待客,找个得体的娘家人帮忙招呼也是情理。
想到萧家如今的体面,宴席上贵妇人必定不少。只要攀上一两个有了交情,何愁徐家以后没靠山?
她想得心花怒放,笑吟吟地道:“哪里,比起韩夫人和萧夫人,我还是差得远了。”
春英低着头,忍不住撇嘴。这徐二夫人真够厚脸皮的,居然敢拿自己跟韩夫人和大太太来比较!
陈嬷嬷面色不变,心里对徐二夫人有些不屑一顾。
徐灵芸亲手给徐二夫人斟满一杯花茶,递了过去:“婶子说了这么久,也该渴了,尝尝这兰花茶。”
徐二夫人眉开眼笑,刚喝了一口,听说是一两茶要五两银子的兰花茶,险些呛住了,连忙嗅了嗅,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果真唇齿飘香,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听闻大家大户的贵夫人都喝着这花茶,徐二夫人心里窃喜,小口喝完一杯,又示意春英斟满。
春英抿着唇给徐二夫人又倒了一杯,不等她喝完,徐灵芸又道:“……所以嫁妆的事,就得麻烦婶子了。”
“什么?”徐二夫人一听见嫁妆的字眼,惊得呛住了,咳得心肺都要出来了:“你的嫁妆,不是该韩府准备的?”
徐灵芸瞥了她一眼,好笑道:“婶子上回不是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总不能我还没过门,就跟萧家讨要嫁妆吧,徐家也不得体面。徐二爷不也说了,韩府就算收了我做义女,终归不是同姓的一家人,哪能让这点小事叨扰了韩夫人 ?'…'”
徐二夫人一听,咳得更厉害了,眼角使劲往徐二爷身上瞧。
徐二爷也怔住了,没想到这事居然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他原本就觉得,华月喜肯定开不了这个口,含糊过去,便扯不到徐家来。谁知这徐灵芸没皮没脸的,一个还没过门的姑娘竟然开口讨要嫁妆?
徐老太爷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面色难看道:“姑娘家该有矜持和规矩,你都学哪里去了?”
徐灵芸心里嗤笑,想要从她这里讨好好处的时候,徐家人有想过规矩吗?如今训斥人,倒是理直气壮。
她也不硬碰硬,没得一副泼妇的摸样,索性用帕子捂住脸,哑着声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道:“在徐大爷的院子里,想到爹早早就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尝了多少苦头我才给拉扯大。二婶子和二爷都说是一家人,我便斗着胆子开口,要不然得向萧家伸手要嫁妆,即便嫁过去,也要被人看不起,倒不如不嫁算了……”
徐二夫人越听越是心惊,不等她说完,连忙安抚道:“芸儿莫急,这事得商量商量。”
徐灵芸拿开帕子,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巴巴道:“婶子要帮我?”
闻言,徐二夫人噎住了。既不想出嫁妆,却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随口说的话,没想到徐灵芸不但记下了,还拿出来理直气壮地反问自己。弄得徐二夫人被徐老太爷狠狠瞪着,不免心虚,暗骂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徐灵芸用帕子揉了揉红,双眼更是通红,含着一大泡泪,似乎下一刻就能决堤一样。
被她瞧得心里发毛,徐二夫人向徐二爷求救,后者只得干巴巴地道:“侄女儿要知道,徐家这几年过得不是太好,能拿出手的好东西没多少……”
不等他说完,徐灵芸含泪笑道:“不管东西是多是少,是好是坏,也是一份心意,二爷说呢?”
见徐二爷满脸为难,她又抿着唇,眨巴着眼,泪珠儿滚滚滑落,捏着帕子道:“徐老太爷说得对,是我冒昧了,这么多年没在长辈跟前侍奉,终归生疏得跟陌生人一样,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徐灵芸深深叹着气,用帕子擦着眼泪,带着春英出了徐府。
府外端砚正守着马车,见徐灵芸红着眼,面上还有泪痕,不由心里咯噔一跳,吓得不行,正要上前,被春英使眼色拦住了,这才迟疑着留在原地。
徐灵芸低着头,不停用帕子拭着泪,等了好一会,徐家人也没来送她,估计还在前厅烦恼着嫁妆的事。她似乎哭得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了,这才被陈嬷嬷和春英小心劝着,搀扶着上了萧家的马车。
上了马车,陈嬷嬷从暗格里拿出新的帕子给徐灵芸擦干净脸,又递上花茶。
徐灵芸双眼早就哭得红肿,涩涩的颇为不舒服。等她喝了半杯茶,怔怔发愣片刻,直到马车启程走了好一会,才双手捧着茶盏,忽然抿起唇,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流言
第八十八章流言
春英不敢大声,压低着嗓子嘀咕道:“姑娘哭得真够厉害;都肿起来了;回去得用水敷一敷;不然明儿就见不了人。”
她不由懊恼,没在马车上备着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