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第4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元节,怎么跟着你总能遇上贵人?上回是皇太孙,这回又是周王郡主,周王和姚少师兴许还都在里头!”
“这算得了什么?上回我在杨府头一次遇上元节的时候,他不但带来了小杨学士,而且还把微服出巡的皇上和皇太孙一起招来了!”
“咳咳,要是元节你不但会招贵人,而且会招财进宝,那该有多好?”
陈留郡主和杜绾虽然一起进中间那间房,一众体格彪悍的护卫也全都留在了外头。张越四人不好贸贸然跟进去,便在外头等候,闲极无聊少不得窃窃私语了一番。遭到轮番攻击的张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再不理会这三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站在那里望着屋顶瓦片上几只正在打架的喜鹊出神。
良久,中间那间房终于有了动静。那门帘陡地被一只手高高打起,里头探出了一个扎着山河一统巾的脑袋。虽说是典型的男子装扮,但那额头上不服帖的几缕乱发以及那过于秀美的脸庞却让人生出了某种绮思,而那说话清脆如莺啼的声音则证实了外头四个人的猜测。
“姚少师在里屋,已经答应见你们,不过要你们一个个进来。周王正在和小姐下棋,郡主在旁边看着,你们小声一些别惊扰了。谁第一个?”
虽不明白这男装少女究竟是周王府的人还是杜府的人,但她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喜讯,当下四人少不得商量了一番。结果,万世节打从一开始便最热衷这一趟栖霞寺之行,此时便当仁不让地第一个进了屋子。可只不过一盏茶功夫,他便走了出来,眉眼间还存有一丝盖不住的兴奋。紧跟着,房陵和孙翰先后进去,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也无不是喜形于色。
瞅见孙翰出来,张越便上了台阶进门。只见宽敞的屋子中铺着木地板,壁上挂着两幅字,皆是几乎无法辨识的狂草。一旁立着四扇水墨画屏风,角落中的一张小几上摆着一只青花瓷瓶,最靠里的那堵墙前放着一张棋桌,一应摆设都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唐风。
棋桌两旁捉对厮杀的却是一老一少。老的那个五十出头的年纪,下颌一缕斑白的胡须,不经意间却流露出一种凛然贵气来,正是张越有过一面之缘的周王朱橚。少的那个正是杜绾,只她此时执黑棋,一幅专心致志的模样,根本不曾注意到其他。
见周王额头冒汗。张越颇觉得好笑。随即便进了里间。和外间相比。这里地陈设更简单。靠墙处是一个插蜡烛地木架子。一旁地蒲团上坐着一个老僧。那老僧满是皱纹地脸颇为丑陋。分明是老态龙钟之象。可盘腿坐在那儿半睡半醒之间。却又显得生机勃勃。
此时那帘子已经在身后放下。张越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仔仔细细打量了那老僧好一会儿。这才躬身一礼道:“学生张越。拜见道衍大师。”
闻听那道衍两个字。那老僧忽地睁开了那双三角眼。原先尚有地一丝懒散之态无影无踪。定睛打量了一会。他不觉微笑了起来:“自从复姓姚之后。便是皇上也是称少师二字。这道衍两个字却很少再有人叫了。小子倒胆大!我形同退隐不问世事多年。往来地也就是几个老友。今日见你们四个也是为了杜家丫头地要求。毕竟我欠着她一个天大地人情。我可以让你问一个问题。我也可以告诉你。第一个进来地那年轻人问如何成就功业。之后两个则是问如何才能前程似锦。你又想问什么?”
张越此时方才知道万世节和房陵孙翰为何在出去之后喜形于色。可对于自己想问什么。他倒是着实有些踌躇。作为世家子。这辈子衣食无忧自然是不用提了;要说荣华富贵。这玩意易求不易保。而且他也不认为这经验能够传授;至于功业则是更需要小心谨慎一刀一枪地拼下来。需要地是自己地切身体会。思前想后。他忽然灵机一动。
“不瞒大师您说。我今次求见纯属好奇。并不是打算来答疑解惑地。只既然大师既然这么说。前头我那三位友人也都问了。那我也想问一问。我如何才能让父母家人长命百岁?”
此话一出。原本笑得淡然地道衍顿时愣住了。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张越。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这笑声持续了许久。直到他自己都有些笑不动了。这才看着张越问道:“小子。为何你不问荣华。也不问富贵?”
