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奥地利的梅花-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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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想吵架啊！可你……你……唉！你怎么一点都不明白我的感受啊！”沃尔特似乎没听懂我最后的那句中国俗语，但他却听明白了我这番话的意思，他只嘟囔着说了几句，没把话说明白，突然愤然转身背对着我，半天都不说话。
　　“我不明白你可以直接说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这么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到底你让我明白你什么感受嘛！”见他颓丧的样子，我倒是起了好奇之心，肚子里的火趁着刚才那通大叫也消下去不少。看着沃尔特的背影，我走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没理我，躲开了。
　　“喂，你有什么不痛快，咱们就在这里说清了，省得等会在聚会上让大家看了笑话！你今天到底哪里不舒服了，脸色这么难看！沃尔特，你知道吗？这么冷着脸的你啊，让人看了真的从心底里怕你！你实在是很适合去做盖世太保！”我戳了戳他的胸口，很认真的说道。
　　“胡说什么！什么盖世太保，不要乱说话！当心别人听见！……别人都怕我，你怎么不怕我！瞧你刚才朝我叫的那劲，哪里有一点象是怕我啊！应该是我怕你才对！”他一听见我说出“盖世太保”那个词，立刻习惯性地朝四下张望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见没有人经过，这才松了口气，对我没好气地说着，把我戳他胸口的手一把抓住，捏在了手里。
　　“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怕你！再说，今天是你先惹我的！是你错在先嘛！”我一抬头，直视着他，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是，你是没做错，错全在我，好了吧！……我错就错在今天不该让你穿这一身出门！”他抬眼看了看我，眼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然后脸上露出象是悔不当初一般懊恼的神情。
　　“啊？为什么？难道我这么穿，违背了德国的哪条社会道德规范了吗？没露背，也没露胸，连大腿都没露，为什么不能穿出门啊？！你出门前不是也觉得很好吗？”我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这身白底素花旗袍，这还是我去年去香港的时候，在那里的一个很出名的上海师傅手里做的，想当年蒋夫人的几身旗袍也是他给做的呢！这么好的手艺和裁减，得体又大方，怎么不能见人了？
　　“从你走出家门，我就开始后悔了……我怎么觉得每个男人的眼睛都盯着你看，都好象……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反正我不喜欢！刚才，就在刚才，居然还有那些刚发育的毛头小子朝你吹口哨！真是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本来就因为这个有些不高兴，可我也知道不能怪你，所以一路上都憋着不说，可你倒好，在火车上不知道来安慰我，还和那个什么大学老师说说笑笑那么开心，晾我一个人在旁边，完全没有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啊！
　　你还说他没有恶意，是，他是没有恶意，他有色心！你没看出来吗？他看你的眼光总是色眯眯的吗？你没觉得他的眼睛老是朝你胸口瞟啊？！我在旁边看得牙根都痒了，真恨不得揍他几拳，什么老师，还为人师表呢！就这副样子吗？亏你还和他聊得那么开心，还夸他学识渊博！我看要不是我坐在旁边，如果你一个人的话，他一定坐到你旁边来动手动脚了！
　　你怎么一点戒心也没有啊！还说什么‘吕洞宾’不‘吕洞宾’的，要是他也有象你这样的太太，估计也会和我一样被气个半死了！说到底，真正被气死人的是我！”沃尔特气呼呼地说完这些话，更是觉得气恼不已，伸手就把领带给扯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你是说，你觉得我穿的太漂亮了，被其他人看的太多了，所以才不高兴的？”听完他对我的“控诉”，我心里已经抑制不住想要大笑的欲望，但是我还是强忍着问沃尔特道。
　　“对，以后你不许穿这么漂亮上街！要穿，就在家里穿给一个人我看就行了！其他男人不需要知道你有多漂亮！”沃尔特脖子一梗，口气凶狠地甩出一句话来。
　　我听了，终于忍不住搂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先前的那些火气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原来这家伙憋了一上午的火，没事和我吵架，就是因为吃醋啊！都四十好几了，在公司里常常不苟言笑装深沉的人，怎么还象个孩子一样，这个可爱的男人哦！
