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奥地利的梅花-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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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直接就进入凉爽而适宜的秋天,压根就会忘了还有一个季节叫夏天!
战争中的岁月就这么在人间悄悄地度过,夏天来了之后,大家都换上了更轻薄的衣物,对食物的需求也不象冬天的时候那么紧张,况且空袭也比前一段时间少很多,人们的心情也都似乎平复了不少。我、翠希和叔叔一家在等待沃尔特消息的同时,也在平静地度过自己的生活。
一天从养老院下班回家后,我特地去了施耐德叔叔店里,想看望一下维罗尼卡和施耐德叔叔,也想知道他们最近的生活是否过的还好。带着丽莎院长偷偷塞给我的一点从黑市上买来的面包当作礼物,我推开商店大门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维罗尼卡并不在店里,也没有多少客人,只有施耐德叔叔埋着头窝在柜台上正仔细地看着什么,我连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施耐德叔叔,怎么就您一个人啊,维罗尼卡呢?”
施耐德叔叔见是我来了,象见到救星一样,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连忙将我引到柜台后道:“苏小姐,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帮我看看这封信上是怎么回复的,我的老花越来越严重了,这些小字都看不清楚了,维罗尼卡正好去集市买些东西去了,趁她还没回来之前,我要把回信写好的!”说着,他递过来一张纸,还特地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大街。
我狐疑地接过一看,那个熟悉的飞鹰军徽让我立刻意识到了这封信一定和阵亡的赫曼有关,仔细一看信封上的回信地址,原来是德国战争墓地服务联合会写来的,于是照着信上的答复,轻轻地念了出来:
“我们联合会负责对战争死者的墓地进行装饰和照相,至于您询问的墓地位于何处等问题,请您和位于柏林豪恩斯陶芬大街47号的陆军问讯处联系。我们同时也提请您注意:墓地
地的装饰和摄影工作因目前战况等原因还不可能。
希特勒万岁! ”
读完信,我望着陷入沉思的施耐德叔叔低呼出来,
“施耐德叔叔,怎么你是瞒着维罗尼卡给他们写的这封信吗?”施耐德叔叔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维罗尼卡她不愿意相信赫曼阵亡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愿意相信呢?可事实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回避又有什么用呢?我也不想在维罗尼卡面前残忍的戳穿她的这个梦想,所以只能瞒着她了。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我的儿子到底埋在哪里,以后我想他的时候还能到他的墓前去看看他,可现在看来连这个希望都无法实现了啊……”说罢,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努力掩饰着自己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失望。
我沉默了,想到维罗尼卡,想到已经死去的赫曼,再看看满头白发越发苍老的施耐德叔叔,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疼。维罗尼卡的偏执情况越来越严重,几乎不能容忍任何人谈起赫曼的阵亡,有一次和她一起去买食物,她不小心听到隔壁邻居在小声地议论赫曼阵亡的事情,这时的她,不管手里捧着的一大堆土豆和面粉,立刻一撒手扔了手里的东西,冲过去和她们大声的争论起来,如果不是我赶紧过去将她拉开,连连给那几位太太解释、道歉,看她的情形就象要和她们打架似的。
从那以后,我们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到这些事情,甚至连“死”字,“阵亡”之类的字眼都不敢说了,对她的精神情况我也越发的担心了,曾经特地去询问过叔叔家的保健医生,但看医生的脸色和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知道,维罗尼卡的情况还是非常严重的。医生还说如果不尽早让她接受这个现实,一旦有一天她自己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之后,那她的精神状况就会变得歇斯底里,也就变成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疯子”、“神经病”了!
我爱维罗尼卡,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不想让她陷入那种可怕的境地!可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她呢?这些日子里,我和叔叔一起旁敲侧击地试探着她对这个事实的接受情况,可她似乎仍然不为所动,说到激动的时候,她甚至和我发起了脾气,面对一个如此的她,我又如何能继续地下去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了赫曼之后,再失去了维罗尼卡!
施耐德叔叔见我默然不语,他凄然的笑了一笑,拍了拍我的手道:“不用担心,苏小姐,信上不是说了吗,还可以去问陆军问讯处的。所以您能帮我写封信给陆军问讯处吗?我的眼睛越来越坏,又不能告诉维罗尼卡,所以只能求您帮我这个忙了啊!这也许是我能为赫曼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
我点点头,立刻接过施耐德叔叔早已准备好的纸笔,边写边向施耐德叔叔读道:
“尊敬的先生,
我想请问原属党卫军编制,后编入陆军中央军,派到苏联东线战场,阵亡于苏联雅赫尼东部城郊的少尉赫曼?施耐德的死因和埋葬地点吗?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请您能理解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急切的心情!如果能得到您及时的回复,我将非常感谢!
