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奥地利的梅花-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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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我死也不要回柏林去!我家就在苏联人管的地盘啊!这可怎么办啊……”
正当沃尔特暗自气愤管理区划分的无理时,他也听到了许多和他有着一样感觉的抱怨声。他苦笑了一声,心想看来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啊!转身正要走,被和他同在11师的战友威尔森中校给叫住了:
“沃尔特,怎么样?你家分给谁了?”
沃尔特摇了摇头叹道:“俄国人!”
“哦,上帝保佑你!……不过我和你一样,我也是!看来我们的运气可真不错啊!” 威尔森中校同样无奈的耸了耸肩道。
沃尔特正要回答,这时战俘营里的广播喇叭里传出了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美国歌曲。“又到三点了,这玩意比手表都准!” 威尔森中校看了看他们头顶上的大喇叭,有些嘲讽地说道。
“每天都放一样的歌,他们也不知道换换吗?听得我都快疯了。果然是文化贫瘠的国家,连几首象样的歌都拿不出来,颠来倒去的就这几首,真佩服他们能听得下去!”沃尔特冷冷地“哼”了一声,掏了掏耳朵,非常不屑地说道。
喇叭中放了几首歌之后,传出了管理他们战俘营长官卡特上校的声音:“今天是美国的独立纪念日,晚上我们要举行庆祝活动,所以你们在吃过晚饭后全部在操场上集合。每个人都必须参加,不得请假!”通知播放完毕后,又开始循环播放那几首听得人耳朵里老茧都出来的美国歌曲。
战俘营里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兴奋,当然他们不是为美国人的独立日而感到高兴,他们高兴的是终于有活动可以参加,终于可以调节一下这二个多月来枯燥而乏味的牢狱生活了!因此,这个消息一广播之后,战俘营里的气氛开始活跃了起来。
“瞧,沃尔特,他们这些美国人又要开始在我们面前耍威风了!” 威尔森中校摇了摇头,作为传统的德国人,他对于这些爱现爱秀的美国人,总有些难以接受。
沃尔特挑了挑眉,看了看站在门口守卫的那几个似乎为晚上节庆活动而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卫兵,淡淡地说道:“不论他们是在我们面前耍威风也好,是他们自娱自乐也好,总比成天给我们上政治教育课好吧!总之,看看再说吧。”
晚上,所有战俘都得到了加餐,每人都在正餐外又额外分到了一块大拇指粗的鸡肉块以及一根香烟。这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是他们当战俘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到肉,因此很多人都有些舍不得吃,拿在手里舔了又舔。
“哦,上帝啊,如果天天能有这些东西吃,我真希望每天都是美国人的什么独立日!”一个上尉说着,把鸡肉块拿在手里闻了又闻,可就舍不得吃。
“说的没错,不过吃不吃肉对我来说不重要,可有没有烟抽却是很重要的!让我想想,有多久没烟抽了?……天天吃这些没味道的东西,我的嘴巴淡得都没感觉了,都快要记不起香烟的味道了。我要把这根烟留着,闻着烟味,这心情就能好上一天!”一个上校大口的嚼着鸡肉块,含混不清地说着。沃尔特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听到这话,倒是颇有感触似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所有的战俘都依照次序排好队,来到了战俘营前的空旷场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大帐篷里,按照小组划分坐在了地上。沃尔特他们所在的营因为都是军官,所以被排在了方阵的最前面。
晚上八时,庆祝晚会在著名的“康康”舞曲声中拉开了帷幕。许多美国军官纷纷表演了自己拿手的节目;有演奏乐器的,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脱口秀的,反正台上美国人演得起劲,台下美国人则看得高兴,口哨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非常热闹。
台下的战俘们对于这种迥异于自己国家文化的表演,似乎并不怎么捧场,除了为表示礼貌而拍手外,只是静静的观看着这些战胜者的表演。
表演进行到中场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有位美国军官上台演奏了一曲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曲毕,美国人的阵营中掌声雷动,大家都为他们的军官演奏出如此美妙的乐曲而欢呼。
沃尔特挑了挑眉毛,冷眼看着这些有点兴奋过头的美国人,对这位美国军官的表演有些不以为然。他的这种情绪被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位应邀来参加晚会的美国将军看出来了,他走到沃尔特面前,非常礼貌的问道:“少校先生,您对刚才我们的军官表演有什么看法吗?”