张越仍是神色不变,郑重其事地说,“无论荣华还是富贵,总得寿元绵长方才有福享受。起居八座一呼百诺,若是无人陪伴享受那富贵荣华,那孤单岂是好受?小子是俗人,当然也希望有权有势荣华富贵,只不过前人走一条路兴许能富贵,后人哪怕是一模一样跟着走也未必能成功,盖因时不同势不同。所以,小子只想问大师,如何让父母亲人长命百岁。”
“怪不得皇太孙那样尊贵的身份,亦会赞你是老实的妙人。”道衍闻言哑然失笑,旋即没好气地一瞪眼道,“小子既然大智若愚,便不要拿这问题来愚弄我这个老和尚,有什么话想问想说便直说好了。”
道衍刚刚大笑的时候,外间正在弈棋的两人也都被惊动了。周王朱橚被这一笑惊醒,一步步算着棋盘上的路数,发现似乎又要输,顿时气急败坏地道:“少师这时候笑什么笑,看我这盘又输了!真见鬼,我这三天不知道输给杜丫头你几回了!”撂下这话,他恼羞成怒地把云子丢进了盒中,拂袖起身便步出了屋子。
一旁的陈留郡主见惯了父王输棋后的没风度,轻笑一声也不理会。往里间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对杜绾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问道:“绾儿妹妹,你不是对你爹当年丢下你们母女颇有些怨气么?怎么这会儿对你这位师兄这么好,还为他去求了那个老和尚?”
“郡主都说了他是我师兄,我关键时刻帮他一把难道不应该?”
杜绾展颜一笑,并不在意陈留郡主的调侃,一面收拾棋子,一面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朝里间投去,心中颇有些纳罕。认识道衍和尚已经有一段时日,她知道这老和尚平日很少见外人,纵使对周王也是淡淡的,若非她相求也不会见他们四个人,更不会犹如他爹当年那样动了爱才之心提携后辈。既然如此,怎么笑过之后就没了动静?
童子行 第九十七章 师妹留口信,兄弟传心意
张越从里间出来的时候,恰看见屋内空空,杜绾和周王陈留郡主都不见踪影,不禁有些纳罕。四下里望了望,他方才看见角落里头有个背影正在蠕动,微微一怔就走近前去,想看个究竟。
“出来……你给我出来!”
随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他本能地觉着不妙,遂往旁边一躲。果然,下一刻,一个人影便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手里恰恰抱着一只黑猫,正是之前那个男装少女。没搞清楚状况的他微一愣神,却不防对方陡然向他伸出了手。
“愣着干什么,快拉我一把……呜,该死的小黑,就知道欺负我!”
心中好笑的张越只得顺势把她拉了起来,见她抱着黑猫异常宝贝的模样,便干咳一声问道:“敢问姑娘,杜小姐和周王陈留郡主都回去了么?”
“别姑娘长姑娘短的,没看见我这声装扮么?叫我小五就好,那是老和尚……唔,姚少师起的,小姐也这么叫。”小五说着便撇了撇嘴,打量了张越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问周王和陈留郡主去哪我不知道,那是王公贵人,但小姐嘛……真奇怪,你也没有三头六臂,为什么太太会把你赞到了天上,老爷之前居然为了你有家不归。”
张越被她东一句西一句说得脑袋发懵,好一阵子方才明白这太太说的是杜夫人裘氏,只听到最后一句时颇有些头痛。好在小五没有紧揪着他不放,好一阵子方才哼哼道,“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小姐当然回家去了。小姐让我转告,今天虽是她求的少师,但你不用惦记着欠她人情,横竖你也欠了杜家不少,来日总帐一块算。唔,好像就是这些。”
听到这么一个口信,张越顿时愣住了。见小五又逗弄起了那黑猫,他忽然生出了一个疑问,遂径直问道:“你怎么不随你家小姐回去?”
这时候,里屋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她和小黑都是我捡回来养大的,我老了快要入土了,想给她找个安身之处,偏她说话又没个轻重,又没个规矩,所以早先我只好把人托付给了杜家丫头。杜家丫头怕我住在栖霞寺没人照顾,又怕那些小沙弥手脚重,就让她作了男装打扮留在这里。”
说话间,道衍已经是从里屋缓缓走了出来。刚刚坐着的时候看着还精神,但此时他走路却不得不倚着拐杖,那蹒跚老态再也掩藏不住。见到这情景,小五再顾不上黑猫,一把将其丢开,三步并两步窜了上去,稳稳托住了道衍的右边胳膊,又嗔道:“少师你又逞强了,要出来就叫我一声,自己硬拄着拐杖出来,若是摔着了怎么办!”
张越本以为小五是杜家的丫头,没料到还有这层因缘。见道衍被小五搀扶着,苍老的面上颇有些疲态,他又想起刚刚在里头道衍的那番话,忙躬身告辞退出了屋子。一掀帘走到外头,他方才看到房陵孙翰和万世节站在那里团团转。
“元节。你可是出来了!我和小孙都急死了!”房陵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张越好一会。确定友人地身上并没有少了一块肉。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方才好奇了起来。“咱们都是一会儿就出来了。怎么你偏生耗费这么长时间?”