　　“你还笑得出来，你是今天吵架的罪魁祸首你知道吗？还笑得出来！一点忏悔之意都没有，我这气是不是也白生了！”沃尔特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的咕哝着，但抱着我的手却温柔极了，这让我很受用。心爱的丈夫为了自己而吃醋，这个虚荣心大大的得到了满足，于是我的心情变的大好，对沃尔特道：
　　“这位先生，首先对你因为自己的太太打扮的过于美丽而导致你心怀醋意，对我刻意挑衅的事情，鉴于你是出于爱妻心切，作为妻子的我可以不予追究。其次，我要申明的是，在火车上是你先不理我，只捧着书看，看书比看我还多，那我为了打发坐火车的无聊时间，我才去找隔壁的邻座聊天的，是你自己刻意冷落我的行为导致了没人陪你说话，而且那位先生根本不象你说的那么低俗，那些都是你自己的想象出来的。最后，我从来就不把你放在我眼里……”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了顿，拖音拖得很长，果然，沃尔特立刻脸色很难看的瞪着我，见他露出这个表情，我才得意地点点头，继续将后半句最关键的话说了出来：“我从来就只把你放在我心里！”
　　此话一出，又看见沃尔特的神情一松，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他见我在他胸前因为小小的计谋得逞而笑得乐不可支的时候，终于只得长叹一声，搂紧了我道：“唉！看来今天我的这顿气还真的是白生了！看你这得意的样子，说到底，反而都是我的不对了！”
　　“本来就是你不对，今天明明挺高兴的出门参加聚会，我从上个礼拜就盼着今天快点到呢！想到要见到以前的那些朋友，我就高兴，要不是你今天突然闹出这么件事情来，我们还能早些到那里，和他们多聊会天呢！”我朝他做了个鬼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沃尔特瞥了瞥嘴，还是有些不太高兴，咕哝了一句：“反正我不想让别的男人这么早看到你！”我心里暗笑着，走到一边捡起他扔在地上的领带，帮他重新系好，整理好衣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他说道：“其实，别人看我不是因为我漂亮，而是因为对我的好奇。欧洲本来东方人就很少，象我这样穿着旗袍出现的中国人就更少了，所以别人只是对我的好奇而都盯着我看嘛！
　　不过，你要是实在觉得不服气，想扬眉吐气一番的话，可以找机会去中国，到那时那就该换成我要不高兴了，因为啊，到时会有很多小孩子追着你看，还有漂亮姑娘朝你抛手绢，丢鲜花，说不定还有大胆的要朝你投怀送抱了呢！象你这么帅又散发着成熟男人魅力的男人谁都会动心的！”
　　“我才不要，我有你一个就够了！再说我觉得还是你比我还要有魅力，否则我怎么总是看不够你，总是想和你在一起呢？其实每次出差去，晚上睡那些又豪华又柔软的宾馆大床，可没你在旁边我就是睡不好，翻来覆去的折腾到早上才迷迷糊糊地睡一会！这些感觉回家后我都没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我离不开你而笑话我！
　　你看我的额头，都长了好些皱纹出来了，可你呢，皮肤还这么光洁细腻，还象当初那样年轻，好象变老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真怕你嫌弃我！”沃尔特低着头，嘟嘟囔囔地把这些他长久以来心底里的隐忧和不安统统说了出来，让我这个做妻子的听了除了感到动容之外，更多的是心疼，于是我抚了抚他的额头，微笑着道：
　　“傻瓜，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原来你一直在意这些事情啊，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我知道的话，一定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呢！难怪你每次出差回来，总是一沾枕头就抱着我就呼呼大睡。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你每次回来都是倒头就睡，我还以为是我们结婚时间久了，自己已经没有魅力，不能吸引你了呢！搞了半天，你那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是太困的关系啊！
　　至于长皱纹的事情么，这个可要追溯到人种基因的问题上去了！那可是说来话长了，不过你应该知道的嘛，你们西方人成熟早，才十三四岁就长得看上去象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所以那个时候你们看我们东方人，就觉得我们又小又瘦，没什么看头。可等大家的年岁上去，差距可就显现出来了。西方人通常一过四十岁的时候，脸上和脖子上的皱纹就明显多于同样年龄的东方人，尤其是西方女人，不到四十就已经显得老相，这样自然是看起来我们东方人年轻啦！
　　不过，这你可没什么好抱怨的，谁叫你是西方的人种嘛！再说，当年你那么年轻，那么帅的时候，肯定也享受过那段很多社交名媛为你脸红，为你痴迷的岁月了，只是那时你对女人不敢兴趣而已，机会错过了可就错过了哦！”我开着玩笑，极力想要抚平沃尔特心中对于我们外表开始出现较大差距而带来的担忧。
　　“是，我的太太，你怎么可能失去魅力，只要一想到那些男人们对着你上下乱看的眼睛，我就想把他们给扔得远远的！”沃尔特从鼻孔里发出几个恨恨地音节来，听得我窃笑不已，这个爱吃醋的男人啊！