沃尔特站起身,也礼貌的回答道:“将军,我不想扫您的兴,不过,刚才那位先生在在演奏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时,虽然节奏流畅,连贯,但是却犯了许多明显的错误。”
那位将军显然有些不相信,于是他看了看沃尔特道:“哦?是吗?听您的口气,似乎对音乐演奏方面也颇有研究,那是不是可以请您为我们演奏这首曲子呢?也好让我们听听两者之间的区别,您看如何?”
性格内敛、一向不太喜欢将自己曝露于众目睽睽之下的沃尔特,对将军的这个带有些看好戏意味的邀请有些迟疑,但没等他拒绝,就已经被美国人拉到了钢琴旁边。眼见自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沃尔特也不再犹豫,他整理好自己的军服以后,坐上了琴凳,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很久没有摸过的钢琴键盘之上,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一曲终了,当沃尔特演奏结束以后,整个大厅一片沉寂。随后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热烈的掌声。原本并不起劲的德国战俘此刻象上足了发条似的,欢声雷动,使劲地鼓掌欢呼着,而刚才那些兴奋的美国兵们则有些意外的看着战俘们前后反差巨大的变化。
那位美国将军用力的鼓着掌走上台,用充满疑惑的口气问道:“少校,请问您是从哪个音乐学院毕业的?”
沃尔特有些奇怪将军为什么会这么问,惊讶的看了将军一眼道:“我从没读过音乐学院,我是柏林大学经济系的毕业生,参军后只在亚琛的陆军军官学校里接受过培训。”
美国将军的眼腈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又问沃尔特道:“那你的钢琴是在哪儿学的啊?”
沃尔特如实回答道:“读中学的时候,在学校里学过。后来在陆军军官学校里也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在我们德国所有的军校中都设有专门的艺术专修课,每一位未来的军官都要接受良好的艺术教育,并掌握一二门乐器或声乐技艺。
我并不是真正的军校毕业生,所以我的这些水平大多只是小时候的基础,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下面在座的德国军官中,那些军校毕业的比我的艺术水平高的大有人在,我只是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而已。”说着,他满含尊敬地看向台下那些同僚,同样也从他们脸上也看到了欣慰和骄傲。
那位将军听着听着,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他问道:“打仗需要学习音乐吗?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吧!为什么你们的军校要专设艺术课呢?”
沃尔特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他微微昂着头道:“在我们德国军人看来,战争不仅是一门科学,也是一门艺术。除了拥有良好的军事素质和坚强的意志,每一位指挥官的战争表现都与他的想象力和艺术造谐密切相关的。只有最富于想象力的统帅,才能创造出杰出的作品……”
沃尔特的话说完时,全场的战俘包括美国军人再次一片安静。美国人他们互相看了看,又抬头看着这个站在钢琴边,不卑不亢的德国战俘,也许他们在此刻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只有五千万人口的德国能够与大半个地球的军人们厮杀了七八年,而又取得如此不可小觑的战绩了……
当这次庆祝会结束后不久,沃尔特他们的战俘生涯突然有了些改变,不知是这次活动激发出了战俘们内心潜伏着的对未来的希望,还是太过枯燥的战俘生活令他们感受到了浪费生命的可耻。大家忽然都同心协力的行动起来,想要结束以前那种令人压抑的集体迟钝局面。人们不再不停的抱怨,不再四下里溜达,不再无精打采,战败者们终于振作起精神来了。
军官营中有人倡议利用营地里知识分子众多的条件开办一所战俘大学,吸收一些有良好教育基础的战俘来学习,一来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二来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多学些知识,为将来出去之后的生活做些准备。
这个倡议通过看守卫兵向战俘营的管理者上报,过了没多久,回复就下来了。他们的这个建议居然得到了美国人的许可。或许是上次庆祝会上沃尔特的那番话对这些向来傲慢的美国人起了点什么作用,他们容忍了德国人这种似乎与生俱来的组织天赋。总之,在战俘营里开办大学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所有人被按照受教育程度分成大大小小的组,全营地的人都有耕耘的任务,要在通识教育、艺术欣赏、哲学认识、信仰恢复以及实际知识等方面取得成效。这一切完全要按照课表进行,既周密又准时,还有很多的全日制课程提供出来。
因此,他们推选了一位在战前就是大学教授的军官来担任教授,由他着手安排大家的学习课程。其他一些身怀各种技能的人也被挑选出来担任授课老师。一时间,战俘营里到处洋溢着学习的热情,每个人一见面谈论最多的就是自己学习的课程,甚至许久没有碰面的战友打招呼的话都变成了“嗨,你最近上了什么课?”