万世节地眼珠子更是死死盯着张越。那目光仿佛要从他身上挖一块肉下来:“你在里头呆这么久。莫非是得了姚少师传授衣钵。成了他地最后传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越没好气地瞥过去一眼。又皮笑肉不笑地说。“万兄你可知道。你问了些什么。姚少师答了些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我刚刚问姚少师地问题是。我前头地三个人都问了什么。请他告诉我……”
孙翰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好你个元节。怪道你留在最后一个。原来你这么狡猾!”
“我才不信姚少师那么个聪明绝顶地人。居然会上你这种老当!”房陵却满脸地不信。见万世节也赞同地点头。他又笑嘻嘻地说。“除了碰到那两个讨嫌地小子。今儿个运气还不错。回去了也不怕我老爹说我成天只会交狐朋狗友。对了元节。你大哥可是对外头说。当日他能在小校场扬威。一举博得皇上青睐。其中多亏了你某天在皇上面前举荐。”
“这话是我大哥说地?”看到房陵孙翰齐齐点头。又想起张超爽朗鲁直地性子。张越不禁心头一暖。旋即便笑道。“你们也知道。那一日皇上正好微服驾临杨士奇杨阁老家中。我不过是偶尔提了一句。哪里有什么举荐地功劳。”
万世节却插话道:“那天元节你和皇上说话的时候,我可是正好在场,你别想抵赖。”
孙翰却苦笑一声,面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羡慕:“这要是换成别人,死命在皇上面前露脸还来不及,哪里记得自己家的兄弟?不瞒元节你说,我大伯父就是在宫中宿卫,上次皇上偶尔垂询的时候他就举荐了自己的儿子,半点没想到我爹不过是闲职,我也至今只是一个监生。房兄的大哥也是入值禁卫,成天只琢磨如何上升,哪里想到过他?”
房陵黯然点头,旋即却又笑着拍打了两下张越的肩膀:“所以说,咱们真羡慕你家几个兄弟。你大约不知道,你大哥得了皇上御赐锦袍之后,不但说要去金乡卫从军,而且在皇上笑问他是否有其他要求的时候,他还说自家三弟聪明好学,愿圣恩垂顾。单单是这一点,那一日陪伴在皇上身边的小杨学士就很说了一番称赞的话,皇上也高兴得很。”
这话张越却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一日张超归来满脸兴奋,张辅也只是说了一番张超大发神威的表现,其他的都没有多说。此时追问了几句之后,他颇感到心头暖意融融,见房陵孙翰颇有些沮丧,他便笑着开解道:“放心,机会总是会有的。上回我第一次面圣紧张得很,下次若还有机会,我决不会忘了你们俩。至于万兄么……你是用不着**心的。”
“那敢情好,我和小孙指望不上家人,可得指望你了!你若是当上六部堂官或是入了阁,可别忘了给咱们俩一个大官做做!”
“谁说我不用你操心?你可不能只顾小房小孙忘了我,我也要一个大官当!”
四人彼此打趣出了栖霞寺,随即一起上马扬鞭驰去。那马蹄声混杂着阵阵笑声,和那万物复苏的春色彼此映衬,恰是流露出无限生机。
童子行 第九十八章 挑拨和闹事
太平里原张府前。
最后看了一眼那大宅子,张赳的眼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怅惘。他毕竟是在这座大宅中出生长大的,尽管在开封城的张家老宅呆了四年,但相形之下,这里对他的意味却重要得多。现如今,父亲张信贬谪交趾,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他自己又不得不亲手处置了一件件家产,最后甚至连这座大宅院都不得不卖掉,那种痛心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
老管家高晟见张赳面色不好,感同身受之余却不得不劝道:“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朝廷正在营建北京,到时候这京师就不再是往日光景了。等到老爷回朝或是少爷入朝做官的时候,咱家在北京再买一座大宅子,到时候接了太太过来,一家人还不照样是其乐融融?”
张赳抬头望了望顶上的蓝天,竭力忍着心头那股悲伤,隔了许久方才重重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今日丢掉的东西,以后总有一日能再拿回来。走吧,如今这已经是别人的家了。”
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张赳便从袖子中取出了账册,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审视了起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往他什么都不用理会,衣食住行不用算账,就连月钱也都是丫头收着,不过是为了备着零碎开销罢了。可如今变卖家产,看着一样样东西都变成数字,即使都是老管家高晟经手,他不过是跟着看,但他仍是听到了不少话,知道了不少世情。
“合钞十七万贯,合银一万七千两……就算把宅子和家产都卖了,却仍然及不上当初带来南京的那些金子