施万?施耐德”
写完了之后,我在如何落款的时候稍稍犹豫了片刻,到底该不该写上“希特勒万岁”?
不写的话这封信可能会被当局认为是对元首的不尊而招致无端的麻烦,写的话又实在是让我觉得恶心和厌恶,但望着施耐德叔叔期待的眼神,我最终还是将这句太过谄媚而又言不由衷的话写在了信纸上,封好。
“施耐德叔叔,这封信等会还是我回去的时候顺路给投了吧,省得放在您这里万一被维罗尼卡看见就不好了。”我将信收好,放进了小皮包中。无意中往窗外一望,维罗尼卡正捧着一大袋食品往这里走。叔叔顺着我的眼神回头一望,见她回来了,于是连忙吩咐我道:“谢谢你了,苏小姐,好了,维罗尼卡回来了,我们都不要再说了。”
没几分钟,维罗尼卡推门而入,见我来了,高兴地说道:“云,你来了啊!瞧,我弄到什么了?”她说着,满脸神秘地从纸袋底部掏出一个小纸包,然后笑嘻嘻地打开,我一看,居然是块香肥皂,在现在这个世道,什么东西都紧缺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弄到一块香肥皂,连叔叔家里都只有普通肥皂来洗澡呢!我笑着问道:“呀,维罗尼卡,这么紧张的紧俏品你都能弄到,真厉害啊!哪里弄来的,我也想要一块!”
她满脸乐滋滋地道:“回来的时候正巧经过卡特先生店里,他正好在处理过期的东西,所以只用很低的价格就买到了啊,反正才过期一两个月,又不是吃的东西,过期就过期了,等赫曼回来的时候,我就特地洗个澡,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然后……呵呵呵”,说着,维罗尼卡满脸绯红地将脸藏在双手之后,羞涩地笑了起来。
我和施耐德叔叔听着她的话,只能无可奈何地互相看了一眼,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她不再沉浸在自己建造起来的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呢?怎么才能让她接受赫曼已经阵亡的现实呢?看着她兀自“吃吃”低笑地模样,鼻子一酸,一股泪意不禁涌了上来,我的维罗尼卡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此时,以“防空助手”名义被征召到柏林防空阵地的约瑟夫终于也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与死亡擦身而过,亲身体会到了原来战争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象刚来的时候那样斗志高昂,曾经对云阿姨信誓旦旦地要拿到铁十字勋章给沃尔特叔叔看的想法而今已经变成了该如何在可怕的飞机轰炸中和高射机枪的扫射下活下来!
自从他们这批中学生来到防空阵地后,兵力极度缺乏的前线,已经找不出几个有充分作战经验的老兵来带教这些似懂非懂的孩子如何使用武器,可以看到的景象都是比这些十多岁孩子大不了多少的也是从各地高中里征召来的大男孩在手把手地教这些刚来的小男孩们怎么用摆击炮,怎么用反坦克武器,就这样,约瑟夫他们在几乎没有受到过多的正式训练的情况下,就直接进入了真枪真弹的前沿。
德国柏林作为希特勒的老巢、轴心国之一的首都,因此理所当然的成为盟军轰炸的首选目标。但柏林固然被不定时飞来的盟军轰炸机给炸惨了,可盟军也被打疼了。1943年“全面战争”开始后,德军总结出一套被称作“爵士乐”的夜晚防空方法来保护柏林。
具体说,就是用照射高度达13公里的探照灯配合雷达探测器追寻和锁定敌机,用高射炮和机枪构成高低空双层火网,用柏林城外的两条防空线阻击敌机,在城内集中防空火力重点保护工业设施和军政要害部门,再加上德军歼击机的拦截,盟军的飞机想既准确投弹又安全无损是很困难的。到1943年末,英国飞行员完成任务安全返回率只有1/5,盟军损失的飞机总数已超过两万架。
由于盟军轰炸机的目标不限于军事和工业目标,而是地毯式的大面积轰炸,柏林的防空阵地也必须遍布全市。约瑟夫和他的同学们为了应付盟军突如其来的轰炸,不得不疲于奔命似的,不停地在各个阵地之间调来调去,先驻防市中心区,接着又调到东区,然后是柏林发电厂、威廉大街的政府办公区……最后他们被调到了柏林郊外。
最开始的时候,他负责操作探照灯,给高炮指引空中射击的目标,但没多久就因为人手紧张而担当了射手,3人一组操作一挺4管2厘米口径的高射机枪,专门对付低飞或俯冲下来的敌机。每组的人员是一个正规军人加两个学生。机枪阵地有时设在地面,更多的时候就设在楼房的顶层平台上。
高射机枪阵地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被探照灯罩住的飞机要躲开高射炮的猛轰,最有效的方法是突然俯冲,这时就必须轮到高射机枪开火了。但是,低空俯冲的飞机在视线内的运动速度相对更快,机枪手捕捉目标难度更大。另一方面,约瑟夫他们手中的火力威胁又比较弱,要和英国人配备重机关炮的‘蚊式’、‘惠灵顿式’轰炸机‘拼刺刀’,是真正的以弱战强。