　　“好了，火发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心情是不是爽快多了，我们该走了吧？你瞧，都十一点多了，吵完了，气也消了，我就觉得自己都快饿死了！找个地方吃完饭，一点钟咱们还要赶去那里呢！快点走啊！”说着，我便拉着沃尔特的手朝街心花园外的大街走去。
　　沃尔特看着云因为穿旗袍和高跟鞋而越发显得袅袅的背影，心中一动，手上一用力，将云拉进自己怀里，借着茂密树荫的遮蔽，他寻到她的红唇，就势便吻了下去。一个法式长吻结束，云的脸上因此而露出嫣红的红晕，双唇也鲜红欲滴。
　　见此情景，沃尔特的心情才终于大好起来，就好象是向世人宣布了云的归属权一样，握着云的手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街心花园。

　　番外第二章

　　奥格斯堡是一个离慕尼黑并不远的城市，我们如果开车来的话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车程。它处于巴伐利亚州的腹地，虽然号称是巴伐利亚州第三大城市，但它的市区面积却不大，人口不过二十多万，不过城市四周的风景却是极好的，不但有流淌了千余年的蓝色多瑙河穿过其中，还有美丽的博登湖以及阿尔卑斯山环绕在它身边，可以说是德国自然风光最美丽的地区之一。
　　小城以泉水而闻名于世，现在每年还都有泉水节和祭泉活动，所以我们走在街上，到处都能看见一座座造型独特的喷泉和色彩缤纷的洛可可式的民居，整个城市充满着令人目不暇给的色彩，实在是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些年来，走过欧洲的那么多城市，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文化特色和属于自己的色彩，就象柏林在我的记忆中是有些灰色的，维也纳是金色的，而慕尼黑是蓝色的，惟有这个城市是彩色的，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与十多年前我来这里时那萧条黯淡的景象相比，完全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令我们感到惬意的是，这里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地咖啡香和熟悉的莫扎特交响曲，让我们走在街上感觉自己的脚步也轻盈起来，心情也越发的轻松飞扬了。在市政厅广场的大道上，阳光洒在街道两边弯弯曲曲的小巷深处和粉红粉黄的洛可可建筑上，那些老巷子老房子散发出的曾经沧海的华美，一种历经劫难后的气定神闲，都让我们感受到一种安定人心的温暖。
　　城市上空密如蛛网的电车线上来来往往地行驶着缓缓而行的电车，那种与慕尼黑不同的不急不躁的风格尤其让人觉得舒缓。三五步便出现的一座喷泉泉水潺潺流淌着，让我不由得想起中世纪时代的古老生活。
　　十多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沃尔特还被关押在离市区很远的战俘营里，那时的我每次从维也纳往返这里也总是匆匆而过，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来参观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更何况那时德国所有的城市几乎都在二战中受到严重的毁损，所以也无景可看。
　　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我和沃尔特再次故地重游，惊喜的发现原来这座小城竟然也是这样的美丽，竟然在战后恢复的这样完美！旧城区一带到处是凹凹凸凸的青石板路，就象故乡苏州那些美丽的水乡小镇上铺旧的小路一般，充满着历史的韵味，处处都有鲜花、泉水还有彩色的房屋，让我不由得想到了父亲曾经告诉过我的美丽的云南。听说在祖国的云南省，那里有个叫香格里拉的地方，也是家家门前有水，户户门前种花，宛如人间仙境。
　　我们在旧城区里的一家小饭馆里点了几样这里的以“莫扎特”命名的著名小吃，然后乘着时间尚早，便继续徜徉在小城中。只是随便走进一条蜿蜒的小巷，我们都会有惊喜地发现，或者是令沃尔特颇为欣赏的，建筑工艺精致的小教堂；又或者是符合我胃口的很有历史味道的古董街，又或者是令我们颇为感慨的莫扎特和青梅竹马的表妹两小无猜、互诉衷肠的地方；当我们来到充满童趣的玩偶街的时候，又想到了家里的几个小家伙，于是欣然掏腰包买下不少，准备带回家给孩子们做礼物；在摆满旧书摊的书市街上，沃尔特和我都很意外地买到了几本战前出版的，现在早已绝版的图书，这个收获很令我们感到开心。
　　彩房广场是市区最热闹的街道，它连接着市政厅广场和商业街，所以从早到晚都显得熙熙攘攘的。我们混迹在人群之间，迈着轻松惬意的步伐，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广场两边的旧楼上，尽是些形态各异的，点缀着各种生活细节和色彩的小阳台和小窗台，如果阳台和窗台上有人，还会善意的朝我们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向我们挥手问好，这在性格严肃的德国人来说，真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在路上碰见可爱的孩子们，他们脸上露出的纯净而羞涩的笑容，让我这个城市的外来客发自内心的感到一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