学习班上可以学各种语言,除了欧洲几个国家的官方语言外,平时不太用的古希腊语,拉丁语,世界语也能学的到,在学习小组里可以学习代数和高等数学,各种不入俗套的思辩和追根寻源的深思都有广阔的自由空间,从亚里士多德到斯宾诺莎到海德格尔。
尽管如此,职业培训也没被忽视,未来的经济代理人熟悉了复式记帐法,桥梁建筑工人熟悉了静力学的问题,法学家懂得了迂回,明天的经济学家懂得了以赢利为目标的市场经济法则,也学会了对未来走势有把握的证券股票投机商的策略。这一切都着眼于和平以及能够预料到的和平发展空间。
另一方面,为了重拾大家的信心,重新树立起在战后受到严重打击的信仰,在学习小组里还有专门研读《圣经》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去听佛教入门课。战争最后几年德国全线败退时,虽然军队中乐器损失严重,但许多轻便的乐器还是保存了下来,所以口琴队员们每天都聚在一起,在新鲜空气里勤奋练习,为围观的战俘朋友们演奏,甚至当着美国军官和海外记者的面献技。
所有的士兵唱的《国际歌》,《莉莉玛莲》,德国的流行歌曲,还有够音乐会水准的乐曲如《彼得堡雪橇行》和《匈牙利狂想曲》都赢得了包括美国军人在内的喝彩。此外还有歌唱兴趣小组,不久之后又成立了合唱队,他们在星期天以圣歌和牧歌给一些相聚在一起的音乐爱好者带来了幸福和欢乐。
战俘营里的生活在这些课程开始之后,时间变得不那么难挨了,每个人似乎都从这些课程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方向,每个人都认真的学习,热情异常高昂。除了教授意大利语和参加一些音乐兴趣小组外,沃尔特在选择专业课程时,特地报名学习了与自己原本专业毫不相关的建筑测量。
战争中,整个德国、奥地利几乎全被夷为平地,百废待举。而战争结束后,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所有被他们亲手毁掉的东西都要靠他们自己再建立起来。因此,从废墟上建立起一座座新的城市就是最重要的。
而对于沃尔特来说,如果当初参军是为了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那么现在重建德国也正是他身为德国人最应该做的,也是他对参加战争的一种深刻反省。因此,他特地选择了建筑专业,他要用自己的手,靠自己的能力,重新使德国焕发出曾经的光彩!
每次上课,沃尔特都会非常认真的记录下老师讲述的每一个重点,课后他还时常会去找一些曾经在战前当过建筑工人的战友,向他们询问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与他们讨论关于力学等建筑专业常识。
虽然沃尔特当初是柏林大学的高才生,而且在经济系中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但是对于建筑测量这个对他而言全新的专业,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的他,还是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幸而建筑测量专业里还是会用到不少经济方面的知识,因此,在度过最初也是最难的入门关之后,渐渐摸到门路的沃尔特也开始在学习上渐入佳境了。
然而当白天充实的度过后,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听着战友们的鼾声,沃尔特总会辗转难眠,想念爷爷和云的念头总会自动的跑出来,占满他整个思绪。
“真想你们啊,现在你们到底在哪里呢?”
寻访
当我风尘仆仆的踏进维也纳土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在德国投降二个月后的7月中旬了。自从1944年逃命似的离开维也纳到如今再次重回这块故土,已经快要一年的时间了。当初走的时候,战火纷飞,我们是拖家带口的逃难,而今再回来时世界已经又变成了一个新的格局。此情此景,怎能让我不触景生情,唏嘘不已?!
这里的一切和我当初离开的时候相比,除了多了四国的士兵巡逻外,依旧没有多少变化。目及之处无不是废墟,几乎让人无法辩识自己身在哪个街区。不过,还是有些废墟上时而会有路牌留存下来,它们或贴在残存的房屋立面上,或悬挂在耸立于碎石中的杆子上成了指路三角尺。依靠着这些残存下来的路牌和记忆中的印象,我找到了叔叔的家。
那里在去年大轰炸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废墟,只是当我看见废墟中居然长满了绿色植物的时候,不禁有些热泪盈眶,心里酸酸的,但又感觉到了重生般的希望。那些植物大多数是随风而落地便生根发芽的蒲公英,一丛丛的生长在碎砖乱石之上,花朵已经含苞待放,多美的景象啊!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平时并不起眼的蒲公英竟然也能生长的如此美丽!
看着这些蒲公英,我不觉的想到了我们的生活。其实人类和这些随风落地而生根发芽的植物有什么区别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