在一次盟军突然发动的战斗中,约瑟夫和一个同班的同伴一起架设高射机枪向一架俯冲下来的战斗机射击,眼见飞机越飞越近的时候,约瑟夫望着虎虎生风而威猛致极的轰炸机,心中对为国效力的念头早被抑制不住的害怕而取代,丢下手里的机枪抱头趴到了地上,几乎就只是转瞬之间,他的耳边传来几声炮响,他的那个同学就因为死守着高射机枪而被英国人飞机上的机关炮在胸口上穿了个大洞,可以说是瞬间死亡。
当那个同学睁着不可置信地大眼睛,满身鲜血地瘫倒在约瑟夫身旁的时候,那种死不瞑目地神情和胸口那让机关炮轰出来的巨大的狰狞的孔洞,让约瑟夫恐惧地不由得抱紧了脑袋,闭上了眼睛,浑身象筛糠一样抖动个不停。
他想大叫,他想大声的将心底对死亡的恐惧,想将自从来到柏林后,现实和理想中巨大而可怕的差距给自己带来的迷茫统统地叫出来,可此刻的他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出现了很多人的面容,想到了沃尔特叔叔,想到了云阿姨,翠希阿姨,小威尔,想到了自己那已经去世很久的母亲,甚至想到了自己那未曾谋过面的父亲……
他在飞机阵阵地轰鸣声和机枪声中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此时的他再也不是曾经在维也纳火车站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想要拿军功章的约瑟夫,不再认为打仗是个非常有趣而刺激的活动,而只是个过早承受了成年人应尽的义务,过早的被迫地承担起国家义务的,在死亡面前非常害怕,非常无助的孩子!
约瑟夫颤抖着,含泪从手臂下偷偷地望向死在自己身边,那个依旧睁着眼睛,望着天空,似乎在向上帝发问:“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的同学,随即心头又被恐惧所笼罩,他转过头去,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了头,低泣道:“沃尔特叔叔,沃尔特叔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只有大地被炮弹击中后发出的震颤之声,只有建筑物倒坍下来时那种如同摧枯拉朽般的崩坍声,只有人们的哀号、悲鸣和惨叫声……
故人
沃尔特结束了与苏云的通话后,放下手中的电话,揉了揉额角处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连日来不停工作的后遗症全都跑了出来,连胸口都开始暗暗地发闷,于是他皱着眉解开了领口处的衣扣,没等自己的脑海里想出如何解决云托付给他的事情的办法,就眼见副官塞林正提着装满资料的皮包,在办公室门口处等待着自己下楼,他低咒了一句,然后戴上军帽,随手捞起衣架上的军用风衣,率先朝楼下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一顿,边走他边吩咐塞林道:“塞林,到布雷根茨市前,帮我联系到冯?曼托菲尔少校,记得要快!”
塞林有些诧异地看向少校,他跟随少校已经好几年了,从来没听少校主动说起过这个在党卫军中大名鼎鼎的男爵少校,就算有时他无意中提起,也总会看到少校有些怪异的表情,因此他知道这个冯?曼托菲尔少校在少校这里绝对是个不宜提到的话题,今天他实在没有料到,少校居然让自己去主动联系冯?曼托菲尔少校,奇怪,太奇怪了!但他只是短暂地愣怔,多年来训练有素的素养让他随即立刻答到:“知道了,等您上了车,我立刻去联系。”
走到因斯布鲁克市陆军指挥部的门口,几辆军用奔驰轿车已经整齐地前后排列着等候在街道对面,沃尔特听了塞林的回答点点头,简短地说道:“记得快点赶上来,这次去布雷根茨市,有很多事情要做。”然后躬身钻入了轿车,手一挥,司机得到指示,立刻发动了引擎,朝奥地利最西面的主要城市布雷根茨市驶去。
坐在轿车里的沃尔特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一阵阵的发胀,他闭上了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自己的这个举动非但没有让头疼减缓,反而更加的严重了,“见鬼!”他睁开眼睛,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道,暗自低咒着。一定是这几天没好好休息才造成的,这该死的头疼,让他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